公理Ⅱ:正义不朽—— by栖还
栖还  发于:2024年04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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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昊?”陈林有些疑惑。
宗忻点头,“对,如果查到了,马上告诉我。”
“好。”陈林没有多余废话,转身就去了信息科。
宗忻抬头看看办公大楼,提步走了进去。
大办公室里,和深夏市公安局那边通过气,李副局抬手抹了把脸,忍不住叹气:“815案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几十名干警躺在万胜山公墓,全都是活活被烧死的,有的人尸体都找不到只能葬衣冠冢。全是人命,一条条的全都是,我把盛阳从余烬中扒拉出来,他烧得都没有人样了,没人样了。”
李勇五十多岁,额头上岁月的痕迹已经能夹死苍蝇,他是见过多少大风大浪过来的,但提起815案劫后场景,仍是一脸不忍。
没法用语言形容当时那种心情,灰烬里扒拉出来的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只有烧黑的骨头或是一抔灰。
盛阳救完群众才往火势中心跑,离爆炸区还隔着几百米远命都差点没捞回来,全身轻重不一烧伤,肺部吸入大量烟尘,躺在医院急诊抢救跟死神赛跑,靠着植皮和洗肺才终于醒过来。
他看着浑身缠满医用纱布的盛阳,心里五味杂陈,只觉得自己这个领导当的太差劲,才牺牲了那么多优秀的干警。
“整整三个月,我们查了整整三个月,一无所获。是,推出来承担责任的红山化工厂法人和领导层确实不无辜,但策划这场爆炸的人,才更应该抓捕归案绳之于法。现在局里什么线索都查不到,那种无力感真的……真的我给你说,”李副局长一时语噎,“咱们干警察的,他怎么就这么难呢?”
秦展放下茶杯,语气平静无波:“李副局警龄三十多年,干到现在什么事没经历过?怎么临到退休了反而感慨起来?选了这行,没有最难只有更难,时时刻刻都要做好面对牺牲的准备,不过从警人常态罢了。”
“唉,我年纪大了,看不得孩子们冲锋陷阵流血牺牲。”李勇耙耙半白的鬓角,“遇知这孩子是家里独苗,他家什么情况领导也知道,谢煦那个家境只有遇知一个儿子,遇知真要出个什么事那还能得了?”
“李副局没有接触过暗网吧?”
秦展撩起眼皮,瞥了李勇一眼。
“啊?那到没有。”
秦展点头:“等会儿你让网安科给你开个暗网的通道,去看看飙在首页的悬赏信息,有助于李副局深入了解一下你们谢副支队这个人。”
李副局额前灰白的头发微颤:“悬赏信息?”
秦展慢条斯理起身,“如无意外,深夏市公安局派出的警力,应该天黑之前会在安乐一带成功拦截谢副支队。李副局喊人盯着点,随时和他们取得联络。我手里还有事需要处理,就先回去了。”
李勇赶紧起身,“好,我这就让信息科的人盯着情况。”
秦展没再说什么,转身抓起外套径直走向门口,刚抬起手去推门,门就被宗忻从外面拉开了。
四目相对,看到秦展的刹那,宗忻忽然想起面前这个人那晚在停车场他见过。
秦展很随意对他点个头,往旁边让了下。
宗忻也礼貌的回点一下,提步走进办公室,回身看着秦展挺拔悍利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脑海中忽然就浮现起八年级语文课学的一句古诗文: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心想,这人身上怎么还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感?
“盛阳!”李勇送秦展离开后,背着手溜达回来,“回来后和信息科陈洁已经见过了吗?”
宗忻抬手向李勇敬礼,“报告,我和陈洁已经见过,针对任务结果也进行了交接,之后陈洁会整理好证据交给刑事组,目前815爆炸案所有证据都指向新海城老板兼法人代表程华。”
李副局拍拍他肩膀,“好,干得不错,这次辛苦你了,之后的行动就交给刑事组吧,你回去休息几天,顺便去医院做个复查,身体要紧。”
宗忻放下敬礼的手,看向李勇:“李副局,我身体还行暂时不用去医院复查,我的意思是,现在立刻针对新海城老板程华,涉嫌非法买卖违禁品进行立案侦查,对嫌疑人程华进行批捕。”
“我知道。”李副局走到办公桌前捉起电话给刑侦组拨了过去,“宋经,一会儿带上逮捕证,立刻去新海城养生会馆抓人。”
放下电话,他刚想开口劝宗忻回去休息,宗忻却比他先开了口。
“李叔,那我就先回去了。”
“好。”李勇看他风尘仆仆多少有些疲惫,也是有些心疼,想了想道,“我叫内勤小魏送你回去。”
“不用,内勤还有内勤的工作,不用送。那李叔,我就先走了。”宗忻出来办公室随手摸出根烟,掩掩领口下了楼。
内网里,盛阳这个人已经英魂长眠万胜山,他现在不能参与局里任何的抓捕等行动,只能站在毫不显眼的地方,看着黄子扬、宋经带人上警车,拉着鸣笛去新海城抓人。
直到听不见警笛声,宗忻才把烟蒂扔进垃圾桶,揣着衣兜上了自己的那辆黑色福特,一甩车屁股开出去,没多久就上了京川高速。
他得去吊弄,因为,谢遇知在那里。
手机铃声蓦地响起来,宗忻随手点了下,“陈林,怎么样,查到了吗?”
“查到了。”陈林回道:“盛副,你说的那个程昊,是深夏市公安局重点抓捕对象,净边行动漏网名单上首一个就是他。”
宗忻嗯了声,单手搭在方向盘上,问他:“程华呢?查了吗?”
“我让陈洁深查了新海城老板程华,他祖籍松远华江,十五岁初中毕业,经人介绍到深夏一家电子厂上班,那个电子厂不正规,程华是被中间人卖进去的,管吃管住但是没有工资,工资全部都被中间人预支走了,程华在那个电子厂白干了五年,后来合同到期电子厂可能是给了他二百块钱把他打发了。”陈林抖抖纸页,继续道,“这当中有个让人比较在意的地方,就是程华被电子厂赶走那年认识了一个叫彪哥的人,这个彪哥两年后因为贩|毒|被抓,判的无期。我们调了下这个彪哥的信息,深夏本地人,掮客,追述了他当时被抓后的审讯笔录,供出的上线名单里就有程昊这个名字。”
宗忻脸色慢慢沉了下去:“也就是说,程华认识那个阿彪,阿彪又认识程昊,所以程华和程昊很可能也认识。”
“不排除这个猜想。”陈林没有反驳。
宗忻单手夹着烟,目视着前方车尾灯,一言未发。
这些还只是猜测,在程华落网交代之前无法确定真实性,但直觉告诉宗忻,程昊和程华两人之间一定有某种联系。
几年前程华刚到京台就迅速选址开了会所,租的房子还是习武门外边的四合院,那四合院当时对外出租的租金已经相当高昂,一年大概七八十万,程华一个被电子厂赶出来,身上只揣着200块钱刚成年的孩子,后边肯定是有人给他投钱。
这个投钱的人……
宗忻觉得是程昊。
“盛副,你在听吗?”陈林把纸页放回桌面,不确定的问了句。
宗忻回神,抵着指骨咳嗽两声,“抓捕结束,你审程华的时候,在这件事上想办法套点东西出来,先别让其他人知道,只要程华有交代,第一时间告诉我。”
“行,我知道了。”陈林隔着手机打了个OK的手势。
宗忻刚挂断陈林的电话,手机又双叒叕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他看着那串号码,以为是谢遇知,摁下接听后,话筒忽然传出一个高于正常男音分贝的女人声音。
“宗哥,你是不是回京台了?”
自从宗忻离开京台后,江雯心里就一直打鼓,她知道赵乐国生前接触的那些人都不靠谱,什么程华、冯巧的,反正就没好人,白天晚上的担心宗忻安全,突然想到宗忻好歹也算和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那个姓谢的认识,就恬着脸跑过来想让公安局帮帮忙,在酆陵那边找人照顾照顾宗忻。
结果人家告诉她,姓谢的也去了酆陵。
一想起来姓谢的居然背着自己偷偷勾搭她看中的男人,江雯七个不平八个不愤出了市局,咬着牙骂姓谢的大变态,就在她准备打开车门上车的时候,眼风一瞥,忽然在路边看到了宗忻的那辆黑色福特。
车开的太快,一闪而过,江雯登时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视,等反应过来车牌号确实没错,江雯手掌带风,噼里啪啦掏出新换的手机就打给了宗忻。
宗忻无奈:“有点事需要回来处理下。”
江雯站在路边来回搓胳膊,“宗哥,你现在人在哪里?我马上去接你。”
“你不用来接我,我现在马上就要出京台市区了。”宗忻拒绝道。
“你怎么刚回来就走?吃饭了吗?宗哥,你找个地方等我会儿,我给你买点吃的喝的送过去。”
“江雯,不用了,你好好看着常春藤,留在咖啡馆照顾生意,我不饿,车上有零食和水,不用担心。”
“那好吧。”江雯情绪很明显的低落起来,“宗哥,我换了个新号,你要是有什么需要,记得打电话给我。”
“我知道了。”宗忻把方向盘打了一圈,拐进川滇高速后,看了眼手机屏幕,继续道,“江雯。”
“我在呢宗哥,什么事你说。”
“你之前说赵乐国手里有人命案子,是不是知道什么?给我说说?”
“哦,就是之前,我听赵乐国和冯巧打电话……”
穿过高黎贡山清翠绵延的公路线,就是安乐镇。
这个镇坐落在断裂纵谷区,人户不是很多,房屋零零星星的分布着,偶尔能看见几个放学归来,背着书包穿梭在山间路上的学生。
谢遇知绕过几个山坡,想趁着天还没黑,再开个十几公里直接去吊弄,拐过一道长弯后,忽然被几辆特警黑虎突击车和警用巨无霸防爆装甲车拦住了去路。

第26章
“发现目标, 一辆牧马人JK黑武士,临时车牌号酆A67978,正在往滇四线急速行驶, 预计大概15分钟到达拦截区。”观察员提醒:“注意拦截。”
高磊第一个跳下特警车,季杨随后。
谢遇知老远就看见拦在公路中间的人,觉得身形眼熟,开到面前才发现是高磊和季杨。
这哪是眼熟?简直烧成灰都能认得出来的程度。
但聪明如他,瞬间就明白高磊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谢遇知刹车,摘掉手套拉开车门,径直走过去。
高磊正正帽子, 也提步迎上来,一见面就用食指戳谢遇知心口,“你小子被上面重点照顾了知道吗?”
谢遇知温文尔雅的笑了笑:“上面的安排?”
高磊:“昂。”
“我以为李副局会从京台安排人, 没想到他……”谢遇知忽然想起李勇从警三十多年, 从来没有一次牵头联合执法, 跨省调用其他警力不太像他的作风, 继而意识到, 这应该是秦展的提议。
既然是秦展的安排, 那就说明吊弄之行大概率会很危险。
“行,我知道了。”谢遇知拍拍高磊肩膀,提步往路边走, “叫你的人把车都往边上挪挪, 说说任务安排吧。”
高磊跟在他身后,直言不讳:“按兵不动,等对方的第二次电话, 我们带了信息员和定位设备,既然对方说是通过外网服务器给你打的电话, 那只要在通话过程中,对同时段|翻|墙|设备进行检测排查就可以,到时候你尽量拖时间,剩下的交给网警。”
谢遇知点头,“净边行动结束之后,你们深夏对漏网犯罪嫌疑人的追踪工作做的怎么样?”
“还行。”高磊点上根烟,半倚着警车车门,“这一年陆陆续续抓了大概有二十多人,不过都是虾兵蟹将,落网后戴罪立功相互检举告发,滇缅线这片儿基本清的差不多了。”
谢遇知颔首,冲高磊使个眼色,“晚上摸进村?”
“偷偷地。”两人心有灵犀,高磊递给谢遇知一根烟,“抽一个?”
谢遇知接过去,借着高磊的火把烟点燃,“吊弄辖两个村民小组,113家农户524口人,主要种植甘蔗,没什么存在感的小村子,虽然毗邻浑水,一根竹竿两头挑就能做跨境买卖,但是从没有出过任何走私生意,连毒|贩|都看不上这地方。”
“还不是因为对面没几户人家?”高磊叼着烟,吐个烟圈,“往南往北挨着沿边高速的村子,可没一个清白过。”
谢遇知短促的笑了声,弹掉烟灰,“李副局怎么给蔡局说的?”
“说你一个人单枪匹马往吊弄跑,条子是他眼花批的,拦不住你,让蔡局先增派两个警力过来支援。”高磊晃晃剪刀手,“蔡局当场二话没说,直接就支了一队二队,50多号人全给你打副手来了。”
“蔡局器重我。”谢遇知笑道。
“能不器重你嘛?当时他可是哭着喊着求领导把你留在深夏,结果厅局干的什么事?病刚好就把你偷走了,蔡局赶去医院的时候,你影子都没了,你是没看到蔡局当时的脸色,跟开了染缸似的。”高磊唏嘘,“本来我们都以为你肯定要进省厅,过了大半年突然说,出任京台公安局刑侦副支队长了,我们还在想,你这一等功,职位怎么不升反降?”
“工作需要。”谢遇知看看撤到路边的几辆特警车,无所谓道,“再说,我这个人不太喜欢|官|场,那些白衬衫给学院派的穿吧,他们善于人际周旋,我就喜欢在一线流血拼杀的感觉。”
高磊竖个大拇指:“英雄所见略同。走,找个开阔的地儿咱们俩比划比划。”
“高队,勾腿啊,操没赶上,出拳出拳!”
“好可惜,就差一点点,哎————快躲啊,挡臂挡臂啊!完了完了高队完蛋了————”
有人已经不忍的捂上了眼睛,可又忍不住想看比试结果,撇开手指偷偷露出一只眼睛。
旁边干警激动握拳:“滑跪剪刀腿锁喉,卧槽,这动作绝了绝了,干净利落帅,谢队yyds啊!”
高磊整个人仰躺在地上,望着灰蒙蒙的天大口喘气。
谢遇知伸手,把他拽起来,“怎么样?还来吗?”
高磊扶着腰摆手,“不来了不来了,你这格斗都是从哪学的?怎么每个招式都不按路子来啊?完全招架不住。”
“野路子招式,跟那些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动起手来可比正规散打管用多了。”谢遇知扫扫眉梢,“他们可没有钱去报什么散打格斗,真干起架来招式全出其不意。”
“你说这个我信。”高磊接过季杨递的水猛灌两口,“看来我还得苦练,争取明年跟你再打一场,且一定打赢。”
谢遇知噙笑,拿过自己的外套穿上,回他:“行,等我婚礼上,再跟你打。”
“噗——”高磊刚喝的一口矿泉水直接喷出来,“婚婚……婚啥?婚礼?!你你你万年老铁树开花,突然红鸾星动了?”
“缘分这种东西,砸砸钱就有了。”谢遇知点点头,非常赞同自己的这套理论,“顺便一提,是美人型的,颜值很高特别好看。”
高磊捏着下巴想了想,怀疑的看着他,“就你这直男审美,我咋觉得怎么不靠谱呢?美人型的……那种不爱浓妆艳抹,说话声音温柔,性格内敛很容易脸红害羞那种?”
“不是。”谢遇知自豪道,“身体不太好,但身高一米七九,鼻尖有颗很小的痣,手感好,浑身上下香嫩软糯的,很能打。”
“很能打?”高磊把塑料瓶往车头一怼,抱臂回他,“那是同行吧?京台市公安局的女警?咱们深夏这么多美女你都没看上眼,果然还是京台的女警条件好。”
“嗯,可能吧。”谢遇知也没反驳,“改天介绍给你认识,他特别懂礼貌。”
“那感情好,回头我给弟媳封个包做见面礼。”高磊信誓旦旦。
谢遇知坦然接受,“封大点的,他穷。”
高磊:……
天幕阴灰,看不清路边上站的是人还是灌木。
两个马仔揣着手在村头溜达一圈,又调头去村尾,空旷的大街上没什么人,时不时还能听到几声让人头皮发麻的猫头鹰笑声。
“这鬼地方,也太他妈瘆人了。”其中一个马仔打个激灵,“吓得老子尿意都出来了。哎,你等我下,我去放个水。”
另一个马仔停下来,有些不耐烦,“行行行,赶紧的,溜达完这圈没事就回去睡觉了。”
马仔拎着裤腰带走到路边一颗树后面去了,另一个马仔守在旁边望风,顺便点了根烟。
一分钟后,那个放水的马仔才不疾不徐提上裤子回来,两人并肩逛着往村尾去了。
谢遇知和高磊从砖瓦墙后面绕出来,互相递个眼色,跟上两个马仔。
两个马仔巡视完村头村尾,打着哈欠往回走。
“阿亮,我媳妇下个月就得生了,等着用钱,你欠我的那三千过两天还我吧?”
“行行行,过两天我就还给你,正好明天去556国道替老板接货,等这批货一到手大概能得个两三万,到时候你老婆生孩子要是不够用,我再多给你点。”
“这么好?要是我媳妇生个大胖小子,我得让他给你叫一声干爹。”
“算了吧,我这个人最讨厌小孩了,光棍一个人无牵无挂多好。”
“那怎么行呢?男人还是得结婚生孩子传宗接代的。”
“以后再说吧,整天躲条子硬都|硬|不起来了,哪儿有闲工夫结婚生孩子。”阿亮搓着手推开吊脚楼的木门,唯唯诺诺走进去,“老板,我们回来了。”
吊脚楼内部布局很讲究,一看就不是普通农户的家,客厅宽敞,置办着很现代化的木制家具,知道是自己住的,不知道得以为是民宿。
被阿亮喊老板的是个有些年纪的中年男人,正坐在竹编藤椅上悠闲煮茶,香樟木根雕刻的茶海上,一只暹罗鳄憨憨的张着嘴巴,享受着茶水的洗礼,听到动静迅速扭头。
正在往茶宠暹罗鳄身上浇着茶水的年轻男人,抬头看了阿亮一眼,缓缓收回目光,“巧爷这么晚还喊人出去巡村?”
冯巧,人到中年,儒雅内敛,五官深邃,斯斯文文一中年文化大叔形象,波澜不惊捏着壶柄,将煮沸的茶水倒入填满茶叶的茶杯,盖盏。
“例行而已。”冯巧推给程昊一盏刚闷好的新茶,语气平淡, “季后最爱喝滇桂的黑茶,你也尝尝看,别有陈香泛上心头。”
“我喝不惯这种东西,潘哥从小和陈程渡在一起,有那份文化人熏陶,我大老粗一个,您拿这么好的东西招待我,不是牛嚼牡丹吗?还不如拎两扎啤酒烤几个串来的实在。”
冯巧微笑着点点头,没再说什么,慢条斯理看向阿亮,“还安静吧?”
“和平时一样。”阿亮规规矩矩鞠个躬,“村头的电子眼开着,村尾的也没问题。”
“回去睡觉吧,明天一早去贡站接货。”冯巧摆摆手,阿亮立刻会意,鞠个躬退两步,转身就出去了。
房间又恢复安静,只有茶壶盖子在沸水的□□中,时不时发出咔嚓的碰撞声。
冯巧给自己倒了杯茶,放在鼻尖闻香,片刻后才轻抿一口深褐色茶汤,微微蹙眉。
“这批货我不想插手管,本来就是秃头和赵乐国俩人勾搭的买卖,我之前就给他们说过,国内往境外倒卖军|火|是赔本的买卖,而且很容易出问题。这几年海关专门成立了缉私部门,绕关还是通关都有很大风险,他们找到的那两名学生是人才,什么合成式写不出来?八硝基立方烷、T|N|T|,结构式往暗网一挂,随随便便几个亿的交易,可惜年轻气盛,看着几千万还想再赚几个亿,不听我的建议,最后动静搞那么大收不了场了,去杀人灭口,到现在还想把那几百万的八硝基立方烷搞到境外去。我要不是看在之前季后在缅北救过我,这浑水我一点都不想趟。”
“合成式是万嘉豪和闫玉珧两个人一起写出来的,闫玉珧知道赵乐国拿到八硝基立方烷的合成式后,去找过赵乐国,他以毁掉合成式要挟赵乐国放弃生产八硝基立方烷,但赵乐国没有听。”程昊坐在板凳上,双腿分的很开,十指交叉微微向前倾身,他沉思片刻,郑重道,“因为当时程华已经和缅北毒狼签订了合同,三千万的酬金赵乐国四六开,赵乐国六,他四。赵乐国为了能顺利把货生产出来安全运往缅北,人为的制造了红山化工厂爆炸案。”
“这些内幕,你是怎么知道的?”冯巧一动不动盯着程昊,郑重问道。
“赵乐国死了,那这笔合同签的三千万,就全是程华一个人的了,他迫不及待想要尽快出手,京台市公安局的条子很可能已经盯上了他,为了自保他已经动手干掉了万嘉豪,但手法太粗糙,条子全面彻查,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不然,他也不会听我的,让取货的人直接把800公斤八硝基立方烷送到吊弄来。”
“哦。”冯巧点点头,重新饮下一口浓茶,“那说说你的目的,冒着可能会被枪|杀|的危险,亲自跑过来是为了什么?”
“这是我的私人恩怨,我想自己解决一下,跟巧爷你借个地方,不知道巧爷愿不愿意成全?”程昊坐直身体,态度诚恳。
“借我这个地方?吊弄这个村子可从没涉毒涉黑啊,你借地方看在季后的面子上,我是愿意借的,但是呢,你得保证村子的安全,不开|枪、不杀人,不伤及无辜。”
“巧爷放心,你说的这几点,我保证都能做到。另外,既然巧爷不想趟这批货的浑水,这批货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也好。”冯巧轻轻放下茶杯,“正好我女儿打电话让我去三亚待几天,地方给你折腾,希望个把月我回来,吊弄还是清清白白的吊弄,甘蔗生意仍旧是甘蔗生意。”
乌漆墨黑中,谢遇知拍了高磊肩膀一下,双指一点,那是个撤退的手势。
高磊颔首示意知道,悄无声息迅速撤了出去。
十几公里外漆黑的树林里,季杨带人扎守,听到动静立刻拾起望远镜往远处看过去。
确定过来的人是谢遇知和高磊,他才打着手电迎上去。
“谢队高队,怎么样?”
高磊拍拍身上沾的枯树叶和杂草种子,“村头村尾有两个24小时监视的电子眼,晚上有人巡村,其他的没什么,挺正常的。”
“那就是没有什么可疑人员。”季杨总结。
谢遇知没有说话,冷脸走到特警车前,单手抵着下巴,眉头紧锁。
那个吊脚楼足足安装了六七个小型电子眼,一般农户家庭,根本不可能安装那么多的监控,这不合常理。
“谢队,怎么了?”
高磊提步跟过来,开口问了句。
“没什么。”谢遇知放下手,揣进兜里,“让大家都好好休息吧,等明天看看那个未知号码会不会再联系我。”
宗忻在服务区加过油,买了一扎纯净水和几个面包丢上车,翻开手机看了眼短信。
发件人陈林。
短信内容:盛副队,程华已经逮捕归案,但他非常不配合审问,暂时我们还没有从他身上问出任何有用的证词。

第27章
宗忻摩挲手机片刻, 简单编辑几个字回过去:审815爆炸案相关。随手关上车门,挂挡启动引擎开上了滇缅线,
“刘哥, 我是小宗。”
“小宗?”车载蓝牙里刘怀的声音又惊又喜,“你从地龙村跑出来了?怎么样,老板让拿的那张清单,到手没有?”
“到手了。”
“小宗,你这……你这太厉害了!没有被发现吧?”刘怀的声音有些担忧,“我听朱七说,德叔以前跟滇缅线的大毒枭手底下干过, 不是善茬,万一被他发现,你可能会有危险……”
宗忻现在没有耐心和他扯别的, 直接打断了刘怀的话, “腾纾德应该是发现了。你和七哥现在在哪?我去码头没找到你们, 是已经回京台了吗?”
“没有, 我和朱七现在正往吊弄方向, 老板说, 吊弄有人接货。”
“到了吗?”
“还没有,正在中转站,之后这些货要挪到货车, 走556国道, 今晚暂时在船上休息。”
“好,我知道了。你们明天大概什么时间出发?”
刘怀略一琢磨,“联系我们的人说, 明天一早,六点钟左右。”
宗忻点个头, “那就到吊弄碰面。”
挂掉电话,宗忻瞥了眼手机通讯录里谢遇知的号码,犹豫片刻,还是拨了过去。
高磊端着盒饭,找块石头擦干净坐下,招呼谢遇知:“老谢,过来,这边有地方坐。”
谢遇知把盒饭放在牧马人引擎盖上,随手掏出手机,以为是李副局劈头盖脸的问候,还措辞了会儿要怎么回答,眼睛落到来电号码上的瞬间,谢遇知下意识搓了搓手。
“你……”
“你……”
电话接通的刹那,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谢遇知唇角不自觉上扬,“你先说。”
“你先说吧。”宗忻视线往手机屏飞快一瞟,“我也没什么很重要的事。”
“你到京台了吗?”谢遇知提步走到高磊旁边,单手扶上树干,“有没有好好休息一下?去医院找裴裴女士挂号没有?做检查了吗?结果怎么样?”
“你问我这么多问题,我先回答你哪个?”宗忻有些好笑,“已经休息过了,还没有去医院挂号,也没有诊断,所以结果怎么样不知道。倒是你,现在到哪里了?”
谢遇知毫无意识的抠掉一块皴干的树皮碎屑,“你怎么这么不拿身体当回事?你这个病我查过了,是因为长期吸入有害粉尘颗粒或有害气体导致的,发病时会全身无力,低烧,食欲不振,伴有咳嗽,胸闷气短,你现在只是早期,积极治疗还是可以消除治愈的,拖得越久越难治好……”
“你现在到哪了?”宗忻蓦地笑起来,打断他,“给我报个平安。”
又一块树皮木屑悄无声息从谢遇知手指尖掉落,“安乐镇。你放心吧,李副局已经联络深夏这边给我增派了两个警力,有五十人正在配合我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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