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不等肖冶回复,她直接转身离开。
祁琰桢也朝他笑笑,打开电源继续玩游戏。
被王管家带着签完合同的肖冶久久回不过神来,直到司机问“地址在哪”时,他才如梦初醒。
“麻烦送我到最近的地铁站就好。”
本以为已至绝境,未曾料柳暗花明。
失去了一份喜欢的工作,却得到另一份更好的工作。
否极泰来。
他第一次深切感受到否极泰来的喜悦。
更令他欣喜的是,支付方式是日结。
这就意味着他不用眼巴巴等到月底才有钱收,意味他每周都能有六千块进账。
每周六千!
他曾经勤勤恳恳每天打工一个月都赚不了这么多钱!
世界还是美好的。
有了这份工作,不仅学费有着落,生活也不用像从前那样拮据。
他还能收养那只流浪的奶牛猫。
走出地铁站的时候,天已经漆黑,他在便利店买了一盒猫罐头。
这么好的消息,白加黑听了一定也很开心。
他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进小区,脑海里计划着采购一些猫咪用品。
却没想到身后有人叫住了他……
肖冶收起笑容转过身。
昏黄的灯光下,祁爵满脸颓废,青黑的眼圈在夜灯下给人一种精气被吸干的感觉。
左手夹着一根香烟,橙红的光点缓慢燃烧,灰白的烟气往上飘。
肖冶咳嗽一声,挥手驱赶面前的烟气。
祁爵见状左手一松,橙红的光点落在地上,转眼就被一只黑色的皮鞋踩灭。
脚边还散落着无数烟蒂。
肖冶皱眉:“你走吧。”
说完他转身向前走,祁爵却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前面挡住他。
“我问你话呢?你他妈去哪了?”
肖冶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呵呵,”祁爵忽然低头轻笑,“肖冶,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他向前走一步抓住肖冶的衣领:“看来我的确是太惯着你了,让你无法无天到敢这么跟我说话。”
肖冶使劲推他,胳膊牟足了力气却收效甚微。
祁爵一米九的个子,又常年练习格斗,根本不是细胳膊细腿的肖冶能撼动的。
他只能后仰着脖子与对方拉开距离:“都分手了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祁爵再次贴近,微微弓背:“你说分手就分手?你他妈谁啊?”
肖冶别过头:“你把手松开,好好说话。”
“你好像还是不明白,肖冶,”祁爵继续靠近,“你以为我会一直惯着你?”
肖冶躲避得腰几乎快要弯过去,双手使劲推拒着祁爵,却根本无济于事。
黑暗中似乎有衣领被扯开的声音,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就在祁爵再次倾身贴过去的时候,花丛里忽然窜出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猫,猛跑几步跃上肖冶的书包,然后踩着他肩膀弹起,升上空中的瞬间伸出十支锋利的爪子毫不留情地朝祁爵脸上挥去!
祁爵瞬间错愕,急忙一手捂脸一手打猫。
猫咪被他大力一拍,虽然瞄偏了,爪子却依旧在他手上划出几道深深的血痕,然后“喵呜”一身在空中调整好姿势,最终平稳落地。
肖冶担忧地看着猫,担心小猫受伤。
祁爵大骂一声:“艹!哪来的畜生!”
说着伸脚踹过去!
小猫身姿矫健,窜进树丛里不见了。
肖冶看着他手背上鲜红的抓痕,冷冷一瞥:“它不是畜生。”
祁爵疼得呲牙:“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肖冶绕开他往前走,“去打破伤风吧,小心狂犬病。”
说完,他不顾祁爵愤怒地叫喊,拎着猫罐头走进单元门。
进入门洞之后,小猫仿佛心有灵犀一样从树丛里跑出来跟着他。
祁爵气得狂踹树丛,却引得尘土飞扬,呛得他咳嗽不止。
他后撤好几步躲开那团尘烟,仰头看向五楼的窗户。
窗帘上透出灯光,不知道房间里的人会做些什么?
姑姑明明已经在他的请求下辞掉了肖冶,为什么他周六还是不在家?
为什么还不回来找他?
顾竹年说的方法真的会奏效吗?
他仰头望了一会儿,房里的人并没有靠近窗户一步。
仿佛真的一点也不在乎他。
他的手被猫爪子挠破了,那个人担忧的却是猫?!
可笑,真他妈可笑!
片刻后,他拨通一个号码:“过来接我。”
肖冶进门后洗过手,将猫罐头打开放在地上让小猫吃。
奶牛猫黑白分明,虽然瘦,但是一看就很结实,上半部分从脸到身上都是黑色的毛发,下半部分则全是白色的。
特别像小时候看过的黑猫警长。
小猫吃得起劲儿,狼吞虎咽的样子直接把肖冶逗笑。
看来没受伤。
他蹲在地上抚摸猫咪柔顺的毛发,一边摸一边问:“白加黑…”
奶牛猫听见他的呼唤,吃东西的动作没停,耳朵却晃动一下,仿佛做好准备让他继续说下去的样子。
肖冶笑了笑:“以后别流浪了,我们一起生活好不好?”
猫咪好像真的能听懂人话。
肖冶这句话说完,白加黑从猫罐头里抬起头望着他,伸出一只爪子轻轻拍拍他的腿。
“喵~”
仿佛在确认什么·。
肖冶笑着抚摸它的脑袋:“我找到了好的兼职,以后我养你,怎么样?”
白加黑往地上一滚,露出雪白的肚皮,喉咙里还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目光中竟然带着些宠溺。
肖冶笑出声,忘情地撸了会儿猫,然后轻轻拍两下猫爪:“继续吃吧。”
白加黑马上翻过身来蹲在罐头旁边继续享用。
肖冶拍拍它的头,起身进入厨房给自己做晚餐。
他吃的很简单,青菜面加两颗荷包蛋。
吃饭的时候他一边听新闻,一边看了眼班级群。
辅导员发来一个群通知:周一下午16:00,知名企业家祁琰筠先生将会来校演讲,届时欢迎同学们到剧院聆听。
又是姓祁。
肖冶放下手机。
最近遇见姓祁的人太多了,好在祁先生和祁婧都是很好的人,不然他真的要得姓氏厌恶症了。
吃完饭收拾好碗筷之后,他坐在书桌前打开一个本子,开始梳理近期的事情。
要想反击,就得先捋清楚幕后黑手究竟是谁。
尤其是要找出那个诬告他学术造假的人。
虽然有猜测,但是没有实质证据是扳不倒对方的。
更何况对方可是没证据也能伪造出证据的人。
要想和这样的人斗智斗勇,必须得藏在暗处寻找证据,同时还得防备对方继续伪造别的信息。
白加黑吃完罐头后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跳到肖冶腿上卧着,圆亮的猫眼微眯,发出惬意的呼噜声。
肖冶右手撸猫,左手在本子正中央写下“祁爵”两个字。
祁氏集团未来的接班人,傲慢无礼,不可一世,对所有人都嗤之以鼻。
他打开电脑搜索祁氏集团的信息。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祁氏这么大的企业,网络上肯定有不少消息。
果不其然,一输入祁氏集团,铺天盖地的财经信息就席卷而来。
肖冶大概看了一下,无非就是祁氏集团各个板块今天又展开了什么业务,明天又收购了哪个跨国企业。
没有他需要的信息。
他更改关键字,添加了娱乐相关的字眼。
结果一条信息都没有出现。
干干净净。
这就不正常了。
按理来说这么大的企业,又涉猎各种业务,不可能没有娱乐相关的新闻。
更何况祁氏集团本身就有娱乐产业。
这不得不让肖冶多想。
好像是有人专门盯着舆论信息,不让与祁氏有关的娱乐内容见光。
为什么?
肖冶很容易联想到一个词:见光死。
这是他唯一能给出的合理解释。
他在祁爵的上方画了一条竖线,上面写着“祁氏集团”,而后在旁边标注“见光死?”几个字。
想要挖爵信息其实很容易。
作为人工智能专业的学生,信息挖掘是肖冶的必修课。
但这其中涉及到法律和道德的约束,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用非常的方法。
否则自己和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
他决定先把祁爵放一放。
腿上的白加黑已经睡着,发出可爱的呼噜声,肖冶笑着顺顺它的毛发。
而后,他提笔往祁爵左边画一条横线,另一头写下“顾竹年”三个字,然后又在横线上写下“朋友&恋人?”。
顾氏集团的信息倒是能在网上搜到。
顾竹年,顾氏集团董事长的次子,上面有个哥哥,下面有个妹妹。
网上还有一家五口的合照,父母俩坐在前面,三位子女站在后面。
顾竹年在哥哥和妹妹中间笑得灿烂,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
除了顾竹年父亲,其余人都是一样的浅棕色头发和琥珀色瞳孔。
母系基因异常强大。
肖冶盯着照片,忽然觉得上面的人都很眼熟,想了好一会儿才猛然醒悟。
自己在顾竹年朋友圈见过这张照片!
要想打探顾家的消息可太容易了,顾竹年什么都往朋友圈发。
自拍、家人朋友的照片、买的东西……林林总总全能在朋友圈找到。
不只微信,顾竹年还有其他社交账号,有的还有不少粉丝,网友们追着看他挥金如土的富二代生活。
甚至还有不少人公开向他表达过爱意。
肖冶拿起手机,注册了一个视频账号,胡乱关注了一大推同类型的博主后才关注顾竹年。
一关注,推荐弹窗出现,是顾竹年那几个狗腿子的账号。
倒是省事,省得他一个一个地找了。
把这些都弄完之后,他又在本子上写下那几个狗腿子的名字:晁呈、谢翱、盛轩。
这三个人家世也都不一般,但跟顾氏和祁氏相比差了不止半截。
他又查找了一堆信息,然后放下笔,想要给呼呼大睡的猫咪洗个澡。
结果白加黑仿佛预料到他的想法一样,在他刚伸出手的瞬间,“嗖!”地一下窜下去,对着门叫唤。
肖冶无奈笑笑,开门放它出去:“以后可就不放你走了哦。”
周一下午,他怎么也没想到不可一世的祁爵竟然也有大气都不敢出的时候……
肖冶对那些企业领导人的演讲没什么兴趣。
之前听过很多次,企业家们不是吹嘘自己就是给他们这群未来的社畜灌鸡汤。
毫无新意。
因此下午的课结束之后,他收拾东西准备去图书馆。
即使没有兼职,他也很少会在晚饭之前回家。
一是学校食堂的饭菜便宜,性价比高;二是回家就要用水用电,尤其是电费,夏天的空调用电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虽然对一般人来说不算什么,但是积少成多。
肖冶总是尽自己最大可能地省钱。
想到这里,他又有些嘲讽曾经的自己。
明明对自己抠成这样,却舍得花那么多钱给别人买礼物,结果还被对方背叛。
真是讽刺。
他心里暗骂曾经的自己,往图书馆走去。
教学楼和图书馆中间隔着剧院,若是绕开剧院就得多走二十分钟的路,肖冶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路程上。
他打算像以前一样从剧院里抄近道。
锦城大学的剧院规格很高,有一个扇形演出厅,专门举办大型活动;还有很多小演出厅,用以小型活动。
肖冶从后门走进剧院大厅,然后拐到走廊朝剧院侧门走。
侧门离图书馆很近。
这样抄近道既省时又省力,还凉快。
原本是一条平平常常的路,今天却注定不平常。
扇形演出厅有一个正对着后台的后门,肖冶路过这里的时候,从门缝里瞥见了祁爵。
这本无可厚非。
祁爵在锦城大学里呼风唤雨,出现在任何地方都不值得稀奇。
但奇就奇在他脸上的表情。
这是肖冶第一次在祁爵脸上看见这样的表情。
惴惴不安,大气都不敢出,好像生怕惹怒对面的人一样。
更稀奇的是站在祁爵对面的人明明什么话也没说。
祁爵也会有害怕的时候?
什么人能让他怕成这样?
肖冶停下脚步站在墙边,透过门缝往里瞧。
从背影看,那人西装革履,肩宽腿长,身高比祁爵还要高出一些,周身气场很强,即使在门外也能让人感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学校的老师?
应该不太可能,祁爵怎么会怕老师?
他连院长都不怕。
思考间,安静的剧院大厅忽然变得聒噪,后台上的两人也听见动静。
祁爵恭恭敬敬地向对面的人说了句什么之后转身离开。
肖冶为了不被人发现,急忙走出侧门。
他没有马上动身去图书馆,而是站在墙边思考。
让祁爵如此畏惧的人究竟是谁?
手机发出震动,是辅导员发来的群消息:演讲马上就要开始了,要参加的同学马上到剧院扇形演出厅就坐。
肖冶这才想起今天下午有一场知名企业家的演讲。
他查找聊天记录,翻出演讲者的名字。
祁琰筠。
祁琰筠?
那个人会不会就是今天要演讲的人?
肖冶再次回到剧院,走进扇形演出厅,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他视力很好,即使坐得很远也能看清台上,更何况演出厅里还有巨型电子显示屏。
等待片刻后,演讲终于开始。
首先是主持人介绍企业家的资历。
祁氏集团执行董事长,年纪轻轻就坐拥庞大的商业帝国,不仅为锦城百姓创造了无数就业机会,还给锦城带来了可观的税收,同时在高新科技领域更是眼光独到,培养的科技团队屡屡攻克世界技术难题,拥有无数世界级技术专利……
在场的人无不发出感叹。
随着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主人公终于走上舞台。
灯光照过去的那一刻,观众席发出不小的惊叹声,隐隐约约还有些尖叫声和口哨声。
祁琰筠身着剪裁合体的高定西装,发型看似随意却一丝不苟地向后拢去,露出立体挺阔的额头,深邃而狭长的双眼淡漠地往台下一扫,躁动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
坐在角落的肖冶惊掉了下巴。
竟然是他?!
蓝海会所里那位好心的客人!
原来他姓祁!
祁爵畏惧的人就是他吗?!
祁氏集团的执行董事长,那一定是祁氏集团董事长的儿子,这么说来……
祁爵是这个人的儿子?
肖冶听着演讲,一心二用地猜测祁琰筠和祁爵的关系。
应该不是父子关系。
刚刚主持人介绍说祁琰筠今年30岁。
30岁的人不可能有20岁的儿子,这根本不可能。
那么就只能是祁爵的亲戚,两人姓氏相同,只能是叔侄关系。
应该不会是表叔。
虽然网上资料少,但祁氏集团是锦城最著名的家族企业,这一点还是深入人心的。
执行董事长的职位绝对不会落到旁系手中。
只能是亲叔叔。
祁琰筠是祁爵的亲叔叔。
只有这个推论最合情理。
肖冶看着台上一派严肃侃侃而谈的祁琰筠,很难与那天晚上给他擦去脸上血液的人联系到一起。
当时那个人似乎并不冰冷?
威严是有的,但更多的是关怀。
手不自觉抚上右侧脸颊,伤口已经结痂,也不知会不会留疤。
他打开微信盯着一个漆黑的头像发呆。
祁爵害怕这个人。
他点进对方朋友圈,空无一物。
和自己一样。
肖冶从来不在任何社交媒体上分享自己的生活。
他没什么朋友,自然也有需要分享的内容。
再加上他本质上就是个内敛的人,所有好的坏的都埋在心里。
分享欲有,但不多,和那只奶牛猫说说就足够了。
白加黑是位很好的听众。
那这个人不分享自己生活的原因又会是什么呢?
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人也会有难以言说的苦恼吗?
又或者对方只是把他屏蔽了而已。
演讲很精彩,结束时所有人站起来,掌声雷动。
祁琰筠表情再淡漠也不影响学生们对他的崇拜,更何况他还是位高大帅气的年轻企业家。
霸道总裁的完美设想。
在热烈的掌声中,祁琰筠目光穿透人群,注视着从角落的座椅上离开的人。
他挥挥手朝学生们道别,然后从舞台后门走出。
祁爵在别的演出厅也看见了肖冶离开的身影。
是不是来找他求和又不好意思进来?
小野果然还是离不开他。
顾竹年说的没错,小野的确会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回到他身边。
他吹着口哨,兴致勃勃地派几个狗腿子去找人。
另一边,有人跟祁琰筠汇报了这一情况。
“随便他。”
祁琰筠挂断电话后拨打另一个号码,然后被院长请到接待室休息。
“您去忙吧,我一个人待会。”
院长马上告辞:“好的好的,请自便,有需要您就联系我。”
与此同时,肖冶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低头沉思,忽然被人挡住了阳光:“请跟我去个地方。”
他仰头看着眼前发型精致的女人,困惑不已:“去哪?”
女人淡淡一笑:“请随我来。”
肖冶站起身,后车几步与女人隔开距离:“不好意思,我还有事。”
说完他转身想要离开。
女人叫住他:“是祁董请你过去。”
“祁董?”
祁琰筠?
为什么要见他?催债?当时不是说好每月还一千,从下月起开始吗?
难道是…跟祁爵有关?
他捏捏书包带,没有出声。
见他犹豫,女人做了个请的姿势:“请随我来,祁董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见见你而已。”
是福不是祸。
肖冶跟着女人往行政楼走。
他前脚刚离开,后脚便有一群人杀到,气喘吁吁地互相质问:“人呢?”
“刚刚明明还在这的。”
“还有人拍照片了呢,你看,就是这,大热天的坐在太阳底下,也不怕中暑。”
“谁知道他有什么毛病!”
“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继续找呗!你想被那位爷踹?”
几人又开始新一轮寻找。
行政楼接待室内,巨大的茶几上摆着各种茶水饮料、水果糕点。
祁琰筠站在窗边目视外面逐渐靠近的青年。
一直到看不见人影后,他坐到沙发上拿出手机,点开熟悉的猫咪头像,朋友圈依然是一道横线。
没有委屈不甘,没有怨天尤人,也没有矫揉造作的自我包装,只有一道简简单单的横线。
似乎生活的苦难从来不曾压垮他。
坚韧,平和,一如初见那天滴落在地板上的眼泪,明明伤心到失魂,却还忍着不哭,直到眼泪自己流下来。
又或者这道横线只是简单地屏蔽了他。
敲门声响起,祁琰筠收起手机:“进。”
门打开,助理让青年进入后便关门离开。
祁琰筠站起来伸出手:“最近生活如何?”
肖冶被问得一愣,双手捏着书包带:“很好,谢谢。”
手悬在空中片刻后被收回:“兼职还顺利吗?听说你被蓝海会所辞退了。”
“是,但是因祸得福了。”
寒暄两句之后,祁琰筠才意识到两人还站着,他指指身旁的沙发:“坐吧。”
肖冶看了看,为表示尊重坐在稍远的位置上:“请问您找我是?”
祁琰筠十指交叉,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看起来却很有力量。
他没有马上回答问题,而是将水果推过去:“边吃边聊。”
肖冶仿佛受到蛊惑一般,听话地拿起果叉。
祁琰筠微微侧过身子问他:“演讲有收获吗?”
肖冶闻言,一口水果直接呛在嗓子眼里,锤着胸口咳嗽不止,憋得脸都红了。
祁琰筠急忙走过去轻拍他的后背。
“吐出来,别硬撑。”
肖冶捂着嘴,几步跑到垃圾桶跟前将嘴里的食物吐了。
眼角被呛出生理性泪水,唇周也残留些津液。
他心里窘迫不止,低着头伸出一只手在茶几上摸纸巾盒,探了好几下都没够到。
刚想抬起头看看,冷不防有几张纸巾被人塞到他手里。
双眼一扫,手工定制的高档皮鞋,垂坠挺括的高定西裤……
就站在他旁边。
肖冶感觉更加窘迫了,他仍旧低着头:“谢谢。”
手接过纸巾,磨磨蹭蹭地蹲在垃圾桶旁边擦了好久。
见他久久不起来,祁琰筠关切道:“怎么样?用不用去医院?”
肖冶摇摇头。
他实在是觉得自己太丢人了,吃个水果还能呛到。
但是也不能一直蹲在垃圾桶旁边,那样更不像话。
无奈之下,他深吸一口气,平复好自己的心境,终于站起来。
脸上的红润已经渐渐褪去,白皙的皮肤残留着淡淡的粉色,仿佛鲜嫩的水蜜桃。
眼泪虽然被擦去,但右眼眼尾那颗朱砂痣却依旧带着些雾气,湿漉漉的,让人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过去。
他微微一笑,淡红色的朱砂痣随之一动,活色生香的样子好像春日里绽放的花蕾。
“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
说完低下头,双手拘谨地交扣在身前。
祁琰筠瞳孔微不可察地放大,旋即收回目光,指着对面的沙发:“坐下说话吧。”
肖冶抬起头,看看他又看看沙发,听话地走过去端正坐好,双手十指交握,大拇指相互转着圈。
他犹豫良久,刚要解释些什么,就见祁琰筠将一瓶水递到他面前:“喝点水。”
“呃…谢谢。”
他接过水,发现瓶盖已经被拧开了,还不等反应,就听对面说:“刚拧开的。”
肖冶讪讪笑笑:“谢谢。”
然后仰头喝了一口水。
纤瘦的脖颈上喉结分外突出,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起伏。
一下一下地。
祁琰筠双目低垂,浓密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下一道弧形的阴影。
等肖冶放下水瓶,他才抬起眼帘:“从进来到现在,你好像一直在说谢谢。”
肖冶捏着瓶子,不知如何作答。
“是我该向你道歉,突如其来的问题把你吓到了。”
“不会不会!是我吃得太急了。”
他紧握着矿泉水瓶子:“演讲很精彩,关于人工智能的哲学思考也很有前瞻性…”
说话的过程中,祁琰筠认真地听着,时而提出一些问题。
两人的目光不时交汇,频率不多不少,既不会让人产生被盯得发毛的感觉,又不会给人留下傲慢的印象。
尊重又欣赏,尺度拿捏得刚刚好。
“你更倾向于哪个观点?”
肖冶知道祁琰筠问的是人工智能的两个观点,强人工智能和弱人工智能。
随着话匣子打开,他的手已经渐渐放松。
听见这个问题后,他把矿泉水瓶放在茶几上,调整了一下坐姿。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首先这两个观点并不是相互对立的,其次随着时代的进展,强或弱人工智能的范畴也会发生改变,现在的弱人工智能在百年之前也许是强人工智能…”
“所以,我不否认人工智能的发展上限,同时也不批判它的下限,只要能为社会服务,在技术与产能上提高人类的创造力,强弱有什么可争辩的呢。”
祁琰筠看着他,忽然笑了。
与演讲时严肃认真的样子判若两人,周身的气场也变得更具亲和力。
肖冶一时间有些懵,摸不清这位祁董为什么笑,又为什么和他聊这么多。
他又开始十指交叉,大拇指转圈。
祁琰筠手肘撑在膝盖上:“你不用紧张,我很欣赏你的观点…”
“你知道吗,当你说那些专业内容时,你的眼睛里仿佛贮满星光。”
肖冶转圈的大拇指叠在一起,难以置信地看向对面:“您和我想象的不一样。”
“噢?你是怎么想象我的?”
肖冶脑海中冒出祁爵在祁琰筠面前大气不敢出的样子:“…气场很强的霸道总裁。”
说完他小心地觑着对面的脸色:“是褒义词。”
“那现在又是什么印象?”
肖冶斟酌着词句,最后说:“和善的…长辈…”
闻言,祁琰筠向后靠着沙发背,唇角扯出一个微笑:“按年龄来算,确实是长辈。”
肖冶没听出这句话里的情绪,赞同地点点头。
气氛忽然有些尴尬,他正想找离开的借口,敲门声响起,祁琰筠冷冷说一声:“进。”
助理打开门,朝肖冶点头问候,然后看向祁琰筠:“祁董,周董的助理让我转达歉意,周董临时有事只能缺席今天的晚宴,您看餐厅是取消还是?”
肖冶如坐针毡地垂头看着自己的手。
这种时候他是不是应该回避?
祁琰筠不着痕迹地看他一眼,对助理道:“我考虑一下。”
助理关门出去。
肖冶站起身来:“谢谢您对我的赏识,我就不打扰您了。”
“等等,”祁琰筠也站起来,“和你聊天很放松,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不是疑问句,也不是命令的语气。
仿佛两个老朋友之间随口一说,却不给人拒绝的余地。
见肖冶不说话,他又补充道:“霸道总裁也是要吃晚饭的,你应该也没吃,一起吧。”
肖冶略吃一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霸道总裁竟然也会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