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我让人雕了朵紫蔷薇,永不?凋零。”
辛染垂下脑袋,不?想看他?,也不?想懂那些含义,蜷缩在掌心的手指被霍南洲抚平,微凉的拇指和食指将那枚戒指推进,他?的动作明?明?很温柔,却又强势得不?容人拒绝。
辛染往后缩,他?不?愿意?,但是他?再怎么后退逃避,都只是缩进霍南洲更深处的怀抱里?。
“怎么了?嗯?”霍南洲埋头在他?耳边询问着,温柔又关心。
被紧锢的双手,捏成拳头,辛染整个身?体?紧绷了起来,几乎是哀求地看向?他?,“不?行。”
灰色的瞳孔盯着他?,压抑着晦涩的情绪,在他?的肩上咬了一口,“可?以。”
辛染被那一口咬得身?体?抖了一下,他?怎么也挣脱不?开手,渐渐红了眼眶。
在即将推到底时,霍南洲的唇触碰着白皙的脖颈,一下一下地亲吻着,呼出的热气从脖子一路到肩胛骨。
“我爱你,”
他?低声呢喃着,仿佛在郑重地起誓。
在确定?戒指已经套进了辛染手里?后,霍南洲亲了亲他?的额头,温柔体?贴道,“再睡会儿吧。”
做完这些事霍南洲就出去了,他?毕竟还有一大堆公司的事要处理,辛染却并没?有因为他?的离开松口气,反而心里?的不?安越发浓烈。
左手的无名指被套上了戒指,无名指上那根连着他?心脏的血管,牵拉着他?的手指动了一下。
他?怔忡地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这明?明?代?表矢志不?渝的爱,可?为什么要变成紧锁另一个人一生的工具。
他?的视野完全被手指上的戒指占据,怎么也移不?开,脑中混沌一片,辛染似乎忘记了什么事情,这枚戒指被他?死?死?盯着,试图能够回想。
窗外的阳光渐渐亮起,玫瑰金的戒指,在他?翻着手指思索时,再一次将金属的光泽闪进了他?的眼中。
一种痛苦的清醒劈开了他?脑内的混沌,他?想起来他?死?亡后被系统绑定?,曾让系统帮他?屏蔽掉手上原世界的戒指,而这里?是他?的第二个世界。
看着霍南洲给他?套上的那枚戒指,一股怒意?涌上了心头,他?不?知道这算不?算迁怒,他?将那枚戒指拔出来,狠狠投掷到了雪白的墙面上,高价定?制的戒指弹到了地面,滚进了墙角。
辛染皱着眉,检查着自己的无名指,肉眼看去那里?已经空无一物,但他?知道还有,还有一枚戒指,被隐藏起来的那枚戒指一直!一直套在他?的手上!
不?论是霍南洲准备的戒指,还是他?原世界的那枚戒指,都是紧锁住他?的工具,都令他?作呕,令他?恶心。
就算被抹除原世界的记忆,但是那种感觉永远忘不?掉,只是需要个契机,再次让他?应激。
他?几乎崩溃地去扯自己的无名指,那里?现在根本看不?见戒指,但是辛染烦躁至极,“不?要,不?要,我不?要!”
他?捂着自己的指根,用力往外拔,愤怒盈满了他?的内心。
光球缓缓从房间?的角落现身?,战战兢兢地叫他?,“宿主……”
疯了般扯着自己无名指的人,转了转眼珠,看向?圆球的现身?,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自嘲地笑了起来。
光球急忙飞过来,向?他?解释,“这个世界的任务简单,但相应的人设buff很强悍,为了更贴合白痴设定?,智力和记忆在进入这个世界后会逐渐被抹除,导致您忘记了宿主身?份。”
“因为没?有上个世界的系统贴身?保姆卡,我只能在世界初出现在你身?边,对不?起,是我没?考虑周到,想着投机取巧结果害你真的当了段时间?的小白痴。”
辛染吐了口长气,歪着头,还有心情跟他?开玩笑,“倒数第一,不?愧是你。”
“我以为你要世界结束才?会记起来,不?过,您真的好棒,现在就能突破buff,想起我。”光球以为他?已经缓过来了,蹭到他?身?边,挤开了小Bob的位置。
“你要好好谢谢霍南洲吧,”辛染用手臂挡住了自己的眼睛,“如果不?是他?拿戒指恶心我,不?会这么快清醒过来。”
被阴霾笼罩的宅子,乌鸦飞在窗外的枝头,探头看玻璃窗内一坐一跪的两?人。
霍南洲晚上回来时看到那枚被扔在墙角的戒指也没?生气,重新给辛染套上,他?低头在辛染的无名指上,落下个吻。
坐着的人望着那枚戒指,强忍着没?甩手,他?的眼尾晕红,明?明?该是纯真的性子,却偏生长了媚气的眼眸。
“心情不?好吗?”霍南洲抚了抚他?有些恹恹的眉眼。
辛染不?说话,也不?看他?,视线只是停在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他?的心里?还是膈应那枚看不?见的戒指。
霍南洲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用指腹揉了揉那枚泛着光泽的戒指,然后用自己的左手托起辛染的左手,放在两?人面前。
“我会是你的丈夫。”霍南洲抬头幸福地冲他?笑着。
被牵着手的人原本还能跟他?虚与委蛇,当听到‘丈夫’两?个字,瞳孔下意?识紧缩。
他?猛地抬起头,审视起了霍南洲。
脑海中闪现过不?同的画面,来不?及捕捉,一闪而过的医院,模糊掉的面孔,那些记忆都不?是这个世界的。
他?崩溃地捂住脑袋,往事的回忆像针一般一下一下刺着他?,想不?起来,什么也想不?起来,但是脑海中还在不?断闪现来不?及看清的画面。
霍南洲慌张地抱住他?颤抖的身?躯,神情焦急,不?停喊着他?的名字,甚至抱着他?冲出房间?,让仆人快去找医生。
辛染激烈地挣扎了起来,他?心理产生了一种强烈的预感,他?恐惧地看着面前的人,又像是透过他?看另一个人。
时间?凝滞住了,辛染从霍南洲的怀里?摔下来。
在检测到宿主心理开始崩溃的时候,为了不?让世界异常,系统动用了能量,强制性地将这个世界的时间?停滞住。
‘霍南洲是谁?’
辛染趴在地板上,大滴大滴地泪水涌出来,泪水堵住了他?的喉咙,引起了剧烈地咳嗽起来,他?大口大口喘着气,如溺水的人,额头上泛起了密密麻麻的冷汗,却恍若不?觉。
‘任务对象’光球有些担心辛染的精神状态。
他?咬牙切齿,根本无法相信所谓的任务对象这套说词,他?拽住系统,愤怒地质问它
‘我问你,他?是谁!”
不?等系统回答,辛染先神经质地咬住了手指,他?自言自语,碎碎念着,“撒谎,你们肯定?会撒谎,都在骗我。”
“为什么会绑定?我?’‘我是谁?’
他?从地板上爬起来,往远离光球的地方后退了几步,他?四顾茫然,原世界的记忆已经抹除了,在和系统签订契约之前,他?又是什么身?份,他?发生过什么事,他?已经不?知道了。
记忆没?了,可?是阴霾从来没?有消失,一直形影不?离,如影子般笼罩住他?。
‘宿主,你冷静点……’光球急得快哭了,它的能量无法让这个世界的时间?停滞过久。
辛染缺乏安全感地蹲下来抱紧了自己,像个小孩一样?,可?怜巴巴地求着自己的系统,‘我不?要做任务了,你放我出去吧。’
‘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系统不?安地问他?,记忆可?以立马抹除,同样?也可?以慢慢恢复。
泪水啪嗒啪嗒地落在地板上,他?蜷缩成一团,把头埋在膝盖里?,眼泪还在不?停地往外溢出,
“马上脱离世界好不?好?我不?要呆在这个世界,我不?要……’
‘剧情未结束,无法脱离。’高于系统等级的机械音响起,如末日的宣告。
“放过我吧,”
辛染仰起那张艳若朝霞的脸,说话时是笑着的,但眼睛却含着泪,
“放过我,你求求他?放过我,好不?好。”
他?的心已经隐隐崩溃,人笑着笑着就绝望地哭了出来。
第69章 千娇百宠小白痴
系统启动时间停滞, 属于违规操作,将会竭尽系统的能量,系统0057回到空间注定将接受制裁。
但光球为辛染释放停滞时间的能量就没有断过。
整个?光球正常时是满月的亮黄色, 现在呈现出血月的颜色,能量缺失的红色警告响彻在整个?空间, 血红色的光线从光球身上照在辛染的脸上。
辛染胡乱地擦着自己的眼泪, ‘告诉我怎么才能最快结束这个世界。’
【系统警告!系统警告!提醒您注意能量耗竭, 本世界时间将继续流逝】
浮在空中的光球, 澄澈的黄色被血色逼到只剩一个?小圈,光球卡顿着飞到辛染面前, 吃力地安慰他,
‘必须要走完剧情?才可?以,其实已经到末尾了,你再等等, 很快我们就会脱离世界。’
眼泪还在不?停地往外溢出, 却又被快速地胡乱抹开,艳如芙蕖的脸,带着楚楚动人的泪水,乌黑的瞳孔却弥漫出了一丝病态。
凝固的时间开始流逝,辛染伏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如茂盛的果树间一枚静静在腐烂的果子。
清晨的光线打?在薄薄的眼皮上,在辛染昏迷过去的时间,霍南洲已经叫了医生为他检查过身体, 现在正在门外询问医生辛染的身体状况。
柔软的睡衣套在单薄的躯体上,他醒来环视着熟悉的房间, 安静地在床上坐了一会儿,便掀开被子走到窗边, 枯枝上的乌鸦没了。
一只麻雀停在了他面前的窗台上,灰扑扑的翅膀掠过温暖的阳光,用小尖嘴啄着自己的羽毛缝隙。
辛染没说话,隔着玻璃见那只麻雀。
麻雀圆溜溜的黑眼睛,歪着脑袋和他对?视,接着蹦跳了几下,转了个?身,用另一只小小的黑眼睛瞅他。
房间的门从?外面打?开,开门的声?响惊得麻雀扑棱了几下翅膀要飞走,但它小小的眼睛又看了眼窗边的辛染,跳着躲到了窗台的一角,鼓动着喉咙,想?发出什么声?音。
有人从?背后紧紧抱住了他,背后的人抱他时似乎浑身在发抖,像是失而复得,又像是畏惧离别,那双手?臂攥得他的骨头发疼,
辛染没精力去想?霍南洲这个?怀抱的意味,麻雀还在用那只眼睛注视他。
他很安静地呆在身后人的怀里,没有之?前那样?剧烈的挣扎,甚至开始无?聊地数着对?方的心?跳声?,想?着他还要抱到什么时候,才能松手?。
在数完一个?220,又重新数到284时,那只麻雀拍着翅膀,离开了窗边,好像它也在跟着辛染一起数数似的。
辛染仰起脸看向麻雀自由离开的方向,晨曦的光打?在他那张脸上,光渡着他的上半身,而抱着他的人缩在他的背后融于黑暗之?中,
他动了,微微侧过脸,窗外的光线斜切进来,光打?在了霍南洲的脸上,他的视线跟着光,从?霍南洲的眉毛、鼻梁、嘴唇,这些?弯曲的线条上照过,
他的喉咙鼓动,说出的话又轻又快,比一个?人心?脏跳动的速率都要快,
“霍南洲,你想?不?想?用笼子养一只野生的小麻雀?”
充满占有欲的怀抱松了下,霍南洲听到这句话,脸色却白了一度,紧接着,他更用力地抱住了怀里的人,埋首在辛染的颈侧,闷闷道,
“我不?想?,你不?要跟我开玩笑,我知道养不?活。”
他们很少能这么平和地呆在一起,什么也不?做,只是看着晨曦的光辉出来,等日光慢慢驱逐掉屋子里的黑暗。
“是吗,”辛染轻声?道,他垂下脑袋,拨弄着霍南洲修长的手?指上那枚玫瑰金的戒指,语气里却带着嘲讽,“我还以为你偏要强求呢。”
“你不?是麻雀,”霍南洲的脑袋抵在他的肩膀上,深吸了口气,压下内心?的不?安,“我不?能失去你,我真的不?会那样?对?你。”
辛染转过身,面色平静地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白皙的脸颊搭在他烟灰色的西装外套上,柔软的手?臂穿进他的外套内,隔着衬衫圈住了他。
笑意盈盈,“我知道的,”说出口的话,他自己也不?知是真是假。
他将脸又换了个?肩膀靠着,在霍南洲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你喜欢我,”他半阖眼眸,带着气音吐出的话轻如雨丝,“我知道,你最怕我死了。”
他们的身体明明贴在一起,却感受不?到依偎的温度,霍南洲胡乱地吻着他,用吻滋润着他干裂的嘴唇、用手?盖住了他空洞的眼眸。
在视野的黑暗中,只有肌肤相碰的触觉,辛染感慨地询问他,
“我的父亲死了,辛家没了,你快得到我了,你开心?吗?”
结果,霍南洲神经质地堵住了他的嘴唇,没有深入舌头,只是单纯地嘴唇相贴,将他唇边的肌肤吮得通红,仿佛亲吻会消解掉那些?疼痛的话语。
他无?力地松开了遮住辛染那双眼睛的手?,崩溃般地将头埋在了辛染的胸前,他还是不?敢去直视那双眼睛,怕看到里面深切的厌恶与恨意。
泪水从?这个?男人灰色的眼眸里滴下来,他说,“我不?开心?。”
“那真可?怜啊。”
辛染喟叹了一声?,抓住他后脑勺的头发,强迫他从?自己怀里抬起头,他们一个?仰视,一个?低首,霍南洲明明该是处于优势地位的人,现在却痛苦地望着他。
怜悯他的人凑近了他的脸,与他鼻尖相抵,“想?做吗?”
这是辛染第?一次邀请他,霍南洲的眼神发直,愣愣地仰望着他,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很难拒绝如此诱人的要求。
但他最终狼狈地别过眼,艰涩道,“你应该休息。”
辛染眸底全是对?他的嘲讽,那抹带着冷嘲热讽的笑出现在他的脸上,分外伤人。
他把霍南洲从?自己怀里推开,两手?撑着窗沿,坐到了窗边,两脚一晃,将拖鞋踹到了地毯上。
霍南洲的视线随着那双掉落的拖鞋转了转,又转回到辛染身上。
眼前的人赤脚踩在窗沿,半抱着膝盖,将下巴搁在膝盖上,正看向远处已经升起的太阳,已经不?打?算理睬他了。
只是另一只脚悬空地垂在那,也踩不?到地板,就只慢悠悠在空中晃荡着,
那只雪白的脚晃荡着,偶尔会擦过霍南洲的西装裤,暗色的布料和白皙的肌肤,显出强烈的色差。
光是看着脚在面前晃,就已经是心?浮气躁,霍南洲的视线黏在光裸的脚踝上,却并?没有做出被欲.望支配的行为。
他沙哑着,半跪下来,握住了辛染的脚踝,“会着凉的。”
对?方不?理睬他,他也毫不?在意,将赤.裸的脚笼在手?心?里,想?要捂暖他。
可?是,那只雪白的脚缩了回去,然后一脚踩在了他的肩膀上,又白又软的脚摩挲着西装的布料,他别开眼,控制着呼吸。
顺着脚踝看上去,还能看到更多裸.露的肌肤,辛染突然往他的肩膀用力踹了一脚
“滚。”
霍南洲沉默着没有走开,而是先给他穿上袜子,才慢慢起身。
“对?不?起,”他的声?音本就低沉,情?绪低落时,就更低哑了,有力的双手?撑在窗沿,将辛染整个?人圈在怀里,却又只是克制地吻了吻他的发梢。
“但是,我真的很爱你,小染。”
第?二天?的清晨,眼皮上传来濡湿的触感,辛染睁开眼就看到霍南洲坐在床边,拨着他的头发,对?他做些?小时候的亲昵动作。
他帮辛染脱下睡衣,换好衣服,扣好每一粒扣子,辛染只要抬抬手?,对?方就把什么都做好了。
他还将辛染的脚搭在自己的腿上,边给他穿着鞋,边温柔地告诉他,
“我们去旅游散散心?,”他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将辛染的手?心?放在自己唇上,亲了亲,“小染应该去见见外面的世界。”
“我们离开这里,重新开始。我不?会欺负小染了,我会给宝贝很正常很健康的爱,好不?好?”
这可?真是令人意外,辛染想?着,用手?背贴了贴霍南洲的脸颊,“说话算数吗?”
霍南洲握紧了辛染的手?,蹭了蹭辛染的手?背,认真道,“我从?未欺骗过你。”
“想?跟大家告完别再走。”辛染垂下眼眸,隔着昏暗的晨光,看向他。
霍南洲将辛染的手?摊开露出手?心?,把脸埋在他的两个?手?心?处,汲取安全感,犹豫了很久,说了个?,“好。”
辛家老宅之?前的仆人没有被开除,只是被霍南洲安排去了另一处宅邸,他还安排人将梁寻也带了过去。
将这里的人和事都解决完,就只有他和小染,他们会有一个?重新开始的未来。
车内,霍南洲将人抱坐在自己腿上,似乎是不?安,他不?停地贴着辛染的肌肤,时而亲亲手?心?,时而揉捏着他的手?指,他也不?敢更过分,怕小染会生气。
肌肤被他揉搓了一遍又一遍,没有狎昵的意思,就像是在获取安心?的力量,这些?近乎一刻不?停的动作,虽然只是对?着裸在衣服外的肌肤,却实在不?是个?正常人该有的举动,
霍南洲埋在他的颈侧,嘴唇一下一下碰着他的脖颈,犹疑地向他确认,“小染说话算数吗?”
冰凉的手?指贴上了霍南洲的脖子,那里有鼓动着的脉搏,辛染没有回答。
原来不?是他被刺激疯了,是霍南洲早就对?他病入膏肓。
车停在了一处宅邸门前,车门被人从?外面打?开,辛染拒绝了霍南洲的怀抱,从?车上下来。
刚站稳又被霍南洲抓住了手?,他被牵着进去,穿过了花圃,见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有养大他的陈姨,有现在拄着拐杖的老管家……
很长的一段时间,梁寻和他都没有再见面。
汗水流进梁寻的眼中,他的视线变得模糊。
梁寻一瞬不瞬地盯着辛染, 嘴巴嗫嚅了几下,太多的话无从说起。
当他得知霍南洲要带辛染离开时,他神情焦急地冲上前, 伸出手来想?去拉辛染,
“小染不要跟他走, ”他真?切地说道。
梁寻原本被扭得脱臼的手臂, 刚养了没几天, 还没痊愈, 被狠狠掰开,霍南洲的神情颇为渗人,
“不?许碰。”
“小染,”梁寻不?顾对方危险的神色,上前两步,对着辛染软了语气, “小染, 你想?跟谁走?”
在霍南洲面无表情地要开口拒绝时,辛染侧过脸,淡淡地问?他,“要给我?选择机会吗?”
凝固的气氛下,霍南洲沉默地踌躇了好一会儿, 强逼出笑,艰涩道,“好, 你选。”
辛染试探着往梁寻那走了一步。
笑意凝固在霍南洲脸上,霍南洲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语气强硬,“不?准过去!”
霍南洲用?力抱住了他, “明明……是我?的,”霍南洲喃喃着,死命地钳住他,手臂上暴出青筋。
他紧咬牙关,一字一字往外崩,“是,我?,先,来,的!”
“就是我?的,”灰色的瞳孔外的眼白布满了红血丝。
他的面容依旧优雅,衣着仍旧得体,只是状态岌岌可危。
辛染的手覆在他冰凉的脸上,静静地看着他,听着他那些疯话。
周遭的异动突然响起,藏起来的人马走了出来,霍南洲将辛染推出了包围圈,那些手下不?是针对辛染的,是梁寻安排来解决霍南洲的。
霍南洲扫视四周原来的辛家保镖,皱起眉,表情却没怎么变化。霍南洲的手下见到这情况,很快就冲了过来。
辛染站在圈外看着两方的对峙,梁寻的胜算并不?大,渐渐地就会落于下势。
倒在辛染脚下的保镖,没有躲开那枚子弹,他清楚地看见子弹是如?何穿过对方的右胸膛,对方的眼珠又是如?何上翻露出大片眼白的。
辛染仰起脸,被阳光刺得眯起了眼,大片卷曲的白云,比鹅绒还要柔软,泼洒在珠蓝的天空。
脚边死去的人,蜷曲如?云的手指脱力地松开,松开的不?是疼痛,而是一把漆黑冰冷的枪。
枪的一头碰到了地,金属沾上潮湿的泥土,辛染若有所思地掰开死者渐渐冷下去的手指,用?他泛红的手指捡起这个冰冷的金属。
潮湿的泥土味留在了银光的金属里,他叫醒了能量稀薄的系统,
“我?知道让世?界迅速结束的方法。”
系统闪了下光,沉默着没有应答。
他浅浅地笑了下,再平静不?过地回视几步之外的人。
四周一片寂静,霍南洲愣怔地看向他,视线凝滞在他手里的枪上。
在艳阳高照下,他扬起脖颈,如?引颈受戮的天鹅,将冰冷的枪抵在下巴处。
只要轻轻叩动扳机,他就会死掉。
霍南洲踉跄而来的脚步声?,奔向他站的位置。
“不?要碰我?。”
霍南洲举起双手,在靠近他一步处停住。
辛染将对着自己的枪放了下来,霍南洲呼出一口气,他垂下的眼眸温柔而深沉,“这个玩具很危险,我?们换一个好不?……”
“砰——”
枪响了,再清脆不?过的声?音,在风息树止的环境下,再清脆不?过。
在最近的距离,在保证不?会有任何偏差的距离,辛染的枪是对着霍南洲开的,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引他过来。
暮春,紫蔷薇向阳而开。
炸开在视野里的红色血滴,模糊了霍南洲的眼球。
霍南洲想?起自己还没成年的时候,小染那时候还很小,连话都不?怎么会说,护在他的房间门口,不?让别人闯进去。正?是此事让他们的关系趋向于好。
那时的他不?再喜欢玫瑰,将卧室的花换成了蔷薇。
他第一次带辛染去外面逛也是在那时候,他只是从花束里抽了一支紫色的蔷薇给辛染,就成功转移了小白痴的注意力,把还要逛的小孩哄了回去。
早春时节,别墅的花园翻新,园丁遵循他的意见,准备种下一丛丛的淡紫蔷薇。
籽粒饱满的种子,在浸泡两天后,会被园丁埋入混合土里,小染吵着要来看,结果在种子播撒进土壤后,就无聊地左顾右盼。
喷洒在土壤上的水分,将泥炭土变得松软而潮湿,一些泥坑中还积着水洼。
小白痴就用?擦得洁白的鞋子去踩泥坑,泥点子溅在他干净的鞋子,也不?知道。
大概小孩都很喜欢柔软的水花迸发而出的感觉,小染踩了好几下都不?停。
一边张着手臂维持平衡,一边用?脚踩着泥坑中央的水洼,动作?间带着稚嫩的笨拙。
仆从们想?要制止,小染瞧着他们要过来,就气鼓鼓地离开了这个泥坑,然后走得离仆从们远远的,一脚一脚地去踩另一个泥坑。
真?是少见的不?听话。
他想?着想?着笑了起来,听耳边泥水溅起的清脆声?音,看那张常年被护在别墅里的脸,在阳光下闪了一下。
他不?知怎的选择了拦下那些过去制止的仆从,还吩咐其中一位去给辛染拿雨靴。
他走过去,扶着辛染摇摇晃晃的手。对方抬起水灵灵的眼睛,鼓着腮子,仍然气鼓鼓的,大概以为他也是来制止踩泥坑这一行?为的。
他失声?笑了起来,挠了下小白痴软软的下巴,“换双鞋子再玩,好不?好?”
小染委委屈屈地站在原地,等他帮着把靴子换上。
一松手,小孩就又蹦出去了。
辛染踩完一个泥坑里的水,又望向了前面的几个泥坑,连着跳进了一个接一个的泥坑里,将眼前的泥坑都蹦了个遍。
仆人们追在他身后,也不?敢去逮他,只能无奈地在旁边,眼睁睁看着辛染一蹦一跳地玩泥坑,跟只兔子一样。
黄色的雨靴被蹦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连裤脚都沾上了泥点子。
小染踩着一连串的泥脚印,跑到了花园的中央,那儿有一个又宽又长的泥坑,是准备过几日?要种新灌木的地方。
站在大泥坑的边缘,小染只是犹豫了一下,就往大泥坑中间蹦。
他还来不?及提溜起小染的领子,将无知无畏的小白痴拦住。
只听一声?“哗啦”,是小染摔进大泥坑里的声?音,溅起的泥水直接往小白痴的衣服上渗。最糟的是小染本来要挣扎爬起来的,结果没站稳,又“扑通”一声?,趴了回去。
小染蹙起眉头,忍了忍眼眶里的泪水,没流出来。那张被泥巴糊了一圈的脸蛋,和平日?又白又软的小面团模样,完全不?同。他好像摔懵了,又黑又圆的眼珠子,愣愣地看着自己脏兮兮的衣服。
霍南洲偏过脸,失声?笑了出来。
听到他的笑声?,本来还强忍着没哭的小染,泪水憋不?住了,跟打开的水龙头一样,“呜哇……”一声?就哭了。
他迈进泥坑,朝辛染走过去,也不?嫌弃地将这个泥巴团抱起来,他的衬衫因为小染的泥爪子开始脏了,但他不?在意。
小白痴扯着自己胸前黑乎乎,看不?出小猪佩奇印花的衣服,哽咽着话都说不?清楚,
“张……张张了。”
“现在知道自己脏了。”
沾了泥巴的脸,嘴巴一瘪,又要哭。
他抓着辛染要去抹眼泪的泥手,温和地安慰道,
“昨天动画里,佩奇踩泥坑变成了泥猪猪,跟你衣服上的小猪佩奇一模一样,它一点都不?觉得脏,它开心得不?得了。”
“我?,也,开心,”小染不?哭了,抱住他,泥爪子碰到了他的头发,现在不?仅是他的衬衫,连他的头发也沾上了,不?过他心里的洁癖倒是没怎么发作?。
他心平气和地告诉小染,
“最重要的是你体验到了快乐,即使是快乐所带来的苦恼,也是最真?实的。”
“小染也可以拥有其他小孩同样的自由、叛逆和选择。”
他抱着辛染在泥坑里滚了一圈,“现在我?们都脏兮兮又臭烘烘了。”
小染在他的安慰下,继续快乐地于泥坑里蹦了起来,乱蹦着就又倒了下去,倒下去就乱滚,湿乎乎的泥巴从他的衣服渗进去,布料紧紧贴着他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