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炮灰在修罗场—— by废桥
废桥  发于:2024年04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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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还要多谢林公子的热茶。”
“他比你年?纪稍长,合该照顾着?你些,”林夫人?圆了个?场面话,
林夫人?等他坐进去后又提醒道,“过几日约的局,阿辛,你可别缺席。”
辛染伸出头,“知道了,林姨,您就等着?我和满贯便是了。”
林夫人?捏着?帕子掩唇,笑了起来,“谁吃谁还不?一定呢,你口气倒是不?小。”
她又对司机嘱咐道,“开慢些,阿辛今天可是被灌了不?少酒。”
说罢向车窗里的辛染挥手作别。
林霁恒看着?车渐渐驶远,将手插进口袋,准备回去,突然,顿下了脚步,他的手从?口袋里拿出。
缓缓打开,一枚撒了金粉的玫瑰胸针静静躺在他的手心,在暗夜闪着?艳红的光泽。

第75章 交际花的自我修养
这?一天, 辛染好好拾掇了一番,他虽仍穿着素净的锦缎春衫,但却是件花了心思的衣服, 扣子?是肉色的圆扣。
他还在腕上戴了大血色透粉的镯子?,中和了浑身的素雅。
一早先安排了张家的仆人去西巷排队, 买那?有名的小吃, 等下送到包场的戏院里来。
他百无聊赖地等在戏院的门口, 偶尔玩玩自己的手指。
今天约的这?出戏, 可不仅仅只是为了看。这?出戏是他最擅长的。在顾矜旻这?个戏曲爱好者面?前也不至于太显拙。
熟悉的黑色轿车停在他的面?前,车上下来个戴着白手套的司机, 毕恭毕敬地?打开后侧的车门。
顾矜旻今天穿了件月白的衣服,倒是跟辛染今天的着装很搭,顾矜旻的手指上还戴了枚装饰用的银色的戒指,泛着坚硬的金属光泽。
辛染见他来了, 斜倚的身子?站直了些, 手指拈着那?两张票,随意?地?晃了晃。
“顾少,来得很准时。”
那?双手洁白得如白玉一般,偏生指尖还泛着粉嫩,比世家?小姐们?涂了豆蔻红的指甲都好看, 合该是被人捏在手里把玩,含在嘴里怕化的。
顾矜旻的视线从他的手,移到他的脸上, 那?脸上带着一点笑,并不怯他的目光, 直勾勾地?回视他。
辛染拿起其中一张票,摁到顾矜旻胸前, 一转身,跟阵风似的,自己先进了剧院。
一楼的大堂摆着齐刷刷的红木靠椅,两张椅子?间又有一台茶案,平日里放着瓜子?、茶水,如今却是空无一物。
这?场已经被包场的戏,几天前已经对外公告不再接待外客。
戏园的人引着他们?上楼,两人的位置被安排在二楼的雅间。二楼本就无人,雅间又垂着丝绸的帘布,隐蔽性做得很到位。
戏还没开场,张家?的仆从已经按了吩咐,提了一早预定?的西巷小吃进来,首打的就是金桂坊的桂花汤团。
辛染捏着瓷白的汤勺,搅了搅里面?的几颗团子?,盛起一枚,本想送到顾矜旻嘴边,似是想起什么?般,汤勺一转送入自己口中。
“顾少,不喜甜食,这?碗甜点就归我独享了。”
他的身上被张先生养出了华都繁华的贵气,微微斜靠在红木靠椅上,身后垫了苏绣的真丝靠枕,顾矜旻多看了他几眼。
甜点尝了几口,他就将小碗搁在桌上,懒洋洋地?提起茶壶,给顾矜旻沏了一盅泡好的铁观音。
才又端着那?小碗的桂花汤圆,一汤勺一汤勺地?往自己嘴里送。软糯的糯米皮被他咬开一个缺口,流出里面?香浓的馅料。
顾矜旻不着声色地?注视着他,之前顾矜旻没有答应过任何他的邀请。
一阵敲锣打鼓,戏也开了场,顾矜旻将视线从他身上转走,端起他沏的茶,欣赏着底下那?出戏。
这?一出班子?的旦角身条口条都极顺,动作稳健,基础功十?分扎实
“顾少见过的闺旦应该不少,”辛染的口气有些拈酸吃醋,“怎么??这?位入您的眼了?”
雅间里一台茶案,上面?摆了瓷白的小瓶,里面?插了一株新摘的红杜鹃。
顾矜旻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掐着那?多红杜鹃,抿着红唇,不复之前门口那?般言笑晏晏。
顾矜旻没之前那?么?冷漠,倒是破天荒解释道:“我只是觉得这?拉京胡的技艺不错,你仔细听听。”
“好嘛,是我误会了,”
辛染放下了掐花的手,两只手撑在木椅上,好奇地?往那?处望去。
那?是乌木架屏风后面?的一群人,拿着铙钹琴弦,吹着笙萧管笛,一面?大铜锣挂在那?,正对着灯光闪烁。
拉京胡的师傅是个瞎子?,坐在红木椅上。
老师傅看着有六七十?岁了,穿着件布衫,腿上还搭着块垫布,胡琴就放在上面?,那?京胡发出刚劲嘹亮的声音,与横笛齐鸣。
辛染待他一曲终了,鼓了鼓掌,“确实是好胡琴。”
但他此行可不是为了跟顾矜旻赏戏,他偏头看向顾矜旻,
“顾少眼光如此之高,不知接下去的曲目能不能得你心呢?”
说?罢,也不等顾矜旻作何反应,掀开帘幕,他自行先离开了。
未过多久,一个丑角儿恭身登场,拥着头戴凤冠,浑身气派的旦角上台。
看这?驾势是要演《贵妃醉酒》。
这?一出戏描写了杨玉环久候唐明皇不至,得知皇帝转架西宫后,在百花亭醉后怀春的故事。
表演起来因人而异,戏曲大师将其艺术化,扮演的杨贵妃贵气、娇俏;而一些旦角的醉酒贵妃则是低俗、放浪化。
这?出戏今日搬出来在他两人面?前演,顾矜旻不得不多想。
锣鼓铮铮锵锵的响,
台上的贵妃放下袖子?,露出画了妆面?的脸,本就妩媚的长相?,在妆容的加持下,更加夺目。
顾矜旻才意?识到,这?体?态纤长的旦角是辛染扮的。
他做出贵妃醉酒的身段,一把扇子?在手中打开又收起,演了几下扇舞,一个卧鱼弯身,用嘴衔住托盘上的那?酒杯,抬眼往二楼的雅间看去。
一双媚眼如丝,烧得人心头一阵痒意?,那?袅袅摇曳的身影,装作醉酒的姿态,将杯子?掷到地?上,唱道:
“人生在世如春梦,且自开怀饮几盅。”
笛声愈发婉转绵延,歌舞间显出一股子?骄纵放浪的媚态和痴态。
【不错,是张季泽看了都会点头的水平】系统在他脑中磕着瓜子?真诚夸赞,【演得够不艺术的,一股子?艳俗、涩情?感】
表演完回到后台的辛染脱下繁复的凤衣,换回了自己那?件锦缎,听着系统堪堪对他的评价,一时不知是褒是贬。
当年他哭着抱住张季泽的大腿,说?,“我在这?方面?根本没有天赋,先生不要强求好不好?”
“难为你了,小染,”张季泽只是摸着他被泪水沾湿的脸蛋,
“不过你还那?么?小,小孩总是怕吃苦的。”
梨园的女?师父说?,“你长大了,就知道先生的好意?了,要享这?荣华富贵,必须得打碎了牙往自己的肚子?咽。”
“你只要练熟这?一出,懂吗?”
往事已如烟散去,这?一出练了许久的贵妃醉酒,到底是派上了用场。
他回到二楼的雅间,但还没卸妆,粉色的胭脂大面?积的铺陈,从他的眼角一直到两腮,白嫩的肌肤,衬着粉红的胭脂,眼神流转间,媚气十?足。
没了厚重的凤冠,只有乌黑柔软的发丝,红色与黑色的交织,演映出一股难以名说?的风情?。
他趴在顾矜旻身边的木桌上。
带着血色玉镯的手去够桌上的红杜鹃,细腰下凹,展现着起伏的曲线,他转过头对顾矜旻道:
“我从未在旁人那?演过,你可不要笑话我。”
“我倒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
顾矜旻的瞳孔带着点绿色,他是中德混血,瞳孔跟旁的人颜色略有些不同。
宽大的手掌抚着在他下陷的腰身,停在素色的锦缎上,隔着衣物触碰到了他的身体?。
“你不知道的,可太多了。”
辛染眯起那?双媚眼如丝的眸子?,说?道。
他似是想到什么?,侧过脸,细细地?看着面?前的男人,缓缓问道,
“你说?,我这?样的贵妃,唐明皇可会失我的约?”
顾矜旻低声笑了笑,“唐明皇不知道,但我不会。”
“骗子?,”辛染闭上那?双妩媚的双眼,留下脸蛋上浓艳的胭脂色,
“你当初拒绝我的约还少?”
他睁开眼,笑意?盈盈地?探头去叼顾矜旻另一只手上的小茶杯。
跟刚刚在台上的动作一模一样,红唇抿住薄而透的杯沿,贝齿轻咬,脖颈往后一仰。
小茶杯中淡黄的茶水从他的唇角划过,然后是没入被肉色圆扣严密遮掩的领子?里。
顾矜旻的眸色随着他的动作,沉了沉。
他伸手扶着茶杯以防掉下,“这?么?投其所好?”
辛染松开贝齿,伸出舌头,将薄薄的杯沿往外推,殷红的舌尖配着姣白的杯壁,形成鲜明的颜色冲击。
他向上看着面?前的男人,慢慢舔了舔自己的嘴角,
“华都可是都在传顾少这?么?爱听曲,又没绯闻,将来是要讨个名角儿做妻子?的。”
顾矜旻放下辛染喝过的那?只茶杯,将其轻轻搁在红木桌上,眼中似有几分了然。
他的另一只手还放在辛染的腰上,垂下的眼眸紧紧盯着辛染,又低又缓:
“你想做顾太太?”
掌下的人并没有给他回应,只是笑着按住他的手,带着他的手往衣物里面?摸去。
“我打算在这?里纹个身。”
被衣物遮住的肌肤滑腻非常,有着柔软的温热感。
“你说?,我纹什么??”
他凑到顾矜旻的耳根处,低声道
“我纹个‘旻’,好不好?”
他的话就像海中塞壬般诱人,带着完全能够打破一个人自制力的魔力,尤其是在他摆出故意?取悦你的样子?时。
带着薄茧的手指细细抚过他腰上那?一片柔滑的肌肤,顾矜旻盯着他,喉结滚了滚,嗓子?都暗哑了,
“你现在就很漂亮。”
一身白净的肌肤,从未被任何人刻下烙印,纹身反而会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辛染把着他的手,笑着将其从自己衣物中拉出,笑意?盈盈地?又问了他一遍,
“当真不要?”
他简直就像朵令人上瘾的罂粟花。
男人的手扣住他的腰身,将他一把抱起放到桌上。
顾矜旻,像是妥协,更像是种认命。
那?吻落在了辛染的唇上,起先还很隐忍,后面?就变得越发凶狠,怀里的人推搡着,撇开脸。
“太子?爷,也懂得疼惜人吗?”
辛染张着被吻得红肿的唇,凑到他嘴边,就是不落下,温热轻柔的吐息洒在他唇上,带着一股股的酥麻。

男人像被驯服的狗狗, 隐忍地说:“我轻一点,好?不好??”
辛染抬起手,将肉色的圆扣一颗一颗解开, 衣服从柔腻的肌肤上滑落。
他凑到对方耳根边,又轻又软地咬着唇道:
“只?要你轻一点, 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哦。”
红肿的唇再次被吻住。他的睫毛颤动, 像一只?被钉在了红木桌上的蝴蝶, 可?以任人欺凌。
顾矜旻看他这样, 只?觉得双眼快要冒出红焰,烧得他全身?都燥热起来。他的额角渐渐显出汗光, 撑在桌上的手慢慢凸起青筋。
一双带着点暗绿色的瞳孔,就像匹饿狼看到自己的食物,带着一股深深的渴求。
面?前人被吻到缺氧,酡红的脸颊就像血红色的海棠一般, 给人下了蛊药般着魔。
辛染的眼睛看着面?前的顾矜旻, 又仿佛在透过他看着什么?其他别的。
他记得第一次知道顾矜旻,还是在顾家的宴会上,他遥遥地看到那个被围在人群中心的男人,抬着高傲的头颅,面?无表情。
权贵家的小姐们围坐一圈, 光是看着人群中心的顾矜旻,就忍不住脸红心跳。所有人都为能够跟顾少跳一支舞而感到荣幸,那可?是能够在小姐圈子里炫耀个把月的事情。
这可?是顾家的独子, 那个不可?一世的太子爷。
连那帮在华都充满话语权的老不死们,也会赞叹一句的顾家的孩子。
在华都的这个圈子里, 富太太们私底下都道,哪家若是有幸跟顾家结亲, 便是祖坟冒青烟。
当时再优秀的青年才俊在他面?前都黯然失色,世家小姐们哪怕跟顾少爷能搭上一句话,获得一个眼神,都将是美?梦成真?、心想事成。
可?是,从来没?有人成功接近过这位太子爷,
哪怕是顾矜旻最捧的名角儿,也因为动了不该有的心思,被迫从华都离开。
无数莺莺燕燕如飞蛾扑火般涌向这个男人,可?顾矜旻从未有过一段绯闻。华都的权贵们私下都在传,这顾少爷是个捂不热的铁心肠。
他吝啬地不给人一个眼神,拒绝起邀约来分外不留人脸面?。再蠢蠢欲动的心思,在他的面?前,都得唯唯诺诺缩起来。
张先生说:“辛染,你去?试试。”
一般情况下,他不会轻易反抗先生的吩咐,他以前吃够了反抗张季泽的苦果。
于是,他顺着吩咐,努力在这位不近人情的顾少面?前表现自己。
顾矜旻从第一眼起就看不起他,甚至是达到了厌烦的程度。
说实话,辛染从未遭受过这种?挫败,即使是在张季泽身?上,都没?那么?失败过。
那些勾人的手段在顾矜旻的眼里是那么?鄙陋,那双带着点暗绿的瞳孔盯着人时,是那么?的凌厉。
仿佛能看透一个人的欲念、望尽一个人最卑微的秘密。
辛染甚至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无处可?藏,他还是当初那个在底层的娼妓之子,再金贵的包装,享再多的荣华富贵,都掩盖不了卑贱的出身?。
在顾矜旻的眼下,他只?会更加自惭形秽。
转折点是什么?时候?他记不太清了,也许就像先生说得:
“没?人能够逃脱辛染的魅力,只?是时间的问题。”
辛染看向面?前已经对他着了迷的男人,叹了口气,他修长的手指抓着他后脑勺的短发,将人拉离自己的身?上,
“你好?重。”
如果是放在以前,他大抵是不会说出这般精贵又娇气的话,但是今时不同往日。
顾矜旻现在哄着他,捧着他,甚至将他抱到自己身?上,讨着他欢心:“这样好?不好??”
辛染跪坐在他的两腿间,被他吻得几?乎说不出话来,那串吻湿漉漉地一路往下,落在他的后脖颈,
他受不住地揪住顾矜旻的衣服,揉在手心,皱成一块四散的波纹。
他闷哼了一声,推开脖颈间毛茸茸的脑袋,没?好?气道:
“别碰那里。”
身?下的人试探着伸手碰了碰他的后脖颈,微凉的手指跟温热的皮肤形成一股刺激。
“这里?怎么?那么?敏感。”
顾矜旻低低地问他。
辛染咬在他的肩头,似乎十?分难耐,“再碰那儿,就滚。”
他的话虽然又轻又无力,但却有十?足的恼意。
顾矜旻松开摁着他后脖颈的手,顺从极了,他再三保证不碰,柔声哄着他继续。
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乌木架的屏风显出两个身?影,随着灯光摇曳。台下还在演着戏,那被夸赞的京胡发出雄浑的声音。
“这京胡确实是好?。”辛染的眼中水光潋滟,感叹了句。
那京胡声猛地一停,月琴声窜出,两相交叠,演奏得极有音律,
在一众乐器中,京胡又占据了主导,横笛的鸣声逐渐弱了下去?,月琴声愈发婉转,台下的戏腔里还在唱着一段又一段情。
顾矜旻手指上的白银的戒指触碰到温热的肌肤,惊起辛染一阵颤栗。
顾矜旻的肩膀攀上了玉白的手指,那指尖慢慢收紧。
他像搁浅的鱼,大口呼吸着空气,却又被人堵住口,贪婪得汲取着。
他的身?上开始出汗,他蹙起眉梢似有些痛楚,
汗珠从顾矜旻的下巴处滴落,滴在他凹陷的的锁骨上。
他用指尖抹去?,那抬起的手,又被扣在桌上,因为长时间的握紧而开始泛红,衬得血色玉镯格外妖艳。
台下那出戏还在演,咿咿呀呀地唱词传进他的耳朵里。
他晕晕乎乎想起当初被张季泽捡回去?,张季泽给他安排了不少课程,其中最难的,便是练那些需天赋的技能。
他本就荒废了小时的岁月,可?却被要求达到优秀的水平,才能令先生满意。
原本选定的是昆曲,可?是昆腔实在太难,以他的能力,难以达到那般水平,这才退而求其次,安排了《贵妃醉酒》那一段。
便是这般降低了要求,都练去?了他差不多半条命。
他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个酷暑的正午。
他赤脚踩在滚烫的石板上,阳光刺得他眼睛不自觉浸出泪水。却还要顶着那粉红的胭脂,还要那么?唱道:
“雁儿并飞腾,闻奴的声音落花荫。这景色撩人欲醉,不觉来到百花亭——”
太阳照在他身?上,快要将他整个人都蒸发掉,连血液、津液也一并不放过,他干得快要冒烟,从他身?上蒸腾出的水汽朝着烈日游走。
那是对他前几?日哭闹着不肯练的惩罚。既然在凉快的房间里都不肯练,那便去?外面?顶着太阳练。
便是一身?的硬骨头,也有得是办法让你乖乖听话。
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他的身?体在太阳下被晒得摇摇晃晃,再不是扮演贵妃的醉态,而是他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可?他还是要继续练习杨玉环的饮酒动作,从掩袖而饮一直练到随意而饮。
如果这次也无法达到要求,先生只?会有更多的惩罚等?着他。
张季泽从来不使用暴力让人屈服,他总会来些更狠的,对于张先生而言,
精神上的顺从才是真?正的驯服。
那监督的仆人却偏还要柔声告诉他:“再练会儿,好?跟先生交代。”
他撑着案台,继续练习,从得知唐明皇转架西宫一直练到杨玉环醉酒,最后演完贵妃怅然回宫的时候,他整个人就仿佛虚脱般趴在滚烫的地板上。
乌黑的头发因为汗水沾在脸颊两侧,他被晒得两腮泛桃花般中暑,面?前才出现了一双发亮的皮鞋。
那被刷得乌黑发光的尖头皮鞋,在太阳底下十?分扎眼。
“先生,饶了我吧,先生。”
他汗湿的衣襟贴着瘦弱的身?躯,抓着张先生修长的裤腿,那手绷得紧紧的,就像抓住了自己的救命稻草。
先生的皮鞋被擦得漆黑发亮,先生的心也是黑的,那翡翠扳指在日光下发亮,抬起他的下巴,
他说:“张家从不养废物。”
自那后,严苛的要求反反复复,从唱腔练到舞蹈,从衔杯、卧鱼到醉步、扇舞,身?段的难度步步加深。
“不够舒展,重练。”
先生总是以淡淡的语气说着看似轻而易举的话。
他有时觉得张季泽的心,大概是起了层茧子,是世上最硬最黑的东西。
顾矜旻能看到的那一出贵妃醉酒,早已在先生面?前练了千万遍,才可?拿出手。
仆人总是劝他“先生不喜欢不听话的孩子,你若是不想在张家活着,多的是人替你,你可?要想清楚。”
他曾经最恨的便是张季泽,现在他最恨的仍然是张季泽。
他能够享尽的荣华富贵,是张季泽给的,因为反抗而受到的一寸一寸惩罚,是张季泽给的。
先生只?叫他学会顺从,可?先生忘了,
极度顺从的尽头就是勃逆。
顾矜旻舔着他颈侧的肌肤,他听到这个不可?一世的太子爷,用那放柔的声音呢喃着他的名字。
他恍恍惚惚地笑了起来,用手指抚过那张俊朗的脸庞,紧紧抱住了面?前的男人。他知道,
张先生最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
等?到雅间的事情结束,他坐在桌子上,单手扣着自己那肉色的圆扣,另一只?手拉着面?前人的领子,将人堪堪拉到眼前。
“你这有一颗小尖牙,”
辛染将手伸进他的口中,摸了摸上排那颗虎牙,他没?好?气道,
“咬得我好?痛。”
他的手腕被顾矜旻握住,不让他从口中退出,顾矜旻舔了舔他的指尖,然后那颗牙齿轻轻摩着他柔软的指腹,
“还有哪里痛?”
“就没?有不痛的,”
辛染示意了下自己手腕上的一圈青紫,其实是这身?体的皮肤被养得太娇嫩,所以看着吓人了些。
但顾矜旻低头细细揉着他的手腕,
“下次,我再轻一点。”
能让顾家的太子心甘情愿为他低头,哄着他,倒是华都少见?的风景。
辛染哼笑了一声,可?没?有下次了。

第77章 交际花的自我修养
天色已渐晚, 他们从戏园子出来时,晚霞布满了天边。顾家的司机已经早早守在远处,准备待命。
顾矜旻原本都打算好了要送他回去。
但辛染冲他摇了摇头, 指着?对面停着?的张家车,“我自己能回去。”
“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
玉白的手指抵在了顾矜旻的唇边, 止住了他后面的话头, 辛染轻轻道,
“我知道, 快回去吧。”
他在上车前,探出头冲顾矜旻挥了挥手作别, 等一进?到车里便懒洋洋地躺在座椅上,脸上表情再没有人前那般浅笑?盈盈。相反得,他似乎是很不耐烦。
他打开车窗,迎面的晚风, 终于让他能叹出口气, 他早已心烦得很。
等回到了张家,跟管家吴妈说了声不必准备他的晚餐,就径直上了楼。
他将房间的门反锁了,鞋子被随意?地踢掉,他穿着?很薄的袜子, 抬脚弯腰,随意?地将袜子扯下来,他跌跌撞撞, 浑身酸得要散架。
鞋子、袜子、外套,一件一件被他脱下来扔到地上, 天色已近傍晚,昏沉的光线将他的身形投射在洁白的墙面上, 光线扭曲,将他的影子拉长、变形。
白里透粉的指腹按在惨白的墙面上,按住那条从他的脚底蔓延出来的细长影子。
因为身体和?影子距离地拉近,影子变得接近主人,起伏的曲线,流畅而舒展的身姿,袅娜而年?轻。
按在黑影上的手指弓起,“唰——”地一声,丝绒的窗帘猛地被拉起来,昏沉的房间瞬间遁入黑暗,不透露一丝光线进?来,
他的双手攥着?窗帘的边缘,死死地将布料的缝隙交叠揉在一起。
丝绒的手感很柔软,他的脸抵在上面,身子慢慢下滑,跪坐在了黑暗中,
他的腰很酸、膝盖也很痛,这样的感觉,让他涌起一种近乎厌恶的呕吐感。
窗帘的缝隙被吹开了一角,帘子动了,窗外有风漏进?来。
他呆呆地抬起头,看窗帘被吹动的边缘,风吹动了他额间的碎发,他拢紧了身上仅剩下的一件单薄的里衣。
他并不舒服,他在窗边的小榻子上躺下来。
透过窗帘被风吹开的缝隙,看这座城市的天空,天空就是又长又细的缝隙状,墨色暗沉的黄昏,被璀璨的霓虹灯照亮半边天,那人造的光泄露一点进?了这间屋子。
烟盒的抽拉声响起,黑魆魆的屋子里忽然起了一点猩红的火苗,烧红的香烟尾部发出微光。
缠绕着?辛染右手的烟雾,环伺着?他的手臂,血红色的玉镯被火光照得通亮。
他的手夹着?那根香烟,袅袅娜娜的烟雾往上升腾。
被吻得艳红的唇含住了过滤嘴,深深吸了一口,烟被吸进?他的肺部,再随着?他的呼吸吐出来。
那团烟雾,在隐隐约约的火光中,罩住了他的脸。
房间太安静了,能听到胸腔里心跳动的声音,他的手垂了下来,任烟火燃烧。
烧成?灰烬的烟丝,落在他的身上,从烟身上掉下来前,还带着?些微的火光,等细微的火光灭了,也就化作了灰烬坠落下来。
他想起早前,有个?新晋做高官的青年?才俊约他去看流星,他看着?那些流星体也是这样擦着?火光旋转,熄灭即殒身。
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他用手背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哦,好像落马,滚出华都了啊。
这个?圈子洗牌得如?此快,他好像都快忘了那些不重要的人了。
烟在他的衣服上烫出了个?洞,他后知后觉,慢吞吞地起身。
抖了抖身上的烟灰,小指按着?那洞,挤出鼓鼓的肉色小圆形,烫出来的洞因为他的按压,又裂出了些细碎的灰,洞也被他撑大了,
他有些惊讶,接着?是嘟嘟囔囔,
“都烧糊了。”
他凑过去嗅了嗅,白衣服烫出的黑色的灰,有着?暖融融的气味和?触感。
刺耳又突兀的铃声,在房间里有节奏地响起来。
他迟迟没有转过脸,他知道是谁的号码。那件随意?被扔在地上的衣衫,亮起一小方形的亮光,被埋在衣服里的手机锲而不舍地震动。
在寂静的屋子里喧哗而聒噪的铃声。
他听着?那铃声,有些不耐烦地捂住了耳朵,铃声停了。
门被人叩了三下,蜷缩在榻子上的人,慢吞吞地将烟摁灭,手臂撑在榻子的扶手处,准备起身。
钥匙碰撞的叮叮声响起。
他的胳膊塌了下去,半躺在榻子上,望着?那处衣服堆发呆。不用他去开门了,吴妈已经拿来钥匙,打开了他反锁的卧室门。
吴妈走?路没有声音,一直走?到他榻子一侧,她将一部亮着?通话页面的手机递到了他眼前。
一直等到辛染接过那部手机,吴妈才出去。期间她又进?来一趟,往这端来切好的水果,摆好的糖果蜜饯,贴心地放在辛染手边。
离开时,吴妈还将他随地扔的衣物?捡起,全程她都不怎么发出声音,也没擅自将辛染关掉的灯打开。
辛染看着?她做这些,心烦地偏过脸,张家的仆从被训练得井井有条,可只?听张季泽一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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