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靖王在沈木鱼心里的地步已经快要超越我这个发小了吗!
白涂却一甩一甩起尾巴,吐了吐猩红的蛇信子:不对劲,十分有九分的不对劲!
作者有话说:
小白:我的眼睛就是尺,十分有九分的不对劲
谢观雪:说不上来,总之感觉那一刻我挺多余的
“沈木鱼沈木鱼沈木鱼!”
白涂在脑海中一顿呼叫,喝的烂醉的沈木鱼正靠在靖王胸上,脑袋乱晃。
砸吧了两下唇,似乎是发现身体悬空了起来,他眯着眼睛缝看了看,遂又闭上,一时分不清现实和想象,开口和小白隔空对话,“到!”
凌砚行被他突如其来的酒疯吓的一僵,太阳穴跳了跳,收紧力道,将怀里乱动像是要挣扎起来敬礼的少年抱的更紧。
白涂并未听见他这一声中气十足喊出声的报到,纠结的一条蛇在谢观雪床上不断拧成麻花。
联系不上宿主,它又不敢偷偷跑过去偷看。
先不说靖王府它上回就来打探过,密不透风的连蛇能钻的狗洞都没有,就是它真的运气爆炸找到靖王所在的地方,照对方比蛇还快的速度,它恐怕小命难保!
系统虽然死不了,但拟态壳子还是会疼的呀。
其实只是它宿主长得比较矮小瘦弱,所以被靖王公主抱才看起来很不对劲……的吧。
小白陷入了沉思,而沈木鱼喊“到”后没等来白涂说话,不满的哼唧了几声,“怎么啦小白。”
凌砚行未理会醉鬼的胡言乱语,在岔路口顿了顿脚步,最后还是抬步往自己的寝殿而去。
本想从靖王手中将沈木鱼接过的刘伯止步,带着身后的家丁下去了。
回了寝殿,一碗热气腾腾的醒酒茶已经备好放在桌上。
靖王并不喜欢太多人贴身伺候,因此在他院中伺候的下人都会识趣的避开主子的视线,只有一名守夜的小厮恭敬的站在门外,方便主子随时吩咐。
沈木鱼不是第一次踏足王爷的寝殿,甚至还留宿过夜,小厮待靖王进屋后又竖起耳朵候了会,没见主子有何吩咐,便贴心的将门关上了。
面上虽是冷漠麻木的值班守夜,小厮心中却大为震惊,同时多了几分惋惜——沈公子若是女子,该和王爷多般配恩爱啊。
他服侍王爷十几年了,就从来没见王爷对谁这么好过!
凌砚行将沈木鱼安置在外室的罗汉榻上,奈何醉鬼神志不清,感受到下降,忽的紧紧攀住了靖王的脖子不肯松手。
凌砚行扯了,但稍稍用些力气沈木鱼就吃痛的大喊大叫,颇有一种耍无赖的决心,靖王只能妥协,让对方继续挂在身上。
重倒是不重,在军营比这重的东西他每日都要举成百上千次。
只是喝多了酒伤身,夜亦深了,再折腾下去,他明日就不用早朝了。
才当着朝臣的面收了使臣的美人,凌砚行不用想,他若是缺席一日,那些附庸风雅的老东西能用怎样的眼神看他。
凌砚行捏住少年的下巴,把他的嘴扯开。
沈木鱼伸出舌头舔了舔唇,将本就粉嫩的唇瓣舔的水光盈盈,更像刚清洗完等待品尝的樱桃。
尤其是那张俊俏意气风发的脸蛋上满是单纯和茫然,酡色从耳根蔓延散布整颗脑袋,红彤彤的,清澈的黑眸仰望着,含着半汪水色,眼尾更是湿漉漉的红到了极致,在烛火的摇曳下生出了那么一丝媚态。
凤眸逐渐变得晦暗不明。
凌砚行呼吸一下子粗重了起来,捏着沈木鱼下巴的手缓缓用力,让对方把嘴张的更开。
二十六岁的年纪,早已经不是会整日将情啊爱啊挂在嘴边的毛头小子。
独属于少年人的青涩随早已不知不觉的褪去,留下的只有成年人最直接的欲.望。
脑海中闪过几页那本花花绿绿小册子中的画,靖王居高临下的眯着眼,此刻深深的觉得,这张嘴里能含点别的东西。
光是想想,浑身的血液便逐渐沸腾,呼吸愈发粗重,欺负沈木鱼的场景在脑中不断浮现,甚至更加过分……
最终凌砚行闭了闭眼,靠着沈木鱼他爹昔日上谏三撞大殿的英勇事迹,逐渐压下了体内躁动。
中书令若是吊死在靖王府门口,民心难平。
把同僚年仅十七唯一的儿子勾走,这件事情确实是他理亏。
凌砚行想到那“老丈人”,深深吐出两口浊气,挪开视线,将碗里的调羹拿掉,单手端过醒酒茶递到沈木鱼嘴边,捏着他的下巴给人灌了下去。
沈木鱼喝不下,但潜意识觉得有把刀悬在脖子上,脑袋和喝茶只能选一个,于是一边乖巧的被灌,一边噘着唇偷偷吐掉一些。
凌砚行胸口的金蟒刺绣逐渐湿了,温热的茶渗进里衣,那一块的皮肤都暖乎乎的。
凌砚行:“……”
眉眼压了压,凌砚行不和醉鬼一般计较。
一碗醒酒茶见底,靖王便简单粗暴的捂住了沈木鱼的嘴阻止他暗度陈仓偷偷吐掉的动作,一手穿过少年腰后,半拖半挟的将人拎到汤池。
沈木鱼还是牢牢的攀住靖王的胳膊,眼前重影的影子逐渐有鼻子有眼起来,他拉远距离,想了想,歪头叫了一声:“靖王?”
靖王脱掉外袍,讥讽的应声:“难为你还认得本王。”
沈木鱼嘿嘿笑了起来,松开手后更像是小鸡仔似的被他夹在胳膊下提着,匆匆的往袖子里翻找:“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被酒浸泡过的嗓音也是分外的娇,清脆中带着些软,比宫中乐师弹奏的曲子好听。
凌砚行一边卸着腰带一边斜眼看他。
沈木鱼见靖王望过来,笑容猛然阔大,从袖子里里掏出两根交叠的手指:“嘿嘿我的真心!”
意料之中。
靖王哼笑了一声,醉的不清,这把戏倒是记得深刻。
靖王难得配合的把那屁大点的心捏住,顺势攥住沈木鱼的手腕将他往汤池边上的浴桶那带了几步:“去沐浴。”
“哦。”沈木鱼大脑迟钝的转起来,低着头摇摇晃晃的解衣服。
确保醉鬼现在不会投“桶”自尽一头栽进水里,靖王将两人的衣服拿出去挂到架子上,又从衣橱找了两套新的亵衣回来。
沈木鱼脱完衣服,盯着到自己小腹的浴桶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表情,随后摸索着桶壁,根本没瞧见边上的小台阶,跨腿将脚架在桶上,企图翻墙似的翻进去。
凌砚行进来便瞧见他门户大开,臀大肌一抖一抖的用着力,最后一个咬牙紧绷,“噗通”一声砸进水里。
靖王看的眼皮直跳,大步上前把沈木鱼的脑袋从水里拎出来,但少年的眼睛和鼻子还是被呛得通红。
沈木鱼可怜兮兮的噘起嘴看着他。
大拇指指腹轻轻抹掉了他脸上滑落的水珠,摩挲着手中细腻的皮肤,凌砚行低低笑了声。
“该。”
沈木鱼不可置信的瞪他,更委屈了,嘴翘的更起,能挂起整个靖王府。
靖王捏了捏他鼓起的腮帮子,把干净的帕子和里衣放到一旁,还是不放心这小醉鬼,干脆撤了浴桶和池子中间那一扇屏风好随时盯着,才脱了黑色的外袍下水。
脱衣那瞬露出平日里里三层外三层的被衣裳包裹住的宽阔脊背和手臂肌肉,不壮,却显得分外有力量。
白皙的背部有几处显眼的刀痕,虽像是破坏了美玉的裂缝,瞧着有些丑陋,但在同为男子的沈木鱼看来,无疑更像是勋章。
沈木鱼看的眼睛都直了。
感觉靖王不穿衣服更帅了怎么办!
靖王感受到背后有道炙热的视线盯着,心中笑骂了声还是个小色鬼,不过男人被人崇拜的心理得到满足,他并未阻止沈木鱼光明正大的馋他身子,大方的靠在池边泡澡。
待熏香燃尽,靖王催促沈木鱼擦干出来。
沈木鱼狡黠的眨了眨眼,打着小主意,草草擦了几下,就披上那套黑色干净的亵衣,匆匆扭头想偷窥凌砚行,然而男人不知何时已经从池子里起来,沈木鱼扭头那一刹那,被掐住了命运的后脖颈。
凌砚行逼近,手指在少年光洁的脖子上摩挲,湿热喑哑的嗓音缓缓出声:“胆子不小,偷窥本王,嗯?”
沈木鱼被说的羞愧的低下头。
靖王推着他往前走,沈木鱼就像个被抓包的犯人,顺从的向前走。
意识处于清醒和浑浊之间,沈木鱼分不清东南西北,只知道靖王让他脱了鞋上床,就按照对方命令,脱了鞋爬上床,滚到里面,扯过一块被褥盖住肚皮,丝毫不管蹭开的衣襟领口透着凉风。
凌砚行站在床头背对着屋内的烛光,脸上的神情看不真切。
沈木鱼抿了抿嘴,眼巴巴的看着对方:“王爷会砍我的头吗?”
“不会。”
沈木鱼笑了,一个人乐了好一会,又眨着那双水灵灵的黑眸问,“那会砍我爹吗?”
凌砚行不知他怎么扯到砍头这上面,许是喝醉酒的人说话都没逻辑。
只是狐疑了自己应当长得不像刽子手,毕竟他自任职以来,也就只砍了区区二十几名贪官污吏,抄了三位官员的家罢了。
中书令虽然守旧古板,但那颗赤胆忠心是日月可鉴,他亦不是真如坊间传言般喜怒无常暴虐成性,不会无故杀害任何一位忠臣良将。
只是到嘴的话被沈木鱼那张满是期待渴望的殷勤小脸又打散了,压在深处的恶劣又被勾了上来,只想把人欺负一顿。
靖王话锋一转,意味深长道:“未必。”
沈木鱼顿时瘪起小嘴,委屈起来。
沈老头虽然老是误会他搞基,但人还是很好的!沈老头被斩了,他就要变成没有家的乞丐了。
沈木鱼脑海中浮现出自己穿着破布烂衫沿街乞讨的画面,整个人都要碎了,哼哼道:“那改成流放行不行啊。”
靖王太阳穴突突跳了跳。
活菩萨他见多了,活阎王还是第一次见。
流放都是极寒极炎之地,九死一生,更别提要没日没夜的干活,动辄打骂,还真不如直接死了痛快。
中书令要是在这听到他这番孝子言论,只怕等不到被他斩首的那日,就先气死了。
凌砚行冷笑了一声。
沈木鱼不明所以,心更悬了:流放都不行吗?
没再理会沈木鱼,靖王去熄了烛火,沉默的躺在床榻外侧,闭目入睡。
沈木鱼脑子先如今被酒精侵袭了遍,弯弯绕绕都没了,把靖王的沉默和冷笑误会是自己和对方的关系还不够好,才让他还是打算砍他爹的头,小心翼翼的拱了过去加速讨好。
带着酒香的呼吸从靖王的左耳钻进,半张脸都被沈木鱼说话呼出的气熏热,尤其是少年还孜孜不倦的说着一些虽然奇葩但也算是勉强能听的情话。
凌砚行耳根发热,额头的青筋隐隐跳动,咬紧后槽牙磨了磨。
忍了一会儿,耳边的小嘴还在叭叭,他骤然将沈木鱼拽了过来,揽着翻身,俯身堵住了那张叽叽喳喳麻雀似的嘴。
沈木鱼瞳孔剧烈收缩,脑中的弦随着凌砚行撑起上身,“啪嗒”断开,整个大脑陷入了一脸黑暗。
他茫然的瞪着眼睛,宛如一条上岸的鱼,不知所措,更想不通发生了什么,只能别扭了扭腰,干瞪着黑暗中的靖王。
凌砚行一手撑在沈木鱼耳边,一手捏住他的腮帮子,狭长的凤眸此刻满是汹涌,低哑的开口:“不砍沈大人。”
沈木鱼眨了眨眼。
靖王半是威胁道:“就把嘴张开。”
沈木鱼此刻心思单纯,信了:“啊——唔!”
沈木鱼双眼惊恐的瞪圆了:他的嘴巴要被吃掉了!
要不是他家还是斩首吧王爷!
靖王点了床头的蜡烛,起身去院中冲了凉。
第二日。
沈木鱼醒来,靖王早已经入宫上朝了。
宿醉的不适症状随着清醒接踵而来,沈木鱼难受的倒吸了两口冷气,揉了揉额头,看清屋内的摆设后震惊的忽略了头疼晕眩,拧了把大腿确定自己没做梦。
靖王的寝殿!
他昨天晚上是和靖王一起睡的!
沈木鱼兴奋的回想了一下昨晚,只记得自己和谢观雪互相吹牛,越吹越上头,紧接着就没了意识,但隐隐约约出现过靖王的几个身影,应当不是他擅闯的靖王寝殿。
沈木鱼美得冒泡,心情大好,喜气洋洋的把床头男人临走前给他准备的衣袍穿上,散着头发踱到镜子前,扎起一个精神的高马尾,将玉制的发冠簪上。
大周的镜子虽没有沈木鱼前世的那般清晰,但也能照的清人。
沈木鱼将手放下来时眼尖的发现自己脖子上红了一小块,扒开领子凑近看。
怎么有点像……
沈木鱼被自己的想法吓的灵魂都险些飘走,下意识紧了紧臀,没发现不适,松了口气。
随即他又愣住:不对啊,我穿的是大男主文啊,靖王觊觎什么都不会觊觎我才对啊!
就算是吻痕,也不至于整个脖子就这一颗吧!
大周气候偏暖,十月了有蚊子也是正常的,靖王的寝殿香的和什么似的,招蚊子就更正常了。
噫,我不干净了!竟然误会好兄弟!
沈木鱼赶紧把脑海中对靖王的误会甩出去,心里对靖王忏悔了三秒,随即又高兴起来,哼着歌轻快的飘出了正院。
见他出来,膳厅就开始上菜了,全是沈木鱼爱吃的。
吃完便上了去皇宫的马车,沈木鱼熟门熟路的溜进养心殿,钻进了自己的紫竹轩假装刚起床。
值班和伺候的太监宫女全像是被靖王买通,看见沈木鱼视若无睹,直到对方出现,才配合着行礼。
皇帝还没下朝,沈木鱼闲来无事,自是不可能读书的,悠然的在院子里晒太阳吃瓜果。
脑海中蓦然响起白涂试探的呼唤,沈木鱼翘起二郎腿,心情美美:“怎么啦小白?”
“沈木鱼,你和靖王现在发展到哪一步啦?”
沈木鱼更美了,忍不住吹了个逼:“也就生死之交吧。”
白涂显然不信,只是听宿主的言辞好像没有和靖王搞男男关系的意思,它便担忧道:“沈木鱼,我怀疑靖王是深柜,对你图谋不轨。”
“应该不会吧。”沈木鱼一愣,严肃的表情想到什么瞬间就笑了,“不可能的啦,哪有一边看上我又一边往死里损我的。”
更别说昨天晚上他都醉的不省人事了,靖王要是真的图谋不轨,仗着王爷的身份大可以直接把他办了。
靖王可是大男主!要收后宫的大男主!
沈木鱼:“噫,小白你真是黄眼看人基。”
白涂翻了个白眼:多嘴!叫你多嘴!
一人一统绕开靖王这个话题,又断断续续的聊了好一会儿,凌之恒下朝回来了。
靖王并未一同来,而是等下午太傅的课上到一半,如昨日那般出现。
目光对上,沈木鱼脖子上的红痕便露了一点出来,凌砚行无法不联想到昨夜的品尝,眸色暗了暗。
沈家的儿子,确实甜美。
靖王路过沈木鱼身侧顿了顿,宽袖下的手略微抬起,露出手中的东西——是一只巴掌大雕了竹的木盒,上头刻着精致遒劲的“枣东阁”三个字。
沈夫人最喜欢的糕点铺子,因此沈木鱼认得,也知道这店里的东西售价极高。
靖王买的显然是枣东阁最贵的带木盒的那款。
是凌之恒没有,独买给他的!
沈木鱼欣喜若狂,同时又有股做贼的刺激,连忙从靖王手中接过,若无其事的把手放到了桌下用袖子挡着拆东西。
对不起啦陛下,我又要背着你和你叔暗通曲款了。
雕刻成牡丹形状的糕点好看极了,沈木鱼回头看了一眼靖王,小心翼翼的掰了片花瓣塞进嘴里,好吃的眼睛都弯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靖王:嘴确实甜
预收换了个名和新封面,不要认不出我呀!
靖王并未食言,说要请沈木鱼“吃面”,便连着几日日日都入宫,直到休沐。
战胜东瀛的将士恰好也到了,驻扎在京城外。
两日休沐一过,城门大开,以定远将军谢观风为首的将士在百姓的夹道欢呼中,整齐的到了宫门外。
凌之恒亲自来到宫门迎接,对底下的将士论功行赏,又对此次战役中表现最为出色的谢观风进行赞许和封赏,吩咐轿辇将他接进宫中。
皇帝和谢观风一到,麟德殿里的悠扬仙乐便逐渐变成了阵阵鼓声。
一锤一击的鼓声铿锵有力,激动鼓舞着人心,随着节拍能将人的思绪引到激烈的战场上,浑身的血液都随之调动。
先是击退了匈奴,又是将一直骚扰东南沿海大周子民的倭寇一举歼灭,连着两场漂亮的胜仗,众人脸上的激动和喜悦做不得假,各个眉飞色舞,连齐声行礼的声都嘹亮了不少。
沈木鱼乖乖坐在席位末尾——因是皇帝伴读的原因,他这个八品小官在这种场合也有一席之地。
谢家则沾了大儿子的光,举家皆被接进宫内受赏,不同于沈木鱼在皇帝的右边,他们作为受赏之臣,席位在皇帝的左下首。
谢观风先是向皇帝禀明了此次战役的情况,又将立了重功的将士名字再进行上表,才退回谢高望的身边。
不知是不是自小在寺庙长大的原因,谢观风的外形要比谢观雪硬朗许多,剑眉星目,虽是亲兄弟,那身上的气质却千差万别,谢观雪若是被保护得很好的兔子,谢观风便是一只披着兔子皮的狼。
谢观雪见了从战场上肃杀回来的大哥,显然没有了平日的懒散,毕竟他爹舍得不下死手揍他,但他哥会。
谢观雪坐的笔直,殷勤的叫了一声:“大哥,好久不见。”
谢观风点了点头,入座。
谢观雪同他并不是很亲近,甚至有些拘谨和敬畏,加上他知道他哥这人三棍子放不出个响屁来,也不太乐意用自己的俊脸去舔他哥的冷屁股,只好眺望远方和缩在角落的沈木鱼眼神示意,聊上一个默契的哑天。
谢观风随着小弟的目光望去,瞧见了日常和他小弟厮混的沈伯父家的儿子。
不同于前几年见过的莽莽撞撞还没有他腰高的小孩,如今少年正是和他弟弟一样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年纪,生的一张极俊的脸,远远的看去像个精雕细琢的玉人。
是叫……木鱼?
这名字到是取的……有趣。
沈木鱼和谢观雪正眉来眼去,陡然发现谢观雪他哥看向了自己。
青年冷漠的脸上满是严肃,还带着战场归来的杀气。
若是旁人,只怕要以为定远将军恼了,但沈木鱼知道这杀气并不是针对自己的,谢观风一直就是以这样一个不苟言笑的得道高僧模样示人的。
谢观雪的哥哥就是他的哥哥!
沈木鱼咧嘴露出一排洁白的牙,冲谢观风弯眼笑了笑。
后者的视线骤然挪开。
沈木鱼眨了眨眼,没再管谢观风,继续和谢观雪聊哑天。
庆功宴本没有他们的事,见宴会接近尾声,沈木鱼蹭完饭给谢观雪使了个眼色先溜了。
谢观雪见状,赶紧尿遁。
两人成功的殿外的暗角会面。
沈木鱼仗着有凌之恒给的“随意进出”的口谕外加靖王这个好哥们在,领着谢观雪带他参观皇宫当导游
谢观雪则是仗着有沈木鱼这个和靖王熟识的哥们以及前几日靖王送自己的玉佩,放宽心的跟着沈木鱼大摇大摆的四处逛。
“这边的芍药刚栽还没开花呢,走谢观雪,我带你去浪竹园,那边和荷花一年四季都有!”
沈木鱼熟门熟路的穿过两条宫廊,进了浪竹园。
里面的一片茂密细竹仿佛人一下置身于山野,而并非这连鸟都不能轻易飞进来的皇宫。
谢观雪“哇”了一声,仰头四望,吸了吸竹子香气,耳边传来了一声奶呼呼的声音。
“爱卿为国效力,婚事是朕疏忽了,爱卿可有钟意之人,待澜山狩猎回来,朕亲自为你们指婚。”
大哥要成亲?
谢观雪和沈木鱼停止了嬉闹。
皇帝来了他们跑不得,否则就是不敬,只是听着声音并分辨不出是从哪条小径传来的,似乎还有一些距离。
左右有瓜吃,他们也不着急告退,干脆低着头立在一边,佯装听见天子圣音驻足拜见,实则竖起耳朵开始偷听。
“谢陛下,臣暂时还无成家的打算,只想一心报效朝廷。”
凌之恒一阵感动,但想起他的吏部尚书的殷切请求,咬了咬牙,分明只有八岁连情爱都不懂,硬是操心起了别人的婚姻,“大周男子十五便可娶妻,爱卿如今二十二,已是晚了。”
谢观风依旧不卑不亢:“谢陛下关爱,臣暂无钟情之人。”
凌之恒更急了,脸皱在一起,张了张唇就要下蛮横不讲理的圣旨逼迫他赶紧成亲,靖王拦住他,扬眉道:“也并非钟意才可成婚,定远将军身为嫡子,娶妻自然是要门当户对。”
凌之恒点头如捣蒜:就是就是!
谢观风即便对上靖王也是那副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严肃稳重模样,“王爷既有此言,却未见王爷成家。”
凌砚行云淡风轻:“本王有难言之隐,难不成定远将军也有?”
他的难言之隐是和同僚的儿子搅和在了一起,可这四个字在这时候听起来却像是在暗示那方面的隐疾。
男人的脸面不允许说出一个“不”字,谢观风若是否认,便只能接受皇帝的指婚。
沈木鱼偷听神色微妙,心道不愧是靖王,自损八百也要伤敌一千。
不过靖王可没有隐疾,生怕谢观雪误会,他小声说:“靖王在给咱哥下套,其实他可大了。”
谢观雪茫然的张大嘴,一时反应不过来沈木鱼怎么知道靖王很大,下意识道:“啊,噢噢噢,其实我也很大。”
沈木鱼翻了个白眼:瞎说,明明我大!
“有。”谢观风淡淡点头。
凌砚行眯了眯眼看向他,谢观风抬头和他对视。
四目相对,有什么东西忽然接通,他们顿时了然了对方口中所谓的难言之隐,意外的沉默了。
谢观雪给沈木鱼替他哥辩解:“我哥说谎的,去年我还和他一起洗澡,也就稍微比我大了那么一丢丢吧。”
只有凌之恒还在焦急,看看皇叔,又看看有些尴尬的谢观风,张了张嘴,又被靖王一句话抢了先:“真是可惜了。”
谢观风低了低头。
指婚的这个话题便跳了过去,他们绕出小径,便看到两个穿着华贵的秀气少年红着脸低着头迎接天子。
靖王瞧着沈木鱼那副咬着唇神情莫测的样子,便知道他们方才的话全落进了他们耳朵。
索性在马上已经叫少年之前他的“本钱”,靖王这会倒不怕他误会,而是微微抬了抬下巴,揶揄的看着他。
“陛下,王爷,大哥。”
沈木鱼按照尊卑依次乖巧的唤了一声,谢观雪见状连忙跟着好兄弟叫人,然后继续在沈木鱼边上装鹌鹑:看不见他,靖王看不见他!
谢观风暗暗瞧着靖王的神色,抿了抿唇,有些讶然和复杂。
沈木鱼本想拽着谢观雪回到靖王身边,奈何好友见了靖王就像耗子见了猫,“嗖”的就躲到了谢观风身后。
靖王对沈木鱼扑向自己的举动无疑十分满意,像路边喂养的小猫,对旁人留着三分警惕,却总是能对自己露出肚皮。
难言之隐一出,便没有什么话好讲了,谢观风出了浪竹园便拎着弟弟告辞了。
回谢府的马车上,谢观风瞧见谢观雪从一个锦匣中摸出一块血玉雕刻的平安扣玉佩,冷漠的双眸陡然一眯,沉下声道:“平日里我不管你如何胡闹,以后离靖王远点。”
谢观雪点头:“哥你真是多虑了,我见到靖王都是绕道走的。”
他继续捧着红色的平安扣呵护的轻轻吹着。
谢观风:“……”
“东西哪来的。”
“王爷给的嘿嘿。”
谢观雪心大的口无遮拦,说完才发现自己这话有漏洞,他哥的脸黑到了极点。
自小受到教育要离靖王远点的谢观雪想当然的认为他哥是怕他得罪靖王满门抄斩把大家都害了,赶紧跳进黄河洗白:“不是啊哥,是因为沈木鱼,你不知道靖王和沈木鱼关系可好了,他是看在沈木鱼的面子上赏我这个发小的!”
谢观风脑海中随之出现了一张明媚的笑脸,心中宛如一片羽毛轻轻挠过。
谢观风原本也是不知道男子是可以和男子相恋结合的,此番东瀛之战,他也是大开了一把眼界,也是在这期间,隐约悟出了为何他不喜女子接近伺候的真谛——他或许,从来喜欢的都是男人。
而在和靖王的对视中,他也感知到,他和靖王是同样的人。
靖王还看上了沈木鱼,是共为臣子的中书令的儿子。
他们不仅有身份上的鸿沟,光是年纪,就差了将近十岁。
谢观风心念微动,宴会上埋下的种子悄然发芽,对着谢观雪缓了缓神色:“明日狩猎我可以带一人同去。”
谢观雪秒懂,激动的举手:“我我我!哥!带我玩!”
谢观风微微颔首。
沈木鱼还不知道自已被人盯上,他又双叒叕背着凌之恒,和靖王出了宫。
不过明日一早就要出发去澜山,因此沈木鱼只逛了一圈,就回宫内歇息了。
待第二日天一大亮,沈木鱼就被宫女轻声叫醒,收拾换洗衣物,高高兴兴的和凌之恒来到了午门外。
六品以上的官员皆能随行,林林总总站了两百余人,场面浩大,也是宫内为数不多允许骑马出宫门的时候。
靖王骑着黑马站在前头,依旧是一身文绉绉的宽袖蟒袍,但却依旧叫人移不开眼,误认为是天生的战神。
凌之恒满脸钦羡,瞧了眼自己的短腿,在他皇叔一个眼色扫过来后,浑身一震,低着头小跑了过去。
沈木鱼则被谢观雪拉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手心被塞了条缰绳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