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凌砚行瞧着沈木鱼今日一反常态,有些奇怪,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忙里硬挤了半个时辰跟两人回了一趟养心殿。
皇帝的龙床上没再出现别人睡过的痕迹,凌砚行心甚慰。
沈木鱼住的紫竹轩也一切安好,虽然只有两名太监和两名宫女,但院子打扫的干净,屋内的东西也是一应俱全。
起居郎呈上来的册子中记录沈木鱼和凌之恒相处甚好,那阉人即便想要乱来也得掂量几分皇帝和中书令的面子,想来少年应当不会受了欺负。
凌砚行检查完没发觉不对,嘱咐了凌之恒几句,随后盯着沈木鱼看了几息,见他依旧不说话,便拂袖上了马车。
凌之恒依依不舍的跟了几步,直到马车远去,才停下步伐。
沈木鱼恨不得贴在车轱辘上和靖王一起滚出宫算了,他叹了一口气,惆怅道:“陛下,王爷明天还来吗?”
他明天也不想扫一整个院子的地。
“应该不来吧。”
小皇帝跟着叹了口气,他罚抄的四十五遍皇帝祖训还没抄完,这次休沐都不能出宫玩了。”
“沈木鱼,休沐你要回家吗?”
沈木鱼看着一脸落寞的小皇帝有些心软,但一想到偌大的紫竹轩满地落叶,顿时铁石心肠:“还是要的,毕竟我爹年纪大了,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中书令正值壮年,陛下如此厚爱沈大人,沈大人不若留下来陪陪陛下。”严盛缓缓出声。
凌之恒闻言眼中多了几分希冀,看向严盛的目光更是多了几分孺慕和感激。
严盛温和的冲皇帝笑了笑,两个人一派“父子情深”。
沈木鱼心道不让他和靖王告状,还不准他和他爹告状了!继续留下来还不得被这阴人的死太监欺负死。
他抿唇婉拒,“下官也想,但众所周知我爹是个文官,体弱多病,下官去去就回,不耽误事的。”
严盛浅浅一笑,拱了拱手:“倒是在理。”
沈木鱼有些意外严盛竟然这么爽快就放了自己,暗暗比了个“耶”,注意到一旁眼巴巴孤零零站着的凌之恒,冲他挤眉弄眼:“陛下想吃什么,臣偷偷给你带怎么样!”
“朕要吃冰糖葫芦!”
之后,沈木鱼继续在紫竹轩当扫地工和皇帝陪聊。等到了休沐之日,欢快的空着双手飞奔出了皇宫——入宫的包裹被靖王没收了,仅剩的一千两银票被严盛拿走了,他什么行李都没有。
两手空空一身轻,沈木鱼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雇了辆马车去了谢府墙角。
没一会儿,一条通体雪白的蛇从洞里钻了出来。
“宿主!”
“小白,想死你啦!”
沈木鱼激动的给了白涂一个熊抱。
一人一统几日不见,甚是想念,蹲在墙角寒暄了会儿,沈木鱼塞给白涂一封信,叫它交给谢观雪。
半炷香后,一道红色的身影利索的从墙后翻了出来,一脚踹在了沈木鱼屁股上,稳稳落地。
沈木鱼一个踉跄,险些摔了个狗吃屎,龇牙咧嘴的叫唤了一声,愤愤转头打算和故意踹自己的谢观雪单挑三百个回合,猛的瞧见对方脖子上挂着条熟悉的蛇,干架的气焰顿时灭了。
差点忘了自己前不久坑了谢观雪一回。
白涂咬合着自己的尾巴充当项链,雪白的蛇鳞在红衣的衬托下白的发亮,若不是不仔细看,还真一下子分辨不出这是条活的蛇。
曾经怕蛇怕到看见这形状的玩具都能躲八百米远的谢观雪现在竟然都能面无表情的和白涂串成串,沈木鱼忽然觉得谢观雪没给自己两个大比逗都算他仁慈。
看在小白的面子上,他今天就认谢观雪当一天义父!
沈木鱼能屈能伸,当即殷勤的笑了起来,给谢观雪顺了顺毛,“我这不是就和你关系最铁嘛,小白落我爹手里还不得被做成蛇干?下不为例嘛,今天我请客怎么样?”
“看你诚心道歉的份上,本少爷就勉为其难的原谅你吧。”
谢观雪倒也没真生气,尤其是后来发现这条白蛇长得不像那些有花纹的蛇那么吓人,似乎还能听懂人话,还挺好玩的。
就是靖王太吓人了点。
谢观雪一把搂过沈木鱼肩头,“就是等靖王回来,你能不能和他说说,我对小白比对亲爹都孝顺,小白就一直放我这了不劳烦他了啊?”
天知道当朝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到他家里指名道姓要见他时,他连自己埋哪里都想好了。
尤其是靖王还说三日后要再从登门来拿蛇,谢观雪生怕哪里惹到对方害他爹人头不保,时限已到,天还没亮就起了床,战战兢兢的洗了三遍澡确保身上除了皂荚味没有任何一丝花街柳巷的气味,在谢府门口从早上等到天黑,提心吊胆了整整一天!
沈木鱼虽然不知道除了自己拜托靖王帮忙把小白带给谢观雪,这其中还能劳烦到男人什么,但想到对方一贯喜欢遛人玩,估计谢观雪也被靖王当了一回小猴子,同情的看了呀他一眼,拍拍胸脯:“没问题!一会儿吃完饭我就去靖王府!”
谢观雪心里的大石头落地,感慨羡慕的想沈木鱼和靖王果然关系真好啊,随时随地都能进靖王府,还好这福气他一点都不想要。
“不急不急,王爷离京了,你到时候记得和他说就行。”
沈木鱼点头点到一半,后知后觉回过神来,满脸不可思议:“靖王离京了?”
“对啊,你不知道吗,听我爹说是查出来有人贪污军饷,边境的将士一年没发到月银产生内乱,让匈奴趁虚而入连吞了三城,靖王好像就是去砍那个贪官一家老小脑袋的,啧啧啧。”
谢观雪说着还缩了缩脖子,他从小到大连流血都没怎么见过,靖王不仅一句话能让人让人头落地,还能面不改色的看着那些人头一个个被砍掉,简直恐怖如斯!
沈木鱼闻言也是脖子一凉,心里咯噔直跳。
靖王砍头越来越熟练,下一个该不会就轮到他家了吧!
沈木鱼惊恐的被谢观雪拉上了马车,吃饭的心思彻底没了,伺候谢观雪吃饱喝足,脚步虚浮的飘回了沈府。
在宫里当牛做马和被严盛欺负威胁的委屈在见到站在门口等自己回家的沈阳愈和一脸温柔的沈夫人后,彻底爆发,眼眶“唰”的湿了。
“木鱼?”
沈夫人没迎来自己活蹦乱跳的儿子,反倒见到的是瘦了一圈的沈木鱼,顿时心疼坏了,“怎么瘦了那么多,可是在宫里受欺负了?”
沈阳愈原本板着的脸在见到像是受了天大委屈的沈木鱼后也终于板不住了,“你娘给你煲了你最爱的鸡汤,有什么话回屋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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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木鱼:惹到我那你可算是踢到棉花了(气鼓鼓)
第35章 求救
沈木鱼连干两大碗鸡汤,沈夫人看着以往食量和小鸡仔似的儿子狼吞虎咽进食,心疼的无以复加。
沈木鱼把在万芳斋没吃饱的肚子填饱,打了个饱嗝,心里的委屈这才稍稍散了一点,咂了咂舌,可怜兮兮的拽着他爹的袖子偷偷擦嘴,撒娇告状,“爹,严盛都不给我饭吃!”
给倒是给的,只是给的和他平时吃的比起来,简直就是粗糠。
告状嘛,在真实范围内的添油加醋都是情有可原的,那几个冷冰冰的白馒头,给乞丐都嫌磕碜了!
沈阳愈当即拧起了眉,沈夫人温柔的表情跟着出现了一丝龟裂,染上了几分阴沉。
他们沈府娇生惯养的金贵独子,也是那下九流的阉人也敢动的!
沈木鱼继续哼唧:“他还不准别人伺候我,爹你知道紫竹轩院子多大吗!我每天都要扫至少两遍!娘你看我的手,都破了!”
沈木鱼遗传了沈夫人肤白的优点,从小就粉雕玉琢格外讨人喜欢,然而此刻伸出那双纤细的手却比起沈夫人暗了一个度。
沈夫人连忙从袖子中拿出一罐名贵香膏,不要钱的挖了一块涂在沈木鱼手上抹开:“老爷,儿子让人这么欺负,你说句话啊。”
沈木鱼小鸡啄米般点头,在一旁煽风点火,把严盛找借口不让自己坐步辇,威胁自己的诸多行径一一说了个遍。
沈阳愈眉心紧锁,却为难的沉吟了一声。
那阉人若是直接将沈木鱼打了一顿,这事情倒还好办一点,他和靖王联个手,直接把那阉人的免死金牌给废了也不是问题。
可难就难在,这些事偏偏做的叫人拿不住把柄。
自家儿子体弱多病还挑食,身子骨本就虚弱,即便叫大夫来诊断,也不能说是严盛苛待了他。
早朝之后官员无故不得逗留,拜见陛下也得先提交奏折叫人通禀,严盛如今身为殿前总管,这些全都要过他的耳目,沈阳愈t若要抓个严盛虐待沈木鱼叫他做下人的活的现行,亦是比登天还难。
没有证据就是诬告,被严盛那老贼抓到把柄,定然不会轻易松口。
他早该料到那阉人能哄骗陛下赐下金牌,手段阴着呢!
沈阳愈气的吹了吹胡子,儒雅威严的脸上满是怒气,随后转回书房去拿了块玉佩过来,郑重的交给沈木鱼:“这块玉佩你拿着,右千牛卫将军江絮同爹是同窗好友,回宫之后只管专心陪陛下读书,严盛若敢动手,你拿着玉佩去承德门找他,他自然不敢拿你如何!”
“万一他就趁月黑风高把我暗杀了怎么办,您不是说他有免死金牌吗。”
沈木鱼担心自己的小命,不似方才告状时的嚣张气焰,整张脸都垮了下来。
沈老头身为中书令,位比宰相竟然都叫他等惹恼了严盛要挨打了再找别人求救,要不然他还是继续扫地算了,至少性命不愁,还有馒头吃呢……
沈阳愈见儿子战战兢兢委曲求全的模样,懊悔自己当初是真的吓他吓得有些狠了,耐心道,“他怎舍得把免死金牌用在这里,至多把你打一顿。”
沈木鱼目光幽怨了起来,他的命也是很值钱的好吗!还不是亲爹了!
沈阳愈受到母子俩齐刷刷质问的目光,轻咳了一声:“这个,为父的意思是,他被靖王盯着,尚不敢做太出格的事,放心,他若是敢打你,爹就能让他坐不稳总管的位置!”
沈木鱼得了他爹这句保证,这才安心。
休沐的日子过得极快,他带着从朱雀大街买的各式零嘴,还偷藏了两个玩具,出示宫牌赶在太阳落山前进宫。
将东西交给凌之恒之后,沈木鱼还想陪着小团子再玩会儿,却被一旁的严盛支回了紫竹轩。
方一进门,那两个小太监便把扫帚塞进了沈木鱼的手中。
沈木鱼还记得他爹给他的底气,拿出了自己当纨绔少爷时候的脾气,一脚把扫帚踢飞,哼了一声,恶狠狠的瞪了那俩小太监一眼,趾高气扬的绕过他们。
他可是堂堂宰相之子!
沈老头都放话了,严盛敢在他身上留下半点虐待的痕迹,绝对让那死太监吃不了兜着走!
小太监互相对视了一眼,低着头退下。
沈木鱼心中得意,扬眉吐气,转身回屋。
再醒来,他的床边多了一道墨绿色的身影。
严盛揣着袖子背光而立,居高临下的站在沈木鱼的床头看他,看似儒雅的脸笼罩了层阴霾,看不出什么表情。
睡眼惺忪的沈木鱼一惊,吞了吞口水,翻身继续睡觉。
“本国的紫竹,都是西域贡品。”上方传来阉人尖细刻薄的声音,不急不缓的说着,“院子外面那些,是女官们花了多年心血,才栽培出来的。”
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又不吃竹子。沈木鱼皱了皱眉,觉得严盛有点聒噪,用被子将头埋了起来。
严盛敛了敛眸。
嘴上继续说着紫竹相关的介绍,然而脑海中全是昨夜凌之恒对那堆宫外之物心爱珍惜以及睡梦之中不忘嘀咕沈木鱼的画面,眼中闪烁起一道暗光。
“紫竹珍贵无比,沈大人即便不喜奴等,也不该拿贡品发脾气。”严盛顿了顿,“来人。”
沈木鱼唰的睁开了双眼,下一刻,被褥被人粗暴的掀开,他被两个太监反剪住双手,下了榻。
沈木鱼不可置信,“我什么拿贡品发脾气了!你不要含血喷人啊!”
严盛淡淡扫了他一眼,抬了抬下巴。
沈木鱼便被太监押出了门。
院内东倒西歪的放了几根紫竹,上面不仅被薅秃了叶子,严重的甚至从中间锯断,已经失去了生机和光泽。
沈木鱼懵了,他昨天晚上进屋的时候分明还是好好的!
“我……咕噜,咕噜噜!”才一出声,就被摁头浸入了边上的水缸。
沈木鱼鼻腔进水,一阵缺氧,开始疯狂挣扎起来,奈何压着他的太监力气更大,他越是挣扎,便越是粗鲁的将他往水里压,整个鼻腔都灌满了水。
等时间差不多了,严盛才叫人停手。
沈木鱼整个人都湿透了,额前的碎发紧贴着脸颊淌水,眼圈被呛的泛红,眸中充满了惊悚和恐惧。
紫竹轩的大门紧闭,沈木鱼即便喊破了喉咙也没人救他,更何况他一开口,就会被硬生生的压进水里。
沈木鱼咬着下唇,不敢再说话了。
严盛使了使眼神,小太监从屋里搬来了一把躺椅,将少年摁到了椅子上。
沈木鱼当然不会觉得严盛这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他不知所措的脸在看到严盛从怀里抽出几张裁剪的大小一致的宣纸后,心中浮现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水,纸,椅子……这可不是个好组合!
“我……”
“沈大人慎言。”
严盛淡淡开口把沈木鱼的话全部憋了回去,白皙竹节般的修长手指动作缓慢的分出了一张薄的透光的宣纸,恰好能盖住沈木鱼的口鼻。
接着他从边上的水缸里掬了一捧水,洒在了少年脸上,宣纸顷刻被打湿。
沈木鱼呼吸的脉门再次被人堵住,只能狼狈的用舌尖去舔舐那张宣纸,好不容易吸入一丝新鲜空气后,再次被一张新的宣纸覆盖上了。
纸越来越多,厚厚的根本再无法顶开。
少年的脸逐渐涨红,随着空气被人剥夺,耳旁的声音也变得空灵起来,简直像是要刻进他的脑子里。
“破坏贡品不是小罪,还请沈大人见谅,水滴刑不留痕迹,倒是不用让令尊大人担心了。”
严盛喟叹了一声,继续往上面加纸。
沈木鱼脸都涨成了紫红色,白嫩的脖颈青筋爆起,扭动挣扎的身体却被死死摁住。
严盛双眸发冷,脸上却还带着渐渐的笑容,“十根紫竹,沈大人便要被罚十日,奴也于心不忍,沈大人若是愿意辞官出宫,这桩事情倒是能到此罢了。”
沈木鱼听明白了,严盛这是看凌之恒和自己关系好,要赶自己出宫!
要他出宫你早说嘛,白整这一出让他吃苦!
濒死的本能让他赶紧点头,严盛见他答应,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实质,这才替沈木鱼揭开了脸上被水泡的软烂的纸。
他道:“御书房内的九龙匣里锁了玉玺,沈大人只要将玉玺拿出来,即便是靖王,也不能再让您继续留在宫内了。”
从躺椅上刚要坐起来的沈木鱼当闻言当即心如死灰的又躺了回去。
即便再不懂法的人,但也该知道在九族可以连坐的年代,和皇族挂钩的东西那都是不能碰的!
偷玉玺,他活够了他的九族还没活够呢!
满门抄斩那是沈老头的成就,他抢可不抢这玩意!
严盛并不着急,再烈的汉子都熬不过水滴之刑,他有的是时间慢慢等:“沈大人慢慢思忖,奴先告退了。”
沈木鱼一动不动,等严盛的气息在院子中散去,他才踉跄的起身,摸了摸袖子中的玉佩,还在。
沈木鱼打算去找江絮求对方想办法带自己出宫找沈老头求救,却被紫竹轩外多出来的两名眼生太监拦住。
除了陪皇帝和读书,他现在哪都不能去了!
沈木鱼怒目圆睁,可又打不过这两个看起来尖酸刻薄的阉人,僵持了一会连瞪眼都没瞪过对方,憋屈的又转回了屋内。
沈老头你这把真是坑死人了!
沈木鱼哭丧着脸摸着那块没用的玉佩,想到严盛临走前的威胁和窒息的恐惧,放声哀嚎了起来:“小白!快叫谢观雪找人救我!”
作者有话说:
请问谁会救出小木鱼
1.中书令
2.靖王
3.皇帝
4.谢观雪
5.自救
(谢观雪:咦,这把高端局竟然被我混进去了?)
插播一则通知:老婆们,本文计划这周六入v啦么么,周六中午十一点会更6000大粗长!!^3^
第36章 到底砍谁
沈木鱼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白涂心里大惊,一边安慰沈木鱼,一边环视四周,想找纸笔写下来告诉谢观雪,然而这空旷的寝屋里连半根毛都没有。
谢观雪之所以能和沈木鱼玩的那么好,这和他们都不爱读书只喜欢花天酒地密不可分。
白涂急得在谢观雪脖子上花式打结,被对方扒拉了一下,急得直接开口:“谢观雪快去救沈木鱼啊!”
谢观雪听到声音,停下咀嚼迟钝了一息。
随后一激灵,猝不及防从摇椅上滑了下去,一屁股摔在地上,额头还被摇晃的躺椅磕了个包,眼冒金星。
但现在谢观雪是连疼都顾不上了,他猫着腰警惕的站起来双手交叉呈防备姿态:“谁!谁在说话!有种出来我看到你了啊!”
白涂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一个两个都怎么让蛇操心,到底谁才是灵长类动物啊!
白涂已经开过口,加上沈木鱼那边看起来也是十万火急,它干脆直接摊牌了,一尾巴抽在谢观雪愤懑的脸上,“是我啦!”
谢观雪被抽懵了,当场愣住,一时不知道是该先指责沈木鱼的蛇竟然打他吃饭的脸,还是错愕自己产生幻觉这条蛇刚刚好像开口说话了。
好端端的明媚艳阳天,他屋里怎么开始演聊斋了!
谢观雪吞了吞口水,桃花眼都不含情脉脉了,一脸呆滞。
白涂支起脑袋,努力用尾巴尖勾住谢观雪的脖子直起蛇身和他齐平,一字一句道:“谢观雪,沈木鱼现在要被严盛谋杀了,你赶紧找人进宫救他!”
“啊?哦,哦!”
谢欢雪张着嘴,脸上满是压不住的恍惚,下意识往墙角走去。
白涂翻了个白眼,用脑袋抽了他一巴掌,把人打回神,“叫你爹去沈木鱼的爹比较快!”
谢高望和沈阳愈是同僚好友,进出对方的府邸即便不通报也没人会拦,但谢观雪不一样,他和沈木鱼都是相约出门游玩,去对方家里多半都是跟着自己爹去的,谢观雪找沈木鱼倒还方便,平白无故去见沈阳愈,定然要写封拜帖才能进去。
谢观雪下意识点头应了一声,跑去找了谢高望。
他现在整个脑袋都是懵的,压根没想一直和自己待在一起的小白是怎么知道沈木鱼就快被人玩死了,秉承着“它都急得说话了,它能撒谎嘛”的认知,照着白涂的意思,央求谢高望带自己去找沈木鱼的爹。
谢高望虽不知道儿子今天这么着急见别人爹做什么,不过想起到自己曾经让谢观雪去认干爹给他们二人养老送终的打算,心想如今谢观雪想见沈阳愈,多见见以后当干儿子了也不会生疏,他自然是支持的。
不过,谢高望惋惜了一声,“这倒是不巧了,半年前被满门抄斩的林州知县一家你记得吧,当初跑了一个庶子,现如今在林州起义闹事,你沈伯父昨日太阳落山就出发了,这会估计快到林州了,观雪啊,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爹,你传信到林州要几日!”
“加急也要一日半。”
一日半,太迟了。
就算传信送到了,沈伯父从林州赶回来也要一日的时间。
谢观雪微微回神,焦急起来,逐渐品出一丝不对劲:中书令一离开京城沈木鱼就被严盛虐待了,这也太巧了点!
沈木鱼他爹要是三五日不回来,沈木鱼还不得被那太监玩死!
“观雪?”
谢高望见儿子恍惚出神,不由得担忧开口。
谢观雪猛的抓着谢高望的袖子,皱着一双含情的桃花眼,“爹,您不是说陛下被阉人蛊惑吗?沈木鱼他……”
“观雪!”
谢高望紧张的捂住了谢观雪的嘴,神色压了下来,压低声音道,“慎言,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可千万不能说!”
谢观雪心道这还是您自己说的呢怎么就忘记了,敷衍的点点头。
“你沈伯父的儿子,那阉人不敢动,何况还有靖王在一旁盯着严盛的一举一动,千牛卫中也有不少是你沈伯父的同窗好友,倒是你,平日府中你翻墙进出为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皇宫内院可由不得你胡闹!”
“可……”
“你实在担心,为父替你修书一封送往林州,这几日你安安分分待在家里!”
谢高望瞪了谢观雪一眼,觉得他这就是小题大做。
昨日木鱼贤侄才从沈府活蹦乱跳的进宫,严盛要是动了沈木鱼,岂不是就在逼中书令和靖王联手,届时别说殿前总管了,他这条命都难保,那阉人精明狡诈,这点还是拎得清的。
谢高望回书房写信去了。
谢观雪脑袋乱糟糟,急得直拍大腿:“小白,沈木鱼真的有危险吗?!”
白涂传达沈木鱼的话:“生不如死!”
谢观雪咬了咬牙,避开谢高望派来的家丁,翻出了沈府的院墙。
白涂帮着出谋划策:“我们去找靖王吧!”
靖王就在离京城不远的常州,骑快马不过半日便到。
谢观雪闻言一个踉跄,眼神都坚定了起来,“其实我轻功不错,要不然我还是勇闯皇宫吧。”
靖王,听到这两个字他腿都软了,见到那还得了!
何况人家堂堂一个王爷,还是尚书令和门下侍中,比他爹官位都高,凭什么见他一个纨绔少爷,都不是一个层面的人!
白涂叹了口气:其实它也怕呜呜!
最终谢观雪还是被迫出了城——白涂用蛇格和他保证靖王和沈木鱼的关系真的十分亲密,一定会出手相助,他才勉为其难相信一次。
比起自己夜探皇宫,找靖王出面确实既保守又安全,甚至比把中书令找回来还要管用。
谢观雪骑着马疾驰而去。
沈木鱼正坐在御书房内胆战心惊。
窗缝中的映出一抹绿色身影,沈木鱼被压迫着连课都没听进去,硬着头皮看了一眼一侧柜上的九龙匣。
严盛告诉他钥匙在靖王和他爹手里,但九龙匣下面还压着一把备用钥匙。
门口的两名千牛卫不仅是防止严盛进御书房的,顺带还防止凌之恒想用玉玺再干坏事。
沈木鱼只要拿到玉玺,严盛就会向陛下告发他,然后趁着靖王还未回宫,直接让陛下下令将沈木鱼逐出皇宫,继续在宫外当他的逍遥少爷,保证他们沈家一家都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鬼才信他的话!
沈木鱼低下头,不满的撇了撇嘴,他是不懂法,又不是傻。
玉玺一偷,到时候是对是错还不是任由这死太监说了算。
他虽然带领沈家走向巅峰,但也不能带着一家上下一百多口人下地狱吧。
他怎么能抢他爹的戏份!
沈木鱼低下头,用身子挡住桌案,侧对着凌之恒,悄悄对他传了个纸条。
少年的字经过几日的书写,虽然还是歪七扭八,但倒是能写小了,在半个手掌大小的边角料写上几个歪歪扭扭的字。
凌之恒打开一看,下意识看了眼窗外,拧起了眉,趁太傅不注意,丢了回去。
沈木鱼抿唇笑了笑,满怀期待的打开,看清里面的内容,顿时垮了脸。
凌之恒瞧见沈木鱼不高兴,为难的捏了捏手指,又递了一张纸条给他。
凌之恒说虽然不能每日带着沈木鱼一起上早朝下早朝,但是这几日靖王不在,明日下朝后可以带沈木鱼去骑马,西域那边进献的汗血宝马有两匹特别温顺可爱。
沈木鱼一想下朝之后严盛跟着下朝又要对自己动用私刑,就小鸡啄米的点头附和,冲凌之恒眨眨眼,示意“就这么定啦”,把纸条揉成团掰成两半扔了。
结束教学之后,沈木鱼便随着皇帝跑回了养心殿。
打扫御书房的宫女抱着写废的纸去清理,被一名太监拦住了路。
另一边,谢观雪快马加鞭到了常州,拿出他爹吏部尚书的令牌,不用盘查就直接进了常州城。
谢观雪方一进城,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菜市场北面高墙上悬挂的三具断头尸体吓得魂飞魄散。
啊啊啊啊!
谢观雪瞪圆了眼珠子,连连后退了几步,不慎撞到一位买菜的大婶,活像碰到了墙上尸体般跳了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被撞的是他。
“小伙子外地来的吧。”大婶吐了颗瓜子,淡定的瞥了一眼那三具尸体,兴致冲冲道,“你不知道,我告诉你啊,中间的那个可是咱们常州之前响当当的节度使,边上那个长一点的是他的儿子,那个女人呢就是节度使夫人,昨天刚被砍得,你瞧还滴血呢。”
谢观雪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好像是听他爹提过一嘴,这次贪污最严重的就是被派去边境那边的节度使,原本今年都交了告老还乡的辞呈,谁知道贪的太多,手底下军官一级级剥削下去,到最后连边关将士的军饷都拿不出来了,事情闹大之后,再变卖家产去补洞已经来不及了。
大婶在一旁兀自鼓掌:“这就叫杀得好,咱们老百姓一年到头就赚那么点,本来连交税都不够,这些钱啊也全进了这些人的口袋落不得一点好,贪官污吏一死,赋税都减轻了呢,明天中午靖王爷还要斩一批呢,哎,你见没见过砍头啊,明天午时记得来看啊!来迟了就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