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炮灰他觉醒了—— by楚执
楚执  发于:2024年04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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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之中一片寂静, 外面下起纷扬大雪,银光素裹冰寒冷风, 在洞穴之中穿过,徐徐风声落在耳侧。
平日里未曾留意过男子身躯, 怜眉眼如墨,只在狸珠身上稍稍停留, 视线一扫而过,便知身侧人骨架修长纤细, 窝在他身侧团成一团,好似先前见过的狸猫。
怜伸出手,掌心放在狸珠脑袋上,掌心覆盖出一层微弱的光芒, 随即温度落下, 狸珠脸色好转,蜷缩的身躯一并稍稍展开。
风声在耳侧落下, 怜闭目倾神,在发觉到异样时已经稍晚,山洞之中浓稠的黑雾一闪而过,朝着他们这处席卷而来。
“啪嗒”一声,怜睁开眼,掌中长剑撕裂邪祟,邪祟尚未发出惨叫声,转眼便被撕碎。
“怜公子,你的手是怎么回事?”狸珠指了指怜的手掌,没忍住问出来。
早上便发现了,一路上一直没有问,到底忍不住,狸珠瞅了好几眼,眼珠一瞬不眨地盯着那处伤口看。
怜未曾包扎,掌心一道血淋淋的口子,伤口已经结痂,泛出些许黑色,看上去像是被邪祟所伤。
“前一日可是在我睡着时有邪祟出现?”狸珠猜测道,一边又忍不住自责,他前一日什么动静都没听到。
怜闻言道:“对付邪祟时不慎所伤,并无大碍。”
话是这么说,狸珠在路上瞧见了灵草,还是去采了一些,此地天气诡异变化,前一日在下雪,如今风声哀嚎,裹挟着雪花飞扬雾蒙一片。
“再往前一个时辰,便到此行城池。”怜对他道。
狸珠应一声,他们在原地稍作休整,他看看怜,又低头看自己采摘的灵草,犹豫半天,还是上前。
平日里怜照顾他良多,他如今关心,也是理所当然。
狸珠这么想,他唇畔抿着,对怜道:“怜公子,我方才见路上有些灵草,兴许对你的伤势有益……我为你包扎一番如何。”
“如此放着,不方便执剑。”
稍低的嗓音,杏眼之中清澈明烈,抬眼看人时情绪稍遮掩,掩去了担忧的迫切情绪,好似清雪轻轻地抚落心头。
对方好一会没有讲话,狸珠顶着怜的目光,他内心在打鼓,这人莫非此时也在衡量,担心他越矩不成。
狸珠眨眨眼,尴尬的正要收回手,便见对方伸出手,他抬头,和低垂着眉眼的怜对上目光。
一片漆黑幽深,对视时心绪随之浮动,狸珠连忙收回目光。
——砰。
狸珠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只是帮个忙,为何会这么别扭。
他收起胡思乱想,低头把捣烂的灵草挤在怜掌心之中,覆盖住那处伤处,随之用布条轻轻地包起来,包出来很丑的蝴蝶结。
狸珠做这些时,察觉到有视线落在他身上,他碰了碰布条,拇指擦过怜的指尖,碰到一片温凉。
“怜公子,我包的并不好看,你不要介意。”狸珠瞅了人一眼。
怜看看掌心,未曾说什么,收回手,眉眼侧过去,指尖稍动。
“此地有蛟龙作祟,比先前的城池都要危险,狸珠公子仔细考虑一番是否要前去。”怜开口道。
“我自然要去。”狸珠盯着人说。
他很快收回目光,他原本便是仙道弟子,斩杀邪祟天经地义,可想起自己的修为。
狸珠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掌,又摸摸身侧的剑,对怜道:“我试试便是……不去未尝不可,前去兴许会给怜公子添麻烦。”
“只是……你一人前去,我担心你。”狸珠嗓音低了几分,指尖不安分的摩挲着剑柄,唇线紧崩直。
“………”怜沉默片刻,嗓音温和冷淡,“狸珠不必担心,我有自保能力。”
只说了这些,未曾说不让他去。
狸珠这么想着,又忍不住看人一眼,他哦一声,继续与怜赶路,扫见路上有冬果,他便没忍住前去摘取。
树枝上落了一层厚厚的雪,狸珠稍稍前倾,他够不到枝头的果子,瞪眼看着,手指方碰到枝丫,裹着纱布宽厚的手掌探了过来。
他闻到清淡的冷香,眼角扫到怜分明的下颌线,身后人浓艳的墨眼微垂,修长的指尖碰到果子,随之放进他手里。
狸珠身体稍微绷紧了,他有些不适应,虽是寒天,脸上却在发热,掌心之中是怜为他摘的果子,扫到身旁人的一角白衣,手指随之缩起来。
“……多谢。”狸珠道了谢,看人一眼,冬果随意擦了擦便填进嘴巴里,他和怜对上目光,察觉到怜在看他,他随之扭过去。
如怜所说,一个时辰之后,他们到达被黑雾笼罩的城池。狸珠与怜踏进城门,天空之上黑雾笼罩,寒天百里,此地百姓受风雪侵蚀,在路上化为冻死骨。
狸珠看着怜上前,怜停驻在尸体前,皓月白衣与雪天融在一起,眉眼之中融化了寒意,似与天地融在一起。
他何时见过江雪岐这般神情,江雪岐未曾有过多的怜悯之心,如今见怜如此,他心倏然一痛。
想要抚平对方的眉眼,揉碎纷乱他心的三千风雪。
“二哥哥,我看此地井水有异,兴许是因水而起,你前去查探邪祟下落,此地村民便交给我……如何。”狸珠开口道。
他能够察觉到这些村民的气息,大多已经神魂不在,有些却依旧被封印在此,兴许他能帮上忙。
狸珠一着急,称呼随之脱口而出,他说出来才反应过来,怜一并转过来看向他。
空气之中安静下来,狸珠有些尴尬,眼睫落下又扇起,对面的人应承一声。
“嗯。我很快会回来,有劳狸珠在此等我。”怜对他道。
狸珠在原地看着怜离去,那一袭白衣消失在黑雾之中,他收回目光,随之转过去查看村民尸骨。
尸骨已与冰块融为一体,狸珠用剑破开了冰层,兴许是温度原因,尸体还保持着原本的样子,映出一张张惨白的脸。
狸珠查看了村民的尸体,唇腔里俱然发黑,染上了邪祟之气,无一例外,应当是服食了邪祟所下的污秽之物。
有些是最近受难,方受难没有几日,狸珠跪在地上,他已知自己能力,手掌落在村民身侧,闭目敛神,掌心蔓延出一道光芒。
——神灵在侧,若能显灵,此地村民受邪祟遇难,命不该绝,昭天显象,掩化污秽,还以长生。
狸珠耳边传来了吟诵声,他脑海里一片空白,似乎有灵力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落在他掌侧,柔软的光芒笼罩在他身侧,心地一片祥和安宁。
“咳咳——”咳嗽声传来,狸珠睁开眼,他掌心光芒消散,随之寒冷铺天盖地而来,掌下的村民醒了过来,吟诵声消失,他随之松了口气。
指尖在发颤,村民脸色依旧苍白,骤然见到他,下意识地往后退,尚且不知发生了什么。
狸珠只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了去,眼前险些发黑,看来虽有异于常人的灵力,此灵力却并非能轻易使用,此时他凡人之躯,更难驱使。
“抱歉……我并非邪祟,你不必害怕,可否请公子帮个忙,扶我过去,我可以救你们。”狸珠手掌撑在地上,他缓缓开口,脸上没什么血色,气游若丝。
村民犹豫了一番,随之在雪地里扶起他,亲眼所见狸珠掌中金光浮出,当真是仙人前来,拉着狸珠的手腕便跪了下来。
“当真是仙长大人……仙长大人救小人性命,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还以为会死在邪祟手里……如今仙长显灵,神君未曾抛弃我们……未曾抛弃我们。”男子紧紧地抓着狸珠,嗓音哽咽,头磕在地上,发出重重的声响。
狸珠手指被抓着,他脸色苍白如纸,被男子这般拉着,对方拽着他犹如救命稻草,男子眼泪落下来,他堪堪地撑着才没有晕过去。
枯井之中。
万丈黑雾往下蔓延,怜一跃而下,身体被黑雾吞噬缠绕,黑雾复又散开,坠落水面之上,怜身侧威压散出,拨开了邪祟之气。
漆黑的水洞之中,黢黑的鳞片闪闪发光,巨大腕口粗的蛇尾一晃而过,冰冷的竖曈在半空之中睁开,黑雾之中浮现出巨大的龙头。
半蛇不蛇,半龙不龙,此为蛟,多乱世出现,祸一方城池。
怜一身白衣,背负青铜剑,湖面之上泛出涟漪,面容在黑雾之中浮动,眉眼稍垂,一片金光无声酿开,威压浸透整座地宫。
黑雾顷刻之间散去,“砰”地一声,蛟龙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整座水井之下的地宫随之颤动,偌大的蛟尾朝着怜席卷而去。
威压以恐怖之势蔓延,犹如滔天巨浪席卷而过,落在怜身前,被一道无形的威压隔开劈碎。
“嗡——”地一声,怜掌中青铜剑翻转,长剑翻出剑意,身侧无量金光蔓延而出,在他身后交织成巨大的闭目神像。
梵天垂落,怜悯之心。
剑意连成一朵金莲,朝着蛟龙聚拢而去,水面波涛翻涌,怜身侧吟诵声俱起,无数神音前来助阵,晦涩的青铜剑朝着蛟龙而去。
蛟龙被一剑穿心,落在墙壁之上融成壁画。
此为后世所载,蛟龙作祟,仙君经过,人间显相,一剑斩恶龙。

第一百一十一章
火光若隐若现, 狸珠睁开眼,怜的五官在火光之中柔和温暖,见他醒来, 怜随之起身。
“你身体如何。”怜问他。
狸珠昏睡过去, 他只记得自己当时帮村民解开了邪咒, 村民跪在地上向他道谢,之后的事情他便不记得了。
“怜公子, 我可是睡着了……如此又麻烦你。”狸珠不大自在,他坐起身, 看看四周,这是闲置的屋子, 看样子他们还在城中。
怜起身为他盛了一碗汤药, 闻言看过来,漆黑的眼底似海面翻涌, 情绪遮掩其中,汤药放到了他面前。
“狸珠尽力而为, 不必强勉自己。”怜嗓音低沉冷淡。
狸珠听明白了意思,被对方的目光注视着脸上火辣辣的, 他不由得指尖稍用力,攥紧了被褥, 对怜道:“我未曾勉强自己,怜公子,若是我付出一些代价能救人,如此不算是吃亏。”
方说完, 狸珠眼前一阵头晕目眩, 他忍不住咳嗽起来,嗓间似有什么东西在堵着, 有些不舒服。
他手指碰到唇缝,脸上稍红,顶着怜的目光道:“北境寒冷,我如今肉体凡胎,受凉自会这般。”
狸珠嘴硬道,说完又有些懊恼,自己下意识地在这人面前逞强,他眼帘垂着遮住了眼底的神色。
怜未曾拆穿他,只轻轻地把药汁放到了一旁,又从不知道哪里为他找来了一床被褥。
“此地的邪祟……已经解决了?”狸珠端起来药汁,在手里捂着,他方才尝了一口,苦的要死,便放在手中不愿意喝了。
他睁眼瞅人,发现怜正在看他,那双眼含墨平静,怜应了一声,垂眼对他道,“狸珠可是觉得药苦,这药汁我熬了三个时辰,早知道应当放一些蜜饯才是。”
闻言狸珠抱着汤碗呆住了,听闻对方为他熬药熬了三个时辰,他不由得道:“自然不是……方才有些烫,我想放凉一会。”
狸珠说完便抱着药碗咕嘟咕嘟,一整碗药汤喝完了,苦的他整张脸皱起来,胃里翻江倒海,他差点吐出去。
“慢些。”怜在他身旁道,他一转眼,对方手掌摊开,怜不知何时变出来的蜜饯。
狸珠嘴巴里都是苦味儿,他有些郁闷,为何方才不拿给他,他又不好说什么,瞧怜一眼,蜜饯全部拿走了。
“怜公子,多谢,”狸珠说着,又问道,“那些村民怎么样了?我先前见他们还有一些受咒不长,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怜:“邪祟已除,剩余的村民已无大碍。”
狸珠闻言松了口气,他想了想自己这般又耽误怜的行程,怜斩杀邪祟的速度实在太快。
“那个……怜公子,我身体状况似乎有些耽误,若是你着急走,我们在此地分开便是。”狸珠睁眼瞅人,唇畔随之抿起来。
他手里还抓着蜜饯,认真的盯着人瞧,就差把心思写在脸上。
“………”怜沉默片刻,对他道,“在此地斩杀邪祟十分顺利,村民还需观察,并不着急前往下一座城池。”
“此话可当真,哥哥未曾骗我。”狸珠眼里闪烁,不能唤二哥哥,唤哥哥便是。
“……怜公子。”狸珠见怜半天没反应,又担心自己唐突,因为着急脸上红了一片。
“……未曾。”怜站起身,“我去看看村民。”
说完人便走了。
狸珠还在床边坐着,他眼睁睁地看着人走了,不由得不高兴,没一会不高兴的情绪又散去,如此总算是好的。
到了晚上人才回来,回来时沾了一身的血腥之气。
一袭白衣未曾沾染分毫,怜眉目沉静,推开门时洒落一地月霜,血腥之气一并扑面而来。
“发生了何事?可是邪祟又起?”狸珠问道。
怜想起方才发生的事情,除了被狸珠救下了那两名村民,其余的哪怕解开了邪咒,受邪祟之气缠身,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邪妄之物。
月色如霜,寂静如雪。
“未曾。”怜只丢下这么两个字。
狸珠便没有多问,担心怜会丢下他,他只盼着自己身体赶紧好起来,早早的便睡下了。
半夜他醒过来,发现床边一道人影,怜在他身旁打坐,眼睫垂落,五官在夜色之中浮动,澧丽逼人。
狸珠突然便没有了困意,他悄悄抓住被褥,先前说不担心他,为何还要在他床边守着。
他一寸寸临摹怜的五官,从眉眼到鼻梁再到唇畔,他盯着看人没有反应,轻柔的月光落在上面,莫名浸染了一层神圣的意味。
分明是在骗他。
狸珠凑了上去,唇畔碰到床边人的嘴唇,他抓着被褥,轻轻地蹭到面前人的鼻尖,柔软的唇齿相触,蜻蜓点水一般碰上。
这是他的心上人。
如同亵渎了神灵,狸珠心跳加速,他做了坏事,眉眼甚至不敢睁开,扭头便转了过去,在黑暗之中不敢去看人。
夜晚十分安静。
狸珠心脏砰砰乱跳,他竖着耳朵好一会没听到动静,这才放下心来,安心的睡了过去。
未曾察觉到床侧之人睁开眼。
床榻上的被褥睡得乱七八糟,狸珠随意地整理一番,他尝试下床走一走,身体似乎恢复的差不多了。
怜推门时他正在换衣裳,低头系自己腰侧的系带,在怜进来时他不自在的扭过去。
“怜公子,我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们今日可要行路?”
狸珠换上了怜为他准备的衣裳,清碧色的长袍,腰侧的系带向里收,侧面一朵清水荷花缓缓地盛开。
“小公子可以再休息两日。”怜说。
“……我不休息也没关系,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狸珠说着,特意拿起剑朝怜示意。
他这般双手举起来,又像是要朝人扑过去,狸珠意识到不妥,很快便收回手,抱剑揣手站好了。
“怜公子放心,我自己的身体,我自然有把握。”狸珠说。
话是出发前说的,怜带着他出发,他们告别了城池,方走出去不到几里地,狸珠便觉身体乏力,步伐越来越慢。
他跟在怜身后,忍不住咬唇,自己先说出来的,没想到会啪啪打脸。
在他要强忍着继续走时,前面的人停了下来,怜朝他侧目,两人四目相对,狸珠意识到自己被看穿了。
为何总是在这人面前丢脸。
“怜公子,没关系,我还能走。”狸珠话音方落,见怜朝他走过来,随即在他面前俯身。
“还有一段路程,上来。”怜对他道。
狸珠累的脸上蒸红,稍稍犹豫,随即趴了上去,抱住了怜的脖子,他在怜耳边道:“怜,真的可以吗,这样你会不会很辛苦。”
“………”怜闻言转头,狸珠在身后,唇畔气息擦过,险险地蹭过去。
狸珠下意识地避开了,脸上红了一片,他虽然擅长偷亲,明目张胆是万万不敢的,他才不想被对方笑话。
空气中安静下来,怜什么也没说,狸珠在怜背上抱着人,如此又让怜背着他,他一路上似乎都在被怜照顾。
“怜公子……谢谢你。”狸珠趴在怜背上小声道。
“……小公子不必道谢。”怜的嗓音随之传来。
怎么又成了小公子,狸珠有些不高兴,可他又猜不出来怜的心思,趴在怜背后便睡了过去。
他们路过有时会碰到一些小邪祟,那些邪祟不敢靠近,只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悄声议论。
“来看看是谁来了……可是那白衣相?罹难这回恐怕要遭殃了。”
“嘻嘻,我才不会告诉他,等着他从魁首的位置上下来。”
“四地起庙可是建的这小子的神像……看他背上还背着个娃娃,可是什么宝物?”
狸珠心想他才不是什么宝物,这些嘴碎的邪祟真讨厌,他都听见了,他趴在怜背后,一颗小石子飞过去,议论的邪祟便消失不见了。
连着几日狸珠走走停停,大部分时间都在怜背上,如此他很不自在,可身体似乎偏偏跟他作对,他越着急,接下来几天反倒越来越难受。
总是感觉冷,睡觉时差点扑进火堆里。
眼皮子沉重,昏睡的时间变长。
眼前发黑,没什么精神。
原本还在路上,再睁眼时狸珠发现又换了个地方,四周一片漆黑,似乎在寺庙里,他靠坐在蒲团上,身边点了火堆,怜守在他身侧。
“怜公子……可是到了城中?”狸珠问道。
“此离城池还有些距离,你的身体已不适合行路,我们在此地休息几天。”怜回他道。
他用的是“我们”,这两个字莫名戳中了狸珠,狸珠小声道:“都是因为我……怜公子,实在抱歉。”
狸珠觉得自己有些过分,此时此刻他还是想和怜待在一起,哪怕此是在幻境之中,他们路上多耽搁一日,邪祟作乱便多一时,人间永无宁日。
他手指不安分的乱动,想让对方丢下他的话怎么也讲不出来,火光笼罩时他随之抬眼,一片柔和之中,怜的手掌放在了他额头上。
“你不必担心……很快就会好起来。”额头传来安心的温度,狸珠只能透过掌中缝隙去窥伺对方面容。
他们置身在当地神庙,此间尚未有神君,供台之上以人间相铸神,佛台之上男子面容沉静温和,一袭白衣掌中翻剑,闭目怜悯众生。
偶得一窥,台上仙君神像与眼前人面容重叠。
不似凡尘之中。
“我自然信你。”狸珠感觉自己嗓间似乎有东西堵着,难以形容的污浊之气,他掌间捂着咳嗽了两声,下意识地扭头去看台上的神像。
先前未曾见佛台有像,可是近来所铸。
何人救此凡尘,引人间供奉。
狸珠低头看自己掌心,粘腻了一摊污浊之血。

狸珠听见熟悉的嗓音,他想也没想的下意识便往后藏,掌心碰到墙面。
他和怜对上目光, 下意识地摇头道:“方才看到了神像, 觉得和哥哥有些像……可是凡间为你所铸?”
怜未曾回眸, 只回道:“凡世多铸貌美之人,兴许只是借了容貌。”
如何会只借容貌, 这世间从不缺貌美之人。
狸珠这么想着,他哦一声, 掌心紧紧地攥着,脑袋里胡思乱想, 他先前未曾生病。
这几日身体愈发显出症状, 方才又咳了血,这幻境之中, 莫不是想让他遭受病痛折磨。
“狸珠。”身旁人唤他,他自然而然地便扭过去, 嘴唇碰到柔软之物,怜把东西填进了他嘴里。
药汁的味道扑面而来, 整个舌苔都是苦的,狸珠唇畔碰到怜的手指, 他被苦的说不出话,只含糊地看人。
“这是什么?”狸珠问道。
怜:“我前去寻的灵草,兴许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狸珠哦一声,不知怜从何处寻来的, 他忍不住问, “你识得灵草?这些是从何处学来的。”
“先天便会。”怜开口,一边往火堆里又添了两把柴, 火光明灭,怜嗓音平和。
“那你会不会看病,能不能帮我看看。”狸珠凑过去,他当真想让怜为他看看,面容挤出来一丝笑,杏眼澄澈动人。
若只是身体病痛,原先二哥哥一直受病痛所扰,二哥哥撑过来了,如今幻境之中也在他身边,他并不害怕。
怜闻言放下柴火,当真要为他相看,狸珠立刻避开了,他原本脑袋凑在怜肩膀处,这会扭了回去。
“算了,还是不要看了,就算我生病了我也不会害怕。”狸珠眨眨眼,这会便自豪起来,“我可曾和你讲过,我二哥哥原本身体便不好,他很厉害撑过来了,我自要向他学习。”
怜一向情绪无波无澜,此时见狸珠眉眼明亮动人,一旦提起那人,立刻春色纷飞,语气之中难掩欢喜悸动。
未曾对何人提过兴趣,如今倒是头一次对他人产生兴趣。到底是何人,会引眼前人这般欢喜。
与他模样相似的二哥哥。
“如此,狸珠的二哥哥可是害病去了。”怜平静问道。
狸珠愣了一下,他皮肤苍白,脸上却被火烤的红通通的,杏眼水盈盈的,此时不由得瞪了起来。
这是怜头一回问这样的问题,怎么听起来都像是在咒人。
“你……我何时说二哥哥去了,他现在还好好的,只是在我见不到的地方。”狸珠不高兴道,他浑身刺往外冒,哪怕是二哥哥本人,也不可说这般的话。
“不过,我现在已经见到了,日后还会与他相遇。”狸珠抱住了自己的膝盖,又瞅怜一眼。
怜未曾回应,狸珠靠在火把边昏昏欲睡,入睡之前,他睁眼见怜的容貌,忍不住伸手抓人。
“怜……我只问你一件事,”狸珠低声道,“佛台之上……可是你。”
如果是他的话,他那日在仙君神像前,见神像显灵,可是故意赠他桃枝。
狸珠抓着怜的衣角,怜未曾言语,容貌澧丽沉静,火光明灭交织,与身后的神像重叠,垂眸之相别无二致。
如此,便算作是回答了。
狸珠撒了手。
火光明灭之间,怜低头看着少年熟睡的面容,入人梦境实在容易。他手指在怀中人脑袋上一点,便入了狸珠的梦。
狸珠朝思暮想,梦见最多的便是江雪岐。
这一日也是如此,梦到他和江雪岐前去做任务,薛遥拦着他们,不愿意让他们去。
“江狸珠。莫不是忘了你先前如何答应我的,你不是说好了这段时间要与我练剑,与你二哥哥又去做劳什子的任务。”薛遥侧目看他,抱剑凤眸冷冷,拦在他面前十分有压迫力。
“我今日的剑已经练完了,二哥哥一人前去我不放心,”狸珠一面对薛遥便会紧张,担心薛遥真不让他去。
到时他打不过薛遥,兴许会被拖走。
桃树之下,狸珠身后便是白衣少年,少年一袭白衣,容貌艳丽夺目,虽有惊澧之姿,存在感却并不强,似乎有意遮掩。
眉眼漆黑深浓,若有若无的邪气笼罩其中,非神伺之相,虽着白衣,身侧却隐隐有黑雾若隐若现。
怜在梦境之中见白衣少年,两人容貌无而致,只是气质截然不同。
此不过梦境一场,倏然,白衣少年看向他,似察觉到他的存在,漆黑深目转过来,与他四目相对。
白衣少年倏然一笑,邪气横生,黑雾瞬间模糊了面容。
“我不管!我就要去……薛遥,今日你若是不让我去,我再也不要理你了!”狸珠生气道,他对着薛遥炸毛,薛遥额角青筋隐隐蹦出来。
“行,你去可以,我要和你们一起,到时辰了便回来。”薛遥说。
“二哥哥,薛遥真讨厌!他为何总是跟着我们!”狸珠在梦里肆无忌惮,把平日里不敢说的话说了个遍。
“江狸珠,你在嘟囔什么呢?可还记得我们的任务,此次任务是入幻境,你可不要被骗了。”薛遥抱剑转过头,置身在桃林深处,仿佛是在提醒他,又好似只是随口一说。
“我自然知晓,你放心便是。”
“二哥哥……二哥哥?你怎么了?”待怜回过神来,他已置身在狸珠身侧,白衣少年消失不见。
他变成了对方。
怜低头去看自己掌心,他未曾应声,狸珠便凑过来,另一边凤眸矜贵的少年冷冷地盯着他看。
“二哥哥?”担忧的杏眸映入眼帘。
“………没事。”怜开了口,他随之看向狸珠,在梦境之中跟在狸珠身后。
狸珠不似白日里对他那般客气拘束,在梦里更加活泼一些,有空闲便抓着他,绕着他同他讲话,情绪欢快。
“二哥哥,你若是心情不好要告诉我,我让薛遥变戏法给你看。”狸珠下意识地便抓着人,他扯江雪岐的袖子,见江雪岐闪躲,不由分说地便牵住了人。
怜:“……”
“我可不会变戏法,江狸珠,不要随意给我加技能。”薛遥在前面道。
“我会变戏法,二哥哥,我们好不容易有时间见面,我想死你啦。”狸珠腻人的情话张口就来,眼里瞅着人,越看江雪岐越喜欢,凑过去便吧啦亲了人一口。
亲了一下之后狸珠身侧似乎有鲜花盛开,薛遥扭头时什么都没看见,惹得狸珠更加欢快,嘟嘟囔囔地和身侧人说小话。
“二哥哥?你怎么不亲我一下。”狸珠气息蹭过去,缠绕在怜身侧,带着腻人的甜香。
狸珠平日里便喜欢吃点心,给他买的人也不少,每日布着零嘴,身上也有一股清甜气息。
少年面容清隽,唇侧稍弯,杏眸黑白分明,似乎有星月蕴藏其中,熠熠生辉夺目动人。
怜在原地停住,两旁是桃木林,桃花盛开徐徐落下,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被蛊惑,心神随之缓慢地停滞了一刻。
“不亲便算了,我这般欢喜你,你一点也不想我吗。”狸珠很快便抛到脑后,问了一句之后又被薛遥吸引注意力,撒开手去了前面。
对方撒了手,怜指尖松开,他指尖稍动,眼睁睁地看着狸珠和其他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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