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亭州莫名觉得自己有点渣。
虽然他什么也没做, 但苏俞就是给他这种感觉。
苏俞用倔强小白花的口吻说, “你可以相信虞居容的话, 但在信他之前,你把论坛‘留影’那个板块看一看, 那些都是虞居容拍的。”
挂了电话, 沈亭州陷入自我怀疑。
宋青宁的事他还没搞明白, 这下又来苏俞虞明宴夫夫俩……
他本是叉瓜的猹, 现在变成叉猹的瓜。
沈亭州缩在沙发当阴暗蘑菇时, 虞居容送来的平板到了。
平板的造型跟外面卖的没有任何区别, 只是没有logo,且里面只有一个软件。
沈亭州点开app, 自动登录了论坛。
论坛设计得很简约,在线人数也不多,板块倒是五花八门。
留影板块是一些标题古怪的视频。
沈亭州打开最新一条视频《灵堂》,第一幕画面就是灵堂。
供桌上堆满了白色菊花,中间放着逝者的黑白遗像,苍白的蜡烛立于两旁。
一个面容清秀的青年跪坐在软垫上,眼皮红肿,满脸悲伤忧思。
灵堂外暴雨如瀑,一道惊雷闪过,门口出现了一个高挑的身影。
那人穿着黑色风衣,那张被雨水浇透的脸,英俊野性。他大步跨进来,在洁净的地板留下一串湿意。
跪坐在灵堂前的青年看到男人,惶然不安道:“你……怎么来了?”
男人噙着笑,眉宇桀骜,“给我哥上一炷香,毕竟他留给了我一大笔遗产。”
青年脸色一片惨白。
沈亭州还以为是鬼片,没想到是豪门风云,然而对方下句话,震碎他的三观。
男人精光湛湛盯着地上的青年,“嫂子,我们家的规矩,哥死从弟,你也在遗产之列。”
《哥死从弟》
沈亭州羞耻地挠了一下头皮。
所以这个世界不存在正经的弟弟是吗?
看到男人把“嫂子”摁到哥哥的照片前,剥掉“男嫂子”的衣服,沈亭州开始双手挠头。
救命,这是什么新型的坟头“蹦迪”!
挠头归挠头,沈亭州不知不觉看完了。
视频不长,只有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从弟弟跟男嫂子的对话,也能知道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狗血家庭。
说实话,这片子没有低俗、漏点的内容,但就是特别涩。
尤其是弟弟那双古铜色大手,覆到男嫂子雪白的皮肤上,强烈的肤色差,充满张力。
沈亭州又点开了一个《惩罚》。
片长也是十分钟左右,有完整的故事线。
内容是一个男人在赌场出老千被发现,男人为了躲避安保闯进了一个包厢,为了活命他装牛郎,然后被包厢主人调教的故事。
如果说《灵堂》走体型、肤色差,那这个《惩罚》则是攻跟总攻之间的对决。
什么黑手套、小皮鞭、领带绑眼睛、舔鞭伤等等。
包厢的主人就是赌场的幕后老板,很土味,但带劲,拍得也是色而不淫。
还有一个烧脑的故事,叫《绑架》。
讲一个高智商罪犯,被另一个高智商罪犯绑架了,然后病娇与病娇比拼智力。
病娇受被病娇攻绑架。
病娇攻是一个人格分裂患者,主人格嗜杀残暴,副人格单纯善良。
但受一眼认出攻是在演戏,攻编造善良的副人格,是为了给受害者逃出去的幻想,然后再亲手碾碎,享受他们脸上的绝望。
所以在攻的“副人格”上线时,受没有像其他受害者那样祈求攻把他放了,反而坦然地睡攻的床,穿攻的衣服,色诱攻。
这引起了攻的兴趣,攻就用副人格跟受恋爱、上床。
最后的结局是,受在床上成功反杀,把攻囚禁了起来。
影片最后才揭露攻不是精神分裂,而且这段拍的相当隐晦,沈亭州看了两遍才捋清楚。
沈亭州:我在风月片里破案解题。
虞居容镜头语言很好,有些小故事也算得上精妙。
但不得不说,他是有点变态在身上的,每个故事都透着一股子邪典。
沈亭州也就看了四五六七八个视频,他就不看了。
实在是不爱看。
一点都不爱看。
把那些乱七八糟的视频全都从脑袋里抛出去,沈亭州开始干正经事。
虞明宴说论坛有怀孕指南,沈亭州研究了一会儿才找到。
这个板块最上面一个帖子,正巧就是有关生育的。
一个孕夫发帖求助——【马上就要生产了,但医生说我肚子里的孩子太大。】
沈亭州点进去,一目十行扫了几楼,回答的五花八门,每一条都推翻了他二十几年的认知。
一楼:【没事,当初我跟你情况一样,生产前几天我跟我家那位……】
二楼:【一楼说的对,产道是可以……】
三楼:【楼主是十三街虞家的吧?我这里有一套玉,没用过,我让人给你送去,从五型号开始,你每天……】
四楼:【有几个姿势是可以促生的,比如……再比如……】
宝娟,我的眼睛!
这是什么?这到底是什么!
沈亭州几次退出去冷静,但一点进来又会陷入疯狂。
首页还飘着好多这样颠覆医学的帖子。
混乱中,夹杂着一个小清新的烦恼帖。
楼主无奈表示,自从他进了男校之后,身边的直男画风都诡异起来。
楼主:【他们都说自己是直的,但干嘛老亲我?更可恨的是我那个舍友,我穿着T恤弯腰擦个头发,这个冷脸怪说我是故意的,神经病!】
论坛的内容炸裂归炸裂,但不像外面戾气那么重,楼里的人都在安慰他。
【楼主别生气了,不行回来上学吧,家里没人会这样说你。】
【想起当年我外出读书的事,跟楼主情况一样,可怕的是他们现在还这样,天天吵来吵去,十年了还不歇停。】
【哎,我们花区就是这样,体质特殊,磁场特殊,老被人误解。】
看到这句“我们花区体质特殊”,沈亭州突然释怀了。
或许不是医学在这里颠覆了,而是花区的人体质跟普通人不一样。
某位伟大的军事家曾经说过,不能用常规的眼光去看待非常规的人或事。
沈亭州心情平和下来,也回了楼主一条。
【先找他谈一谈吧,我觉得你们之间是沟通出了问题。】
这条瞬间引来不少回复。
【妈耶,花区少有的傻白甜,合影留念。】
【二十七楼好单纯,是不是年纪还小?揉揉。】
【保护我方小单纯,二十七楼的纯情由我来守护。】
【我不守护,我要说出残忍的真相,省得他被骗!二十七楼听好哦,楼主那舍友就是馋楼主身体,说楼主是故意的,其实就是想楼主勾引他,他怕不是天天等着楼主主动跨他大腿,下贱得很。】
【楼上正解,楼主这种情况,我们一般建议去勾引,玩腻了就甩。】
【是的是的,把快乐留给自己,把烦恼踹给别人,花区男孩永不服输!】
二十七楼单纯小沈:……好吧。
楼里其中一条回复,同样引来不少人点赞。
【笑死,每次花区有人出去,走的时候是一个,回来就是好几个。】
沈亭州:不懂,但大为震撼!
莫名觉得楼上这些人,各个都很有故事。
第二天上午,苏俞各项检查结果都出来了。
沈亭州去医院拿完结果,然后开车去了那套小洋房。
以往都是苏俞热情招待他,这次变成了虞明宴。
沈亭州跟虞明宴说检查的结果,苏俞就躲在厨房,偶尔视线撞上,苏俞也会飞快移开。
知道他是为昨晚的事不高兴,沈亭州语速慢下来,频频朝他看去。
苏俞有没有问题,沈亭州不知道。
但说苏俞有问题的虞居容肯定不清白,哪个好人会拍那种片子?
而且拍了跟男嫂子在灵堂……
heitui.
最属他不讲武德!
虞明宴发现端倪,拿过检查报告,“我自己看,沈医生,你去跟他谈谈吧,他昨天一晚上都没睡好觉。”
沈亭州闻言面露愧色,“不好意思。”
虞明宴指了指苏俞,意思是让沈亭州跟苏俞去说。
沈亭州只好起身,迈进了厨房。
苏俞正在手打柠檬,玻璃杯的柠檬已经被他捶成一滩软烂,酸气中还透着一股苦味。
沈亭州走到他身侧,主动打破沉默,“我买了草莓蛋糕,要给你切一块吗?”
苏俞又捶打了两下柠檬,闷闷道:“你不用这样,我知道你不喜欢我。”
“怎么会?我喜欢……”意识到不对,沈亭州忙纠正,“我是拿你当朋友喜欢的。”
苏俞垂下眼睛,“你说这些是在安慰我,我都明白的。”
沈亭州想说什么,苏俞却摇了摇头。
“我这个人,做什么事都是三分钟热度,将来把小孩生下来,估计也是喜欢就抱过来,不喜欢就放到一边。阿宴工作有时候很忙,可能也没太多时间陪他。”
苏俞一下一下摸着拢起的肚皮,语气低而轻。
“沈医生,你跟我们不一样。你有耐心,性格也好。我想如果你肯做这个孩子的干爹,他会比只有我跟阿宴这两个父亲更好。”
看着苏俞低落的神情,沈亭州明白了他为什么对自己的态度这么古怪。
苏俞应该是有产前忧郁症,害怕自己做不好一个父亲。
出于这种担心,他为自己的孩子选了另一位父亲。
难怪苏俞总强调他很高兴沈亭州喜欢他肚子里的孩子。
沈亭州既好笑又无奈,同时还有点心酸,他倾低身体,平视着苏俞。
“爱护子女是父母的天性,当然,有一些人是没有的,但你有。”
沈亭州说,“你今天能说出这些话,就说明你爱这个孩子,你有为人父母的直觉,所以等他出生,你只要遵从你的内心就好了。”
苏俞抬起头,对上沈亭州温和而有力量的眼神,他神色微动。
苏俞讷讷地问,“真的吗?”
沈亭州很肯定,“真的!”
苏俞有点委屈,“如果你喜欢我,喜欢这个孩子,为什么不肯跟我们照相?”
沈亭州难以启齿,“我以为你们……”
苏俞眨着眼,无辜且天真的模样,“以为我们什么?”
沈亭州说不出口,总不能告诉苏俞,我以为你们要我加入这个家吧?
“没什么。”沈亭州生硬转移话题,“不是要拍照吗?我很乐意,非常乐意,咱们拍吧。”
沈亭州以为苏俞说的全家福,只是简简单单拍几张照片。
没想到他请了专业的摄影师,对方还带了一男一女,两个助理。
苏俞跟摄影师沟通他想要的效果时,笑盈盈介绍了全家福的人物关系。
“这是我孩子的父亲,这是我孩子的另一个爸爸。”
摄影师见多识广,听完眉头都没皱一下,展现出“这个就是专业”的态度。
他身后正在擦相机的助理,倒是蹭地抬起头,目露精光。
沈亭州太熟悉这个眼神了,熟悉到生出几分自我怀疑。
他明明应该跟这位助理一样坐观众席,怎么突然就成了主演?
拍摄期间,女助理一直用那种“哎呦哎呦,磕死我了”的目光打量他们仨。
沈亭州:……
现在他只能庆幸秦诗瑶没在这里,不然她那张嘴不知道会说出什么来。
拍摄中途,沈亭州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就见女助理猫在角落打电话。
哪怕隔了不近的距离,他也听清了对方兴奋到变尖的声音。
“……他肚子圆圆的,像是怀孕了,孩子有两个爸爸。对,是他亲口说的,我也不知道哪一个是真正的父亲,但都超帅,不管是哪一个都不亏。今天幸亏来帮小舅的忙了,不然吃不到这种好瓜,嘻嘻。”
沈亭州额角突了突。
最终,他选择装没听见,转身要走时,那边的女助理似乎不小心摁到了免提。
一个熟悉的女声公放出来——
“好完美的三角模式!暖暖的,像阳光照进了我的裹尸袋,听完我尸斑都淡了……”
听到秦诗瑶的声音,沈亭州虎躯一震,惊悚转头。
女助理手忙脚乱地去关免提,一抬头,与沈亭州四目相对。
“表表表姐,我先挂了。”女助理僵硬扯动嘴角,跟沈亭州打招呼,“……嗨。”
“嗨,我是这家孩子的干爹。”
“……”
女助理羞耻地低下头,脚趾开始在地上兴建城堡。
沈亭州张张嘴,欲言又止。
他想让女孩跟她表姐澄清一下,但想了想,还是作罢。
还不到一天,沈亭州就感觉自己老了二十四个小时。
开车回到家,看到家门口站的秦诗瑶,沈亭州头皮一麻。
她怎么在这里,该不会过来问他全家福的事吧?
瓜界不是有传统,只偷偷地吃,绝不舞到正主面前?
小秦,你怎么破坏规矩?
秦诗瑶转过头,黑暗里她的目光如出鞘的利剑,“我请的私家侦探查出林学严的事。”
哦,原来是为了江寄跟林学严而来。
沈亭州舒了一口气,“进来再说。”
哪怕是晚上,秦诗瑶也衣着华丽,妆容精致,像是从哪个颁奖礼过来的,搞得沈亭州不敢随便招待她。
他拿出最贵的杯具,给秦诗瑶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秦诗瑶抿了一口水,冷冷道:“林学严车祸那天跟一个女孩在约会。”
沈亭州眼睛瞪圆,怎么会?
秦诗瑶:“他还为了自己的利益,陷害过江寄。”
沈亭州:?
江寄跟林学严大学读的都是政法,毕业后两人同时进了一家不错的律所。
实习期间,江寄比林学严表现得更为优秀,留下来的可能性很大。
为了自己的前途,林学严在江寄结案报告做了手脚。
因为这个污点,江寄被刷下来,林学严成功留在了律所。
极强的野心与对金钱的渴望,造就了林学严的自私自利,为了向上攀爬,他无所不用其极,短短几年就在律所站稳了脚跟。
律所有一个大佬很欣赏林学严,私下给他介绍了一个女朋友。
女方家世不错,又跟大佬关系很好,为了攥紧这条人脉,林学严瞒着江寄跟对方谈了大半年。
车祸那天是女孩的生日,林学严给她庆生回来的路上发生了事故。
沈亭州一直以为江寄跟林学严是纯爱故事,没想到林学严烂成了这样。
沈亭州眉头紧锁,“这事一定得告诉江寄。”
江寄是为了林学严才跟贺延庭纠缠不清。
秦诗瑶对渣男零容忍,立刻响应,“对,告诉他,让他拔了林学严的管!”
沈亭州:“……倒也不必为了这种人犯法。”
秦诗瑶激愤狂喷,“撞他的车太不长眼了,怎么不奔着他那二两肉去,撞成稀巴烂,撞成番茄酱。区区穷男人,也敢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一会儿找人就去拔管。”
沈亭州赶紧拦下,“法治社会,文明你我他。”
秦诗瑶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退一步道:“那就找人往他嘴里灌粪水吧,不行把他牙全拔了,可惜植物人没有痛感。”
沈亭州:……
看着一脸惋惜的秦诗瑶,沈亭州觉得自己牙都疼了。
这时手机突然震起来,许殉打来了一个视频电话。
对方很少用手机联系他,怕他有事,沈亭州赶紧接通了。
许殉坐在沙发上,抱着一只猫正对摄像头,猫耳朵蹭在他镀着暖光的下巴。
看到沈亭州出现在手机里,许殉举起猫爪,露出粉色的肉垫,说,“这只猫想你了。”
沈亭州瞬间萌化,要不是秦诗瑶在身侧,他一定会对着屏幕帖贴。
沈亭州咳了咳,强行压制下心里的尖叫鸡,平静温和地问,“你们吃饭没?”
许殉很敏锐,“旁边有人?”
不等沈亭州开口,八卦雷达疯狂响动的秦诗瑶,悄然把脑袋侧过来一点。
许殉只看到小半张侧脸,还有几缕浓密的长发,他默默把猫放下了。
大猫咪甩甩尾巴,傲娇地离开镜头范围内。
沈亭州心下失望,追着它离去的身影回味,并没有注意到神色逐渐转淡的许殉。
许殉问,“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有茶气!
秦诗瑶的耳朵咻地一下侧过来。
沈亭州这才把目光收回来,隔着屏幕与许殉那双漂亮的瑞凤眼对视。
沈亭州的唇弯了一角, “没有打扰,刚谈完事。”
许殉说, “太晚睡对身体不好,早点睡。”
秦诗瑶挑眉。
呦,这绿茶赶她走呢!
沈亭州嗯了一声,“你也早点睡。”
等沈亭州放下手机,秦诗瑶夹起声音,“geigei,太晚睡对身体不好,早点睡。”
“……”沈亭州无奈:“没有叫geigei。”
秦诗瑶暧昧眨眼,“那是因为他想哥哥叫!”
沈亭州摁住突突乱跳的太阳穴,“能别乱磕吗?”
“不能!”秦诗瑶理直气壮:“乱磕让我头发茂盛,干饭有劲儿!而且……”
她横扫来一眼,眼波流转,“我也不算乱磕,你没觉得他很茶吗?”
沈亭州一愣,认真道:“嗯,他确实用龙井泡澡。”
除此之外,沈亭州并未感觉许殉有什么地方跟茶有关。
秦诗瑶摸着下巴感叹,“此子,果然很茶啊!”
沈亭州:……
送走秦诗瑶,沈亭州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实处。
秦诗瑶在他家待得每分每秒,沈亭州都担心她八卦“一个孩子三个爹”这事。
沈亭州吃了一个抹茶青团给自己压惊,青团是管家昨天送的。
嗯,他喜欢抹了茶的东西。
叮咚,秦诗瑶发来一条长达六十秒的语音。
看着这条语音,沈亭州感觉比自己的生命线都要长,很快又来一条六十秒语音。
沈亭州喉咙咽了咽,颤抖着点开语音,手机里传来秦诗瑶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忘记跟你分享一个劲爆的八卦,我小表妹……”
听到这里,沈亭州当机立断地摁停了语音,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秦诗瑶连发四条六十秒语音,第五条总算短了,只有十秒。
沈亭州想了想,点开了最后一条。
“我觉得别管孩子是谁的,他们仨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哈哈哈哈哈。”
沈亭州用力打了一下点开语音的手——叫你好奇心重,叫你好奇心重!
沈亭州化悲愤为啃青团的力量,正在吃第三个时,许殉发来一条他给猫梳毛的视频。
沈亭州立刻放下青团,捧着手机看视频。
被梳毛的猫显然是舒服的,眼睛半眯,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足足看了三遍,沈亭州才回复许殉,让他别把梳下来的猫毛扔了。
许殉:【谈完事了?】
沈亭州:【谈完了。】
许殉没再回复,直接打来了视频电话。
沈亭州点下绿色按钮,温润的眼眸闪烁着探照灯般的光亮,“猫呢?”
那只说想我的猫猫呢,快让我看看!
正要把猫抱进镜头里的许殉,闻言动作微顿,他抬手一翻,怀里的猫就被拨到了镜头之外。
许殉说,“它说现在不想你了。”
沈亭州:……我都看见了,是你动的手。
与许殉对视几秒,沈亭州咽下这个话题,开口说,“我给两只猫在网上买了猫抓板,还有猫咪饮水机,明天应该就会寄到。”
许殉神色寡淡,“哦。”
气氛再次沉默下来。
在这难耐的尴尬里,沈亭州又说,“我也给你买了……保温水杯,多喝热水,少吃糖。”
许殉表情柔和下来,“嗯”了一声,终于把猫抱到镜头前。
他抬起猫爪,从肉垫里撸出修剪整齐的指甲给沈亭州看。
沈亭州哇道:“你给它剪指甲了?剪得真好看。”
许殉又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是毛梳做出来的猫饼,一共做了四个猫饼。
沈亭州真诚赞叹,“猫饼真漂亮,又圆又厚实,猫毛也顺滑了很多。”
许殉抿着的唇角似翘非翘,他翻过猫咪的肚皮,修长的手指在柔软的皮毛里揉进揉出。
很快猫咪又发出愉快的呼噜声。
夸夸团团长小沈:“好娴熟的手法,许先生,你真的很会养猫。”
管家走进镜头,对沈亭州道:“别夸了,再这么夸下去,他该把皇宫买下来给猫当窝了。”
沈亭州:……
许殉掀眸平平地看了一眼管家。
管家没再说什么,离开了镜头,但气氛仍旧沉默。
七八秒后,沈亭州打破沉默,“管家的玩笑真好笑,哈哈!”
许殉却问,“要吗?”
沈亭州啊了一下,“要什么?”
许殉:“听说可以订做猫窝,要做一个皇宫样式的猫窝吗?”
沈亭州:“……猫窝不用这么豪华,有些猫更喜欢睡纸箱里。”
没再得到沈亭州夸奖的许殉把眼睛垂了下去。
隔天一早,沈亭州吃过早饭,拿上车钥匙准备去医院看看林学严。
现在林学严住在秦司上班的医院,它是京都最好的私家医院,没有之一。
虽然贺延庭嫉妒林学严,但答应了江寄要给林学严好好治疗,就说到做到地把林学严放到最好的医院。
当然他这么做,也有用高昂治疗费绑住江寄的意思。
沈亭州想着先去医院了解一下情况,然后再想办法把林学严车祸真相告诉江寄。
沈亭州换好衣服,打开房门就看到了周子探。
周子探提着一个四方的小盒子,自来熟地越过沈亭州走进来,眉飞色舞的炫耀,“沈医生,我给你带来了好东西,你一定会喜欢。”
看着走进客厅的周子探,沈亭州只好把门重新关上。
周子探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斤重量的小金条,目测有二十个左右。
将盒子往沈亭州这边推了推,周子探大气道:“送你的。”
沈亭州一脸懵,“?”
周子探心情似乎很好,向沈亭州分享了一个重大喜讯,“我以后可能要改姓贺了,我妈说尊重我的意见。”
沈亭州追不上他的脑回路,在他期待的目光下说了一句“恭喜”。
周子探双眼明亮,“我就知道你也会为我高兴,我妈说你是一个很值得交的朋友。”
“谢谢阿姨的夸奖,但……”沈亭州指着那些金条,“这个为什么要送我?”
周子探郑重道:“因为你值得交。”
一根金条算二十万,二十根就是四百万,四百万的友情!
小周,我宣布你就是全世界最好的朋友!
咳,打工人小沈为巨款迷失几秒,最后还是把金条推了回去。
沈亭州谦虚,“我倒也没有这么值得……”
周子探又推回来,“沈医生,你值得。”
他面色突然有些别扭,“那天……真的谢谢你,这几天我一直陪着我妈,没时间过来找你,本来是想买一块手表送你,但我妈说用真心就好,想来想去,我还是觉得真心没有真金实在。”
沈亭州感谢周子探的真心,不过还是婉拒了他的真金。
周子探看着推回来的金子,表情发闷,“沈医生,你是没拿我当朋友吗?”
沈亭州:“当然不是。”
见他真想把这些真金送给自己,沈亭州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这样吧,把这些金条换成钱,然后以我跟你的名义捐出去,为你妈妈祈福,希望她长命百岁,健康快乐,行吗?”
周子探感动得一塌糊涂,“沈医生,你对我真好,对我妈也好,对我们全家都好。”
最后一句怎么听着有点像骂人?
沈亭州营业性微笑。
周子探看着衣着整齐的沈亭州,“你要出门吗?”
沈亭州点头,“打算去一趟医院。”
听说沈亭州要去医院探病,周子探坚持要送他,沈亭州拗不过只好答应。
乘电梯的时候,周子探不死心,“沈医生,我送你一块手表吧,巨好看。”
说着他掏出手机让沈亭州看手表照片。
看着那块镶钻的黄金色手表,沈亭州感觉好像有人往他眼睛里滴清凉油。
他知道富贵迷人眼,但这也太迷了!
贺然婕选男人眼光有问题,品味却实打实在线,毕竟是祖上三代娇养出来的千金大小姐,审美之高雅。
此等俗物是入不了贺然婕的眼,但又不好打击周子探的自尊,只好说用真心。
沈亭州觉得……
还是用真心感谢吧,这个手表太华丽,他无福消受。
沈亭州假笑男孩上身,“挺好看的,但真的不用。”
周子探一脸失望。
沈亭州只让周子探送到了医院门口。
下车后,他直奔林学严的病房,中途还看见了秦司,为了行踪的隐蔽性,他没有走过去打招呼。
这里的病房都是私人单间,林学严住在三楼的302.
病房门虚掩着,里面有微弱的交谈声,但仔细听还是能听到一些谈话内容。
隐约间,沈亭州好像听到江寄的声音。
他怎么会在这里?
一道声音也说,“他怎么会在这里?”
是谁把他的心声说出来了?
沈亭州转头,周子探站在他身后,从门缝里看到熟悉的身影,周子探眉头紧皱,表情不悦。
沈亭州惊得瞳孔一缩,用口型问周子探,“你怎么在这里?”
周子探没有压低的声音自觉,“我是跟你过来的。”
沈亭州被他的音量吓到,慌忙上前用手捂住周子探的嘴,“你别……”
不等沈亭州说完,一只手从他身后探出,然后捂住了他的嘴。
沈亭州:!!!
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是谁,因为他闻到了秦诗瑶常用的香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