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亭州木然看向她,用眼神与之交流。
“你告诉江寄了?”
“当然!”
“嘴真快。”
“那必须的!”
难怪病房门是虚掩着,应该是秦诗瑶推开的,只是不知道她刚才猫儿在哪里偷听。
周子探看不懂沈亭州与秦诗瑶眼神上的交锋,但他懂江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江寄之前好像有男朋友,据说车祸成了植物人。
周子探为数不多的智商高光,全部都用到了江寄身上,他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却猜出个七七八八。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鸭子要给他哥戴绿帽子!
周子探怒从心头起,当下就要冲进去捉奸。
这时病房内响起争执声。
秦诗瑶的耳朵迅速支起来,她摁下沈亭州的脑袋,侧耳贴在病房门口。
沈亭州被秦诗瑶猛地摁到她的肩头,一时无言,只好摁下周子探的脑袋,也把耳朵贴到了病房门口。
周子探:……
虽然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但这是沈医生,值得相交的沈医生!
周子探吞下怨气,老实地半蹲着身体,学他们把耳朵贴到门口。
走廊路过的医务人员,看到他们三个贴门偷听,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能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
豪门多恩怨,为了争家产人脑袋都能打成狗脑袋,毕竟那可是普通人奋斗一百辈子都无法获得的财富。
看他们仨贴门努力偷听的模样,护士摇摇头。
太嫩了。
上次有个豪门二代,怕亲爹会更改遗产,在病房放了监听器。
上上次有个豪门富太太,是老爷子娶的第五任,为了确定遗产里面有没有自己,在老爷子见律师那天,她操控着无人机偷听了半天。
上上上次有个豪门私生子,为了认回豪门,白天自己在医院照顾,晚上派人各种制服play的照顾老爷子,后来被正房太太知道了,在病房好一通撕逼,险些没给老爷子送走。
听说那个私生子争权失败被流放,至今留在某洲喂蚊子。
护士在这里工作四年,第一次见到这么原始的偷听手段。
到底是年纪小,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圣母心大爆发的护士,怜爱地为他们搬来专属小板凳。
秦诗瑶站得最高,板凳也高一点,其次是沈亭州,最后周子探得到了小马扎。
秦诗瑶感恩护士,“谢谢。”
沈亭州同样感恩,“谢谢。”
一生嚣张跋扈的周子探,被迫随大流,“……谢谢。”
护士微笑着离去,深藏功与名。
秦诗瑶又悄悄推开一点门缝,让瓜吃得更加丝滑顺畅。
沈亭州心道这不好吧,偷听已经是罪过了,还坐着小板凳,纵享丝滑地去偷听,这也太……
为了减轻罪过,沈亭州决定撤掉自己的板凳。
他动手撤凳子时,手肘不小心又推了一下门,角度极其巧妙,既让门敞开了一些,但又不会让里面的人发现。
秦诗瑶立刻投来赞许的目光。
……他真的是手滑。
病房里突然传来江寄拔高的质问声,“所以你们早就知道了……”
秦诗瑶一个激动,猛地抓住沈亭州的肩,把沈亭州重新摁回到了凳子上。
沈亭州:……
看着眼前那张淳朴和蔼的脸,江寄只觉得心如刀割。
疼痛让他的声音尖锐,“所以你们早就知道了,知道我跟林学严在一起了,知道他同时还交了女朋友。”
面对江寄的质问,林妈妈沉默地把脸撇到一旁。
林爸爸一点也不觉得错,梗着脖子上前几步,“什么在一起不在一起,两个男人怎么在一起?都是你把学严带坏了。”
林妈妈拉了一下他。
林爸爸推开林妈妈,眼睛瞪过去,“难道我说的不对?学严多好的孩子,从小学习成绩就好,懂事又孝顺,要不是认识他,学严能学坏?”
江寄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们,手止不住在颤。
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用喉咙挤出一句,“我教坏了他?在我之前,林学严就跟男人谈过三个月。”
这次别说林爸爸,就是林妈妈也不高兴了。
但眼下这种情况,他们不能发作,林妈妈用平和的语气说,“学严是我儿子,我很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
听出她的维护之意,江寄的心终于彻底冷了。
“我一直尊敬您,因为您对我曾经很好,但以后不会了,您放心,以后我跟林学严桥归桥路归路,从此再不相干。”
这话让林妈妈变了脸色,也点怒了林爸爸的怒火。
“你什么意思?你把我儿子害成这样想不管?我告诉你,门都没有,学严变成这样就是你害的。我儿子躺在床上,你在外面跟其他有钱男人搂搂抱抱……”
听到这里,江寄猛地抬起头。
林妈妈也赶紧拉下林爸爸,讨好地望向江寄,“小江,他气糊涂了,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有那么一瞬,江寄感觉眼前天旋地转,他摇摇欲坠似乎要摔倒。
但实际他站得很稳,而且头脑无比清楚,很多事比任何时候都看得更明白。
他无比平静地问,“你们是知道我为了给林学严付医药费,跟了一个有钱男人是吗?”
林妈妈面容僵硬,“没有的事……”
林爸爸极其厌恶地看着江寄:“你少往脸上贴金,你是为我儿子跟了有钱人?你分明是为了钱!要不是你害我儿子变成这样,你会那么好心地哄着那个有钱的人掏医药费?你俩早就搞上了吧……”
“老毕登,给你脸了是不是!”
门哐当一声被踹开。
怒气值满一千的秦诗瑶,一双高跟鞋走出千军万马的架势。
沈亭州上次见她这样,还是暴打渣男。
惹到她,那可真算踢到航空母舰上了。
搞不清状况,但热衷暴力的小周跃跃欲试地问,“沈医生,要不要进去帮忙?”
沈亭州挽起袖子,“要!”
周子探正要往病房冲,就听沈亭州又说,“跟我一块拖住秦诗瑶。”
周子探:?
虽然林学严父母可恨又可恶,但这是法治社会。
不拖着秦诗瑶,她这脾气真会给林学严拔管,给林学严的父母送上管。
情况远比沈亭州想象得还要严重。
秦诗瑶进门一脚踢飞病房里的凳子,直奔林爸爸而去。
看着气场惊人的秦诗瑶,林爸爸舌头不自觉打架,“你……你是谁?”
秦诗瑶不说一句废话,劈空就是一脚。
沈亭州蹿出抱住秦诗瑶,“冷静!”
秦诗瑶失去准头,踢到床头柜,反射着冷光的八厘米鞋跟愣是把柜子踢裂了。
沈亭州瞠目结舌,这鞋是特制的吗?
秦诗瑶不仅是柔道高手,擒拿、泰拳、截拳道都有所涉猎,她身手敏捷,反应惊人。
被沈亭州抱住后,秦诗瑶反手扣住沈亭州的肩头,借着这点力道,挣脱束缚,翻身跃到病床头,似乎要拔了林学严的管子。
沈亭州大惊,“小周!”
受到召唤的周子探,箭步飞奔过去拦下秦诗瑶。
秦诗瑶上身被抱着,下身翻转,横腿朝林爸爸扫去。
鞋跟眼看就要戳中林爸爸的咽喉,沈亭州头皮一麻,想也不想抱住她的腿。
林爸爸颤抖着身体,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林妈妈尖叫,“你们是谁?”
病房正乱作一团时,门口探进来一个圆脑袋,“哇,好多人。”
沈亭州扭头,苏俞笑眼弯弯地抬手打招呼,“沈医生。”
沈亭州费力地抱着秦诗瑶,艰难地跟苏俞说,“别进来,你先……”
趁着他说话,秦诗瑶再次挣脱冲向林爸爸,冷笑连连,“老毕登,拿命来!”
沈亭州跟周子探堵截她,合力把人抱住,沈亭州才有空把后半句补充完整,“你先坐板凳上。”
苏俞立刻像小学生坐板板似的,乖巧坐在门口,笑盈盈看着他们。
确定苏俞的安全后,沈亭州把注意力全都放到秦诗瑶身上,摁着她,苦口婆心劝,“杀人是要坐牢的。”
秦诗瑶停下来,扭头看来,“谁说我要杀人?我就是想先踹他几脚,给自己消消火。”
沈亭州一愣,表情讷讷,“那你刚才给林学严拔管?”
秦诗瑶翻白眼,“拔什么管,我是要卸掉他几颗牙。你当我傻啊,为了这些人送自己进监狱?”
“啊。”周子探语气惋惜,“居然不是杀人。”
沈亭州:……
秦诗瑶:……
病房重归安静。
但这种安静只持续了几秒,林妈妈悲愤地看着江寄。
“这些人是你找来的?小江,你怎么这么狠心,学严已经成这样了,你还这样闹,是想他死吗,是我们一家去死吗?”
这一声声逼问,让江寄觉得荒唐可笑。
可他笑不出来,有什么东西抵着他的心口,凝固了他的表情,捂住他的口鼻。
秦诗瑶的手指又开始劈啪作响。
沈亭州摁住她,对林妈妈说,“我们不是江寄找过来的,但我们是他的朋友。”
江寄抬头怔怔望向沈亭州。
沈亭州:“据我所知,是你儿子追求的江寄,并且跟其他女孩约会时,也没有提出分手,还为了自己的利益诬陷江寄。”
林妈妈脸色难看,“我自己的儿子我自己清楚。”
沈亭州直戳要害,“如果你真清楚,就不会在发现你儿子跟江寄在一起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你接受不了他是同性恋吧?”
林妈妈瞳仁一颤。
林爸爸一把挥开林妈妈,怒视着沈亭州。
“我儿子就是被带坏的!他变成这样也是江寄害的,如果江寄不是心虚,干什么一直养着我儿子?肯定是我儿子发现他跟那个有钱男人的事,他俩做局把我儿子搞成这样。”
秦诗瑶冷笑,“看到没,对付这种人道理不管用,就得拳头解决问题。”
林爸爸肉皮一抽,不住地往后退,脸上写满了惊恐。
但等秦诗瑶真走过来,他反而镇定下来。
林爸爸把脖子梗过去,“来,打!你今天最好打死我,那我儿子后半生就有指望了。”
沈亭州难以相信,这个世界会有这么无赖的人。
有点子反社会的周子探再次兴奋起来,并且申请出战。
“我来,我来,我知道打哪里最疼。”
沈亭州嘴角一抽,摁住疯批小周,再次施展冷静诀。
这时一颗脑袋又探进来,“沈医生。”
沈亭州这才想起门外还有一个孕夫。
苏俞扒着门框,乖巧探头,“沈医生,我刚才查了查,林学严卡上的余额还有十几天就用完了,可以提前把卡里的钱退出来。”
林妈妈跟林爸爸脸色骤变。
钱如果没了,他们今天只能出院。
没有呼吸机、营养管、特殊药物,以林学严现在的免疫力,他的生命是维持不了多久,更别说这种医院还提供专业的护理,几乎不用他俩操心。
秦诗瑶的眼睛放光,问江寄,“能退出来吗?”
江寄抿着唇。
见他不说话,秦诗瑶恨道:“你别糊涂,他们家说你是卖屁股的,这你都能忍,你菩萨转世吗?”
江寄:……倒也不必说话这么难听。
在数双目光的注视下,江寄点了一下头。
卡一直是他拿着,定期往里面存钱,这家医院退卡的流程也很简单。
“小江。”林妈妈双眸通红,放低声音哀求,“你真忍心看着学严去死吗?那是一条生命,你轻飘飘一句就会害死一个人,活生生的人!”
道德绑架这套,实属给她玩明白了。
江寄脸上果然浮现挣扎。
秦诗瑶刚要开骂,苏俞先一步开口。
“当然不忍心了,但你们刚才说得也太过分了。江先生是一个人,他又不是猪狗,永远只记吃不记得打。”
江寄:好像在帮我说话,又好像在内涵我。
苏俞又说,“这样吧,大家各退一步,一个巴掌续命十分钟,现在是法治社会,我们也不好打人,你们夫妻就互相打吧。”
苏俞低头看了一眼时间,“从现在开始,打104个巴掌,就可以为他续命到第二天哦。”
《法治社会》
《我们不好打人》
《你们夫妻互相打吧》
莫非他是天才?
秦诗瑶拍手叫绝,“这个主意好!”
沈亭州内心复杂地看向苏俞,对方歪头冲他笑,一脸的天真。
秦诗瑶催促, “别浪费大家时间,104个巴掌,早打完今天早结束。”
林妈妈一脸凄惨地向江寄投去乞求的目光。
江寄把头偏过去, 只留给她半张清冷的侧脸。
林妈妈哭出来,声音倒是不大,单薄的肩颤着, 看起来可怜又无助。
可惜, 这里没人同情她。
秦诗瑶讥诮道:“别哭了,留着力气还要打人呢。”
林爸爸闻言青筋暴起, 抄起旁边的水果刀, 但对上秦诗瑶轻蔑的眼神,他心口一突, 最终将刀冲向自己。
“既然你们不给我们一家子留活路, 那我现在就死给你们……”
苏俞打断他的吟唱,“你们家不是还有一套房子吗?”
林妈妈哭声微停。
林爸爸狰狞的面色也是一僵, 继而恶声恶气道:“关你什么事?”
苏俞善良道:“是不关我的事, 但我不想你们这么为难, 你们可以把那套房子卖给我, 这样就能继续给儿子治病了。”
沈亭州:?
秦诗瑶:?
他们一时没明白,好端端的小苏怎么叛变了。
苏俞洞看着垂眸不语的林妈妈, 轻轻一笑, 声音和煦如春风。
“虽然他未必会醒过来, 但至少你们是尽力了, 倾尽一个母亲所能做到的一切。只是没了房子, 以后你们住哪里?吃什么, 喝什么,后半生谁来养?”
苏俞每说一句, 林妈妈的脸色就憔悴一分。
卖掉房子,掏空所有积蓄,只要有一线生机,她就会救自己的儿子。
这是她真实的想法,但这是林学严刚出车祸的想法。
林学严在病床上躺了半年多,有呼吸,有心跳,偶尔手指还会动。
任何人看到至亲变成这样,都无法狠下心肠彻底放弃他们。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要有钱。
有钱才能住得起医院,请得起护工,打得起上千块一支的药剂。
没有了江寄的供养,残酷的现实就会摆在林学严父母的面前。
“所以我想帮你们。”苏俞说着怜悯的话,那双剔透的眼睛却冰冷得毫无生机,“毕竟那是一条生命,你忍心看着他去死吗?他是你的儿子,活生生的一个人。”
这些话是林妈妈刚才用来道德绑架江寄的。
现在苏俞还给她,由她做这个决定。
林妈妈捂住耳朵,泣不成声道:“够了够了,不要再说了。”
林爸爸拎着水果刀举向苏俞,狠戾地威胁,“你给我闭嘴!”
他话音刚落,一巴掌用力呼到他脸上。
清脆的响声在病房回荡。
林爸爸的脸瞬间肿起,他不可置信看向林妈妈,“你疯了?”
林妈妈双眸拉满了血丝,似乎是哀求,又似乎是痛苦,喃喃道:“一巴掌十分钟。”
林爸爸气急败坏,“你说什么疯话呢?”
林妈妈又用力打了自己一巴掌,声音虚弱发颤,“让儿子多活一会儿吧。”
林爸爸目露凶光,瞪着林妈妈吼道:“你还真信他们的鬼话?”
林妈妈仍旧自言自语地说那句“让儿子多活一会儿吧”,她流着泪,抡圆胳膊又甩了林爸爸一巴掌。
林爸爸咬牙切齿地扯住林妈妈的头发,拼命往墙上撞,“我让你发疯,我让你疯!”
没想到狗竟然咬起狗来了。
这急转直下的走向,让包括沈亭州在内的人都有些蒙。
只有苏俞始终平静,眼底一片漠然。
在林妈妈哭着打出第一巴掌那刻,意味着她已经决定放弃林学严。
林学严的情况比普通植物人还要糟糕,离开医院,没了精心呵护,他活不了多久。
高昂的医药费在半年前,已经压垮过这个家庭。
后来是江寄自我牺牲,承担了所有医药费,帮林家还清了外债,让他们不必砸锅卖铁。
林妈妈再爱林学严,她也有现实的一面。
活生生的人怎么能被半死不活地拖累垮呢?
如果卖了房子能治好儿子,她一定会毫不犹豫这么做。
这半年来,无数好药用在林学严身上,人却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时间消耗掉了她所有的希望。
林妈妈被砸的满头是血,形容狼狈。
她一直是家里的顶梁柱,这么多年苦活累活都是她干,好吃懒惰的林爸爸,哪里会是她的对手?
林妈妈把林爸爸摁到地上,发着狠,一巴掌一巴掌用力地扇着他。
那些巴掌同样扇在她心里。
扇在一个即将放弃儿子的母亲心里。
林爸爸从咒骂,再到哀求,十几巴掌后,连哀号声都微弱了。
沈亭州听着巴掌抽在皮肉上的声音,忍不住看了一眼病床。
林学严双目闭合,对外界的一切仍旧毫无反应,也看不到床下早已面目全非的父母。
这一幕莫名荒诞。
不间断的啪啪啪声持续在病房响起,那是一个母亲的崩溃与绝望,也是一个人的狠心与清醒。
苏俞往沈亭州身后躲,声音有一点夹,“沈医生,好可怕。”
沈亭州把脸转向他:你看我信不信你害怕。
沈亭州再迟钝,这个时候也知道苏俞那番话是在杀人诛心。
他一直觉得苏俞是小白花,今天的事让沈亭州重新认识了苏俞。
一个小白花外表,实际一肚子坏水的苏俞。
挺好的,总算弄明白苏俞身上那股时不时就冒出来的违和感是怎么回事了。
沈亭州为自己做了一个明白鬼而感到欣慰。
秦诗瑶为今日吃到一个因果报应的瓜而满足。
周子探始终如一,喧闹过后仍旧为江寄给他哥戴绿帽而生气。
江寄看着一片狼藉的病房,失神片刻,然后默默离去。
怕他想不开,沈亭州想要追过去,苏俞拦住他,“他现在只是想一个人静静,不会做傻事的。”
沈亭州只好作罢。
四人一起走出病房。
周子探接了一通电话,就急匆匆离开了,最后只剩下沈亭州、秦诗瑶,还有苏俞。
秦诗瑶今日乳腺通畅,全靠小苏鼎力相助,自然看他眉清目秀,顺眼无比。
两人友善攀谈,秦诗瑶称赞苏俞聪慧机敏,苏俞夸秦诗瑶漂亮果敢。
气氛无比之美好。
直到前方出现一个穿着白色大褂,身形高挑的男人,秦诗瑶脸色微变。
男人先是看到沈亭州,脸色闪过疑惑,但还是走过来,“亭州?”
走近之后,他才看见沈亭州身侧的秦诗瑶,五官顿时揉成一团,像是看到什么碍眼的东西,硬生生改变行进路线,绕行着向另一条通道走去。
沈亭州眼疾手快地抓住他,“你往哪儿走,我在这儿呢。”
秦司偏着脸,不肯往这边看,“手机联系吧。”
沈亭州察觉到他释放出来的排斥信号,感到莫名,“怎么了?”
秦司正要开口,秦诗瑶突然说,“你们有没有闻到奇怪的味道?”
苏俞第一个响应,“没有,什么味道?”
秦诗瑶视线扫过秦司,“骚狐狸的味道。”
秦司深吸一口气,强作平静道:“我还有事……”
秦诗瑶:“味道越来越重了。”
秦司:“下次再……”
秦诗瑶:“好骚好骚。”
秦司:“我们……”
秦诗瑶:“臭死了,被骚狐狸熏死了。”
沈亭州:……要不你俩先吵一架吧。
看着明显不对劲的秦诗瑶跟秦司,沈亭州迟疑着问,“你们认识?”
秦诗瑶/秦司异口同声,“不认识!”
沈亭州的视线扫过两个倔强不肯看对方的人:分明是认识吧,这么默契。
苏俞发现华点,“你们好像是一个姓。”
秦诗瑶冷漠,“没血缘,不认识。”
秦司同样冷漠,“不认识,没血缘。”
苏俞点点头,笑吟吟道:“原来是认识的。”
秦诗瑶纠正,“不认识。”
秦司也傲娇表示,“不是所有姓秦的都彼此认识。”
苏俞愉悦地提议,“既然大家都认识,正好该吃午饭了,一块去吧。”
秦诗瑶:……
秦司:……
沈亭州:小苏,你读一下他们之间的空气。
苏俞不仅没读,反而更加热情邀请,“吃饭就是要人多才热闹。”
秦诗瑶跟秦司再次同时拒绝。
“我还有事。”
“我还有事。”
苏俞哇了一声,眼眸闪烁着细微的光亮,“你们俩同时有事,该不会是……单独约着吃饭吧?”
怎么可能!
秦诗瑶、秦司表情再次同步,都是一脸的嫌弃。
沈亭州觉得吞了苍蝇也不过如此,直觉告诉他,这俩人有问题。
本来两个人坚决不肯同桌吃饭,在苏俞祭出杀招之后,双双加入今天饭局。
苏俞小心翼翼地问,“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过节,所以不敢跟对方同桌?”
一生要强的秦诗瑶:“有什么不敢的,吃就是吃。”
秦司不甘落后:“吃就吃!”
从未见过秦司这样的沈亭州,表面淡然,内心狂动:哦莫哦莫。
苏俞选了一家粤菜馆。
四人座,沈亭州坐在秦司旁边,他的对面是苏俞,秦司跟秦诗瑶这对关系成谜的人,冷脸对冷脸。
秦司跟秦诗瑶之间仿佛隔了不是一张桌子,而是楚河汉界。
凡是秦诗瑶碰过的菜,秦司绝对不夹一口。
然后,秦诗瑶就把所有菜都尝了一遍,擦擦嘴表示,“味道都不错,就是烧鹅跟白灼虾,还有咕咾肉不怎么好,有股骚狐狸味。”
这几道菜正好都是挨近秦司的。
她这话一出,饭桌上的空气再冷了八个度,沈亭州跟苏俞齐齐去看秦司。
秦司额角突了突。
秦司闭了一下眼。
秦司他……埋下头,只吃碗里的米饭。
沈亭州:看来小秦是秦司,他干不过秦姐!
沈亭州认识秦司将近十年,鲜少看他这么吃瘪。
秦司是一个生性散漫的人,大多时候很难见到他生气,但他绝对不是一个好欺负的人,嘴巴毒起来一般人很难顶得住。
干吃米饭难以下咽,秦司用茶泡饭。
他抬手招呼服务员上一壶热茶时,手碰到桌前的柠檬水,溅了秦诗瑶一身。
秦司表情一慌,紧张地望向秦诗瑶,小声说,“我不是故意的。”
说实话,沈亭州都不信他不是故意的,因为柠檬水离他手边不算近,得多不小心才能碰得到,还正巧溅秦诗瑶身上。
但秦司的表情又让沈亭州怀疑。
难道真不是故意的,还是小秦的演技已经化臻?
被泼的秦诗瑶缓缓拉出一个和善的微笑,“没事。”
秦司眼眶瞬间充满惊恐之色,停尸房有人诈尸,他估计都不会有现在的表情生动。
秦司竖起警惕的防御墙,推开餐椅起身,尽量远离秦诗瑶,“我去趟洗手间。”
看着强作镇定的秦司,沈亭州很好奇——秦诗瑶到底对他做过什么,看给孩子吓的。
秦诗瑶吃着菜,似乎并没有在意秦司离席。
洗手间在右手边的走廊尽头,秦司飞快从秦诗瑶身侧走过。
但他再快,也不及秦姐手快,猝不及防被秦诗瑶泼了一身水。
秦诗瑶微笑,“不小心。”
脸上没有一点该有的歉意。
秦司磨了磨牙,沈亭州还以为这是他要毒舌的前摇,结果他傲然离去。
看着他不屑一顾的背影,沈亭州脑袋里莫名冒出一句——
不要装了,妹妹!
你就是干不过秦姐,才怂怂退场的。
衣服湿了的秦诗瑶也去洗手间处理。
他俩走了相当长一段时间,沈亭州怀疑两人是不是提前走了,毕竟他俩看起来是很不对付。
沈亭州正要打电话确认,对面的苏俞托着下巴,笑眯眯开口。
“沈医生,我们去洗手间看看吧,人可能在里面……”苏俞微妙地顿了一下,“友好协商呢。”
沈亭州感觉苏俞想说的,不是友好协商,而是打起来了。
不会真打架了吧?
秦司这个死宅属性,他哪里是秦诗瑶的对手!
他要是出事了,家里八只猫怎么办?
沈亭州起身,快步朝洗手间走去,苏俞慢悠悠地跟在身后。
路过安全通道时,沈亭州听到秦诗瑶狂放不羁的声音,“就你,也敢跟我动手?”
沈亭州后脊一寒,三步并两步地走进去,想要阻止暴力流血事件。
推开门,里面的场景让沈亭州一怔。
秦司被摁在地上,衣衫凌乱,满脸绯红,双手被秦诗瑶拉到头顶,用餐巾布捆起来,他不停挣扎,耻辱与不屈并存。
而秦诗瑶跨坐在他腰上,眉眼张扬到跋扈,捏着秦司的下颌,近距离看着他。
这是什么第四爱现场?
苏俞把脑袋探进来,说出了沈亭州的心里话,“你们开个房吧,钱我出。”
秦诗瑶皱起眉,“别乱磕。”
说完这话,她自己倒是一愣,心虚地看了一眼沈亭州。
沈亭州没落井下石地说出那句至理名言——乱磕让我头发茂盛,干饭有劲儿!
气氛正尴尬时,秦司终于挣脱了手上的禁锢,开始反击。
沈亭州:……怎么感觉他扑打的方式很娇俏?
秦司不知道是不是跟猫待一起太久,打架的方式很猫科,用手去拍打秦诗瑶。
尽快他的手甩出了无影的速度,但行为还是很小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