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一脚踢裂桌子的秦诗瑶,竟然跟秦司比起手速,四只手打的啪啪作响,但无人员伤亡,连个彩都没挂,顶多就是手红了。
沈亭州摇头无奈地看着秦诗瑶,你就宠他吧。
嗅到不对的秦诗瑶朝沈亭州甩来一个眼刃,“都说别乱磕了!”
沈亭州礼貌地撤回一个上翘的嘴角。
最终秦诗瑶还是凭着硬实力,再次制住秦司。
这次她把人翻了一个面,跨坐到秦司的后背,把他的脸往下摁,“服不服?”
秦司拼命梗着脖子,“不服!”
秦诗瑶把他的脸又摁下一寸,“服不服?”
秦司面色通红,从牙缝挤出两个字,“不服!”
小学生打架的画面,着实给孕夫看困了,苏俞扒在门口懒洋洋打哈欠。
听到动静的沈亭州回头,苏俞立刻弯弯唇,一副“小兔子乖乖,把门靠靠”的单纯模样。
但看透他本质的沈亭州,默默把头偏过去。
秦诗瑶、秦司就服不服的问题拉扯良久,秦诗瑶彻底烦,拽着秦司的后衣领拉向自己,然后低头在秦司后颈吹了一口气。
秦司猛地一颤,鹌鹑似地把脖子缩起来。
秦诗瑶连吹数口,秦司缩着脖子彻底服了,不敢再叫嚣。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秦司怕痒。
沈亭州对秦司初印象是,有点散漫,有点高冷,有点洁癖,不喜欢跟人过多肢体接触。
后来熟了之后,沈亭州才知道秦司很怕痒,浑身都是痒痒肉,摸一下都要起鸡皮疙瘩的敏感体质。
看来秦诗瑶对秦司相当熟悉,不然不可能知道这件事。
秦诗瑶松开秦司,起身轻蔑一笑,“什么档次,也配跟我动手!”
秦司活像一个被欺负的良家夫男,眼睛都红了,他捂着敞开的衣领坐起来。
沈亭州知道自己不该笑,但他没受过专业训练,他忍不住啊。
“起来吧。”沈亭州努力绷着嘴角,过去扶秦司。
秦司含恨把头偏过去,站起来后,拨开沈亭州的手就走了。
沈亭州丝毫不生气,同理心颇强地想:不怪小秦,如果是他,他估计连夜坐飞船去火星。
秦司走后,秦诗瑶也不再跋扈,面对含笑的沈亭州,难得憋屈了一回。
她强调,“你别乱想,我们什么事都没有!”
沈亭州无法正直地点头,就刚才那情形,怎么可能一点事都没有?
但他是贴心的沈医生,露出职业线微笑,“好的。”
秦诗瑶:……笑得跟个npc似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秦诗瑶也怒而离去,单方面拉黑了瓜友小沈。
吃瓜现场只剩下沈亭州跟苏俞。
苏俞摸着自己逐渐圆滚的肚皮,笑晏吟吟地问,“沈医生,你现在开心了吗?”
沈亭州一整个呆滞。
什么,难道……
想起在医院里,苏俞极力邀请秦诗瑶跟秦司坐一块吃饭,沈亭州不禁冒出一个猜想。
苏俞接下来的话,印证了沈亭州的想法。
“刚才看你不是很开心,看到他俩吵闹了一场,你心情应该好一点了吧。”
苏俞望着沈亭州的眼睛,是那样明媚温软,说出来的话却让沈亭州头皮有一点点麻。
苏俞该不会是猜到秦诗瑶、秦司坐在一块必有一战,所以才发出午饭邀请,目的是为了让沈亭州吃瓜看戏,缓解不快的心情?
这是什么神算子来宠我的霸道戏码?
有点悚然的沈亭州避开苏俞的视线,“……我没有不高兴。”
苏俞一脸委屈,“可你都不看我。”
沈亭州一个激灵,马上转头看他。
苏俞可怜巴巴地控诉,“我说的不是现在,从医院出来你一直不看我,也不跟我说话。”
沈亭州想解释,不是他不跟苏俞说话,当时是秦诗瑶一直在找苏俞聊,所以他就保持安静,总不能三个人抢着说话吧?
话还未出口,沈亭州突然反应过来,眼前这位是一朵黑蕊小莲花。
那苏俞之前说的那些看似乎无心的古怪话,其实是故意的,目的是为了……逗他?
不管对方目的是什么,这次沈亭州不再入套了。
他保持平淡微笑,“没有。”
苏俞眨了两下眼睛,“沈医生果然跟我生疏了。”
沈亭州继续微笑,“没有。”
一句“没有”走天下,把体面地敷衍进行到底。
苏俞低低地,轻轻地叹气,“我是真的喜欢沈医生。”
沈亭州微笑,“我也是。”
苏俞:“阿宴也很喜欢沈医生。”
沈亭州:“谢谢你们的喜欢。”
苏俞用一种天真的口气说,“我们会在上床的时候谈你。”
沈亭州绷不住了,微笑的脸龟裂开来。
上什么床?
苏俞眼底里的笑容真切起来,“我们会在上床睡觉的时候谈你,简称上床。”
沈亭州:要得是你啊!论大喘气,谁能比得过你?
苏俞继续说,“在床上谈论你做我们孩子的爸爸。”
沈亭州实在受不了他这种暧昧不明的语气,求饶道:“以后能不能不说这种话?”
苏俞看着沈亭州,他唇上挂着的笑,既不是平时那种故作的天真,也不是恶作剧得逞的坏笑,而是平和的,眼底也像澄蓝的天空,清澈明亮。
沈亭州一愣。
“沈医生,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是一个内心温暖的人,跟我和阿宴都不一样。”
“我有时候在想,等这个孩子出生了,应该给他一个什么样的教育,是让他温和去处理同龄间的问题,还是手段强硬一点,我不知道他喜欢哪一种,所以我想给他两套教育,让他长大自己选择。”
苏俞没有产前忧郁症,他很清醒地实施着自己的方案。
沈亭州在感到诡异的同时,还感受到了苏俞身上的父爱。
话在舌尖绕了好几圈,沈亭州还是感叹出来了,“你很爱这个孩子。”
虽然有点古里古怪,但还是蛮感动的。
因为苏俞愿意尊重自己孩子的意愿,这已经很难得了。
苏俞理所应当,“因为他是我跟阿宴的孩子嘛。”
沈亭州来不及感叹他俩的神仙爱情,苏俞就拉过他的手,放到自己隆起的肚皮上。
苏俞嘴角的笑容拉大,“沈医生,现在也是你的孩子。”
沈亭州:……
为什么神仙爱情里总要冒出他这个第三人?
沈亭州无助道:“你能别老吓我吗?”
苏俞扬起小白花一样纯洁的脸,“可我真是这么想的,而且……”
苏俞唇角略微翘起一个尖尖的弧度,“被吓到的沈医生,很可爱啊。”
明明都感觉到不对劲了,还会检讨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
这样的沈医生,真的让人很想……欺负呢。
沈亭州:所以你之前都是故意的!
“沈医生。”苏俞看着沈亭州,收敛了笑容,难得有几分认真,“不管我是好人,还是坏人,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
沈亭州静了一秒,无奈笑笑,“我相信。”
从始至终他都没怀疑苏俞要害他,顶多就是担心苏俞想他加入他们的家庭。
苏俞惋惜道:“但如果你愿意跟我和阿宴在一起,那就更好了。”
沈亭州笑容一僵。
又来了。
下午没事,沈亭州打算去许殉家看猫,却意外接到秦司的电话。
沈亭州还以为中午的事会让他消失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就冒出头。
真是小看你了小秦,心脏承受力真强!
沈亭州接通电话,才知道秦司是迫不得已联系他。
秦司家里有点事,他需要回去几天,家里的猫没人照顾,只能托付给沈亭州。
沈亭州不是第一次授予委任,对秦司家那八只猫相当熟悉,猫主子也很喜欢沈医生。
要不是如此,社死小秦坚决不会打这通电话。
沈亭州开车过去时,秦司正一脸无事发生地整理猫咪用品。
他沉默且忙碌。
如果是平时,秦司一定会念叨很多沈亭州早就背得滚瓜烂熟的猫咪注意事项。
把一向好脾气的沈亭州说毛,秦司才会闭上那张妙嘴。
所以他今日的沉默要多反常就有多反常,最重要的是,他脸颊两侧还有留着秦姐掐出来的手指印。
安全通道第四爱画面,再次涌入沈亭州的大脑。
秦司余光看到沈亭州微动的肩头,那颗敏感的心被狠狠刺痛,开始怒刨猫砂盆。
两只猫歪头看着自己的铲屎官,似乎嫌他的姿势不够优雅,现场教学。
没一会儿就出现猫传猫现象,大家一起刨猫砂,每一粒猫砂都在愉悦地飞扬。
沈亭州:……
虽然很可爱、很萌,但着急把猫带回家的沈亭州,戳了一下秦司。
这一戳不得了,秦司情绪大爆发,“不要碰我,我都说我不认识那女人!”
好脾气小沈不生气,“你回头……”
秦司又狠狠地刨了一下猫砂,恨道:“我不回头,凭什么要我放下?我放下了,那我过去十几年都是一场笑话?”
“秦司。”沈亭州一言难尽地望着他,仍旧是那句,“你回头……”
秦司暴怒,回头瞪沈亭州,“都说不回头,不原谅,不……”
看到身后那一长溜在刨猫砂的猫,秦司犹如被卡住脖子的小鸡仔。
沈亭州正直且无辜地看着他,“我是让你回头看你家猫。”
秦司恨不能以头抢地,钻进猫砂,与这个糟心的世界彻底切割。
沈亭州小心又谨慎地问,“不过,你说的欺负……”
秦司把手从猫砂里抽出来,指甲里一粒砂迸溅到沈亭州眼里。
秦司:……
沈亭州捂住眼,虚弱道:“你就算不想说,也不用物理攻击。”
“……”秦司扶起他,满脸歉意,“我真不是故意的,没事吧,坐沙发上我看看。”
沈亭州只好找个地方坐下,仰头让秦司看他的眼睛。
秦司:“痛吗?”
沈亭州:“痛。”
“你忍着点,我会轻一点。”
“好。”
“你放松,别眨得那么厉害,手放下,我来。”
沈亭州克制着本能,在秦司的指导下,终于把眼里的东西弄出来了。
秦司抽出一张纸巾递过来,“擦擦吧。”
沈亭州泪眼模糊地道了一声谢,眼睛酸痛感减轻了,他才发现自己的手机亮着屏,好像还通着话。
沈亭州拿起放沙发上的手机,刚才他似乎不小心给许殉打了一通电话,通话时长将近一分钟。
见那边还没挂,沈亭州忙说,“对不起,我拨错了。”
许殉的声音很异常,“什么痛、轻一点、我来,你在干什么?”
沈亭州一怔,随后反应过来这是他跟秦司的对话,内容很容易让人误会。
沈亭州扶额,“你听我解释。”
许殉说,“我听着呢。”
“……”沈亭州:“我刚才眼睛进猫砂了,朋友帮我弄出来。”
许殉很会抓重点,确定完沈亭州的眼睛没事,开始问猫砂的事。
沈亭州把秦司将猫寄养在他家的事告诉许殉。
许殉不可置信,发出振聋发聩般的质问,“你要养其他猫?那煦煦跟深深怎么办,你不要它们了?”
听到他这句话,沈亭州感觉有人在他脑颅唱歌——
为所有爱执着的痛,为所有恨执着地伤,我已分不清爱与恨是否就这样……
秦司看过来,沈亭州脑海里的声音消散。
他咳了一声,起身走到阳台安抚暴躁猫爸,“只是寄养两天……”
挂了电话,沈亭州揉了揉眉心。
秦司呦了一声,“有情况了?”
沈亭州抬眸,朝他投去古井无波的一眼,“你跟秦小姐怎么回事?”
蛇打七寸,秦司一下子不吱声了。
这下换沈亭州呦了,“你还真暗恋秦小姐?”
秦司宛如被猜中尾巴的猫,“你在胡说什么?我跟她……怎么可能!就是因为她,我才不喜欢女人。”
秦司出柜的猝不及防,沈亭州茫然片刻,“你喜欢男人?”
秦司一脸牙疼的表情,“我既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女人,我猫性恋,只爱猫!”
这才对嘛。
猫奴小沈表示认同,“那你跟秦小姐到底怎么回事?”
这下秦司绷不住了,大吐苦水,“我跟她从幼儿园就开始做同桌,一直到高中才解放。”
好强的缘分!
在秦司的描述里,秦诗瑶就是一个欺男霸男、鱼肉同桌,无恶不作的形象。
任凭秦司说得多么恼怒激愤,听在沈亭州耳朵里,也就是小学鸡吵架。
沈亭州不是当事人不好评判,在秦司说完之后,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傲娇小秦拨开沈亭州,“不要碰我!”
行行行,不碰。
沈亭州慈父般笑笑,包容地收回手。
秦司郑重道:“这几只猫就交给你了,少一根毛……”
沈亭州打断他,“不掉毛的那是假猫。”
秦司也觉得自己无理取闹,乖乖把嘴闭上,只嘱咐了一句好好照顾它们。
沈亭州点头,愉快地把八只猫带回家。
沈亭州停止一切没必要社交的活动,专心在家奶猫。
两天的时间一到,秦司冲到沈亭州家里上蹿下跳地挨个撸猫,把疯癫演绎的淋漓极致。
沈亭州心道,就你这样还单方面宣布不喜欢女人,应该是哪个女人会喜欢你?
沈亭州对着秦司摇头晃脑地品评了一番,然后迅速加入撸猫大队,跟秦司一块上蹿下跳。
送走秦司跟八只猫,沈亭州打扫了一遍家里,洗了一个澡,开车去了许殉家。
开门的保姆说,许殉在后院。
沈亭州从客厅直行过去,就看见抱着猫坐在秋千上的许殉。
今天有些冷,日光稀薄,寒风卷起枯叶,在这番萧条的景象里,许殉抱着猫的形象有几分凄凉悲惨,孤儿寡父的,看起来很缺关爱。
沈亭州心头浮起淡淡的愧疚,摸着鼻子走上前。
许殉抬起头,抱着俩猫朝后退了退,“别靠那么近,一身外面的野猫味。”
被变相指责的沈亭州心虚道:“我来的时候洗了澡。”
猫是一种领地意识很强的动物,如果在铲屎官身上嗅到其他猫的味道,它们会非常生气。
许殉没说话,只是看着沈亭州。
沈亭州感觉他是在说,你的澡洗不掉你一身的罪孽。
他只是想给每只猫一个温暖的家,他有错吗?
沈亭州觉得没错,他从口袋掏出一根猫条。
两只猫立刻从许殉身上跳下来,蹭到沈亭州脚边喵喵直叫。
在许殉目光逐渐幽怨时,沈亭州赶紧递上一份小礼物,“专门给你买的。”
许殉表情渐缓,接过了礼物,“专门?”
沈亭州殷勤点头,“嗯嗯。”
许殉心情开始变得不错,低头去拆礼物。
沈亭州:轻松拿捏!
管家从客厅走来,手里拿着翻土的镐头。
沈亭州见状,开口问,“需要帮忙吗?”
管家说,“不用,种点野菜,沈医生,你们继续聊。”
沈亭州惊讶,“你们还吃野菜?”
他吃过忆苦饭,对野菜的印象是又苦又涩,实在想象不到挑食的许殉吃野菜的样子。
管家徐缓一笑,“长熟了,自然有人会挖。”
沈亭州不明觉厉,总感觉管家好像说了一句很有哲理的话。
追随管家离去的身影,沈亭州艳羡道:“有时候觉得管家好像一个智者,如果我老了能有管家的一半就好了。”
许殉从鼻腔不轻不重发出一个单音。
沈亭州看过去,就听到他说,“多学学阴阳怪气就行了。”
沈亭州:……
渣男小沈靠着小礼物以及真心,成功挽回猫猫跟猫爸的心。
一家四口,呸,两人、两猫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下午。
回到家,沈亭州还沉浸在幸福里,撸猫人,撸猫魂。
这两天沈亭州收集了不少猫毛,他用秦司家的猫毛做了一些工艺品,许殉家的则揉成小圆球。
正手搓圆球时,一旁的手机响了。
沈亭州捞过来一看,竟然是江寄打来的,他诧异地滑下接听。
那边沉默几秒,然后向沈亭州道谢,感谢沈亭州那天在病房帮自己说话。
听出他低落的情绪,沈亭州安慰,“我只是实话实说,林学严父母的话你千万别放在心里。”
江寄淡淡道:“他父母办了退院手续。”
这有些出乎沈亭州的意料,但又在情理之中。
江寄似乎走到一个开阔的地方,声音都清晰明朗了很多,“我已经想通了,以后会为了自己好好生活,沈医生你不用担心我。”
沈亭州为他鼓励,“那就好,你还年轻呢,未来有无数可能。”
江寄嗯了一声,“谢谢你沈医生,再见。”
沈亭州:“再见,有需要就给我打电话。”
江寄:“好,替我也谢谢秦小姐他们。”
见江寄重新振作起来,沈亭州很为他高兴,也希望他能早日摆脱贺延庭,开始真正的新生活。
只是沈亭州没想到他摆脱得这么快。
两天后的晚上,周子探来敲沈亭州家的门。
沈亭州来不及换下毛茸茸的睡衣,在急促的擂门声中,将房门打开了。
周子探一张脸十分焦急,“沈医生,我哥被我外公打了,你快跟我去看看他。”
沈亭州稀里糊涂被周子探拽上车,脚上还穿着毛茸茸的拖鞋。
一路上周子探风驰电掣,沈亭州真怕他俩半路去给阎王报道。
在沈亭州强烈要求下,周子探只能坐到副驾驶,车由沈亭州来开。
沈亭州看了一眼陷入焦虑的周子探,忍不住问,“伤得很重?”
周子探啃着指甲说,“用藤条打的,打完就关了房间,饭也不给吃。”
看来霸总在家也得乖乖当孙子。
沈亭州好奇,“为什么?”
周子探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好像是跟那只鸭子有关……”
沈亭州提醒,“小周,文明你我他。”
周子探只好改正,“跟江寄有关,他走了,我哥觉得是我外公做的,两个人就吵了起来。”
沈亭州恍悟过来,那天江寄给他打电话原来是为了告别。
估计是不想牵连他,所以没有把话说的那么明白。
周子探对贺延庭有种不同寻常的感情,在此刻就能感受到,藤条打在贺延庭身上,周子探比他还要焦虑不安。
沈亭州叹了一口,从小路绕行,加快了车速。
到了贺家的老宅子。
周子探带沈亭州从后面绕行,他压低声音说,“不能被我外公知道。”
贺延庭房间在二楼,周子探准备了梯子。
他不好意思地说,“我小时候经常这么偷偷溜进我哥房间,有时候趁他不在家,还会在他床上睡一觉。”
沈亭州:……小周,你这么痴汉的吗?
周子探拎着水跟食物打头阵,沈亭州带着药紧随其后。
贺延庭房间外有一个独立的小阳台,周子探熟练地撬开,然后爬了进去。
沈亭州第一次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业务不是很熟练,被周子探拽了一把才成功登陆阳台。
周子探刚要叫贺延庭,门外有人在敲门。
沈亭州立刻摁下周子探的脑袋,房门在这个时候也被人从外面打开。
“延庭。”
周子探雷达一动,用口型说,“是我妈。”
贺然婕也带了食物跟药,“起来吃点东西吧。”
床上缓缓坐起来一个人,嗓音极其沙哑,失去原本的音色,“姑姑,你知道江寄在哪儿吗?”
贺然婕把饭菜放下,摇摇头,“我不知道,饿不饿?我给你炖了你爱喝的汤。”
“我不吃。”贺延庭重新躺回去,“姑你跟去他说,有本事他就把我打死。”
贺然婕坐到床头,“别给你爷爷置气,他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把我喜欢的人弄走?”贺延庭情绪有些激动,不小心扯到伤口,脸色更白了。
“可他不喜欢你。”
“总会有一天会喜欢的,就算不喜欢也没关系,只要人在我身边就好。”
沈亭州看了一眼垂眸不语的周子探,拍了拍他的肩。
周子探抬头看过来,似乎有些不解。
……沈亭州移开目光,继续听里面的人说话。
贺延庭眼神里的固执跟狠绝,贺然婕太清楚了。
他们贺家人好像都是这样,不撞南墙不回头,过去的一些事让贺然婕喉咙发堵。
她轻颤着说,“延庭,别怪你爷爷,他只是不想你像你爸爸那样。”
贺延庭眼里的狠戾淡去,看着贺然婕湿润的眼眶,问出压在心头十多年的问题。
“我妈跟我爸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爷爷从来不许家里人提她?”
贺然婕眼睫一颤,不敢再看贺延庭的眼睛。
她这一辈子做错过三件事,有两件事跟周子衷有关,最后一件是她哥的事。
见贺然婕不愿意说,贺延庭疾声厉色,“姑姑,你们到现在还不肯告诉我!”
周子探皱起眉,有点听不下去他哥这样喊他妈,犹豫着要不要出去,贺然婕在这个时候开口了。
“其实你还有一个妹妹,跟你是龙凤胎,三岁之前你们都是跟着你妈妈生活,后来她把你一个人送回来了。”
好经典的带球跑。
贺家人不多,故事倒是挺多。
沈亭州把脑袋抬起一点,看到同样错愕的贺延庭,他不可置信地问,“我还有一个妹妹?”
“哇,我还有一个姐姐。”
沈亭州看了一眼欣喜的周子探。
小周,一个打心底里把自己当做贺家孩子的人。
作者有话说:
瓜来了,瓜来了。
沈医生:好多瓜哦。
三岁之前的事, 贺延庭有一些模糊的印象。
他手臂有一片烫伤,他隐约记得好像是自己扒了热水,有一个女人拉着他的手在自来水管下冲洗。
记忆里还有一个小女孩, 他们坐在台阶上分蛋糕吃。
在贺然婕没告诉他这些之前,贺延庭一直以为那个人是保姆,小女孩是保姆的孩子。
“她们现在在哪儿?”贺延庭眉头紧蹙, “是老爷子不让她们回来?”
贺然婕摇摇头, “不是你爷爷,是你妈妈自己走的。”
“为什么?”
“……因为你妈妈把你爷爷当做杀父仇人。”
沈亭州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 这么狗血的吗?
贺延庭显然也没料到, “杀父仇人?”
贺然婕长长地叹了一口,“你爷爷年轻时, 拿了家里五十万创业, 那个时候房地产还没现在这么发达,他看准这个行业的前景, 跟大学认识的朋友合伙开了建材公司。”
这个朋友就是贺延庭的外公, 谢堂。
在政策的加持下, 这个行业果然飞速发展。
但昔日两个好朋友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 最后的贺延庭外公另起炉灶,开了一家建材公司, 不仅挖走了公司很多客户, 还把账目搞得乱七八糟, 一度经营不下去。
最后还是老爷子的父亲出手帮了儿子一把。
因为这件事, 老爷子乖乖回去继承家业, 建材公司也重组并入了集团。
背靠大树, 建材公司良性发展,很快就成了行业龙头。
贺延庭外公的公司正好相反, 没几年就没落了,还欠下一大笔外债,走投无路的他选择跳楼。
谢堂父母一直觉得是老爷子打压公司,间接害死自己的儿子,因此给孙女灌输了不少仇恨思想。
贺延庭垂着眼,神色模糊不可辨,“所以她是为了报仇,才接近我爸的?”
贺然婕很轻地点了一下头。
贺延庭没问老爷子到底有没有故意打压谢家的公司。
如果他是老爷子,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搞垮对方,因为背叛者绝不可原谅。
许久,贺延庭涩然问道:“那我爸的死……跟她有关?”
沈亭州虎躯一震,居然还是一口be的瓜!
妈耶,这瓜有点苦啊。
一旁的周子探从牙缝挤出一句,“这个女人居然害死了舅舅!”
看了一眼咬肌紧绷的周子探,沈亭州:小周,代入感别太强。
因为贺然婕,周子探对贺家人有着天然的好感,包括素未蒙面的舅舅跟姐姐。
周子探咯吱咯吱地咬着牙,比贺延庭还要愤怒。
其实贺然婕也不知道,贺争的死跟谢衣浓有没有关系。
谢衣浓接近贺争是为了报仇,贺争却实打实地爱上了她。
当年的老爷子很开明,他一生骄傲,再加上能力出众,对联姻那套压根不屑一顾,因此没阻止儿子娶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孩。
婚礼上,谢衣浓曝光自己是谢堂的女儿,给了贺家好大一个难堪,也深深伤害了贺争。
那之后,谢衣浓就消失了。
过几年她才回来,扔下一个男孩又走了。
贺然婕苦笑着说,“本来你爸爸都已经要放弃这段感情了,但她一回来,你爸爸又觉得对方心里可能还有他,不然不会生下你。”
沈亭州:这个想法……有点子自我攻略那味了。
不过,贺爸爸到底是怎么去世的?
贺延庭也问,“后来呢?”
陈年的伤疤再次翻出来,哪怕过去多年,仍旧让经历者感到锥心之痛。
贺然婕顿了许久,才继续说——
“后来他查到你还有一个妹妹,不顾你爷爷的反对,执意要去找她们。是我放他走的,坐的周之衷的私人飞机,两个月后,我们就收到大使馆的消息……”
贺然婕眼泪掉落,声音哽咽发颤,“赶过去的时候,只见到你爸爸的尸体,你爷爷一夜间白了头发。”
贺争去的那个国家很乱,谁都不知道他在当地发生了什么。
贺争身上中了两枪,致命伤在胸口,贺老爷子认定是谢衣浓干的,不许家里人跟贺延庭提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