辨心怪人—— by伧茶
伧茶  发于:2024年04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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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荆脱掉了衬衫直接塞进了柜子里:“上大学的时候,我有个大学室友是北方人,和他去过几次,觉得还不错。你没来过?”
季时余坦白:“办案来过,但自己没有。”
席荆并不意外,澡堂这样独有的文化,很多人不能接受。他劝慰道:“既来之则安之。”
对话间席荆已经换上和拖鞋,围好毛巾,拿着洗漱包走了,头也不回,只留了一句:“我先进去了。”
走得还真绝情。
季时余摇了摇头,起身关上柜门,也准备去淋浴间。
他走在席荆的后面,刚好瞧见前方人的背影。
季时余的目光不禁被席荆晃眼的后背吸引。

席荆的皮肤白到发光,因平时穿着衣服又不好打扮,完美被隐藏了起来。
要不是今天来洗澡,季时余恐怕也不会发现,说来还算是意外之喜。
一个人能同时做到又糙又嫩,也实属不易。
季时余笑着走进了淋浴间。
淋浴间很大,每个花洒都被磨砂玻璃隔开了单间,在席荆看来这已经失去了澡堂的原汁原味。他印象里的澡堂是大家聚在一起坦诚相对。
如今大家都注重隐私的保护,过去那般简陋的澡堂已经越来越少。
席荆随意钻进一间空隔间,随性地冲了冲热水,之后围着毛巾走向了隔壁的桑拿房。他前脚刚进,后脚季时余就跟了进来。
房间里此刻只有他们二人。
席荆一抬眼就遭受到视觉冲击,看到季时余的身材的瞬间,想到一句话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季时余宽肩窄腰,八块腹肌有棱有角,全身的肌肉恰到好处,线条十分流畅,几乎可以用完美,再看看自己像个古代的白面书生,瘦弱得和白斩鸡无差别,不觉心生羡慕。
差距啊!
看不下去了,再看怕是口水都能流出来。席荆干脆闭眼,眼不见心不烦。
季时余很少汗蒸,不一会儿的功夫,身上的汗珠顺着肌肉曲线落下,呼吸乱了节奏。
席荆听到了季时余的喘气声,想着人是跟着自己出来的,万一出了问题,他还得担责任。
他重新睁眼,看到季时余面色通红,呼吸急促,提醒道:“要是呆不住,就出去吧!第一次都这样。”
季时余摇头,拒绝了席荆的提议。他虽然不适应高温,不代表他吃不了苦。
既然来了就当一次耐力的训练。
“行吧!你说的算。”席荆也不再劝。他知道多说无益。季时余的固执他领略过,知道这人是个死心眼的倔驴。
季时余慢慢调整呼吸,逐渐适应了汗蒸房内的高温。
席荆佩服季时余的忍耐力。他记得自己第一次汗蒸,没几分钟就逃了出去。
季时余平复呼吸后,开口打破了沉默:“今天又不是周末,怎么这么多人在洗澡堂?”
席荆一本正经道:“澡堂就是中年男人的避风港湾。”
季时余听乐了:“避风港湾?”
席荆:“你没看到刚刚我们进来的门口躺椅上都是人吗?那都是不上班又不想在家听老婆念叨的,选择在这躲清闲。而且这边是学校附近,房子入住率非常高,人自然不会少。”
季时余点头,目光锁在席荆身上。
“你看我干什么?我说错了?”席荆疑惑地盯住季时余。
“没什么。”季时余笑笑,“我只是对你有些好奇。”
席荆翻白眼,不爽地语气变了调:“又来?你还真把我成你的实验对象了。”
季时余抬手道:“没,我只是觉得你很有生活气。”
席荆没好脾气:“什么生活气?听不懂。”
季时余:“就是会生活,懂生活,俗称会过日子。”
刹一听,此话不虚,但细想又觉得怪怪的。席荆觉得季时余这个人太危险,再和其待下去,自己非得疯不可。
身上的汗出得差不多了,席荆遂起身道:“我出去了。”离开前,回头嘱咐道:“你也呆别太久,小心脱水。”
季时余惊讶:“你是在关心我?”
席荆冷哼:“我是怕你晕倒拖累我。”
这态度对味了。
季时余没有呆太久,也选择出去。
他找到搓澡师傅,被带进了房间。席荆正老实地爬在搓澡床上。
服务季时余的师傅,按部就班地铺上一次性的床单,“可以了躺下吧!”
季时余照做:“谢谢。”
“喜欢轻点重点?”
“都行。”
“那好吧!有问题你跟我说。”
“嗯。”季时余应声后便没了声音。
与季时余的安静不同,席季时像个叽叽喳喳的麻雀,和他的师傅聊得有说有笑。
“师傅,你这手艺太可以了!干多少年了?”
“七八年了。”
“师傅不是本地人吧?”
“不是,我是北江的。”
季时余一声不吭,在一旁听着席荆唠家常,内心佩服对方自来熟的速度。
“那怎么想着来这了?”席荆开启了聊家常的模式。
“跟着我堂兄来的。”
“堂兄?楼下的老板?”
“是。”
“没想到你们这还是个家族企业。”
“哈哈,还真是。”
“这边平时来得都是孩子家长吧?”
“白天多一点,晚上也有很多学生来。再就是周边商铺的老板店员偶尔也来。虽然现在各家各户都有洗澡的条件,但是推拿拔罐还是得到外面来。”
“那确实外面方便。”
“来,先冲一下,然后平躺。”
“好。”
席荆起身走到一旁的花洒下,冲干净身体后,又回到原位平躺。
“这么说来你们生意不错。”席荆躺下后接着刚才的话题说。
“之前比现在好。”师傅叹了口气。
“怎么了?”
“这不是附近有个女学生出事了吗?”
果然,席荆是来套话的。季时余也跟着提高了注意力。
“我听说了。这事还影响到你们了?”席荆问。
“那可不。以前我们这晚上跟下饺子似的,现在少得可怜。孩子们放学都直接回家,有些家长担心出事都来校门口接。”
“这样啊!”席荆试探道:“出事那小姑娘你认识吗?”
“怎么说呢?我认识她,她不认识我。”
“嗯?这孩子这么出名吗?”
师傅笑笑:“何止啊!闹过好多次事,在这附近都出了名。她之前在我们这洗澡给我们小妹骂哭了。还有一次把我们店旁边超市的儿子也给骂了。这条街上就没哪家店没吵过。”
席荆装作不知情的样子,震惊道:“这么夸张?”
师傅叹气:“可不?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满嘴脏话,说得可难听了,所以悄悄和你说。”
席荆也压低了声音:“你说。”
师傅:“她出事,我们没人惋惜,都觉得是她得罪人活该。”
席荆没应和,只是笑着点点头。
季时余听得不太清,但是也猜到了对方说什么。
“照你这么说,恨她的人肯定不少。”席荆道。
“估计吧!反正没人喜欢。”
聊着聊着,席荆结束了搓澡,师傅换了一张新床单,“你趴好,我给你按按。”
席荆:“我只要了拔罐。”
师傅:“没事,免费。咱还没聊完呢!而且我刚才给你搓的时候发现你肌肉僵硬。”
席荆惊喜:“这都能看出来?”
师傅:“专业的。”
席荆享受着师傅的推拿手法,连连夸赞:“您可太专业了,每次都能按对。”
师傅:“你这就是运动量太少,突然增加运动量造成的,放松一下,回去好好睡一觉。”
席荆:“好。”
席荆享受的特殊照顾,季时余自然是享受不到的。他拔完罐就结束了服务。比席荆晚到,但却先离开。
季时余洗完澡,穿好衣服躺在了休息区等着席荆。
半个小时后,席荆才姗姗走出。后背的黑色罐印触目惊心,季时余看愣了两秒。同样拔罐,季时余身上只有几处发紫,席荆却是没一处不黑。
这是经历了什么?
席荆刚拔完罐,轻轻一动就会拉扯后背的肌肉,疼得他五官变形。席荆费力换好衣服,对季时余说:“走吧!”
两人下了楼,前面有两个人正在结账。
“老板,我们两人多少钱?”
“一百八。”
“行,这次我请。”男人拍拍身边人,扫了二维码,说:“扫过去了,老板,走了啊!”
“好,下次再来。”老板热情招呼道。
席荆等前面两人走后,说道:“买单。”
老板:“谁付?”
席荆:“各付各的。”
老板眼睛看着席荆两秒:“行!怎么付?”
“手机支付。”席荆满不在乎道。他知道老板的眼神什么意思,但他不在乎,让他请客,是不可能的事。
老板拿出付款码:“扫一下就好了,一人八十。”
季时余付好钱,揣起手机:“现在去哪儿?”
席荆:“附近转转。”
推开门,冷风顺势灌入。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只有零星几个路灯亮着微弱的光。最近限电,城市内街道的路灯都不开全。
席荆缩了缩脖子,忍不住打颤,天气照这么冷下去,不到十一月就要入冬了。
季时余走在席荆后面,在门口左右张望,“哪边?”
席荆扭头看了眼,小超市就在左手边,“买瓶水喝吧!”
季时余:“好。”
两人走了几步拐弯进了超市。
电子门铃感应道门开了,响起了“欢迎光临”的声音。
超市老板从座位上站起:“买什么?”
席荆随口道:“看看。”
老板习惯说道:“你看吧!有需要叫我。”
席荆绕着超市转了几圈,店里卖的东西全部是针对学生的,各种玩具层出不穷。现在的超市老板都掌握了商机。
席荆从货架取下一瓶矿泉水,回到收银台,又看看老板后面后面香烟:“来包红双喜。”
老板:“一共十块钱。”
季时余听到席荆要烟时,迟疑了两秒。他和席荆平均每天呆在一起的时间超过十个小时,却从没看到席荆嘴里叼着烟。
席荆接过老板递过来的烟时,注意到老板的手瘦到皮包骨,指甲发黑。他抬头多看了超市老板两眼。
刚刚进来没仔细观察,超市老板五十出头,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身型偏瘦弱,但能看到手臂结实的肌肉,一眼便知是个干力气活的,只是人没什么精气神,瞧着有些病态。
“谢谢。”席荆收起烟盒,临走前又忍不住关心道:“老板是不是不舒服?”
老板愣了一下,微微一笑:“没事,刚刚在后面卸货,搬东西搬得有点累。谢谢关心。”
席荆本想着和老板聊聊平婉清和他儿子的事情,但考虑对方身体不舒服,打算改天再拜访:“那就好,您多休息。”
老板:“谢谢,慢走。”
席荆和季时余走出超市。席荆又在超市周围转了转。
季时余:“在找什么?”
席荆:“超市老板有个儿子,但刚才没看到。”
季时余:“估计回家了吧。”
席荆觉得有道理:“也是。最近不太平。”
季时余看着席荆揣着烟的口袋,犹疑开口问:“你抽烟?”
席荆反问:“你不抽?”
季时余:“不抽,我妈讨厌烟味。”
席荆笑了:“真好。”
明明是笑,却带着淡淡的忧伤。
季时余不懂:“好在哪里?”
“哪里都好。”席荆说完又补了一句,“身在福中不知福。”
季时余:“你也少抽点,那玩意儿对身体不好。”
席荆:“我不喜欢抽,但不能不会。我只是习惯身上备一盒,以防万一。”
季时余点头认同了席荆的话。他们做刑警的,各种技能集一体,非常之时还能拿出来保个命。
两人绕着门面房走了一遍,熟悉了下周围的环境。
饭店,KTV,理发,超市,几十家店铺连成串,整条街从南向北非常热闹,特别到了晚上更是络绎不绝的人流,凶手选择在此处下手并不容易。
季时余来来回回走了两遍,反复思考后说道:“这附近人不少,照理说在这里绑走很容易被发现啊!”
席荆:“确实。”
两人又走到平婉清失踪前提到的小宾馆,找到了没有摄像头的死角。
席荆:“这里应该就是平婉清最后消失的地方。”
季时余拿出手机,点亮手电筒,举手照进小巷里。巷子很深,很黑,略有阴森之气,一条窄道宛若是通往深渊的荆棘之路。
想到平婉清消失在此,最后丧命,眼前暗到不见尽头的巷子就好像是吞噬亡灵的地狱。
夜色越来越深,月亮和星星似乎也害怕得躲了起来。季时余借着微弱的光往巷子的深处前进。
刚走两步,身后一股力量拽住了他衣摆。

第18章 红舞鞋17
看不到尽头的深巷, 头顶莫名响起的嗡嗡声。若有似无的冷风传入巷内的回音飘入耳中,听得人心发慌。
席荆汗毛竖起,莫名有些紧张, 连着吞咽了几次口水。他默默跟在季时余身后,眼看着季时余走远,一把拉住了对方的衣角。
季时余感觉到后面后坠力,回过头疑惑地看向席荆:“你?”
席荆眨了眨眼, 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给人一种纯良无害楚楚可怜的乖巧模样。他若无其事地说:“我不是怕, 我是看不见。”
不打自招。
季时余点点头, 嘴角勾起又转过头,继续往前走。
席荆知道季时余在笑他, 却只能忍着不说话。人要明白一个道理,该低头时低头。
秋后算账, 为时不晚。
巷子有些深,两人走了很久才走到出口。
季时余停下脚步, 回头望去刚走过的路,一片漆黑,“这一路都没个摄像?”
席荆拍了拍手,淡定道:“说来平婉清也算倒霉。这条巷子原本有摄像,但案发前一个月,被几个孩子给砸坏了,然后一直没修理。”
造化弄人。
也不知是凶手提前知晓后利用了这个视野盲区, 还是老天爷的刻意安排, 帮着凶手隐身。
巷尾连接着一条细窄拥挤的土路, 只能允许车子单行。
席荆跟着季时余沿着马路走,时不时观察路边的建筑, “这是?”
季时余:“门店的后门。没猜错的话,这边是商家运货的专用通道。路也不是特意修出来的,是车子慢慢压出来的路。”
席荆抬头寻了一圈:“这么重要的地方怎么也没个摄像头?”
季时余停下脚步:“你觉得呢?”
席荆想了想,随后笑了。
如此特殊的一条路没有摄像头只能是有人蓄意为之。
整条街上又是酒店,又是KTV,少不了违法犯罪的勾当。这条无摄像的小路恐怕承载了太多不可见人的秘密。
“回头找交通管理局的人给这全装上,我看他们这些人往哪里跑。”席荆道。
“交管局也有熟人?”季时余问出这话时,心里也有了答案。
席荆自信道:“必须的,老刘,老张,都在。你有需要的话,我给你打个招呼。”
季时余哼哼两下:“不用了,我暂时用不到。”
两个人绕了一圈,绕回了最初的起点。
席荆:“差不多了,可以回了。”
季时余“嗯”了声,跟着席荆往停车的地方走。
外面的空气越来越冷,席荆裹着大衣,两手揣兜,快步走回车旁。他不情愿抽出右手叩开了车门,看见季时余跟着他回来,困惑地问:“你跟着我干嘛?”
季时余懵了一下:“跟着你有什么不对吗?”
“现在是下班时间,我要回家了。难不成你跟我回家?我家不收留外人。”席荆振振有词,满脸都显露着抗拒。
于席荆而言,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下了班就应该是私人空间,他不想被其他人打扰,尤其是不想被季时余打扰。要不是工作所迫,他恨不得离此人千里远。
席荆不愿投入过多精力去经营和季时余的关系。
一来是他觉得没那个必要。本来就是临时同事,无需刻意讨好。
二来,平心而论,他不喜欢季时余,那双扫描眼带来的压迫感让他不舒服。
季时余就像是无坚不摧的矛,可以戳穿一切防护盾。
席荆害怕有一天自己建设多年的保护壳会被他一击即碎。
每每想到这种可能性,席荆总是不寒而栗。
席荆现在就盼着案子早日尘埃落定,两人可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再无交集。
最完美的大结局。
席荆把事情想得清清楚楚,所以此刻他向季时余露出了他疏离冷漠的一面,挑明了态度——我和你没那么熟。
季时余看明白了,某人是打算抛弃自己溜之大吉。
变脸速度够快的。刚刚还扯着人家衣角,扭过身就翻脸不认人。
“你这个人好狠的心啊!”季时余感慨着。
“没办法。”席荆问心无愧地说:“咱俩不顺路。我要是送你既绕路又费油,现在油价多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个小职员,挣得钱不多,还得攒点老婆本。”
三言两语说得季时余愣住。席荆的抠都快抠出一个境界了,怕不是算盘精投胎转世来人间历劫的。
只是不知道他的抠是因人而异还是始终如一,总而言之席荆的几番操作刷新了季时余的认知。
季时余扪心自问虽然家庭条件不够优越,生活过得朴素些但是对身边人也足够大方。难道是他做错了什么给了席荆错觉,觉得自己是个贪图便宜之人。
一时间,季时余有一种感觉,席荆是在故意和自己拉开距离。
他思索自己哪里得罪了席荆,想来想去可能是之前的实验让对方心里有了芥蒂。
原来还是个记仇的铁公鸡。
算了,是自己之前太急了,对方对自己有了抵触。
季时余想想,笑了出来。
席荆看到季时余脸上露出笑容,心有余悸。大概是自己不仁在前,有点担心季时余会报复。
正巧一辆出租路过,季时余抬手招停。
他打开车门,一脚踩进,扭过头对席荆,平静地说:“明天见。”
席荆语塞,“明天见。”
话音还没落,季时余已经上了出租,关上了车门。
出租车很快消失在视线里。
席荆却依然站在原地,季时余的反应令他心里发堵。他宁愿季时余和他吵一架,吐槽他几句,也比这样一笑而过强得多。
席荆浑浑噩噩回到家,不管不顾的一头栽倒床上。
身体倒在床上的瞬间,“砰!”一声。
床塌了。
靠!席荆被震得呲牙咧嘴。
人不顺时,喝凉水都塞牙缝。
席荆骂骂咧咧从床上爬起来,看着碎裂一地的模板支架,头疼得杀人的心都有。
坚ting了二十多年的床体,一夕之间便报废了。床肯定是装不上了,无奈之下,席荆动手收拾残局,将断裂的木头架子一点点搬出卧室,堆到了客厅里。
回头看一眼卧室,小木床变成了榻榻米,和睡地上没什么区别,席荆欲哭无泪。
都怪季时余。
席荆把自己今日所有份的倒霉归到了季时余的头上。
一个莫名其妙的笑引发的蝴蝶效应,不光扰了他的心,也乱了他的生活。
席荆暴躁地挠头,目光不经意停留在家里那扇关闭许久的门。他默默走到门口,手附上了门把手,犹豫地拧开了门。
屋内的陈设十年如一日。白色布照着各种家具,只有书桌椅子裸露在外。
父母离世后,席荆很少会进到这间卧室。每一次进来,他的心都会有异样的波动。席荆在屋里转了一圈,最后停留在的书桌前。手指轻轻摸了下父亲书桌的桌面,玻璃上面积了厚厚的一层灰。
席荆看着书架上的旧书,儿时的回忆闪现到眼前。
小席荆缠着坐在书桌前的席伟,让其给他讲警察破案的故事。席伟常常开头讲案子,讲着讲着就拐到童话故事。
“你又骗人。”小席荆嘟着嘴巴不满道。
葛兰婷则在一旁笑看着父子俩胡闹。
在这间卧室呆得越久,思念越深,席荆的心理负担就越重。
席荆最终承受不住这份怀念,主动退出父母的卧室,重新关上了房门。
“咕——”,肚子不作美。席荆突然想起自己今天除了早饭,什么都没吃。
能挺到现在也是不容易。席荆翻箱倒柜找到一包方便面。
他走到许久不开火做饭的厨房,找到被丢弃在角落里的烧水壶烧,趁着烧水地空档,熟练地撕开调料包等在一边。
热水烫下的同时,泡面的香气蔓延开。
不等面软,席荆便迫不及待揭开盖子,三分之一的面塞进嘴里。
几分钟,一盒泡面见底。席荆打了个饱嗝,回到客厅打开了电视。
禹市当地的新闻台正在报道近期的一起自杀案。
“昨日,一位退休的银行家在家自缢身亡。”
席荆看完了新闻速递,都是近期禹市发生的重大案件。
今年的禹市似乎不是很太平。短短一个月,接连几桩大案搅得公安局内部手忙脚乱。
席荆叹了口气,抬头看看墙上的钟表,已经过了零点。
他关了电视,拖着疲惫的四肢回到自己的房间,后背因为拔罐疼得厉害,干脆直接趴在床垫上。
席荆的适应力是他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事情。他不认床,不讲究,只要有个空位他就能睡着。
闹钟准点响起。席荆睁开眼。
新的一天开始。
过了一夜,席荆的身体疼痛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有加重的趋势。早知如此,他肯定不会亲自上山寻人。
没办法,案子还是要查。
席荆费劲起身,因为没了床架,他只能跪着借力爬了起来。
十分钟不到,席荆走出家门,准备去警局的食堂吃早餐。
席荆成为警察后最幸运的事就是有食堂可以提供一日三餐,拯救他这个厨房杀手。
市局离家比分局还要近一些,席荆很快抵达警局。
进到食堂,席荆一眼就看到了专案组的其他人。
谷晓端着餐盘冲着席荆摇手:“席荆,这!”
席荆点点头,先去窗口排队打饭。
因为谷晓提前打了招呼,席荆避都避不开只能坐过去。
席荆别无选择坐到了季时余的对面。他不知道该不该主动问好。
季时余也不说话,安静地咀嚼嘴里的食物。无视的态度令席荆感到尴尬。
“席荆,你今天是不是要去检察院?”谷晓的问题缓解了席荆的窘迫。
“嗯,下午。”
“能不能带我去?”
“你问一下秦队,他同意我没问题。”
“好的。”谷晓开心地笑了。
席荆速战速决,像狂风一般席卷了餐盘上的各类美食。
“我先走了!”
其他人惊讶地看着席荆。
蒋昔:“不用这么急吧?”
席荆起身:“我还有事,你们慢吃。”
出了食堂,席荆的手不停顺着胸口,刚才吃得太急有些噎到了。
季时余果然是他的晦星,连坐在季时余对面吃个饭,都吃得不开心。
席荆拖着身子回到办公室,又一次拿起卷宗翻开起来。
安燕的案子他已经掌握得差不多,但是平婉清的案子还需要多研究一下。
过了一会儿,其他人陆续回来。
“秦队刚给我发消息,说让我们自己先工作。等他回来再开会。”谷晓举着手机说。
“给你发消息?”周生疑惑。
谷晓点头:“因为我刚才跟他申请去检察院。”
席荆:“秦队怎么说?”
谷晓:“同意了,让我跟着你和季时余。”
席荆“哦”了声。
摆脱不掉的季时余,还是来了。
季时余在侧方观察到席荆表情的失落,看样子是希望破灭的不情愿,就差把讨厌和他在一起写在脸上。
一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几人吃过午饭后,开车去了检察院见褚学金。
“你来?我来?”席荆对季时余说了今天第一句话。
“你来吧!”季时余想借着机会,看看席荆的审讯。此前他听说过席荆审讯犯人不走寻常路,
“好。”席荆也不推脱。他本来就是想亲自审褚学金。
季时余的成人之美省了他的口舌。
席荆看向谷晓:“谷晓辛苦你在后面记录一下。”
谷晓比了一个“OK”的手势:“没问题。”
进到审讯室,席荆开门见山完成自我介绍后直入主题:“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我没什么想说的。”褚学金完全不配合席荆的审问。
席荆仔细打量着褚学金,一头与年纪不符的乌黑头发,面部皮肤透着光泽,显得人年轻了十几岁。瞧这样子,在打扮自己上没少花钱。他不禁好奇褚学金到底贪了多少。
席荆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准备,不管褚学金什么态度,他都要带着答案离开。
“你否认也没有用,我们这边找到了二十年前的女学生证实当初是你怂恿她们做伪证。”
“口说无凭,是他们来求我帮我的,而且我没收她们的好处。”褚学金笑着说完这段话后,闭上眼不再与之交流。
席荆可以确定,警局的审讯条例是在解救褚学金,不然他能上手逼着褚学金睁开眼张开嘴。
褚学金摆明了软硬不吃。
现在的他正深陷沼泽,此时的否认态度只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若是再牵扯到二十年前的案子,只怕更难脱身。
这一点褚学金明白,席荆也明白。
事到如今,也没了其他办法。时间紧迫,比起从对方口中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他更需要一个真相来帮着自己锁定查案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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