辨心怪人—— by伧茶
伧茶  发于:2024年04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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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荆是为数不多还清醒的人。
“不需要休息会儿?”季时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席荆转过头,季时余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后,反问道:“你不是也没睡?”
季时余将从刚从自动贩卖机里买到的两瓶咖啡,分给了席荆一瓶,“睡不着。”
席荆微微点头:“一样。脑子太乱了。”
不远处的蒋昔嘎巴嘴两下,一副似醒非醒的样子。
季时余给了席荆一个“出去聊”的眼神。席荆迟疑了片刻,推开椅子,拿着咖啡起身跟着季时余出了办公室。
两个人来到走廊的尽头。
“想说什么?”席荆问道。
“你不是说你脑子乱吗?帮你梳理一下。”季时余说得理所当然。
席荆笑了,转过身靠在墙边,顺手拧开咖啡的瓶盖喝了一口,道:“我在想梁安。”
季时余意外:“梁安?怎么了?”
席荆沉了口气:“只是觉得有点可惜。梁安很聪明,几乎算到了所有,连案子的疑点都能发现还能留下线索。若他还活着,一定会有一番作为。”
季时余点点头。梁安这样的天才,无论做什么都会有所成就。但或许正因为他太聪明,看得太透,才会活得太累,对人生充满了失望。
“所以你认为,鞋子是破案的关键?”季时余问道。
“是,”席荆回答得很坚定。
季时余看着席荆道:“你还挺相信他。”
席荆点头:“是,我相信。”
季时余:“万一他错了呢?”
席荆摇头:“我觉得梁安不会随便留下一个模棱两可的线索。他既然能留必然是有所依据。”
他觉得以梁安的聪明才智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故意留下暗号。
季时余:“那你的猜想是什么?”
席荆:“我觉得鞋子的原主人很重要。”
季时余:“直觉?”
席荆点头:“是,直觉。”
喝完咖啡,两人回到办公室,继续默默地翻阅卷宗。又过了几个小时,天亮了,警局的食堂开门了。
其让人还再睡着,席荆动身离开,趁着各种食物刚出锅还热乎乎的,早早进到食堂。
他正吃着,季时余也来到食堂,坐到他的对面,手里还带着一封信。
席荆看着粉红色的信封,好奇道:“这是?”
季时余:“安燕的妈妈刚才在警局门口给我送来了这个。”
席荆惊讶:“这么早?”
季时余“嗯”了声:“我也觉得,安妈妈说我们昨天走后她就开始找,找到了立马就给我们送过来了。”
席荆吸溜了一口豆浆,问:“那她有说什么吗?”
季时余:“就是拜托我们用完还给她。这些都是安燕的遗物,她想留着。”
席荆点头:“应该的。”
“这个你先看着。我去打个饭。”
“去吧!”
季时余起身离开,席荆放下手里的筷子,拿起信封看了看,拿出了信件。
是贺灵珊写给安燕的信,时间是贺灵珊刚转到新学校后的三天。信上讲述了新学校和新同学。
内容不长,几行字而已,没什么特别之处,看得出对方并非是个热衷写信之人,但是贺灵珊的字却不一般,和一般女生娟秀的字体不同。贺灵珊的字体十分豪放,完全不符合她淑女名字的特质。
“看出什么来了?”季时余端着餐盘回来,问道。
“看不太出什么,只能看出贺灵珊这女孩不拘一格。”说着,席荆把信递给季时余。
季时余扫了一眼笑了:“还真是。”
席荆:“你昨天和她联系,定的几点见面?”
季时余:“中午,具体要看她飞机准点情况。”
席荆:“行吧!”
席荆虽然心急,但是也只能等。
熬了一上午,总算是熬到人来。专案组的其他人都外出办案,只剩下席荆和季时余。
贺灵珊穿着一身职场女性的正装出现在警局,面带微笑道:“你们好。”
席荆:“你好,辛苦你特地赶到警局配合我们警方办案。”
贺灵珊露出职业笑容:“应该的。只是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你们能找上我。”
席荆:“抱歉,当年调查有些地方出现问题,所以需要你协助。”
贺灵珊果断地坐下,说:“你们想知道什么,问吧!”
席荆有些吃惊贺灵珊的态度,但面上不动声色,问:“你和安燕是好朋友?”
贺灵珊点头:“是,在青阳的时候,安燕跟我关系最好。”
席荆:“你们是那种无话不谈的朋友吗?”
贺灵珊身子后移,靠在座椅背上:“那倒也不是。安燕这个人不太喜欢说话,有点孤僻,平时都是一个人安安静静的。”
席荆:“同学中有人欺负安燕吗?”
贺灵珊:“刚开始有,不过后来就没了。”
席荆:“为什么?”
贺灵珊:“因为我罩着她了,其他人就不敢了。”说话时的语气很骄傲。
事情似乎和最开始想得不太一样。
席荆继续盘问:“我听说你离开前送了安燕一双舞鞋,有这回事吗?”
贺灵珊迟疑了下:“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席荆:“为什么会送鞋子呢?”
贺灵珊想了想:“应该是她喜欢。我从小学舞蹈,但是安燕家里没条件,所以她时常看着我跳舞。当时我正好转学走了,就把我那双刚买就穿过一两次的鞋送给她了。”
席荆捕捉到一个信息点:“你穿过一两次?”
贺灵珊:“是。怎么了?”
席荆:“没什么。我以为是新的。”
贺灵珊笑了:“那鞋在当时很贵的,是我为了比赛才买的。后来看她那么喜欢就送她了。”
席荆:“这样啊!那你们之后有联系吗?”
贺灵珊:“没了吧!”
席荆拿出信件:“你给她写过信,你忘了吗?”
贺灵珊接过信件,愣了两秒,“哦,想起来了。我转学时安燕要我给她写信,我就写了一封,但后来她出事了就没了。你要是不拿出来,我还真想不起来。”手指随意地摆弄着信件。
席荆:“那你觉得安燕会和人结怨吗?”
“结怨?”贺灵珊露出惊讶又可笑的表情,说道:“开什么玩笑,就燕子那软弱的性子,她哪里敢跟谁结仇啊!她是那种被人骂了都回不上嘴,只能偷偷抹眼泪的性子。”
席荆:“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这双鞋是什么时候买的?”
贺灵珊:“过了这么久,早忘了。只记得是为了比赛买的。”
席荆:“那你比赛的时间是?”
贺灵珊:“好像是六一儿童节的时候。”
距离安燕出事有三个多月的时间。
太长了。
可能性太多,无从判断。
席荆又象征性地问了几个问题后,结束了对话。
“今天辛苦了。”
“没事。”
席荆送走贺灵珊后,问季时余:“你怎么看?”
季时余:“她倒是没说谎,不过。”
席荆:“不过什么?”
季时余面无表情,冷冷地说:“不过安燕对她来说似乎也没多重要。”

季时余的推测, 席荆也有同感。
从进到警局,到离开。他们没有感受到贺灵珊有一丁点儿的悲伤,全程都像是在说与己无关的事情。
即便时隔数年, 对于曾经亡故的友人,也该有些动容才对,可贺灵珊完全看不出。
席荆想起一句话。你把别人当朋友,别人可不一定把你当朋友。一句话道出了现实里的残忍。
安燕的友情似乎是一厢情愿。
从专案组办公室三楼的窗户望去, 贺灵珊人正站在马路边等车。
席荆问季时余:“不论关系,单看贺灵珊这人, 你觉得怎么样?”
季时余浅浅评价道:“有心机, 是个不折不扣的逐利者。”
席荆意外:“就这么一会儿时间,你就把她看透了?”
季时余面无惊色, 语气淡淡地说:“是她太明显。表情出卖了她心中所想太多次。说实话,和我见过的众多人相比, 她不是个聪明的利己主义者。不过为了信息不出错,还是需要全面调查一下。”
席荆佩服地点了点头。季时余这双鹰眼, 可怕得很。
当天,席荆找到蒋昔,拜托对方调查贺灵珊的社会关系。
“怎么样?有结果没?”席荆焦急地问。
“你还别说,这姐还挺厉害。”蒋昔看着自己的调查乐出了声。
“怎么讲?”席荆问道。
“玩得很开。我查阅了她过去二十年的社交媒体记录。他因为父母工作原因,经常搬家,所以朋友虽多,但是交心甚少。而且就像季时余分析的, 这人追逐利益, 特别是工作后, 谁有价值和谁玩。本人的个性火辣,脾气有点暴。尽管利己但本质也不坏, 没有违法乱纪的记录。”
席荆若有所思道:“这么说来,就是虽然人自私点,但也没什么问题。”
蒋昔:“我这边调查的是这样。你是有什么其他想法嘛?”
席荆:“没什么,可能是我想多了。想办法帮我约两个贺灵珊的好友,我想侧面了解一下她。”
蒋昔:“没问题。不过需要点时间。”
席荆拍拍蒋昔的肩膀:“明白,谢了。”
蒋昔:“客气。”
两人正讨论着,突然有人打断两人的谈话。
“席荆,你有空吗?”谷晓喊道。
席荆起身,回过头看着苦瓜脸的谷晓,问道:“怎么了?”
“我需要去二中核查点信息,警局没车了,能不能请你带我去?”谷晓请求道。
“周生呢?”席荆疑惑,谷晓平日都是跟着周生办案,怎么会一个人。
谷晓锁紧眉头,难为情道:“周警官和傅哥出去了。我一时找不到人同行。”
席荆见不得女孩子受委屈的模样,抓起车钥匙,“行!走吧!”
“谢了。”谷晓眉头瞬间舒展开,开心地抱着笔记本跟了上去。
两人在门口撞见刚回到办公室的季时余。
“你们去哪儿?”季时余问道。
“去二中办事。”谷晓回答,顺便邀请道,“要一起吗?”
季时余看了看两人,点头道:“好。”
两人行变成了三人行。
然而这一次,季时余坐在了后座,副驾驶被谷晓占据。
上了车,季时余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他刚刚也不知在想什么,竟然鬼斧神差地答应跟着两人出门。
只不过看着席荆要出门,他就想跟着。
有时连他自己也搞不懂为什么对席荆的关注和在意高于常人,或许越是琢磨不透的人越能吸引他的注意力,激发了他攻克难题的斗志,恨不得一刻不落地将人放在自己的视线里才觉得安全。如此变态的占有欲还是头一回,连季时余自己都惊着了。
路上,谷晓喋喋不休地讨论着案情,时而抱怨两句破案不易和凶手狡猾。
席荆甘心当个聆听者,偶尔应声附和谷晓的说法,不让场子冷下。相反季时余一声不吭,闭目靠着座椅休息。
过了一会儿,车子停在二中大门对面的道路一旁。
席荆开口道:“到了,你是需要核查什么?”
谷晓解开安全带,抱起笔记本,道:“上次来,有几个人证词没有收集到,这次需要补上。”
席荆点头:“走吧!”
季时余跟在两人后面。
谷晓找到了之前遗漏的饭店老板,核对了当事人及其店员的不在场证明。
等到最后一名店员交代完,谷晓完成了笔录,高呼:“搞定。”
谷晓肉眼可见的兴奋,又恢复成元气少女。
席荆:“全都结束了?”
谷晓:“是。上次来这家店休息,所以就差他们几个人的证词。”
席荆:“那走吧!”
谷晓:“好。”
刚走没几米,席荆抬头看见了前方不远处是之前去过的超市,想进去续个前缘。
谷晓及时叫住人:“席荆,你要去哪儿?”
席荆:“去超市转转。”
谷晓:“哦。你旁边不就是超市吗?怎么还往前走?”
席荆:“我去前面那家。”
谷晓顺着席荆手指的方向看去:“新元啊?”
席荆听出了异味:“是,怎么了?”
谷晓:“也没什么。就是他们家之前和死者吵过架。”
席荆:“我知道。”
谷晓:“你是要重新核查吗?”
席荆:“不是,就是之前去过那买东西,觉得老板人挺好的,正好来了就再去看看。”
“这样啊!”谷晓嘀咕道。
席荆见谷晓表情难耐,觉得对方心里有事,问道:“怎么了?这家店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谷晓叹了口气:“店没什么问题,就是人有点儿。”
席荆:“人?人怎么了?我上次见觉得老板人挺好的。”
“老板人是挺好。”谷晓说完,又压低声道:“但是老板的儿子脑子不太正常。”
说话的声音不大,刚好够席荆和季时余两人听见。
席荆和季时余对望,纷纷震惊。两个人显然谁都不知道这个信息。
席荆反应了会儿,问:“什么情况?”
谷晓:“小时候脑子烧坏了,三十多岁的人智商一直停留在七八岁。平婉清和他们家有矛盾,也是因为老板的儿子不小心把泡泡水弄到了平婉清的衣服上,然后平婉清不干了,开始骂人让对方赔偿。”
席荆:“最后怎么解决的?”
谷晓叹口气:“还能怎么解决,赔钱了呗!老板自认倒霉,赔了800块。”
季时余深思了一下,问道:“你们排查过他们了?”
谷晓点头:“查过了。平婉清失踪那天,老板在看店,很多人都能证明,而老板的儿子在邻居家,有邻居证词。”
席荆疑惑:“邻居家?”
谷晓:“是。因为老板要照顾生意,所以只能委托邻居照顾他儿子。说实话也挺可怜的,老板儿子傻了后,老婆跟人跑了,自己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
家经难念。
一个大男人拉扯一个低能儿几十年,其中艰辛难以想象。
席荆:“你们调查时见过他儿子吗?”
谷晓点头:“见过。”
席荆:“长什么样?”
谷晓回忆道:“又高又壮,但一说话人就显得憨憨的。虽然智商不高,但是还是挺有礼貌的,会主动打招呼,就是称呼略奇怪。”
席荆:“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一个粗狂的声音响起:“琳琳阿姨好。”
谷晓露出苦瓜脸:“小泽啊!我是谷姐姐。”
李玉泽扁着嘴低下头,拖拖拉拉地说:“不好意思,认错了,谷阿姨好。”
席荆和季时余震惊,不过也算是明白了称呼奇怪是怎么回事。
谷晓长叹一声,这阿姨的称呼算是改不掉,索性认命地摸了摸李玉泽的头,像是哄小孩儿一般安慰道:“没关系。”
“谷警官。不好意思。”超市老板跑了出来。
“没关系,李老板。”谷晓笑着说道。
李杭的目光扫过三人:“谷警官这两位是?”
谷晓:“我同事。”
李杭主动问好:“两位警官好。”
季时余点头回应。
席荆则开心打起招呼:“老板,又见面了。”
李杭愣了一下,一时想不起眼前人:“抱歉。我们见过吗?”
席荆:“我上次来买烟。”
李杭依旧皱着眉,没想起来。
席荆继续说:“上次你很累,我还关心了你的身体,你说你刚搬完货。”
李杭隐隐有了印象:“哦,是你啊!抱歉,没认出来。没想到你也是警察。”
席荆:“上次来这附近洗澡,没上班。”
李航笑了笑:“今天是有什么事吗?”
席荆:“没事,正好办案路过,顺便过来买瓶水。”
李杭:“你们等一下。”说完,人回到店里,没多久手里拿出三瓶水分别塞给几人。
“你们工作辛苦了,这个请你们喝。”
“不用不用。”谷晓忙拒绝,试图把水塞还给李杭。
席荆笑笑:“谢谢老板的好意,但是我们警局有规定,不可以随意拿老百姓的东西。”
李杭惊讶:“几瓶水而已。不至于。”
谷晓刚要什么,席荆拦住了其话头,说:“水我们要了,但钱得给。”说着给谷晓一个眼神。
谷晓进屋连忙扫了付款二维码,付了六块钱。
李杭看着席荆,犹豫半天后开口:“这位警官怎么称呼?”
席荆:“席荆。凉席的席,荆棘的荆。”
李杭:“席警官好,叫我李杭就好。”
席荆主动握住李杭的手:“李老板。”
李杭放开席荆的手,又看向一旁另一位男警官:“这位呢?”
季时余:“季时余。”
李杭:“季警官好。”
季时余:“你好。”
季时余的态度明显比席荆冷漠。李杭简单招呼后,不再主动搭话,而是转过身对席荆说:“你们还需要什么吗?”
席荆:“老板,我听我同事说。你赔给平婉清八百块。”
李杭呼了口气,表情凝重似乎不愿提起往事,但还是勉强开了口:“没办法,不然那孩子不依不饶,一直不让我儿子走。你别看我儿子人高马大的,实际上胆子特别小,那天都被骂哭了。不赔钱人家闹得我生意都没法做,只能自认倒霉赔钱了事。”
席荆:“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李杭:“一个多月了。事情发生后,我就跟我儿子说以后躲着点那个孩子。不过我儿子你们也知道,我只能让他尽量避开学生上下学这段时间。”
席荆:“这样啊!”
李杭:“是啊!我们都是做小本买卖的,经不起和这种人折腾的。”
话糙理不糙。
一阵沉默,季时余突然开口:“那你恨那个女孩吗?”
李杭一怔,犹疑了会儿,点头:“我说不恨你信吗?自己的儿子即使再差被人那么骂,心里也会不好受,可又能怎么样呢?我也没办法。”
季时余紧接着又问道:“那你之后还见过她吗?”
李杭摇头:“没有。”
季时余瞬间冷了脸。

简单的几句寒暄后, 席荆三人和李杭做了道别。
回到车旁,季时余抢先一步开了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谷晓见季时余占了她来时的位置,只能坐到后座。
席荆最后一个坐上车, 手动摇下车窗,隔着马路和李杭挥手,之后才发动车子离开。
车子围着二中校园,绕了大半圈后, 在一处偏僻的小路上停了下来。
谷晓前后左右看了看,车子停的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不解道:“怎么不走了?”
席荆转过头, 目光盯向一旁从刚刚开始就一言不发的季时余:“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季时余轻轻“嗯”了一声。
谷晓怔住片刻,下一秒整个人恨不得从后座挤进前方。她探出半个身子, 吃惊地望着季时余:“发现什么了?”
季时余扭过头正对上谷晓的脸,身子本能往右后方挪动了下, 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然而,车内的空间狭小, 两人的距离还是太近,超过了安全距离。季时余不喜欢被人贴这么近。近距离的接触无形中会给他一种说不明的压迫感,令他呼吸不畅。
无奈之下,季时余开口请求道:“你能稍微往后一点吗?”
谷晓察觉到两人过近的距离,窘迫地坐回后座:“不好意思。”
尴尬的氛围散去,季时余僵硬的身体渐渐松弛下来。他清了清嗓子,道:“再查一下李杭一家。”
谷晓:“怎么了?”
季时余:“刚刚他说谎了。”
谷晓惊讶:“说谎?什么时候?说了什么谎?”
席荆:“确定吗?”
季时余点头:“记得我问他最后一个问题吗?”
席荆回想了下:“你问他之后有没有见过平婉清。他回答没有。”
季时余:“他在回答我这个问题的时候, 他的手放到了鼻子下, 这是明显的说谎标志。”
谷晓完全不记得李杭有这个动作:“那你的意思是他应该见过平婉清。”
季时余:“是。见过却说没见过, 这不正常。”
谷晓:“那我们从何查起啊?”
季时余:“全面调查一下他们家的情况。我总觉得他有所隐瞒。”
一趟外出,收获意外发现。
席荆迫不及待重新发动车子, 他先将谷晓送回警局,之后带着季时余赶往工商局和东江区派出所,调查李杭家的情况。
看到调查结果的那一刻,席荆和季时余都沉默了。老天爷似乎早早预谋好的一切,就等着他们揭开面纱,给他们一个意外惊喜。
席荆缓了半晌,才开口道:“你觉得会是巧合吗?”
季时余反问道:“你觉得可能吗?”
席荆扪心自问,不太可能。
两人将最近的调查进度带回专案组。其他人听到席荆的报告,纷纷露出了和两人刚得知结果时一样的表情。
蒋昔惊呼:“这会不会太巧了?二十年前他们家在青阳中学旁开超市,二十年后在二中旁开超市,搬离时间正好是梁安死刑后。”
许学真面对新的情况,分析道:“两起案件发生时,他家都在附近,尤其是他选择的搬家时间点也十分可疑。”
傅有:“之前席荆和时余分析过,安燕案子很可能是多人作案。李杭的情况完全符合条件。他有一个儿子,父子关系会让他们更信任彼此,比一般合作作案的人更紧密,不容易出现背叛。”
奚琳琳:“这么说来,他嫌疑很大啊!”
听着其他几人几乎都认定了李杭的嫌疑,谷晓急了:“等一下。”
奚琳琳:“怎么了?”
谷晓:“我听你们的意思是在怀疑李杭父子?”
蒋昔左右看了眼,不解地质疑谷晓:“不是很明显吗?有什么问题?”
谷晓提出反对的意见:“我觉得不可能。”
蒋昔:“为什么不可能?”
谷晓:“李杭的儿子智商有问题,他怎么可能杀人呢?”
许学真:“他不一定是主谋,只要协助李杭处理尸体就好。这并不难。”
谷晓:“可是,他们杀害受害者的理由是什么?就因为一个吵架?不至于吧?这种小本生意和人争吵斗嘴免不了,难不成每一个都要杀了吗?”
蒋昔:“说不定是说了什么话刺激到了凶手。可能是特定触发条件。”
谷晓:“我还是觉得不会。李玉泽就是一个孩子。他怎么可能呢?他看到血都会怕。”
“你太激动了。”傅有打断谷晓的话,安抚道:“我们没有定他们的罪,只是在做合理的推测,推测每一种可能。就像你说的,我们目前没证据,所以只是怀疑。”
谷晓垂下头,重复道:“我觉得不可能。”
周生摇摇头:“主观臆断,破案大忌。你真的不适合当刑警。也不知道你是怎么被选进专案组的。”
一直以来,周生对于自己是专案组的编外人员一事都心存芥蒂。虽然他不认可席荆的破案方式,但是对方的破案成功率有目共睹,他不服也得服。而其他几人各有特点,就连奚琳琳一个大小姐做起事来也是游刃有余,不拖后腿,唯独谷晓他不能理解。
没有出色的能力,也不够聪明,做事总是问来问去。凭什么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能被选进这么重要的专案组,他无法接受。
再一次被人质疑不适合当警察,谷晓只能憋着一肚子委屈在肚子里。因为家里的关系,她从小就梦想成为一名刑警,但身边人都不信任她,一味插手她的人生,从她考上警校开始就被安排好了一切,一毕业就已经拥有了很多人工作十年都达不到的高度。
然而,成功越是唾手可及,谷晓越想证明自己,但似乎每一次得到的都是批评和质疑,让她的努力成了一次又一次的笑话。
许学真:“谷晓,我觉得你需要冷静一下。破案需要客观,你很明显代入了主观色彩。你先入为主地认为他们做不到,失去了公正的评判。”
“我没有。就算有。”谷晓乱了语序,解释道:“李玉泽不是正常的人,他只是个孩子。李杭让他协助作案,不怕李玉泽说出去吗?这要是说出去不就穿帮了吗?我不觉得李杭会冒这么大风险。”
傅有:“但正因为他是孩子,很多事不懂,他更容易相信大人,特别是陪伴自己长大,照顾自己的父母。这样的人更容易被控制。”
许学真注意到谷晓红了眼:“谷晓,你会不会是想得太多了?你给我的感觉很在乎李玉泽。为什么?”
谷晓:“我?”
周生犹豫了会儿,问道:“你该不会是同情他们吧?不愿意他们是凶手,所以你才反应这么大?”
屋内的气氛顷刻间发生扭转,除了谷晓,其他几人脸上皆表露出或是严肃,或是沉重,又或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秦飞章纵观全局,清楚了解到问题所在,发话:“谷晓,李杭这边的调查你暂时不要参与,先去忙其他的。”
所有人都认为她有错,错到离谱。谷晓望着秦飞章,还想说什么,但看到对方不容置疑的眼神,只能低头:“我知道了。”
蒋昔:“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话题又被拉回案件上。
席荆:“就像谷晓说的,我们没有证据,需要先找到疑点。光目前掌握的这些远远不够。”
季时余盯着席荆看了会儿,若有所思后转过头。
傅有:“席荆,你有什么想法?”
席荆:“想法倒是谈不上,只是有些疑问。”
傅有:“什么疑问?”
席荆:“之前你们应该排查过李杭家的不在场证明。”
周生:“我们排查的。我们根据录像和手机短信记录,能推测出平婉清失踪的时间段,这个时间内李玉泽在邻居家有人作证,而李杭一直在店里,期间有过顾客光谷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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