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死亡,他像普通人一样露出了惊恐和失控。
自私自利又冷漠无情的商人做派淋漓尽致地展现在面前这个男人身上,刚才那种危险的气质仿佛就像错觉,保安们放下了对他的怀疑,鄙夷地看着这个人如胆小的老鼠一样冲出大门。
赤井务武却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情况危急,他想不了那么多了。
他让保安们快点打开应急通道,然后在楼下一起引导客人们离开。
别墅中一片混乱,充斥着叫骂和尖叫,别墅一楼的所有大门全部打开,供他们逃命使用。
这时候琴酒跟松田阵平已经事不关己地走到了远处,坐在树上看着宾客们鸟兽四散。
松田阵平看了眼腕表——
“......5,4,3,2,1”
“嘭——!!!”
“嘭——!!!”
一朵黑红的蘑菇云升上天空,紧接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伴着迸溅的灰尘和玻璃碎片一起四散开来。
坐在树上,能看到别墅二楼突然裂开,然后塌陷,随后装潢华丽的别墅被黑色的烟火吞没,一片模糊。死亡总是能激发人的潜能,一分钟的时间,那些顾客全都安全地逃到了室外,只是难免被爆炸余波波及,被强大的气压甩飞,像石子一样被抛到远处。
坐在树上的两个青年也难免被冲击波波及,滚烫的狂风掀起或黑或白的发丝,脸上被火焰映出诡异的红,一青一绿的两双眸子却直直地看着那混乱中心。
面对死亡狼狈无比的,丑态尽出的,歇斯底里的爬动与哭泣。
扭曲癫狂的画面无声地落在清透的瞳孔中,却只换来了兴奋的,冷漠的,事不关己的,无动于衷。
“救救我!”
前方是倒塌的树干,折断的树枝带着火焰从天而降,少女的面容被惊恐占据。
突然一只胳膊横亘在她头顶,树枝被挡落。
她听到有个男人喊道:“从西边绕出去!别靠近树木!”
少女仓促地说了声“谢谢”,然后惊慌地听从他的指示朝西跑去,慌乱中她回头看了眼,却只看到一个向火光深处奔跑的黑色身影。
赤井秀一最后架着船商从别墅里逃出来的时候,身上已经被烫出了几个洞,脸上全是黑色碳迹,黑色长发被火星点燃,将发尾烧得参差不齐,散发着一股蛋白质燃烧的焦臭味。
早就被酒肉掏空身体的船商体虚气喘,被他搀扶着出来后求生欲突然爆棚,猛地推开赤井秀一的搀扶连滚带爬地往安全地带跑去。连声谢谢都没有说,也根本不顾身后那只是个还未成年的年轻人,他只知道他要逃,只要他能逃出去,别人的死活跟他何干?
赤井秀一皱了下眉,晃了一下站稳身体。
其实爆炸余波结束后这里的房屋和树木坍塌的就没那么严重了,只是大火肆虐,高温滚烫。
他心有所感地朝着某个方向看去,却只见几只黑鸟从树影下冲出,展翅掠过绯红的天际。
那里应该是有人的......
赤井秀一莫名想到了宴会上碰到的那两个奇怪的青年、在入口处碰到的那个奇怪大叔。虽然他们在门口时似乎闹了矛盾,但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三个人应该是认识的。
他们的身份绝不简单,这场爆炸是不是跟他们有关系,这很难说。
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绝不是什么好人。
赤井秀一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避开空中落下的树枝,一言不发地跨过焦黑的树干往外走。
——他有预感,他们之后还会再见面的。
“这次的任务算是圆满结束,那两个人已经提交任务报告了,Boss对于这个结果很满意,正好也到年末了,今年的任务差不多已经结束,接下来就没你们什么事了——大概统计了一下,你们应该能有两个月的假期,这两个月你们打算怎么安排?”
电话里朗姆在大洋彼岸询问道。
上次任务结束后他立马趁着假期扔下这两人出国了,明面说是出差,其实就是来夏威夷度假的。
“是因为自己被戏耍后那场爆炸挽回了自己岌岌可危的脸面才感到满意吗?”
松田阵平吐槽了一句,然后百无聊赖地说:“没什么安排,组织里的训练场已经很久没有翻新了,完全没有过去的兴致,除此之外似乎也就炸弹有趣一些,可是你知道的,阿阵不准我在家里玩炸弹……”
说到这里他图穷匕见了:“所以你能不能给我申请一块土地让我研究炸弹?我申请过,阿阵也给我申请过,但Boss一直都以我们未成年的理由回绝了。”
那是因为Boss脑子正常,不然同意申请来等你作死吗?
朗姆面无表情地想。
然后他装作十分为难地说:“那我也没有办法,Boss自然有自己的想法——琴酒呢,怎么没听到他说话,他不在吗?”
“大叔你这样真的很啰嗦哎。他在训练场。”
松田阵平没滋拉味地轻啧一声。
到现在三个小时了,一个小时前他太无聊就溜了,琴酒还在训练。
训练训练训练,这人就跟训练场过一辈子吧。
“那你……”
“都说了是因为训练场太久没翻新,完全激不起训练的欲望。”松田阵平冷漠道,“那个枪靶都已经被打成筛子了,你知道那种画面对一个有些密集恐惧症的人来说有多痛苦吗?”
“离的那么远,你能看到?”
“因为我要换枪靶。组织难道就不能安排几个人在训练场守着吗,这么大个基地没有一个后勤工作人员这合理吗?”
“年末了……”
赶业绩嘛,几乎整个组织的人都出去做任务了。
代号成员是,非代号成员更是,因为只有做了任务才有工资,也能让他们在这几个月的假期里过得舒服一点。
松田阵平突然听到门口一阵轻响,似乎有人在用钥匙开门。
他眼睛一亮:“他回来了,挂了!”
“哎……”朗姆剩下的话被电话线切断在另一边。
他看着手中的电话陷入沉默,早知道就不跟这家伙废话了,直接问他们打算去哪里不就行了。
朗姆唤来下属,沉重地说:“收拾好行李,订好去往世界各地的机票。”
安全起见,为了不在美好的假期碰上那两个败兴的小子,他还是不要在夏威夷待着了,还是全球环游更保险一些。
另一边。
松田阵平快速挂断电话,跑到客厅,琴酒正在门口换鞋。
“回来了?”
“回来了。”
琴酒应道。
外面下雨了,气温很低,他衣服和头发都是湿的,周身萦绕着一股寒气,进屋时发尾和衣角还在滴水,很快在地毯上洇出一小片阴影。
弯腰时,银发从黑色大衣上滑落,有几缕过长的落在了地上,再离开地面时地上留下了一道水渍。
松田阵平目量一下,说:“找个时间去修理一下头发吧,感觉又变长了。”
“嗯。”琴酒随声答应着。
他脱下湿漉漉的大衣,放在门口备用的衣篓里,打算待会儿让人去清洗一下。
然后他转身,一块干燥的白毛巾迎面盖在了他头上,随之一股很清爽的香气扑面而来。
松田阵平十分随意地给他擦抹发丝,然后问着:“怎么不打伞,车上没伞吗?”
琴酒:“就几步路,用不着。”
“可就这几步路把你给淋透了,外面雨这么大吗?”松田阵平有些纳闷,“怎么突然下雨了,这都快十二月了怎么还在下雨?”
琴酒接过毛巾,轻轻推开松田阵平,然后一边往里走着一边说:“雨夹雪,今年下雪要早一些,这个冬天大概会很冷。”
这个冬天大概会很冷,从最近的气温大概就能感觉出来。
往年这个时候穿件稍厚一些的外套就行,今年这时候却已经穿上厚重的大衣了,路上的人都少了很多。
琴酒回来时,路上有些地方已经结了冰,黑夜行人看不清地面,路过的时候摔了很多人。
“今年多买些东西吧,这个冬天少出去,可能要冻得受不了了。”琴酒说。
他平日里一身黑色大衣来无影去无踪,看着可是潇洒,但这其实是因为他有些畏寒,就连夏天都手脚冰凉,从来离不开长袖。松田阵平其实也怕冷,但这人向来死鸭子嘴硬,整天挂着个薄外套就在外面招摇,仿佛能用他那无处发泄的活力驱散寒冷。
就像现在,琴酒早就穿上了毛衣,松田阵平还在很顽强地穿着秋季的卫衣。
美其名曰“青春靓丽”,这才是这个年纪的人该穿的,像琴酒这种天气稍微变冷就马不停蹄地换上冬季衣服的,那是老年人才会做的事情。
琴酒看他一眼,意有所指地说:“很冷。”
“看得出来确实很冷”松田阵平没懂他的内涵,指着他的脸,“已经冻的有些发青了。”
“吓人。”
他扔下这么一句话后突然转头跑进了卧室,琴酒早已对他想一出是一出的行为见怪不怪了,他把头发擦了个差不多,然后顶着毛巾去从暖壶里倒了些水。
水是冷的,冰的牙飕飕的发痒。
琴酒皱了下眉,声音不大不小地说:“松田阵平,你又喝凉水。”
“懒得煮了,凉水也能喝啊......”
松田阵平的声音由远及近,他抱着羽绒服出来披在琴酒身上,漫不经心地说:“热水煮开了,最后还是凉水嘛,还不如省下中间这个步骤直接喝凉水,这叫效率。”
“既然这么注重效率,那就等细菌进你肚子,然后感染后直接进医院,反正人活着最后还要死去,直接一步到位。”琴酒淡淡地看他一眼,讽刺拉满,“到时候你火化完之后我会把你的骨灰撒进海里,你可以永远都跟你爱的凉水作伴。”
松田阵平下意识给他数说话的字数,结束后他惊奇地拍拍手:“七十八个字,破纪录了!阿阵加油,下一次争取破百!”
然后他才反应过来琴酒说的话有多损,他一筹莫展地说:“其实有些时候我觉得你沉默一些挺好的。”
“净会开些死亡玩笑。”
琴酒面不改色:“你觉得我在开玩笑吗。”
松田阵平:“......”
他默默地跟搭档对视,果不其然从他眼中看出了言出必行的认真。
“以后不喝了。”他果断妥协,“多喝热水身体好。”
他转移话题道:“说起来,今年冬天真要这么冷的话,我们不如去其他地方过冬吧?”
朗姆刚才的电话启发到他了,这么长的假期,不能呆在家里无聊啊,霓虹没得玩,他们可以去其他国家玩嘛!
“去哪里?”琴酒突然想起皮斯科在信里说给他们订了去夏威夷的机票,于是顺口问道:“夏威夷?”
“可以啊!”松田阵平欣然同意,他突然兴奋起来,“话说工藤优作是不是也正在夏威夷呢?!”
他确定自己有些印象,低头去茶几地下翻找最近的报纸。
琴酒没听清楚:“谁?”
“工藤优作啊”松田阵平说,“那个推理小说家,之前给你看过他的作品的,你忘了?”
琴酒反应了几秒,迟疑道:“《暗夜男爵》吗?”
松田阵平:“对,就是他。听说他们一家人正在夏威夷旅行,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碰到他们。”
“......”
琴酒沉默地看了他几秒,然后说:“我从来不知道你还追星。”
松田阵平疑惑地抬起头:“追星?”
“我追星干嘛?”
“你对工藤优作很热切。”
“哪有,我就是觉得见到名人有些稀奇。”松田阵平失笑,“再说说不定还能要到签名呢,听说他的太太是知名女明星,这样的话有机会要到两份...不,四份签名!”
琴酒:“你要签名干嘛?”
松田阵平一脸神秘莫测地说:“你知道世界上有狂热粉丝这种东西吗?他们往往会为了追捧对象的签名或者是照片一掷千金——工藤优作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他的太太伪装本领太强,基本没人能发现他们,这也就导致他们的签名十分稀有——有市无价啊!”
琴酒听懂了,他要卖钱。
他一瞬间感到有些语塞,又好气又好笑道:“组织缺你短你了,你至于这样。”
“以防万一”松田阵平继续埋头翻找报纸,开玩笑道:“我得存些小金库,万一以后我们叛逃了,不至于沦落街头。”
琴酒思忖几秒,发现自己竟然被他说的有些心动。
他认真思考了一下这种可能性,然后说:“莎朗温亚德的签名行情如何?”
莎朗温亚德,贝尔摩德平日里以此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同样是演员,同样是万人追捧的对象,相比起早早隐退的工藤有希子,她在屏幕上要更活跃,达成的成就也更高。
那她的签名应该也会更贵吧......大概?
“啊?”松田阵平茫然地抬起头,看到琴酒若有所思的表情,他愣了几秒,然后突然理解过来琴酒在说什么,顿时笑得直不起腰。
他擦掉笑出来的眼泪:“行情很好,多卖几张甚至都能存一笔中小金库了。”
琴酒不是很能明白他在笑什么,但是稍微动动脑就知道他在笑自己。
他幽幽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松田阵平连忙摇摇头,他不敢抬头,怕一间琴酒一本正经的表情就忍不住,他忍着笑意说:“只是想起一些好笑的事情。”
他低着头一边憋笑一边翻找报纸,终于在最底下,他翻出了十月末的娱乐新闻报——
【今日头条!!!
偶遇暗夜男爵工藤优作与其夫人有希子小姐携其爱子乘坐飞机,疑似前往夏威夷度假!】
第10章
【“这家伙究竟是不是亡灵,待我看过之后再做判断......如果这家伙不是亡灵,届时就只能请你变成亡灵了。”*
银发男人如是说道,黑暗朦胧了他的双眼,我却能看到他唇角露出了狂狞的不近人情的冷笑。
只是站在他面前,就好像已经身处阿鼻地狱,真枪荷弹中累积下的血腥气与杀意,不断将人的血肉凌迟。森寒的白骨、血淋淋的豁口,仅仅这些在精神上带来的压迫感,就已经让人溃不成军了。
真的有人能从他面前全身而退吗?
我耻辱地感受着双腿的瘫软与颤抖,近乎虔诚而饥渴地思考着,最后却绝望地得出一个结论:没有。】
......
琴酒在一阵颠簸中醒来。
睁开眼时大脑还是一片空白的,身边松田阵平睡得正沉。
琴酒有些恍惚地看向窗外,久睡的眩晕感让他大脑有些无法思考。窗外海很蓝,跟遥远的天际相接,纯白的云层叠在空中,阳光明媚,令人心旷神怡。但是这样的美景琴酒却无心欣赏,他还在想着刚才那个梦。
以旁观者的身份去看,去感受,去思考,即便是这样,也无法消除梦中另一个人是自己的事实。那个自己似乎要年长一些,冷血,残忍,似乎就是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而第三视角的感受也太真实了,真实到琴酒都有些觉得这就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不过他很快冷静下来,不会的,这只是一场梦而已。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做这种梦了,从船商的宴会之后,他总是时不时地就能梦到一些匪夷所思的画面。梦里他一直都以第三视角存在,而每一次的第三视角,都在直面梦中那个银发男人的带来的恐惧。
琴酒倒是不至于害怕那个明显就是自己的男人,但是梦里的画面却每次都能给他带来冲击。太过真实,真实到甚至让他有些怀疑,这就是平行世界的自己。
因此每次梦醒后,他都去下意识地去寻找梦里出现的地方。
六次,找到过三次。
“琴酒少爷。”司机的声音打断琴酒的思绪。
琴酒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不得不说,这个称呼真是不论听多少遍都听不习惯啊。组织里的那群人也不知道有什么毛病,平时令下属来接送时,总会叮嘱他们称自己和松田为少爷。显得他们好像是什么纯良的富贵家庭出身的孩子,明明其他组织都是直接称呼为“大人”。
虽然同样令人羞耻,但要威风多了。
他们就不令下属称自己为“老爷”“太太”如何,而是称呼“老板”“先生”。只这样称呼两个未成年,很明显就是恶趣味在作祟。
琴酒看过去,顾及到还在睡觉的松田阵平,司机压低声音说:“我们很快就到了,是要直接去公寓吗?”
琴酒颔首:“嗯。”
司机:“好的。”
过了一会儿,琴酒低声说:“先不回,去附近的商城吧。”
“去商城干嘛,你要买东西吗?”松田阵平突然开口,他不知道醒了多久,也许就没睡着,眼神分外清醒。
他伸了个懒腰,手臂伸到一半被天窗挡住,只好委委屈屈地放下。
琴酒看他一眼,像是被他的蠢样子给逗笑了。
松田阵平说:“你要买什么直接让人送来不就行了。”
不过说完他就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很低级的错误。
他们这样的身份行走于世,所在之处皆是潜在敌人。虽然平时挥挥手便有一群人鞍前马后,但是近身之物从来都是让心腹或者是自己亲自准备。不过他们现在在国外,身边没人能用,只能自己准备。
松田阵平轻啧一声:“算了,走一趟吧,正好去买些零食吃。”
每个人都用享受生活的权力,杀手也不例外。甚至他们因为高额的报酬,比起其他人还更要奢侈一些。
而自幼便被贝尔摩德带着见惯了各种名牌后,他们更是不会亏待自己。皮斯科莫名其妙送来的美金刚好能用,省去了兑换现金的麻烦,因此到了商城之后,两人拿起东西来那叫一个肆无忌惮。
看中了什么就往购物车里放,不到一会儿就把购物车堆得满满当当。
松田阵平看了眼快要溢出来的商品,嫌弃道:“这购物车容量也太小了,才这点东西就放不开了。”
辛辛苦苦推车的司机礼貌微笑:“......”
你睁大你那双眼好好看看,这叫“点”?你清高,你厉害,有本事你来推车啊!
“不会一趟还放不开吧?”说着,松田阵平又拿了一套床上用品欲要搭在高塔一样的推车里。
突然有一只手制止了他:“够了,这些东西就不要再拿了。”
琴酒推着一个空的购物车过来,把那套用具放回去,他把钱包扔给司机,然后说:“你先出去吧。”
司机慌乱地接住钱包,忙不迭点头:“是,琴酒少爷。”
方才他们找的都是包装严实的日常生活用品,因此交给司机也不用特别担心。
等司机推着那一堆东西离开后,琴酒推着车子,拽住松田阵平的衣角:“走吧,去买些食物。”
松田阵平愣了一下,然后就被他大力扯过去了,短袖都被他拽起来,露出了腰腹。
他连忙转身跟上:“哎,走走走,别拽!肚子都露出来了!”
琴酒松开手后,松田阵平就整理衣摆,等不那么影响市容之后,他十分自然地接过琴酒手中的推车,问道:“今晚吃什么?”
“都行,随便做些吧。”
他对吃的一向挑剔,但如果是自己做饭,那就是“能吃就行”。
果然,还是这句话。
松田阵平无奈地叹了口气,“意面吧,至少能吃。”
等快速买完调料等食材,他们又去搜刮了些零食才款款离开。
等走到门口结账时,收银台的工作人员笑眯眯地说:“先生,总共52美元,是刷卡还是现金?”
松田阵平懒散地把半个身子压在购物车上,往购物袋里装东西。
“现金。”琴酒下意识往口袋里一伸手,抓了个空。
琴酒:“......”
他是不是把钱包给了司机来着?
柜台工作人员微笑地看着他行动,眼中满是惊艳神色。
今天运气未免也太好了,竟然一次性碰上两个花美男。
虽然他们气势有点吓人,但What ever,比他们更吓人的她见多了。不过是小少年的不良模仿,奶拽奶拽的,小奶豹一样,真是又纯情又性感呢。
琴酒瞥了眼一直在盯着他的工作人员,掏钱包的手顺势插在了裤兜里,他轻踹了一下松田:“过来付钱。”
松田阵平头都没抬,说道:“我钱不是在你那儿吗?”
松田阵平好一会儿没等到他回应,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他把购物袋打了个结,抬头默默跟他对视:“你不是带了钱包吗?”
琴酒:“给司机了。”
松田阵平:“我没带。”
两人面面相觑:“......”
不是吧。
琴酒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不带?”
松田阵平觉得莫名其妙:“我钱都在你那里我带个空钱包干嘛?”
琴酒:“你不会拿点现金备用吗?”
松田阵平:“哈?我凭什么带,你怎么不拿?”
见他们突然开始“一路火花带闪电”地交谈起来,工作人员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不过他们在说日语,她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以为是因为付钱问题闹起了矛盾,因此也就没打扰他们。
她在心里感慨:哎,帅哥也有这种金钱方面的烦恼啊。
不过等到又有人在后面排队时,她礼貌地再次询问了一遍:“先生,请问一下,您是要刷卡还是现金呢?”
僵持的两人终于从“你为什么不带”“我凭什么带”这样的循环中解脱出来。
工作人员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后面还有客人在排队,他们总不能零元购。
琴酒揉了下眉心,无奈道:“我给收银员说一下,你快出去取钱。”
“取什么啊,打个电话的事。”松田阵平撇撇嘴,打开手机准备给司机打电话。
琴酒:“......”
他叹了口气,开口时能从他话里听出淡淡的无力:“你有司机的电话吗?”
松田阵平沉默了一下,似乎没有哎。
他收起电话,“你等着,我马上回来。”
说完,他就要快速跑出去取钱,不过在他转身之前,有人说了句:“不用了,我帮你们付吧。”
这是一道很年轻的声音,声线低沉,还有点令人脸红的性感,很适合在午夜电台中出现,是那种很轻易就赢得别人好感的男声。
但前提是他们之前没有听到过这个声音。
琴酒和松田阵平下意识对视一眼,然后默契地转身看向那个帮忙付钱的好心人。
这个时间超市没什么人,除了他们也就这人在后面排队。
而此人,他们前不久刚刚见过,那个船商晚宴上的官员子弟。
虽然这人剪短了头发,但是极具辨识性的脸和眼睛能让人一秒记起。
赤井秀一淡淡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推着东西向前跟收银员说:“加上这些东西,我们一起付钱。”
收银员眼睛又是一亮,见那两个青年没有拒绝,便开始给赤井秀一的商品扫码。
心中暗暗激动:啊啊啊今天是什么好日子,这么多美男!还是不同类型的美男!银发冷美人,暴躁小野豹,还有性感型男,我可以!!一口炫一个!等等,她现在去买彩票还来得及吗?
收银员合计了一下价格,笑道:“加上这两位客人的东西,一共八十三美金,请问先生您是要刷卡还是用现金?”
“刷卡。”
“好的,先生请输一下密码。”
确认到账后,收银员笑容更深:“先生再见,祝您生活愉快。”
赤井秀一拎着东西走到他们面前,注意到那个卷发青年满眼警惕地往前一步,下意识挡在了那银发青年面前。赤井秀一体贴地停在了社交距离之外,礼貌地笑道:“好巧,又见面了。”
这个行为让松田阵平身上的敌意没有那么强了,不过还是无法给这人好脸色。无他,这人给他留下的印象实在不好,官员子弟的孩子,矫揉造作的尊贵,浑然不觉的傲慢;还有,虽然不太明显,但这人似乎确实对自己的幼驯染有着过于浓厚的兴趣,这让松田完全无法忍受。
手臂上力道越来越重,琴酒看了眼松田爆出青筋的手,却放任他动作。转而面不改色地对赤井秀一道了声谢,表示马上就把钱还给他。
虽然赤井秀一表示这并不重要,算是交朋友的礼物。
但是涉及金钱利益的友谊,那能算友谊吗?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很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琴酒再次谢过他的好意,但对“朋友”这个话题,却是闭口不谈。
话不相瞒,在看清楚赤井秀一的那瞬间,琴酒迅速在心里疑惑了下这是什么作孽的因缘,甚至短短几秒之间在脑中预演了一场复杂的阴谋。但是确认赤井秀一在看向他们时也有些惊讶,这才勉强打消了心中的疑虑。
出于礼貌,最后几人还是交换了姓名。但很明显他们都没有坦诚相待,三个还未成年的少年,加起来的心眼却比天上的星星还多。
琴酒不动声色地说出了自己的姓氏,松田阵平亦是只告诉了他姓氏。
确实是在宴会上听到的姓氏。赤井秀一有些惊讶他们竟然没有隐瞒,然后笑容十分真诚地说:“在下诸星大,很高兴认识二位。”
说得这么干脆?
十有八九是假名。
琴酒敏锐地眯了下眼睛。
他客套地点头道:“很高兴认识你。那就再见了,诸星先生。”
说完,他们上了车,连个招呼都没打,黑色汽车扬长而去,灰白色的汽车尾气和车轮带动的尘土喷了赤井秀一一脸。
显然,那句“很高兴认识你”就是客套一下。
赤井秀一站在原地,可惜地笑了一下。
在跟他们说话时确实试探居多,但是那句想交个朋友是真的。
不过没有缘分也不必强求。
赤井秀一把琴酒给的现金放进口袋,然后转身朝马路对面的树丛挥了挥手。瞬间,一阵强烈的引擎声响起,茂密的树丛抖了抖,一辆野蛮的黑色越野横冲直撞地从小缓坡上窜出来停在了赤井秀一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