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书我不穿了!—— by九州月下
九州月下  发于:2024年04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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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有挑战性的玩法他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但前期发展太慢,没有足够刺激性,周围除了萧衍会稍微有点难度,其它都是臭鱼烂虾,而他真正的敌人是世族门阀,还有那些早就已经习惯的士族奴隶,会打得很不爽快。
所以,他来北方,就是为了找足够的盟友。
一个,可以横推而过,把南方世家大族一扫而清的盟友。
想到这,萧君泽目光里透出一丝轻蔑,他可没什么兴趣在皇宫里玩勾心斗角、虐恋情深。
他们不配!
拓拔宏在历史上的寿命不长,离他死去也就四年时间,他已经写好了剧本大纲,剩下的事情就是看这位皇帝的命能不能改。
这位皇帝有着雄心大志,虽然他有的时候很急,看的问题也不全面,有一些冲动和鲁莽,但这都不能掩盖他的改革光芒。
他至少敢于面对这些问题,而不是拖拖延延等问题爆发,哪怕由此产生了新的矛盾,错误也不在他的身上,这是整个时代造就的,他没有看穿历史的眼光,这并不全是他的错。
他要做的,是帮拓拔宏找出来一些问题,从而取信于他,然后,在北方搞出更深入的改革。
这位孝文帝没看到的缺陷,他来帮他发现。
一曲吹毕,萧君泽凝视着远方平静的河面,微微勾起唇角:“想干一番大事业么,我来助你。”
事业不事业的不敢保证,但大是一定的,不说后无来者,至少,前无古人……
大军开拔,大部分的人都是要靠两条腿走路,不过萧君泽既然已经是冯诞的义弟,那坐一辆马车,也没什么不对地方。
嗯,还是有的。
做为一个工科狗,还是改造区大UP主,他怎么能忍受这颠簸双轮马车呢,上次去徐州上任时,那是刚刚穿越,工具不齐,人手不足,而且只有两百里,忍忍也就过去了,这次肯定是不行的!要是按孝文帝一路从山东绕回洛阳,那可是两千多里路,这能忍?
于是他果断改进一番,两轮不可,两轮不稳定,马车跑时会上下颠簸,当然要四轮,四轮虽然也会遇到坎坷,却要好上很多,尤其是慢一点时,问题不大。
至于说四轮不好转弯……只是因为少了个差速器而已,几个齿轮的事!添上。
马车没有减震……那就上板弹簧!
太阳晒过于热了……顶上加上小水箱,温度便能恒定许多。左右加上贴有银箔的丝绸,有效反射热源。
一番操作下来,萧君泽觉得,这要是能录下来发平台上,怎么也要有个百万播放,尤其是那两匹拉车的名驹,上个热搜都不过份。
反正一番折腾后,萧君泽终于满意了,把扩大了两倍面积马车里装上一些零碎,他要在车里想想怎么写教材。
工科之母的数学,只学加减乘除必然是不可的,必须要学几何,要上代数,再来个力学,有了这三样东西,才有可能发展一点与众不同的东西,在牛顿之前,科技转换成生产力的速度极其缓慢,而当经典力学揭开了自然与人的联系,整个科学才迎接到了他真正的文明时代。
但是……
“你怎么可以上我的马车,下去!”萧君泽怒道。
“阿诞上得,朕为何上不得?”拓拔宏坐在柔软的荞麦壳睡垫上,巍然不动,还伸手捏了一把按人体力学弄出来靠背,舒服地发出叹息,“阿泽的日子,真是比皇帝还享受啊!”
冯诞也有些无奈:“阿泽,工匠们已经在改制御驾,最多明日,便能换上,你且忍一日!”
“他要只是坐着,我还能忍!”萧君泽磨牙道,“可他还睡我床,还吃我炸鲫鱼、牛肉干!”
“又不是没给钱,”拓拔宏躺在靠背上,吃着阿诞递来的水酒,“你看那两匹照夜白,可是好多大臣都求不来的名驹,价值千金,朕找你要过一文钱么?”
“你大可拿走!”萧君泽冷漠道,“这拉车本是挽马的活计,不需要它们越俎代庖。”
“何必如此小气,”拓拔宏主动给他递上一条小鱼,被对方无情拍开后,又放自己嘴里咔嚓咔嚓,“你不是说想要一处石炭矿么,来,自己选一个。”
他拿出一本朝廷的矿山名录,放在案几上,推到少年面前。
“嗯……”
居然被人氪金了!萧君泽矜持了一下,怒气消了不少,拿起那本矿山名录,仔细翻看起来。
拓拔宏在一边解释道:“石炭用处不多,且多在平城一带,多是给边境六镇军营之用……”
石炭其烟有毒,拿来炼铁后,铁器柔软不堪用,也就烧烧陶,给军营的底层兵卒用用,所以朝廷的矿山并不多,大多数人冶炼都是用木炭,毕竟木炭易得,石炭则要从矿山中运出,成本过高。
萧君泽看了看,洛阳附近有三个煤矿,一个在嵩山,一个在河阴,一个在北邙山,其中河阴那一个靠洛阳最近,且在黄河南岸,水运便利,便大笔一挥,要了这个矿。
“尽管选,不必客气,上边矿山,皆可送你。”拓拔宏微微一笑,颇有几分骄奢霸道之意。
“不用那么多,否则你以后还要找借口来我处拿回,麻烦!”萧君泽将那本名录轻轻推回去。
拓拔宏本想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但想到最近被打了几次脸,便略为谦虚地问道:“阿泽,你要石炭做何?”
石炭虽然能点燃,但卖不上价,十分鸡肋,若是个铜矿铁矿锡矿,他肯定是不会那么轻易给出的。
“烧。”萧君泽简单答道。
“烧?”拓拔宏略出思索之色,“为何不用木炭?”
“因为,穷尽邙山之木,也不够我烧,”萧君泽抬眸看他,“要是能用石炭冶铁,更胜木炭,你觉得,这石炭,还会如此廉价么?”
拓拔宏闻言,懒洋洋的身子立刻坐起,十分端正:“还请阿泽说得明白些。”
萧君泽轻笑一声,于是讲起了煤的生成,说这也是木炭,为什么是树变的,因为他曾经见到煤炭里有木头的年轮,不知多少岁月演化,为什么这种木炭就无法冶铁呢?
反正一番推断,其中还夹杂了对五行物质的质疑。
“你说,在五行之外,还有他物?”这可和拓拔宏的理解差别太大,一时间陷入困惑。
没办法,五行终始说从战国年间诞生以来,几乎完全融入了中原文化哲学之中,无论炼丹、看病、看相、风水、甚至是德行、国名,都要往这上边靠。
前些日子,拓拔宏还准备改五德始终说里从燕国继来的土德,让北魏直接承继晋朝的金德,是为水德,也就是不承认后赵、前秦、燕国还有南朝的宋齐这些政权染指过中原正统——一言蔽之,你们都是垃圾!
“不能完全确定。”萧君泽没把话说满,但他提出一个对方无法拒绝的诱惑,“但是,你要不要一起,补全五德?”
“这是何意?”拓拔宏有些明白,但额头却微微见汗。
“那可是能成圣人的权柄,”萧君泽轻声道,“解释权,也就是释经之权,归你。”
并不复杂,就是给他添加化学物理属性,比如五行之金,其下有多少个元素,又代表了哪些真理,方便推而广之,当然,也方便承担那些儒学世家的,一点点反噬。
他的印刷术,就是为此准备的。
他要让皇帝陛下,开放一些职位,来一个——属于理科的科举。

无论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正名都为第一紧要。
因为师出无名,便会让人心生疑虑,不能让人心安,减少支持者。
只有讲清楚——哪怕是欺骗式的讲清楚,也会减少阻力,得来支持者。
而还有比皇帝更师出有名的么?
没有了。
所以萧君泽需要一位皇帝,尤其是在前期,这种的文化上的正统,汉人门阀必然不会坐视不理——那些大儒们有着一种恐怖的学习能力,他们能吸收所有合适的知识,用来为封建王朝服务,并且剔除其中不利于统治的部份。
他很期待,这种情况下,会激起什么样的火花。
就在萧君泽正在编写新版教材时,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影响了他的计划。
三月十九,北方快马传来消息,太师京兆武公冯熙于十日前,在平城去世。
这个消息引发了很大震动,他是文明太后的兄长,皇帝的岳父,尤其是对冯诞的震动极其巨大——这位冯太师,就是冯诞的亲生父亲。
冯诞知道消息后,整整一天没吃东西,急得拓拔宏团团转,还催着让萧君泽去劝。
“这有什么好劝的,”萧君泽平静道,“他此时正伤心呢,需要一点空间,你抱他在怀里大哭一场,睡醒了他便会缓过来,我去没用什么用的。”
拓拔宏觉得有道理,回了车驾便没有再下来。
魏知善在一边多看了少年一眼:“你还真能找到办法?”
“电、咳,书上看到的。”萧君泽随口掩饰。
“什么书啊,居然还写这些。”魏知善十分好奇,要知道纸笔昂贵,如今的书本简略至极,恨不得一句话能表达一百种意思,怎么可能写这些杂记。
“什么都问会让你死得过早,”萧君泽转移话题,“你最近少去一点伤兵的营,有人告你行巫蛊之术,都告到陛下那去了。”
“不知好歹!”魏知善冷哼一声,“为了给他们手术,我可是用了您最贵的酒精来消毒。”
“可你都没找到麻沸散,”萧君泽大感头痛,“把人捆起来手术,能不让旁边的伤兵吓得早逝么?”
“我有什么办法,”魏知善觉得自己也很冤枉啊,“羊踯躅虽能做麻药,可那东西是剧毒,这陛下的车队,根本不准出现这东西,只是委屈一下那些士卒了。”
“那你动了手术,倒是给他们用药啊!”萧君泽头痛道。
“哪里没有用药?”魏知善理所当然道,“但蒜已经用光了,除了你给冯诞用的,剩下几瓶需要留着应急,我都是用的上好止血药,还用了新配方……”
她热情地介绍,在用高温给刀具消毒后,她的手术存活率终于不是零了,已经达到十之一二的程度,只要多多练习,再加上药品 到位,一定能有更高的技术。
最近她还尝试着蒸馏其它药物,比如金银花、苦碟子、夏枯草等物,别说,还真让她找出一些蒸馏液比熬煮更有效果的中药制剂……
“还有你说好的注射器,到现在都没给我。”魏知善叹息道,“如此耽搁,你这是在阻碍我救人啊!”
萧君泽瞥她一眼:“我分明是在阻止你杀人,那些蒸馏液让他们先喝着,在没有更好的保存过滤办法出来之前,你想都不要想。”
开玩笑,静脉注射这些莫名其妙东西,是真的要死人的,他就是能加个班,用拉长铜管的办法做出针头,拿杜仲胶来做针推筒,也不敢给她折腾啊。
魏知善一脸遗憾,悻悻做罢。
但冯熙死亡造成的影响还在继续,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做为嫡长子,冯诞必须离开大部队,回平城给父亲奔丧,这是天理人伦,皇帝就是再不舍得,也要让他去,否则一个不孝的罪名扣下来,就能打碎冯诞先前的所有努力,再踩一万只脚。
拓拔宏是皇帝,如果都城还在平城,他回去倒是无碍,可如今已经迁都洛阳,他断没有专门去旧都给一位臣子奔丧的道理,他的妹妹乐安公主也是同理。
尤其是这次迁都,许多王公贵族不愿意回洛阳,都一起上表,表请求皇帝返回平城参加冯熙的葬礼——这已经关系到迁都洛阳是否正确的大事,拓拔宏就算再想和冯诞一起,也不能动摇。
冯诞走的时候,很不放心君泽:“阿泽,若你不怕奔波,便与我一同去平城吧,我既认了你这阿弟,我父亲,也算是你半个义亲,你可去为他上一柱香。”
萧君泽还没开口,拓拔宏已经瞬间不满意了:“这像什么话,我不能陪你,乐安不能陪你,你便带君泽去,不知底细的,还以为他是你家大妇呢!”
“你休要无理取闹!”冯诞怒道,“君泽姿容出众,年纪幼小,若是无名无份跟在你身边,不知道会被议论成什么样子,他无权无势,一个不慎便要被人害了。”
他是从宫廷里斗出来的赢家,在一位皇帝身边有多少暗流汹涌,再清楚不过了。
拓拔宏本想说这不可能,但看着恋人那发红的眼睛,最后挥挥手:“好了,依你便是。你到了平城,早些回来……”
冯诞这才点头,低声问萧君泽:“阿泽,你可愿与我去平城?”
拓拔宏目光用威胁的目光瞟了一眼的少年,又在冯诞的目光下装出关切之情。
“好,我与阿兄同去。”萧君泽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平城不但是北魏旧都,还是鲜卑势力最庞大的地方,将来北方的底层鲜卑叛乱起义,也与此地息息相关,他要知道草原是什么情况,这才能做出最好的剧本。
拓拔宏面露不悦,但也不好多说,只是哼了一声。
他虽然对少年的理论欣赏,可这理论毕竟还不完善,不过是几个月罢了,又不是不回来,自己春秋正盛,倒也等得起。
萧君泽要去平城,他的三位跟班当然也要和他一起去,魏知善虽然遗憾接下来没有几千伤兵为她验药,但在知道平城附近的太行山是羊踯躅这药的主产地,且四五月正是花期后,兴奋异常,恨不得亲自驾车飙过去。
青蚨、许琛、池砚舟都听他的,当然也无异议。
于是,一波人在带好人手和补给后,便在阳平郡城脱离了大部队,改变乘船,顺着淮河支流的涣水,一路北上。
他们会顺着鸿沟运河,到达大梁,顺运河进入黄河,再去黄河北岸换马车,到邺城,最后翻越太行山,到达平城。
路程很远,但和跟在皇帝身边完全不是一回事,至少,萧君泽随意走动,随意买卖药物,都不会再被严查。
一连行进了大半月,快到黄河了,冯诞终于从失去父亲悲伤中走出来,只是眉宇间的疲惫十分醒目。
“我就知君泽你生得聪慧,定会与我同行。”冯诞坐在船头,靠在萧君泽身边,凝视着远方河岸上的炊烟,“你我不在他身边,他才能更专心地处理迁都之事。”
“迁都,不是去岁便已功成了么?”萧君泽明知故问。
“哪那么容易。”冯诞苦笑,“去年夏时,他以南征为名,迁都洛阳,可那时,洛阳凋敝百余年,宫廷、市井都不完备,再者,百官家眷、文臣,尚在平城,哪是说迁便可迁?到如今,平城之中,还帝族十姓、宗室,百官家眷几乎都未动弹,就连陛下的后妃,都还在平城,就带我一人南下……”
“六宫粉黛无颜色了属于是。”萧君泽感慨。
冯诞伸手在他脸上用力一捏,然后一扯:“阿泽,你这诗才上佳,但用来调侃为兄,便是无礼了!”
萧君泽嗷叫了一声痛,忙说我错了,这才被放过。
冯诞放下手,脸色复杂,神情惆怅,立刻转移话题:“正因如此,若是陛下带百官回了平城,这次迁都,便算是败了。”
萧君泽点头:“毕竟大学朝廷都还在拖延搬迁的时间,也难怪了,那么,朝廷还有哪些人反对迁都?”
反对是正常的,就比如后世首都觉得太挤了,没说迁都,只说迁一些大校和大企业去旁边的省里,结果无论哪个被点名的学校和企业,都只说去建个分校分部,搬迁总部是万万不能的,死也不能的。
“只有汉臣愿意迁都,”冯诞直接道,“任城王等近支宗室,原本反对迁都,可看陛下心意已决,又有汉臣相助,担心生出祸事,最终支持了陛下,压制了其它鲜卑帝族。”
“什么是帝族十姓?”萧君泽随口问,这事他也知道,迁都之后,平城都试图拥立孝文帝的儿子,把北魏分裂成南北两个呢。
“鲜卑立国时,共十支部族助太武立国,后来太武帝将这些部族打散,安置在平城周围,而这十姓便是大魏‘国姓’,是为国人。”冯诞有些委婉地解释,“大魏开国以来,凡举征兵,便皆自这十姓而来。”
萧君泽听懂了,也就是说,在之前,只有这帝族十姓才是鲜卑的兵员,也是鲜卑真正的国人,其它人,其实都算是北魏治下的奴隶,所以汉人人多,也基本不从汉人中征兵,只让他们当民夫、役丁。
而这次孝文帝迁都,对这帝族十姓来说,是一种重大背叛——你居然要让奴隶与我们这些正统国人平起平坐?
“陛下还有打算,要易去胡服、禁胡语。”冯诞想到这事,就无比担心,“若真如此,平城必生大乱。”
“这也太急了,”萧君泽点头道,“这些虽是德政,但事缓则圆。”
衣服代表的种族文化是非常重要的,孝文帝这次改得不太好,后世清朝和金国都翻了孝文帝的错题本,逆着来搞了剃发易服。
冯诞这才轻声道:“正是如此,有他在时,我不好问你,如今,你大可说说,有什么法子,能让他那改制,推行得更顺些?”
他若是当着拓拔宏的面直接问,容易落下口舌,他不想君泽也落个媚惑君王的名声,至于说私下问——他在陛下身边,还真没什么私下的时间。
萧君泽思考片刻:“有两个办法。”
冯诞一喜。
“一个是注音,”萧君泽道,“但我不会鲜卑话,还需要去平城学学,才能出些章程。”
“这是小事,”冯诞立刻道,“鲜卑语我甚熟悉,这一路都能教你。”
萧君泽点头。
“那另外一个呢?”
“穿汉服嘛,不一定非得是南边的汉服,”萧君泽微微一笑,“你可以让陛下,弄一套,‘属于魏国的衣服’啊。”
冯诞不太理解,目露疑惑。
“我见鲜卑胡服,是窄衣紧身,左衽箭袖,腰间束革带,配窄口裤子和皮靴。”萧君泽微笑道,“那只要将衣服改为右衽,其它不变,就算是汉服了。”
冯诞更加疑惑:“这,汉臣也不是傻子吧?”
“放开思想,”萧君泽谆谆善诱,“官服,不但可以有文服,还可以有武服啊。而且,便是文服,也可以有不同形制,你让帝族十姓也参与进绘图改形之事里,不就可以了。”
“衣服而已,鲜卑帝族难道缺衣服么?缺的是他们失去的权柄。”萧君泽随意道,“只要衣服好看,能与汉人有所区别,他们便能支持。”
“那汉家门阀那边,又作何解?”冯诞还是担心。
“那就保留右衽、宽袍广袖,还可以用圆领,”萧君泽觉得讲起来不生动,干脆把大宋的官袍形制拿炭笔在纸上轻松地画出来,“比如加个曲领方心,就说是天圆地方,上边贴身,便于做事,下边宽敞,便于行走,加个口袋,按口袋材料分级……”
大宋虽然武德不畅,但他们的衣服是真心好看。
冯诞在换一种办法帮他,他当然要回报,别看只是几件衣服,他要是参与进去,必然得到鲜卑核心宗族的天量好感。
“此计甚妙,”冯诞欣赏着那简洁的图画,赞道,“这官袍倒是十分好看,陛下必会喜欢。”
萧君泽点头:“那当然,你穿这个能迷死他。”
冯诞沉默了一瞬。
“哎痛!”

第42章 争端
过了黄河,便到了蒲京,这是黄河下游最大的渡口,一路上,冯诞给萧君泽讲起了朝廷如今的势力分布。
帝族十姓、汉人门阀,是平城中两个最大的势力,他们垄断了平城的所有土地,其中,帝族以步六孤睿为首,汉臣以李冲为首。
“尚书李冲不但是陛下的太师,还曾是文明太后最钟爱的宠臣,”冯诞坐在马车上,目光露出回忆之色,“他生得俊美非凡,三长与均田之制,均在太后支持中,由他推行而出,当初太后想要废了陛下,立太子为新帝,就是被李冲劝说都作罢,也是你最需要注意的对手。”
“这话说得,”萧君泽拿起车里放的一枚李子,咬了一口,“我一个庶民,哪敢和大尚书起胜负心,绝对不可能!”
“那可由不得你,”冯诞摇头道,“李冲自从任尚书令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最不喜文官忤逆他的意思,君泽你自问,可是个听话懂事的?”
萧君泽微微一笑:“如此权臣,陛下怕是容不下他太久吧?”
“非也,”冯诞说到这,目光透出一丝玩味,“就是他说服陛下,重定门阀,改设九品中正制,改汉姓,改汉家衣冠,你先前在陛下那的说辞,似乎正与他相悖啊?”
萧君泽目光微动,递给冯诞一枚李子:“多谢指点。”
“不过你倒不用担心,他如此在洛阳,主持迁都大事,平城之事,大多交给他的姻亲清河崔家处理。”
说到清河崔家名字,萧君泽不由疑惑:“崔家不是在三十年前就已经被杀干净了么?”
“不是正房,是旁枝,”冯诞正要继续说下去,旁边突然有人禀报,说是前方械斗,挡了去路。
于是冯诞起身出了马车。
萧君泽有些好奇地探出头,就见的前方两群衣衫破烂的村民,大约有十几个,正拿着农具,打成一团,地上已经有了好几具没声息的尸体。
冯诞皱眉,让随从上前将他们分开。
他身边都是全甲的禁卫,五个人瞬间冲入战阵,马鞭挥了十几下,便将这些个村民打得嗷嗷叫唤,他们看到是朝廷精兵,都瑟瑟发抖地匍匐在地,不敢有一丝反抗的心思。
为首的将士喝令他们退开,让出路来。
村民们不敢违抗,让出路来,还有人主动上前,把几具尸体也从路上拖开。
车队也在他们的拖攥中继续前行。
突然间,一具尸体身下突然冒出一个小孩子,几乎是瞬间就抱住那个埋头拖动尸体的汉子,一口死死咬住了他的脖子,瞬间,鲜血飞溅得老远,路过的萧君泽无端遭了麻烦,一缕温热的鲜血就这样飞溅到他脸上、衣襟上。
“放肆!”一名卫卒大怒,拔起长戟,便要将那孩子连人一起捅穿。
萧君泽皱眉道:“住手!”
叫住了卫卒,萧君泽花三分钟处理了这个意外,简单说,就是两拔在商路上赚“外快”的村民抢劫了几个路过的外乡人,又因为分赃不均匀打了起来,那个咬死了仇人的孩子,就是这几个外乡人里唯一活下来的。
“罪者发配六镇为奴,”冯诞不想太搭理这些小事,但看在君泽的面上还是处理了一下,“至于那小儿,把乡人财物还他,托人送他回家。”
不过,这几个遇到意外的外乡人,财物居然只是几件麻衣、三尺丝绢、十几个麦饼。
萧君泽看着那小孩子拿着这点东西,抬起头。
他满脸鲜血,看不清模样,但那眼睛却是剔透的蓝眸,溢满了杀气。
“羯人?”冯诞看了一眼,“居然有未被杀尽的羯人,难怪了。”
羯人石勒曾经建立起后赵政权,后赵被冉魏所灭时,冉闵杀光了几乎所有羯人,不但蓝眼睛的一个没逃掉,甚至有些高鼻深目的汉人也被一起杀了。
“走吧。”冯诞也只是多看了一眼,便让人上路。
萧君泽看了那孩子一眼,本想给他一点钱,但他并没有铜钱,于是顺手将手上的一把雕刻零件的小刀丢到他面前。
乱世之中,刀比钱有用。
一番车马劳顿后,一行人在五月初来到了北魏的旧都平城。
平城,后世名为大同,是一块位于太行山以北的狭小盆地,在北魏初立国之时,都城平城几乎是天选之地,很好地均衡了鲜卑往北掌控草原,往南控制淮河以北大片土地。
但在百年后,草原上柔然已经归服了北魏,无力翻盘,南边的汉人也在三长制、均田制的推广下,完全纳入了北魏的统治,再想越过淮河,图谋淮河以南的南朝,平城这个位置,便显得太偏远了。
话是这么说,可当萧君泽骑在马上,来到这座北魏经营了近百年的雄城时,还是能体会到为什么鲜卑权贵不愿意迁都了。
看看这雕梁画栋、看看这牧场庄园,看看这骆驼牛马成群的市井商铺,这里是草原和中原贸易的中枢,已经形成了完整经济圈,人们的生活生产都是数十年形成的习惯,说搬就搬,谁来赔偿他们损失啊!
冯诞带着萧君泽来到了冯府,将他安置好后,便一头扎进父亲的治丧大事之中。
萧君泽倒也没打扰他,而是在撰写注音的书籍。
如今的汉语发音和后世区别甚大,需要重新琢磨拼写方式,他的想法是,胡音汉注,就是不解音,只解字。
后世百里不同音,一个地方的人甚至很难听懂隔壁省的话,只要字是相同的,华夏就必然同文同种。
当然,生活也不全是工作。
每当他坐在院中,焚香写书之时,院外就会冒出三个小萝卜头,两男一女,在假山、门柱、花坛后交头接耳,有时候还会一起滚出来,像三只鼹鼠,现形时还会相互指责。
这是冯家的小辈。
“他们三人,”当忙完了父亲的丧事,冯诞些惆怅地和他说起这三个孩子,“老大老二都已经定亲了,都是宗室女子,至于三娘,她已经是上了玉碟的太子妃。”
萧君泽有些不太喜欢:“太子已经十五岁了,冯家三娘,才五岁呢。”
“这是先太后定下的,”冯诞苦笑,给他解释:“当年文明太后,收养了先帝,以太后之身摄政,先帝十八岁时,为收回大权,将帝位传给了才三岁的陛下,随后以太上皇的身份摄政,当时贬斥了不少太后宠臣,自然也包括冯家。”
“后来太后兵变,囚杀了先帝,重掌大权,自此之后,陛下身边的人,便都是冯家之人。”冯诞轻声道,“陛下幼时,太后几次起了废立之心,尤其是太子出生后,也养在了太后身边……”
要不是拓拔鲜卑帝族十姓力保,差点就把皇帝给去父留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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