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之痒—— by喝豆奶的狼
喝豆奶的狼  发于:2024年04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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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中的细枝末节无一不在暴露着他们之间产生的问题,可真要追根究底,却又拿不出一个准确且有针对性的证据。
这样的揣测猜忌比直截了当的争吵更让余景心慌,他不知道自己和祁炎从什么时候开始,都已经变成这样貌合神离。
余景叹了口气,摇摇头:“先回家吧。”
垂眸握住车门把手,打开却发现已经落锁。
祁炎指尖不耐烦地敲打着方向盘,转过脸看向余景,语气中略微有些烦躁:“我睡觉的时候你非要聊聊,我不睡了,你又不聊了。”
余景诧异道:“我没说不聊。”
矛盾总要解决,他只是在想一个合适的方法和祁炎有效沟通。
而当前的环境明显不适合促膝长谈。
然而,祁炎的态度越发暴躁:“那就聊!”
余景皱了眉:“开门。”
祁炎不为所动。
余景重复一遍:“开门。”
他有些愠怒,对于祁炎这段时间的异常。
分明满肚子委屈,却好像自己才是犯了错的人。
车门打开,余景先一步回了家。
祁炎跟在后面,及时按下即将关闭的电梯按钮。
封闭狭小的空间内更容易感知对方细微的动作,余景几乎能听见祁炎略微急促的喘息,从整面落地镜里看见风衣下起伏的胸口。
他不明白祁炎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不仅仅是今天。
这小半年内,祁炎就像一个随时随地都会爆炸的炮仗,有时余景无意间的一句话,就能让对方不分青红皂白跟上一大段语气不佳的质问。
好似所有事情都是余景的错,他不该怀疑不该质问,更不该干涉他的工作,打扰他的生活。
可他们分明是一体。
到了家,房门落锁。
余景脱了大衣,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祁炎从身后抱住他,一声不吭,把脸埋进他的颈窝。
“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很大?”余景抽了片洗脸巾,把指尖的水渍擦干净。
祁炎“嗯”了一下,声音闷在厚厚的毛衣中。
余景抬手揉揉对方蓬松的头发,在心里叹了口气,觉得到底是自己多疑。
“都年底了,休息休息。”
“就是年底,才不太平,”祁炎双臂箍紧了些,鼻尖拱进耳廓,含住那一小块微凉的耳垂,“宝贝,别想太多。”
低沉的声音如砂纸般磋磨着耳膜,余景耳后起了一小片鸡皮疙瘩。
他崴了下身子,祁炎的手撩开衣摆,掐住他的侧腰,温热的吻细细密密地落下,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
祁炎对付余景向来有自己的方法,说理说不过,做一顿就好了。
只是这次,余景并没有顺着祁炎的意思下去。他按住对方的手腕,后仰着身体,结束了这个气喘吁吁的吻。
“阿炎,”余景抵住他的额头,“昨晚你怎么没接电话?”
他们离得近,睫毛就要戳在一起。
头顶亮着灯,往眸中投进一点光亮。
祁炎睫毛轻颤,羽扇般轻轻扑了一下,眼中的光暗了些许,像晕开一滴浓稠的墨。
他放开余景,重新直起身子:“在忙。”
祁炎大学时期白手起家,和一帮同学一起不过十几年的时间,能把公司夸大成现在横跨餐饮、娱乐、休闲几大区域的规模,背后的艰难辛酸不可估量。
初期资金紧张,余景一个理工科专业,硬生生考了金融会计等一堆证件,在祁炎公司里身兼数职。
后来公司慢慢有了起色,祁炎舍不得余景那样累,歇了小半年后干脆考了个教师资格证,一举入编,当起了高中老师。
至于其中原因,都是后话。
想起祁炎在外打拼不易,余景抿了抿唇,也不想和对方继续计较:“下次回我一条信息。”
他侧开身子,祁炎打开水龙头洗手。
“我在忙,怎么回信息?”
余景不解:“有这么忙吗?”
水流戛然而止。
“不然呢?”祁炎从镜子里看向他,“年底了,什么鸡零狗碎的事都冒出来,我在公司里恨不得一个人劈八瓣用,回家了还得因为不接电话被你盘查。”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怀疑我背着你出去乱搞?昨天我在公司呆了一夜,你要不信就去调监控。”
余景压住心里的怒火:“我都说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话说不明白就闭嘴,在这含沙射影阴阳怪气是什么意思?”
余景闭了嘴。
两人静了片刻,大概是祁炎也知道自己话说重了,便主动开口:“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余景扭头就走。
“只许你这样不许我这样?”祁炎紧跟其后,“余景,你别太霸道!”
“我霸道?”余景也有点火气上头,“发条信息的时间都空不出来吗?你以前也不是这样!”
“我以前挣多少现在挣多少?你当那些钱都是大风刮来的吗?公司现在正是上升期,我早就说过了事业起来之后就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你以前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没关系,事业重要。可现在呢?就因为我没回你信息?你就夜不归宿,跟我闹一天的脾气。”
祁炎这段话处处有毛病,余景每一个字都想反驳。
然而他只是动了动唇,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睛,竟突然觉得陌生。
根本就不是一条信息的事。
祁炎根本就不明白他在意的点。
“我不可能特别完美的平衡事业和家庭,两者之间总要有所舍弃,我以为你会理解,可你并不能如我所愿。”
余景皱了眉。
“你不信任我,”祁炎继续说,“你怎么变成这样?”
余景怒极反笑。
“祁炎,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如果真如你所说,你应该反思一下自己做了什么事失去了我的信任,而不是在这里责备我没有无条件信任你。怎么?就因为我爱你?别想用爱情来道德绑架我,你刚才那些话对我又有丝毫尊重可言?”
“你要查监控,我们就查,我倒是真想看看你昨天干了些什么,能忙到一晚上都摸不着手机,就缺那一两秒时间敲给我几个字!”

余景一较真,祁炎立刻就收了自己的那点脾气。
只是还有些恼羞成怒,扣住余景小臂吻过去,被对方偏头躲开。
祁炎微微皱了皱眉,再拉扯走去卧室。
被褥柔软,躺下便陷了进去。
论嘴上功夫,祁炎根本不是余景的对手。
吵不过余景,也冷不过余景,干脆就直接动手。
这是他一贯的作风。
查监控是不可能查监控的,即便当晚人在办公室,也一定是随时保持信息畅通,什么“来不及看手机”这种借口也就嘴上说说,真要较起真来根本不能细想。
再说,调办公室的监控还得走公司流程,要是工作人员嘴上没个把门的,隔天指不定八卦满天飞。
他们这一对在公司里已经挺出名的,也不用再引人注目。
灼热的吻落在眼角,衣料摩擦发出簌簌轻响。
微凉的指尖划过耳后,按着发根插进发里。
祁炎的动作温柔,余景也没再继续追究。
只是当袖口扫过他的侧脸,呼吸间能闻到淡淡的香——是洗衣液的味道。
余景皱了眉。
不知为何,心底有些抵触。
手肘拄着身体,挣开祁炎的桎梏,猛地把人推开。
祁炎猝不及防跌坐在床边,愣在原地。
余景很少有这样直接的拒绝,干脆利落。
而他自己似乎也有些许的愣神,停在半空中的手顿了顿,最后还是放下按在自己身侧。
“我们冷静一下。”
说罢他起身离开,带走方寸间氤氲着的暧昧,和那一缕熟悉的淡香。
余景不知道是出于直觉,又或者是单纯矫情,家里用的分明就是一款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洗衣液,也能从中想出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试图安慰自己,不过是一件小事。
暗生疑窦只会使双方陷入信任危机,而失去信任,往往是关系崩塌最初的征兆。
祁炎或许只是压力太大,不回信息也可能是一时忘了。
毕竟余景自己也有意念回复的时候,扫一眼信息就忙着手头上别的事情,等到重新想起来都已经过去好一会儿。
应该是这样。
绝对是这样。
祁炎不会故意不回他信息。
没必要,也没理由。
可如果有了一个理由呢?
这个想法一旦冒出个头,就仿佛毒蛇吐信般,毒液流经血脉,随之遍布全身。
余景心里一惊,倏地停下脚步。
抬眸看向周围,发现自己没目的地走了许久,脑子里想着事情,竟不知不觉走到了昨天和连珩喝酒的酒馆门口。
下午时间,店里正闲,老板从里面搬出来一人来高的彩灯招牌,余景见着了,便过去搭了把手。
老板姓周,三十来岁,不是b市人,但家落在这。
对方有点自来熟,和余景没说几句话就喊人进屋请喝酒。
“这么做生意得亏本。”余景打趣道。
“不指望挣钱,”周老板亲自给他调了杯果酒,“度数低,喝着玩。”
酒吧和用餐区是分开的,这小店主门面不大,里面倒是宽敞。
喝酒的地方没开灯,有些暗。
幽幽的灯带营造出朦胧暧昧的场景,余景不常来这种地方,有些不习惯。
只是今天心情烦躁,干脆闷头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酒。
周老板倒腾好他的彩灯招牌,又折返回来给自己也调了一杯。
“怎么?心情不好?”
余景艰难地扯出一抹笑来:“很明显吗?”
周老板抿了口酒,也笑道:“明显。”
余景也笑不出来了。
都来酒吧喝闷酒了,装也没什么必要。
他心里只觉得郁闷,仰头把杯中的酒喝尽,动作有些急促,咽下时有轻微的晕眩。
等几秒钟,那股眩晕感过去后,酒香慢慢从喉间上涌,带着清新的果味薄荷,有些提神醒脑。
余景诧异地睁开眼睛:“这是什么酒?”
周老板是个健谈的人,对房地产市场颇为了解。
余景惊讶于他怎么跑来开餐馆,周老板回答他时摆着一副参透人生的恬淡态度:“因为爱情。”
余景:“……”
挺有故事的一人,余景和连珩提了一嘴。
他发的信息过去,也就是随口一问。
只是下一秒,连珩直接回过来一通视频。
“哎,”余景找了个亮点的地方,把手机略微平举一些,“干什么呢?”
连珩开着后置摄像头,镜头没对着自己,而是对着跑在前面的一个孩子。
“带孩子呢!”
镜头里的小姑娘穿着红棉袄,扎着双马尾,看起来不过五六岁。
大概是听见连珩说话,蹦跶着从几米开外折返回来,奶里奶气地问道:“连叔叔,你在跟谁说话呀?!”
连珩揉揉她的脑袋:“是余老师。”
于是小姑娘又奶呼呼地拖长声音问候道:“余老师好——”
余景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这小姑娘他认识,是连珩的前上司、也就是上一任队长的女儿。
三年前,对方因为执行任务牺牲。此后每到逢年过节,连珩自己家里走完一趟就要往老队长家里跑,这小丫头见着他比见着谁都要亲。
今年也是一样。
“那你带她玩吧。”余景说。
“玩一下午,都快回家了,”连珩把镜头转过来面向自己,又道,“你怎么了?一个人去喝酒?”
“没怎么,”余景也不知从何说起,“也就回去了。”
“等一等,”连珩离镜头近了些,“我现在就过去。”
陪小丫头疯了一下午,晚饭前后,连珩把人交还给她的妈妈。
再打车过来酒馆,虽然尽量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但仍然让余景等了快有半小时。
连珩赶到时余景已经在喝第二杯酒。
不仅如此,身旁还坐着个明艳的姑娘,两人似乎在说些什么。
“借口吧?”那姑娘说,“别想骗我。”
余景面露尴尬:“没骗你,是真的。”
“在聊什么?”连珩在余景另一边坐下。
余景惊喜地转身:“你来了。”
隔着一个余景,姑娘抻着脖子,半个身子几乎都压在了大理石的吧台边,认真打量了连珩一眼,再对余景道:“看来还是真的,你眼光不错。”
余景:“……?”
好像存在着一些没有明说的误会。
连珩若有所思地挑了下眉:“嗯?”
余景硬着头皮道:“不是他。”
连珩托着腮,笑眯眯的:“也可以是。”
“告辞,”姑娘翻了个白眼,“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便端着她的高脚杯施施然离去了。
余景好气又好笑:“你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吗就‘也可以是’?”
连珩装傻:“说了什么?”
余景憋了憋,最后还是摇摇头:“算了。”
连珩的到来,让余景又成功下肚一杯果酒。
虽然度数很低,但醉意还是有点上脸。
脑子晕乎乎的,话就容易往外秃噜。
连珩费心费力套了半天的话,直到天色转暗,路灯亮起,这话也只套出来了一半,含含糊糊,不清不楚。
但是他知道,和祁炎有关。
对方总是很轻易地就能牵动余景的情绪。
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
轻微的举动如蝴蝶振翅般,在余景心底卷起惊涛巨浪。
是有多在意。
连珩有些悲哀地看着余景,看他垂着眸,轻轻叹气。
如果你抬头看一眼我呢?
连珩忍不住这么想。
你那么聪明,或许有些东西就藏不住了。
只是,当余景真的抬起头时,连珩却几乎是同时将目光错开。
他有些惊慌地蜷起一个指节,恐惧、紧张,最终都会归结于自嘲且无奈地苦笑。
“我不知道怎么办。”
余景茫然地说着,丝毫没察觉到身边人的情绪骤变。
连珩闷了半杯烈酒:“想开点,你们都在一起那么久了,互相体谅一下。”
每次余景和祁炎闹矛盾时连珩都这么劝。
绝对中立、绝对客观、且不动脑子。
余景沉默不语。
离开他吧。
可每次余景和祁炎闹矛盾时连珩又都这么想。
他让你难过,他有什么好?
连珩能列出祁炎的一百零八个缺点。
但那没用。
情人眼里出西施,他连珩说的话算个屁。
余景不会和祁炎分手,永远不会。
连珩仰头把剩下的半杯烈酒闷掉。
辣嗓子。
烧得他心疼。
“祁炎好像……外面有人了。”
余景的声音微不可察,连珩以为自己听错了。
偏头对上他的目光,对方脸颊被酒气熏得通红,皱着眉,似乎比连珩还要迷惑。
“……”
连珩端起杯子,准备喝口酒压压惊。
结果杯底朝天了,一口都没喝着。
他回过神来,“嗒”的一声搁下杯子,又是沉默着对视。
许久,连珩开口。
沙哑的嗓子差点没破音:“你说什么?”

他只喝了几倍果酒,又或许是不想再重复相同的话。
这种心态不适合在外面慢悠悠地吃晚饭,连珩把余景带回了家,趁着他一头栽床上睡觉时,自己去厨房煮了锅大骨汤。
骨头是连妈妈早上刚买回来的棒子骨,下午才塞到连珩的冰箱里,准备过几天给他煲汤。
连珩在高一时曾点名道姓要喝大骨汤,连珩妈妈就几天一顿的煲给他。
肉块炖得软烂,中午泡米饭,晚上下面条。
余景经常会被分到一些,印象里也是喜欢吃的。
他晚上没有吃饭,酒醒肯定会饿。
连珩也会做饭,并且做得还行。
在警队的这些年已经把曾经懵懂的少年磋磨成了十项全能的打工人,平时不仅要照顾自己,近几年还要照顾新人。
骨棒焯水,准备配料。
半个手掌大的生姜被一分为二,横过刀背“啪”的一声,拍了个扁。
厨房的门关着,吵不着人,连珩又把洗净了的葱打上结,一股脑扔进高压锅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无意识地哼着不着调的小曲。
舌尖顶了下上颚,短暂的停顿后恢复到苦大仇深的表情。
他高兴得好像有点明显,这不道德。
嗯,做人不能不道德。
找到自己该有的情绪,连珩把厨房收拾好,再端了温水去卧室。
余景睡觉很轻,门锁错落时的响声就能把他吵醒。
门缝里挤进来客厅的灯光,细溜溜的一道,一半洒在床上,一半落在地下。
余景紧拧着眉,手肘撑起上半身坐起来。
连珩把水杯放在床头,顺势俯身捞了一下他的手臂。
隔着单薄的衣料,触及到几分温暖的体温。
指尖微不可查的蜷缩了一下,很快放开。
“几点了?”余景哑着声问。
连珩看了眼手机:“十点多。”
“唔…”余景闭着眼,抬手按了按自己的额角,像是还没完全清醒,下意识地说道,“我得回去了。”
连珩表情微变。
“很晚了,还回去吗?”
余景静静地坐了会儿。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夜灯,灯光昏黄,混杂着阴影,落日似的拢在余景的身上。
他难得没有挺直脊背,而是微微佝偻着坐在那儿,像一棵被雪压弯了的松柏,累得直不起腰。
连珩把那杯温水递到他的手边。
余景接过水杯,抬眸看了眼坐在床边的男人,微微提了提唇角:“怎么又跑你这了?”
“看我比较闲吧,”连珩打趣说,“能给你递杯水。”
余景抿了口水,无奈地叹了口气:“以后不喝酒了。”
他拿过床头的手机,锁屏提醒有两条未读信息。
没有避讳连珩,直接点开来看。
祁炎问他去哪了,怎么还不回来。
屏幕亮得有些刺眼,连珩一垂眸就能看到信息。
他并不是有意窥屏偷看,只是这太方便了,几乎下意识地瞟过去一眼,怪不得他。
余景并没有回复,只是重新关掉了手机。
屋里重新陷入黑暗。
余景看到信息后冷淡的反应几乎证实了酒吧那句呓语的真实性。
“祁炎出轨”四个大字猝不及防出现在连珩的脑中,他有那么一瞬间的表情失控,但又努力压住唇角,狠狠皱起了眉头。
余景长长吸了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
他的双手交叠,拢着那个尚有余温的水杯,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睛,也看不清表情。
“余景,”连珩声音发沉,“你之前说——”
“小珩。”余景突然打断他。
“……嗯?”
“我喝醉了,”余景小声说,“说了什么醉话,别当真。”
当晚,余景还是回了家。
连珩打车把人送过去,车后座坐着他俩。
余景歪着身子,额角抵住车窗。
目光直直地投向窗外,红白车灯一晃而过。
一路沉默。
到小区门口时,祁炎已经等在路边了。
余景还有点醉,下车时没站稳。
车内的连珩本来想扶上一把,祁炎却先一步握住余景肩头,把人整个揽进怀里。
他很喜欢这样从后方扣住余景,视线却越过对方肩膀,停在连珩脸上。
连珩难得多看祁炎几眼,表情复杂。
“别下车了,天冷,直接回吧。”
祁炎微微躬身,下巴压在余景肩上,手掌下移,握住他的侧腰。
不仅如此,还用脸贴了下怀里人发烫的耳朵,责备中带着关心:“又喝酒?”
余景皱着眉,把头偏向一边:“别碰。”
连珩移开视线。
出租车司机催促着问他要不要离开,连珩只好又重新关上车门。
“谢了哈!”祁炎冲他挥挥手,“下次我俩喝。”
连珩扯出一丝转瞬即逝的笑:“再说。”
到家后,余景推开祁炎,脚步凌乱地回了房间。
脱了上衣,有些渴,想起连珩之前给他倒的那杯温水。
祁炎跟进来。
“你又去喝酒。”
余景皱了皱眉,按着床沿起身,去客厅给自己倒水。
冷水壶里还有半瓶,水有些凉了。
“早上说我不回你信息,你回我了吗?我前几天是在工作,你呢?和别人鬼混。”
冷水划过喉咙,冷意散进四肢。
余景放下杯子:“鬼混?”
祁炎走到他身边,微垂着目光:“不是吗?”
“那是小珩,”余景不可思议,“你发什么疯?”
“我发疯?”祁炎比余景高一些,此刻微微俯身,死死盯着那双微红的眼睛,“我的人喝得不省人事,被另一个男人送回家来,我只说了一句,我发疯?”
“我没有不省人事,”余景坦然地接住这道目光,回望过去,“而且,连珩是我弟弟。”
弟弟,又是弟弟。
祁炎后槽牙一挫,单手扣住余景的后颈,咬住那双淬毒一般微凉的唇。
余景唇上一痛,猛地推开祁炎。
“别碰我!”
祁炎扣住他的手腕锁在身前,将余景压在桌边,不由分说地靠近:“老子的人,我想碰就碰!”
杂乱的呼吸,粗劣的动作。
混乱间,余景挣开一条手臂,抓住祁炎后脑勺的长发往下一扯。
祁炎吃痛放手,余景甩给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屋里重新安静下来。
桌上的杯子被打翻,冷水顺着桌面流到边缘,正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地板上。
余景头晕目眩,反手按在一片潮湿之上。
祁炎的脸被打的偏向一边,此刻缓缓转回来。
剑眉压着的眸中略带狠戾,盯着余景,像暗夜里一匹伺机而动的狼。
两人僵持不下。
“我不想。”余景也盯着他。
只是相比于之前,没那么强势。
两人刚在一起那几年,初尝情/事,食髓知味。
一个不知节制,一个放纵宠溺。
直到余景高烧住院,祁炎才发觉对方一直都在勉强。
所以后来祁炎向余景承诺,只要他不想,自己就不碰他。
然而这么多年,余景从未说过一句“不想”。
今天听见,祁炎惊愕,也诧异。
“你从没说过不想。”
不提还好,一提余景也有些愣怔。
他短暂地发了会儿呆,似乎在思考为什么。
而思考之后,也的确找出了原因。
“你从没强迫过我。”

有的方面变得很明显,大刀阔斧地劈下去,立刻就能被发现异常。
可有的方面却悄无声息,在日复一日普通的日常里慢慢滚着雪球,直到某天被突然发现,才惊觉矛盾已经变得庞大且不可控制。
当晚,祁炎被一通电话叫走。
隔着听筒,余景能听一道模糊的声音。
来电者是祁炎的秘书,姓李。
刚招进来的男大学生,二十出头的年纪,来公司还没几个月。
晚间的电话,通话时长也不过是短短的半分钟。
祁炎全程一言不发,末了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说了句“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了什么?
余景的眉头轻蹙。
然而祁炎并没有对这通电话有什么解释,只是转身进屋换了衣服,就这么从客厅穿过,“哐”一声摔上了门。
屋里猛地静了下来,仿佛连空气都冷得坠在地上。
余景在桌边站了会儿,直到缓过神来,明白祁炎是真的离开,这才神游似的擦掉桌上的水渍,回到卧室。
睡不着觉,刷了下朋友圈。
连珩大半夜煮了碗骨汤面条,热气腾腾,看起来非常诱人。
余景的肚子很不争气的发出哀嚎。
他晚上光顾着喝酒了,嘴里没进一点米面,还不如就在连珩那儿算了,最起码有得吃也不糟心。
无法,只好自己去厨房。
冰箱里躺着昨天剩下的牛排,卖相不怎么好。
余景刚起来一点苗头的食欲瞬间就给看没了。
他还有点头晕脑胀,便随便洗漱一下上了床。
脑袋刚挨着枕头,手机突然收到一条信息,是连珩发来的。
连珩:你回家了吗?
余景撑起上半身,回复过去。
余景:回了,怎么了?
连珩:哦,没事。
余景:???
余景:有事就说。
这话说半截的坏毛病从哪学来的。
连珩:没什么大事,就是刚才在酒店门口看见祁炎了,以为你跟他一起又出来了,所以问问。
余景不傻,精准的捕捉到了这条长信息里面的关键字眼——酒店门口。
这大半夜的,祁炎去酒店做什么?
他皱着眉,撑起身子坐了起来。
本想反问回去,再确定一下是不是连珩眼瓢认错。
只是字都打进输入框里了,却又被余景一点一点全部删掉。
他和祁炎的矛盾也都只是捕风捉影,没有什么真凭实据,万一之后证实不过他的一场虚惊,这样的事先招摇反而惹出事端。
毕竟连珩和自己父母走得比较近,还是要在对方面前维护一下祁炎的基本人设。
余景:嗯,他去办事。
一条信息透露着肉眼可见的敷衍,余景越看越心虚,于是又发过去一条信息转移活题。
余景: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外面?
只是连珩似乎并不乐意跟他继续聊天,回复的也很简短。
连珩:夜跑。
队长有他自己的锻炼方法。
昏暗的卧室里,盯着一小片发光的屏幕,久了也有点头晕。
他没有再继续和连珩纠结祁炎出现在酒店门口这件事情上,关掉手机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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