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之痒—— by喝豆奶的狼
喝豆奶的狼  发于:2024年04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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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床上爬起来,拿开手机看了眼屏幕。
是连珩。
余景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只好闷着声“嗯”了一下。
“哦,还理我,”连珩语气轻松,好像昨晚压根就无事发生,“怎么样,你还好吗?”
想起昨晚那一通乱来,余景突然又急又气。
但对方没有提及,他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这份子郁闷往哪儿撒,憋了半天也只得重新又憋回去。
他看了眼时间:“我上班了。”
“嗯,你去吧,”连珩不急不缓,“我本来就是怕你睡过头才给你打的电话。”
余景慢慢皱起了眉。
他的语气那么不好,连珩听不出来他在生气吗?
这样格外自然友好的语气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连珩昨晚上发的疯都是他的幻觉?
余景摸摸上唇,刺痛感仍在。
连珩是亲了他吧?应该是亲了吧?
“连珩。”
连名带姓地叫他,余景这次非常严肃。
正准备开口拒绝,却听对方扔下一句“不说了抓人去了”,留下一串忙音和余景面面相觑。
余景:“……”
肯定是故意的。
从那天之后,祁炎老实了不少,连信息都没敢发来几个。
反倒是连珩,突然就活跃了起来,有事没事就给余景发一些日常废话。
昨天抓了三个犯人,今天收留了一窝小猫,明天打算给老太太修水管,后天五一放假了,但是他们案子还得跟进,争取早点结束回去过节。
余景其实挺想问他们刑警队怎么还负责管道工,但是忍住了,硬是没回复。
再后来,五一小长假。
连珩回来了。
接到对方的电话时余景正在中介看房子。
连珩按着地址找过来,两人在店门口打了个照面。
虽然之前给自己做过心里建设,但真正看见对方,余景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别扭。
好好一个弟弟,怎么就弯了?
而且弯向谁不好,偏偏向着自己。
余景错开视线,重新返回店里。
连珩在他身后进去,仿若无事地同他一起看贴在墙上的广告:“想找什么样的房子?”
余景地视线扫过一个个汉字,内容已经不进脑子了:“随便看看。”
“三室两厅?”
“大了。”
“一室一厅?”
“小了。”
职工宿舍住着不太舒服,他打算在附近租个短租房。
资金尚且还够,他打算租一个两室一厅离学校近点的,万一祁炎过来了,就让他自己一人睡一屋。
余景眸色微沉。
祁炎还会过来吗?
“……怎么样?”连珩的话他听了一半。
“什么?”余景问。
连珩偏头看他:“去我那住。”
余景:“……”
如果他的无语能实体化成省略号,现在估计已经堆出二里地了。
余景没有接话,扭头看广告。
连珩若无其事,继续推销:“反正也没人住,你去了还省得我妈过去给我打扫卫生。”
余景果断拒绝:“不用。”
连珩微挑眉梢,尾音上扬:“你介意?”
像是带着丝玩味。
且意有所指。
“我介意什么?”
“你心里清楚。”
短暂的沉默后,余景皱了皱眉。
“连珩。”
又是连名带姓。
连珩闭了嘴:“嗯?”
“那天的事我当没发生,以后我们还和从前一样。”
余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脑子,已经不太想继续呆在这了。
他转身离开,连珩却快他一步,挡在他面前。
余景停下脚步,抬眸等连珩说话。
可连珩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前倾了身体,缓慢地往余景面前靠近。
余景先是后仰身体,直到动作有些过分了,才勉强后退一步。
他侧身躲开连珩,将两人拉开一些距离,问:“干什么?”
连珩把身体直回去:“你以前会直接把我推开。”
余景耷了下睫毛,看见对方单薄衣服下隐约可见的胸肌轮廓,心说还是算了吧。
“怎么不推了?”
余景绕开他出了门。
连珩勾了勾唇,也跟着出去。
“真和从前一样?”
余景拧着眉头,转身看他:“我没跟你发火就已经不错了,别得寸进尺。”
隔着一步距离,连珩站在原地,若有所思:“换别人会发火,我就不发是吗?”
这是一个余景从未想过的崭新思路。
多少有点暧昧了。
“你怎么……突然这样?”
余景发出心底最大的疑惑。
从年前祁炎出事那天开始,到上个月连珩发疯的晚上,期间的小半年时间,连珩跟他交流都挺正常的,怎么突然一下就直接上了嘴,还……动了手。
余景简直连想都不愿意想。
“突然吗?”连珩想了想,“还不是因为你拎不清。”
这也算是掏心窝子说实话了,余景有点火气上头,一时半会儿不知道回点什么。
就怕他原谅祁炎?不惜亲自上阵也要拆了他俩?
未免也太拼了。
“你可以好好跟我说话。”
“我说了你听吗?”
“那你也不能——”
余景没说下去。
连珩看着他,慢慢勾起了唇。
余景被笑得浑身难受。
“你喜欢男人?”他别扭地问。
“嗯哼。”
“喜欢我?”
“嗯嗯。”
余景更难受了。
“你是不是被我和祁炎影响,对自己的情况造成了误解?你小时候不是挺喜欢看小女孩穿裙子吗?大男人有什么喜欢的?”
虽然余景好像没资格说这种话,但非常时期非常办法,为了劝连珩迷途知返,也算是拼尽全力。
“我什么时候喜欢看小女孩穿裙子了?”连珩觉得好笑,“大男人能喜欢的地方多了去了,我给你掰扯掰扯?”
可拉倒吧,余景赶紧打住。
他掏心掏肺,真心实意地劝一句:“小珩,你换一个。”
只要不是自己,就算是男的他也支持。
“行,”连珩干脆得让他惊讶,“但我有个条件。”
余景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什么条件?”
只要不偷不抢不离谱,他都愿意尽力满足。
“你也换一个。”
余景:“啊?”
换一个?换什么?
“找个人品好的,能过日子的。”
余景这才反应过来。
连珩让他把祁炎换掉。
但这怎么能换掉?
“我和祁炎都那么多年了……”
“你以为我从那晚才开始吗?”
余景张了张嘴,彻底说不出话来。
他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连珩掏了掏兜,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绳编起来的铃铛挂坠。
余景不解:“这不是你车钥匙上的——”
他的话在中途打住。
因为余景诧异的发现,挂坠的另一头还坠着个小小的黄铜钥匙。
“这是你的,”连珩拉过余景的手,把铃铛放进他的掌心,“祁炎当年扔掉的,我捡回来了。”
这是他高中时丢掉的那把。
“祁炎……扔的?”余景不敢置信。
连珩微一点头:“扔垃圾桶里了,我给扒拉回来的。”
轻描淡写一句话,余景仿佛都能看见刚上高一的小矮子踮着脚在垃圾桶旁边扒垃圾的辛酸样。
“怎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也没用,”连珩耸了下肩,“你会原谅他,不是吗?”
余景无力反驳。
这的确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不过更重要的,是那时候余景太喜欢祁炎了,连珩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轻飘飘的屁,孰重孰轻显而易见,他不想去自取其辱。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连珩笑了笑,“我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本以为你会离开祁炎,但你比我想象中要更爱他一点。不过没关系,你不是傻子,有眼睛,会自己看的。”
余景托着那个铃铛,收拢五指,攥进掌心。
麻木地看向连珩,焦距虚虚地穿过他,也不知道定在那里。
“连珩,”余景低头把铃铛收进口袋,认真道,“就算我和祁炎真的分开,我们也不可能。”
连珩还保持着那点笑:“不试试怎么知道?”
“你是我弟弟。”
“我们不是一家。”
“我把你当弟弟。”
“我没把你当哥。”
“……”
“试试。”
“……”
“又不亏。”
余景简直想暴走:“我和祁炎还没分手呢!”
连珩笑了:“他都出轨了你跟他比道德?”
余景心脏又被刺了一下:“好的不学学坏的。”
连珩却道:“坏一点什么都有了。”
余景到最后也没答应这个离谱的请求。
当然,连珩也没想着他能答应。
两人在路口分开,连珩回来的第一顿还是得在家里吃。
余景同他告别,看着对方坐公交离开。
好像也没有什么改变。
他挺佩服连珩的坦荡,喜欢就是喜欢,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有事别憋心里,猜来猜去对谁都不好。
只是……
余景从口袋里摸出那一串红绳系着的铃铛,还是有点不可思议。
就算和连珩有一样的东西,让祁炎吃了醋,可这是他妈妈去寺里求来的。
余景贴身用了十来年的东西,也是对于他来说很重要的东西,祁炎竟然就这么扔了?
他想起钥匙丢掉后自己与祁炎焦急寻找的那几天,只觉脊背发冷,好似什么都不像真的。
正发着愣,手机收到一条信息。
连珩:我可以追你吗?
余景抿了下唇。
连珩:试试。
连珩:不亏。
余景在假期里回了趟父母家。
没喊祁炎,就他一人过去的。
余母敏锐地察觉到了两人的微妙关系,又跑余景面前冷嘲热讽问东问西。
余景就听着,也不说话,左右也留不了不久,吃完午饭就回去了。
“哎,”临走时,余母又叫住他,“小珩和你同事怎么样了?”
余景听见连珩小名浑身一震,可接着又是什么同事,他没反应过来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那个小记,”余母提示道,“年前带家里相亲那个。”
“哦——!”余景想起来了,“不知道。”
余母冲他一撇嘴。
“唉,真愁人,小珩也老大不小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昨天问他,他说心里有人了,我还以为他跟小记成了。”
余景一脑门冷汗。
“小珩的事你操哪门子心?”搁阳台晒太阳的余父道,“反正不会像你儿子一样带个男人回来。”
如芒在背了。
“你什么意思?”余母气冲冲地朝阳台走去,“怎么着?我一人生的儿子?他没爹?”
夫妻俩一说到余景就要吵架,当事人连忙告辞匆匆离去。
结果一开门,连珩在门口站着。
余景差点没直接再窜回屋里。
“听见你声音了。”连珩笑着说。
余景头皮发麻,也不看他,关了门就低头就往楼下走。
“哎,”连珩跟在他的身后,“不是跟以前一样吗?”
余景的原话,现在堵的自己喉咙痛。
他哽了一下:“有事?”
“有,”连珩一本正经,“我妈催我相亲。”
余景脑袋上缓缓冒出个问号。
这关他什么事?
“我说我谈了个,现在出去找他。”
余景如遭雷劈。
他赶紧扭头,看身后左右上下都没人,这才放心下来。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连珩觉得好笑,“就算我妈看见我俩走一起,也不觉得我们在谈。”
余景恨不得堵上连珩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说话注意点!”
“嗯嗯,”连珩点点头,“下午去哪儿?”
余景一脑袋火:“别跟着我。”
连珩丝毫不介意:“你以前对我没这么凶的。”
余景加快脚步,拔腿就走。
连珩笑着追上去:“你等等我。”
余景下午计划是去超市买点日用品。
他昨天刚找到房子搬进去,一扫眼过去什么都缺。
如果是以前,他还挺乐意连珩跟着,毕竟人高马大一男人,无论是搬家还是购物,都是个不错的苦力。
但现在不一样。
好吧,余景承认他之前说的都是屁话。
连珩那一嘴啃上来,他们俩之间就不能再像从前那样。
再怎么劝自己都是别扭的。
换个人余景都能直接抄凳子哐哐往对方头上砸。
但是连珩不行,连珩另说。
这其实参杂了一些愧疚。
余景高考后的暑假,正好是连珩升高三的关键时期,他和祁炎的事情败露,被关在房间,断了和外界的一切联系。
当时能与他接触的只有连珩。
但余景并没有给连珩好脸色看。
他心如死灰,对谁都没好脸色。
但连珩是怕的,余景从对方的眼睛里能看出来。
却也没进行任何补救。
之后余景和祁炎离开,就没再见连珩一面。
他时不时会想自己当初的态度会不会影响到连珩高考。
不过还好,连珩的成绩并未让人失望。
“你当年,怎么想去考的警校?”
余景将一袋洗衣液放进身边的购物车里。
连珩正把着推车扶手,屈了手臂,往前微微弓着身。
“有编制。”
余景:“……”
他还以为能听到什么打开格局的梦想和追求。
“当时想学散打。”
有那么一点热爱了。
“主要还是考得差。”
余景又拿了提抽纸:“也不错了。”
他没买多少东西,主要是刚好够装进一个大号购物袋里。
结完账连珩要拎,余景没让。
“回家去吧,晚上不留你吃饭了。”
连珩笑笑:“你这么怕我?”
余景无语:“嗯,怕。”
毕竟连珩已经不是以前的小弱鸡了,真要对他怎么着,余景还真没什么还手之力。
这太危险了,绝对不能往家里领。
“你的新家,不带我认认门吗?”
余景赶紧摇头。
他脚步放快了不少,避免和连珩搭话。
只是连珩像个跟屁虫似的甩也甩不开,跟着余景上出租的速度那是比谁都快。
“去哪?”司机按下了“空车”的牌子。
副驾驶座的连珩也跟着转身:“去哪?”
后排的余景抿了下唇,报出地址。
新租的房子离学校不远,约摸着也就步行十分钟的路程。
小高层,有电梯。
余景多少有点抗拒,但连珩非跟在后面他又不能直接让人滚蛋。
本打算放下东西就把人带出去吃顿晚饭,结果电梯门一开,余景还没走出去就傻了眼。
真是离谱了,门口站着祁炎。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余景甚至能感觉到连珩上一秒那种懒散随意的气场“刷”一下就变得严肃了起来。
看见两人一同从电梯里走出来,祁炎皮笑肉不笑。
连珩不逞多让:“巧啊,祁总。”
祁炎压根没理他,目光死死锁着余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反正不是祁炎想的那个意思。
只是此刻,余景从祁炎的眸中看见了纠结与痛苦。
他突然就理解了连珩昨天说的话。
——“知道怎么报复最痛快吗?”
有一点知道了。
余景垂了视线,从祁炎面前走过。
他并没有再像以前那样急赤白脸地去解释自己和连珩到底怎么了,就只是按住指纹锁把门打开,再转身接过连珩手上的购物袋,放进门内。
再回头,他的视线在门口的两人身上挨个过一遍。
祁炎和连珩都看着他,似乎正等待他接下来说些什么,或干脆领一个人进屋里。
然而,余景就这么看着,后退一步走进屋内,再“砰”一声关上了大门。

余景猝不及防摔门进屋,留门外两人面面相觑。
连珩已经练就一身处理突发情况的较硬心理素质,再加上余景一路上没给他好脸,倒是能很快接受一记己闭门羹。
反观祁炎脸色不好,特别是当余景从连珩手里拿过购物袋时,他险些直接把后槽牙给咬碎。
连珩注意到了这一个小细节,心情不错。
他不太想和祁炎打嘴仗,毕竟有些方面对方无耻到难以企及。
不如微笑着转身离开,虽然被拒绝的彻底,也要摆出十拿九稳地姿态。
果然,祁炎急了。
在连珩进电梯后,祁炎把门砸的“哐哐”直响。
都还没得及开口骂上一句,下一秒电梯重新打开,连珩笑眼弯弯。
“祁总,别这么用力,你这算潜在危险,周围邻居要是报警,我指不定还得再来一趟。”
祁炎脸色变了几变,最后也只能阴沉着目光,看电梯门在他面前重新合上。
他倒是忘了,对方还是个警察。
屋里,余景把购物袋放在桌上。
静静发了会呆,想刚才祁炎眸中闪过的那丝诧异与痛心。
他竟然觉得有那么些许的痛快。
虽然知道这种情绪幼稚且变态,但在祁炎砸门中断后,这种痛快达到了巅峰。
过去的那些委屈和难过,也不是一股脑的报复了回去,而是丝丝缕缕,像戳了个小洞,往外一点点泄气。
凌迟的折磨一般,痛并快乐着。
然而,在这种爽快过后,等到理智慢慢重新统治大脑,痛苦又占了上风。
他和祁炎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到了这种互相捅刀子的地步了吗?
如果见面就要伤害对方,那还有必要继续在一起吗?
余景不知道。
他麻木地把刚买的东西拿出来,放到它们该放的地方。
听见门外没了声音,再放轻脚步,透过猫眼看去,祁炎还在那里。
不吱声,也不说话,就这么干站着。
余景想到了高考后自己被关在家里的时候,祁炎也曾这样站在他家楼下。
不出声,怕被发现,就等一个巧合,只要余景往窗外看就会看见他。
余景也的确看见了。
他恨不得从楼上直接跳下去,找各种东西去砸去撬窗外焊着的防盗窗。
他不知道祁炎等了几天,等了多久。
祁炎到最后也没告诉他。
那时他们像两块磁铁,即便外力约束,也要想方设法地在一起。
可如今,这股“外力”却变成了自己亲手关上的房门,明明很近,也不愿意打开。
余景把手贴在门板上,轻声道:“阿炎,你回去吧。”
屋外没有动静。
等了会儿,他又道:“我和连珩没什么。”
一句说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话,余景也不知道还有多少可信度。
他重新探身,从猫眼往外看。
祁炎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余景茫然地在玄关站了会儿,垂下了手臂。
余景不知道祁炎是怎么弄到他搬家的地址的。
但自那天起对方再也没来过。
连珩倒是过来找过余景几次,都被余景以各种各样的借口给框走了。
他像个蜗牛似的,把自己搬进一个新的壳里,躲在里面,谁也不想见。
六月底,期中考试结束。
暑假前夕,住校地学生开始收拾东西回家。
余景去找了徐杨,一个寝室就他还没搬走。
他没多少行李,最多的东西是课本和练习册。
衣服就那几件,跟条小野狗似的,什么都没有。
余景帮他大概收拾了一下,想带他回租的房子那儿住两个月。
毕竟还是个未成年,没人看照总不放心。
再说说到底那地方也得算是凶宅,他怕徐杨一个人闷在那儿胡思乱想,搞不好别给弄出点心理问题。
不过徐杨不是很在意,直接拒绝了。
“我一人住自在,也不会总被人看着写作业。”
余景:“……”
好像被内涵了。
“而且我找了份兼职,在网吧当网管,管饭。”
余景没想到对方早有打算,且行动如此迅速:“这算童工吗?”
徐杨面无表情地看他:“以后不告诉你了。”
“……”
余景最后尊重了徐杨的选择。
两人在小巷口分开,余景兜里准备好的现金愣是没给出去。
他在这个十七岁的少年身上看见了祁炎的影子,好像只要他愿意,没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
“老师。”
徐杨突然叫住他。
余景还没走两步,转过身来。
“我期末考的还行吧?”
余景眨了下眼,在脑子里搜索着前几天批改试卷的大概印象:“应该还行。”
徐杨冷冷地“哦”了一声:“好的。”
小孩还挺臭屁。
安顿好徐杨,余景回到家里。
大概是情景类似,他总忍不住想到祁炎。
十几年的回忆太多了,像一部漫长而又精致的老电影,每一帧都值得倒带反复品味。
余景屈膝坐在卧室床边的地毯上,从衣柜的最下方拿出一个颇有年代感的红木箱子。
箱子是很久以前和祁炎一起出去旅游时买的,据卖家说是纯手工雕刻,在他们村里,是给未出阁的姑娘家放首饰嫁妆的。
当时余景并没多感兴趣,但祁炎一下就来了劲头。
他非拉着余景挑了一个,说以后挣钱了给你买好多好多首饰放里面,等到箱子满了,就娶回家。
卖家是个年纪大的老奶奶,没什么见识,只当这男人胡言乱语开玩笑。
而一旁的余景却尴尬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拉着祁炎就要走。
“不行不行,”祁炎笑得开心,“今天必须给你买一个。”
后来,箱子买回来了,祁炎也挣到了钱。
他给余景买过不少东西,但也没真像他说的一样都往箱子塞。
当初不感兴趣的余景反倒记着那几句玩笑话,小心翼翼地收着这个箱子,权当一个收纳盒。
只是里面收着的,都是和祁炎相关的东西。
他拨开插销,最上面的是一本红色的结婚证。
那是祁炎画给他的,有两本,另一本不在这里。
余景翻开来看,领证日期是七年前的某个冬天。
他记得,那是他们毕业后几个月。
大学期间他和祁炎一起攒了不少钱,工作稳定下来后就直接在附近买了房。
当时付的全款,只写了余景一人的名字,搬进新家的第一晚,祁炎跟他求的婚。
“当当——”
祁炎变戏法儿似的从玫瑰花束里掏出两个小本本,献宝一样递到余景手中:“以后你就是我祁炎合法的老婆了!”
余景被他抱着,收着手臂把结婚证打开看,哭笑不得:“你这是哪门子合法?”
“我的法,”祁炎捧着他的脸亲了好几口,“老婆,以后我一定对你好。”
余景被臊得不行,连忙打住这个称呼。
大家都是男人,什么老婆老公的,他实在是叫不出口。
“那就阿景,宝宝,宝贝,你想听哪个?你想听哪个我叫哪个……”
祁炎顺着他的习惯改了口,他一直都顺着余景来。
“啪嗒——”
一滴眼泪掉在了结婚证的右下角。
余景连忙用手指抹掉,却不小心晕开了那一小块的墨水,日期堪堪被擦掉了月份。
他盯着那一小点无法修复的模糊,仿佛连带着看见他和祁炎的未来,也就这么模糊了下去。
不知道怎么办。
假期伊始,是余景最忙的一段时间。
面对学校,他要批改试卷,统计分数,岗位培训。
面对家长,他需要进行安全宣传,以及假期监督。
差不多就是把办公室里的活搬出去了,人该忙还是忙。
不过有一点好,他就在家里,遇不着连珩这个大麻烦。
但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这种方法也就奏效了几天,麻烦找上门了。
隔着一条门链,连珩心情复杂。
“你就这么防我?”
门缝里的余景眯了眯眼:“有事?”
“有,”连珩提了提手上的保温饭盒,“我妈炖了排骨汤,要我拿来给你。”
饭盒很大,门缝里递不进来。
余景充分怀疑连珩是故意的,但没证据。
他犹豫了一会儿,实在没办法把“你放门口吧我自己拿”这种话说出口。
然而余景拉不下来的脸连珩能拉的下来。
就在门被打开的后一秒,连珩直接握着把手往后一拉,把自己整个人就给塞进了房间。
余景:“……”
他就知道!
“砰”一声关上了门,连珩往屋里探了探身子,仔细观察了一番。
“金屋里的娇呢?藏哪去了?”
余景无语,把连珩手上的饭盒拿过来走去厨房。
连珩换了拖鞋,一路跟过去:“真没人啊?”
余景找了个汤盆,拧开饭盒把排骨汤倒出来。
没搭理连珩的玩笑,问道:“你怎么有空回来?”
“活干完了呗,也没那么忙。”
余景瞥他一眼,不太信。
在他印象里,连珩是个忙得一年到头见不了几面的人。
想跟对方吃顿饭,还得趁着过年提前预约,不然都排不上号。
“那不是装的吗?不然你过年能记得我?”
余景有那么片刻的无语:“装的?”
“天天见面不就没新鲜感了吗?再说我回回见你你都带着祁炎,吃顿饭还不够我生气的呢,有什么好见的?”
余景连饭盒都不洗了,扭头看他。
连珩飞快地眨了两下眼睛:“惊呆了?”
水声哗哗,余景回过神来,把水龙头关掉。
他的确是有一点惊呆了,但也要做出一副非常淡定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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