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落—— by几京
几京  发于:2024年04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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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子还收跑腿费呢。”
“必须收啊,我又不是慈善家,白干活的事我可不干。不过现在我不干这事了,情书给了他也不看,不好意思白嫖人家的跑腿费。”
话题跑远了,林羽赫赶紧拉回来:“所以你干嘛来这上大学啊?你那分数都能直接去清北了。”
向边庭说:“我姥姥在这边。”
“你姥姥?”林羽赫看着他,“她一个人在这边?”
“嗯。”
白钦笑了下:“你这舍弃的,是不是有点大啊?”
“没舍弃什么。”向边庭说。
白钦点点头:“够酷。”
他忽然觉得贺宣这颗铁树会开花一点都不奇怪。
萧易阳开了二十来分钟就到林羽赫家了,他把车停在小区外面,林羽赫下车冲他们抱了抱拳:“谢谢了啊帅哥们,有机会再见。”
白钦说:“提前祝你中秋快乐。”
林羽赫笑道:“同乐同乐,你们也快乐。”
车上少了个人,顿时安静不少,向边庭困得不行了,林羽赫走后没多久他就歪着脑袋睡着了,呼吸变得很沉。听到平缓的呼吸声,贺宣转头看了一眼,白钦压低声音笑着说:“帅哥睡着了还是帅啊。”
向边庭睡了一路,到地方了也没醒,萧易阳把车停在小区楼下,白钦扭头看到他的脑袋还歪在一边。他睡得挺香的,白钦都不好意思叫醒他。
“小向?”白钦小声叫了一下。
向边庭已经进入深度睡眠了,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睡眠质量真好啊……”白钦压着声音说话,“直接抱他上去得了。”
他就这么一说,没想到贺宣真的下车走到后面打开了车门,事实证明向边庭睡得真的很沉,这一系列动静都没把他吵醒。
白钦默默冲贺宣比了个拇指。
向边庭身上有股温热的气息,混杂着熟悉的薄荷清香,贺宣俯身的时候被暖融融的热气扑了满怀,他刚一弯腰,正准备把人从车里抱出来,向边庭眼皮动了一下,忽然睁开了眼睛。
视线从模糊变清晰,贺宣近在咫尺的五官也一点一点变得清明,向边庭意识慢慢回笼,看着面前的人愣了好一会儿。
贺宣微倾着身子与他四目相对,再低一点头鼻尖都能碰到他的脸颊。
向边庭没动,他也没动。
贺宣的衬衫解了两颗扣子,向边庭垂眸瞥见半截锁骨,他嘴唇无意识抿了一下,可能是被刚才白钦在车上一口一个“贺叔叔”给洗脑了,他刚醒脑子跟浆糊一样浑,怔愣之下一时没反应过来,张嘴想说话,结果脑子一抽,哑着嗓子喊了一声:“贺叔叔……”
贺宣倒是没懵,向边庭开口后自己先懵住了,漆黑的眼珠定定地看着贺宣。

第16章
难得在向边庭脸上看到这种表情,挺有趣的,贺宣应下了他这声“贺叔叔”,若无其事地嗯了一声,道:“怎么了?”
向边庭喉结一动,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白钦在旁边听到向边庭喊那一声“贺叔叔”差点笑出声来,贺宣的反应也叫人意想不到,明明想抱人下车被当事人撞见的是他,现在肉眼可见一脸尴尬的却是向边庭,白钦心道反客为主可真有你的。
向边庭身上的热意越发浓重,若不是夜色昏暗,他那张变红的脸必然是一览无余。
贺宣感觉向边庭脸颊周围萦绕着一股热气,这小孩连呼吸都有点不稳了。他直起腰,身子退出了车厢外。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向边庭困意全无,他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贺宣刚才好像是要抱他。
他抬眸看了贺宣一眼:“贺老师,你……”
贺宣垂眸望着他:“不是‘贺叔叔’吗。”
向边庭噎了一下,抬手蹭了一下鼻梁:“刚才睡懵了……”
刚才氛围很微妙,白钦不想破坏气氛,忍到这会儿才说话:“你刚才睡太沉,你贺叔叔要抱你上楼。”
向边庭闭了一下眼睛,心说你可别再“贺叔叔”“贺叔叔”了,他今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贺宣比心都没刚才那场面尴尬。
“你们……怎么没直接叫我?”向边庭说。
白钦笑了笑:“叫了啊。睡太香了你,叫了一下没醒我都不好意思再叫了。”
向边庭舔了舔嘴唇,有些不好意思:“我平时睡得比较早。”
白钦往他脸上扫了一圈:“难怪皮肤那么好啊,又白又嫩的。”
萧易阳啧了一声:“你能别跟个流氓似的么。”
“我这是客观陈述。”白钦弯起食指在他脸侧轻轻弹了一下,“什么叫流氓啊,能不能别在小朋友面前坏我名声。”
白钦开门下车,坐回了副驾。向边庭还有点脸热,下车的时候拽了拽领口。白钦冲他们挥挥手:“我们先走了。”
向边庭看了眼萧易阳,谢道:“谢谢你了萧大哥。”
萧易阳笑了下:“没事。”
那两位驱车扬长而去,向边庭背着书包跟贺宣一起走进了大厅。
向边庭脸上红晕未散,既是闷在车里热的,也是被刚才叫的那声“贺叔叔”给尴尬的,脸颊上淡淡的两片,一进灯火通明的大厅就看得一清二楚。他本来皮肤就白,脸上稍微有点红就特别明显。
贺宣侧头看了向边庭一眼,他耳廓是红的,头发睡得有点乱,耳侧一小撮头发翘在那儿。
向边庭感受到贺宣的目光,嘴唇无意识抿了一下。
贺宣收回目光往前看去:“还尴尬呢。”
向边庭笑了下:“现在还行。”
“所以尴尬的是什么?”贺宣按了一下电梯按钮,“是你叫我贺叔叔,还是我抱你上楼?”
向边庭坦言:“都有点儿。”
贺宣走进电梯,向边庭也跟了进去,两个人并排站着,电梯门缓缓关上。
“还没抱呢就尴尬了。”贺宣说,“真抱了怎么说?”
向边庭又皮起来了,说了句大实话:“真抱我上楼你也开不了我家的门啊贺叔叔。”
这个感觉就对了,向边庭本质上还是很从容的一个人,还带着点不羁的劲儿,这就是他吸引人的地方。
贺宣回了一句:“我会抱你去我家。”
电梯门开了,贺宣等了片刻不见向边庭动,便自己先走出了电梯。他在外面看着向边庭,向边庭愣了几秒,也走了出来。
贺宣说的这话向边庭都不知道该怎么回了,他恍惚地拽了一下书包背带,看见贺宣手搭在门锁上,侧过身来看了他一眼,说:“晚安向同学。”
向边庭脑子又抽了,回道:“晚安贺叔叔。”
贺宣笑了一声,转身进屋了。
向边庭一点才睡,睡得很浅,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醒来后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梦里有贺宣,他管人叫“贺叔叔”,叫得相当顺口。
向边庭坐起身揉了揉脸,看了一眼墙上的钟,才七点。睡眠时长没有达到他平时的标准,但他已经不想睡了。他掀开被子下了床,去浴室洗漱了一下,打算一会儿自己做个早餐吃。
平时上学他都去学校食堂吃早饭,周末一般去楼下的自助餐厅吃,偶尔会自己做,就是做得不太好吃。今天他打算整得丰盛点,炒个意面,再煎个牛排。
理想和现实总是相去甚远,向边庭下厨房强有力地证明了这一点。
炒个意面就已经搞得手忙脚乱,煎牛排的时候就更狼狈了,向边庭被烟呛得直咳嗽,赶忙关火盖上锅盖。他看了看那一锅黑黢黢的肉块,沉默半晌,叹了口气。
厨房呛得熏人,向边庭去了阳台,打算呼吸呼吸新鲜空气,走出去的时候发现隔壁阳台有人,贺宣穿着睡袍正坐在沙发上喝咖啡。
贺宣转了下头,撞上了向边庭的目光。
“早……”向边庭打了声招呼,大脑高速运转,“贺老师”“贺叔叔”这两个称呼在脑内反复横跳。
贺宣把对面的少年从头到脚扫了一圈,向边庭穿着围裙,又戴着眼镜,脸上还沾了一点酱汁。
“在做饭?”贺宣问他。
向边庭点了点头,他围裙上也沾了不少酱料,还有一团黑乎乎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炸厨房了吧。”贺宣说。
向边庭笑了起来:“过程确实有点坎坷。”
贺宣喝了口咖啡:“那你这早饭吃着了吗?”
“没有。”向边庭蹭了蹭鼻子,“厨房都差点给我点着了。”
贺宣端着咖啡站了起来,走到护栏后面:“我帮你做。”
“嗯?”
“等会儿给我开门。”
他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看着向边庭,说的话也算不上是征求意见,向边庭安静片刻,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三分钟后,贺宣换了身衣服出现在门外,向边庭还没来得及收拾厨房。
向边庭给贺宣拿了一双新的拖鞋,贺宣换上走进屋里,这边的格局跟他家差不多,屋里有股淡淡的薄荷香,干净又整洁,除了刚被霍霍过的厨房。
贺宣看了一眼向边庭脸上的眼镜,说:“很少看你戴眼镜。”
“我度数不深,平时不戴也看得清。”
“做饭看不清?”
向边庭笑了一声:“我看食谱。”
贺宣进了厨房,料理台上搁着一盘坨了的面,勉强能看出来这是盘肉酱意面。他打开锅盖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肉眼无法分辨。
“这是牛排。”向边庭在他身后低声说。
贺宣点了点头,挺给小孩儿面子的:“看出来了。”
向边庭探出半个头:“还能看出来啊?”
“你至少给它留了个全尸。”
向边庭偏过头笑了一声。
贺宣把锅里的焦块倒进了垃圾桶,问向边庭:“是怎么烧成这样的?”
“拿酒稍微淋了一下。”
贺宣看了一眼旁边的酒瓶,这小半瓶下去,几千没了。
“牛排还有吗?”贺宣问。
“有。”向边庭从冰箱又拿了块牛排出来。
贺宣摘掉尾戒放到一边,向边庭说:“戒指我帮你收起来吧,一会儿给你,别弄丢了。”
“嗯。”
向边庭拿起了台上的尾戒,听见贺宣问:“你平时吃饭怎么解决的?”
“学校食堂。”
“周末也食堂?”
“周末有厨师上门做。”
“那今天怎么没叫厨师来做?”
“我早上一般都自己解决。”
“你是解决早饭还是解决厨房?”
向边庭蹭了蹭鼻子,笑着没说话。
贺宣洗了洗手,开始处理食材了,他穿了一身浅色的居家服,向边庭担心他弄脏衣服,把自己的围裙脱了下来:“你要套个围裙吗?”
贺宣嗯了一声,他手上沾了橄榄油,不方便自己穿,向边庭抿了抿嘴唇,说:“我……帮你穿。”
贺宣转过身来,微微低下头,向边庭帮他把围裙套了上去,这围裙向边庭穿着合身,穿在贺宣身上有点小,套在脖子上的挂绳短了一截。
“小了。”贺宣看着向边庭说。
向边庭绕到他身后帮他系腰带,说:“你比较大只。贺老师你有一米九么?”
“有。”
向边庭嗯了声:“果然很大只。”
腰带一系,贺宣的腰线瞬间就突显出来了,肉眼即可丈量。他这身材比例确实无异于男模,宽肩窄腰腿又长。
向边庭视线往下一扫。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长。
贺宣给向边庭重新煎了块牛排,意面已经冷掉了,不冷估计也不好吃,他也重新做了一份。
门铃忽然响了,向边庭听这动静忽地一愣,贺宣转头看了看他。
向边庭在江州除了大学同学就没什么熟人了,这栋楼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上来的,这个点能上门来找他的,除了他爸就是他妈,要么就是他姥姥。
向边庭走去把门打开了,门外站的果然是他妈,身后还跟着助理。
“妈?”
边瑜抬眼往屋里望去:“做什么了这么香?”
“您怎么来了?”
边瑜进屋换鞋,低头看见地上还有一双男式拖鞋,问:“家里有人?”
“啊。”
“今天中秋,来陪你跟你姥姥吃饭,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忘了?”
“我的意思是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这才早上八点。”
“刚下飞机,就直接过来了。”边瑜说着往屋里走,往客厅看了一眼,没看到什么人,她径直往卫生间走去,转头问向边庭,“家里来了什么人?你同学——”
边瑜脚步一顿,这才看到厨房里的贺宣,贺宣端着餐盘往桌上一放,冲她点了下头。
边瑜微微点头,没说什么,她走进卫生间打开了水龙头,挤了点洗手液搓了搓手。
“您那么早的飞机啊?”向边庭站在门外问。
“嗯,你爸晚上到。”边瑜抬头看了一眼镜子里的向边庭,问了一句,“那是你爸给你安排的厨师?长这么俊?”
向边庭一愣,差点没反应过来,他噗嗤一声乐了:“什么啊,那是我邻居。”
“邻居?”边瑜垂下眼睛笑了笑,轻轻搓着手指,“我说呢。”

第17章
向边庭笑道:“他那气质怎么看也不像个厨师吧,您是起太早了还没睡醒呢吧,还能把人认成厨师。”
“我就没睡。”边瑜说,“脑子是不大清醒。”
“没睡脸色还这么红润靓丽。”
边瑜笑了声:“少贫。”
边瑜关上水龙头,拿起一旁的擦手巾擦了擦手,疑惑道:“你邻居怎么会在这做饭?”
“这不是自己做早饭差点把厨房炸了么,人家过来帮我的忙。”
“邻里关系搞得这么好?”
“是他人好。”
边瑜转过身来:“不是给你安排了厨师,怎么还自己做?”
“我早上一般就随便吃点,懒得叫厨师过来了。”
“早上才更应该吃得丰盛些,我看你都瘦了。”
“有吗?”
“你自己照镜子看看,下巴都瘦了一圈儿。”
向边庭看了看镜子:“还行吧,没怎么瘦啊,估计在褪婴儿肥。”
边瑜被他逗笑了:“你都多大了还褪婴儿肥。”
边瑜走出了卫生间,向边庭转头看到贺宣已经把围裙脱掉了,厨房料理台收拾得干干净净,餐桌上放着一盘牛排和一盘意面。
边瑜走过去朝贺宣伸了下手:“你好,我是向边庭的妈妈,真是麻烦你了,还跑这一趟帮他做早饭。”
贺宣跟她握了握手:“不麻烦。”
他一眼就能感受到向边庭妈妈身上的精英气质,她的眼睛很亮,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从容又谦和,向边庭的眼神跟她很像。
贺宣看了向边庭一眼:“早饭趁热吃,我先走了。”
“你早饭吃过了吗贺老师?”
“吃过了。”贺宣跟向边庭妈妈道别,“我先走了,伯母。”
“不再坐会儿吗?”
“不了,我一会儿还有事。”
边瑜点了点头:“嗯,那你慢走。”
向边庭把人送到了门口,“叮”的一声响,电梯门打开了,萧易阳从里面走了出来,看见刚从向边庭家里出来的贺宣,他脚步一顿:“你……?”
贺宣没说话,走了过来,萧易阳跟他身后的向边庭打了声招呼:“早啊。”
“早,萧大哥。”向边庭说。
贺宣回头对向边庭说:“回去吃早饭吧,凉了该不好吃了。”
向边庭点点头,他看着贺宣和萧易阳进了屋里才把门关上。他妈的助理拎着包站在客厅,向边庭看了他一眼说:“秦助理,沙发上坐吧,别一直站着了。”
“嗯。”秦助理笑着点了点头。
“你那邻居是老师?”边瑜问向边庭。
“不是,他是纹身师。”
边瑜坐在餐桌前看着他:“纹身师?”
“嗯。”向边庭坐在了她对面,“很厉害的纹身师。”
向边庭很少这么直白地夸人,而且从刚才到现在已经夸了两次了。
“你好像挺喜欢他的。”边瑜把刀叉递给了他。
向边庭接刀叉的手一顿,很显然,他妈说的“喜欢”不是那个意思,但他妈问这话的一瞬间,他脑子里闪过的“喜欢”就是那个意思。
会有这种下意识的反应不奇怪,已经有几年了,应该是上了高中之后吧,他一直隐约觉得自己有那方面的倾向。
刚才那样下意识的思维逻辑似乎也在向他证实这一点。
对于这件事,向边庭其实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就算有意识也是朦朦胧胧的,因为他确实也没喜欢过哪个男生,本质上这些于他而言没那么重要,所以他不会耗费心神去想。
愣了不过片刻的工夫,向边庭接过了刀叉,边瑜把话继续说下去:“不太听你在我面前夸什么人。”
向边庭切了一小块牛排放进嘴里,心想哪有那么多人能让我夸。
边瑜喝了口水,她的儿子她了解,骨子里是傲的,平时为人处世谦谦有礼,其实没几个人能真看进眼里,不值得说道的人他提都不会提,哪会主动说起这人哪般哪般厉害。
向边庭低头切着牛排,说:“他是真的挺厉害的,您看过他的作品就知道了……”
向边庭顿了片刻,又道:“挺有个性的……很潇洒一人。”
不说长相,就贺宣这个性格,向边庭就觉得挺帅的。
贺宣一身居家服,萧易阳上下打量着他:“你这是……刚窜门回来?还是窜了一夜门刚回来……?”
“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了。”萧易阳笑了,“你什么事做不出来。”
贺宣走进厨房倒了杯水喝,抬眸看了他一眼。
“所以什么情况我都觉得有可能。”萧易阳说,“窜了一夜门刚回来的可能性也挺大的。”
“说得我像个霸王。”
“你不是吗?”萧易阳把车钥匙放在玄关的柜子上。贺宣行事什么风格萧易阳心里有数,不是什么拖泥带水的人,说什么做什么都很干脆,不过有一说一,他倒还真不知道贺宣对待感情事是不是也是这样。
有的人天生冷心冷情,恋爱脑那是一点都没有的,贺宣就是这样的人,至少在遇到向边庭之前,萧易阳从没见过他对什么人动心,可能缘分就是命定的吧,总有那么一个人在等着你,会在某个很平常的日子跟你不期而遇。
遇上了,就什么都对了。
贺宣喝着水没说话,萧易阳还是了解他的,要换了二十来岁那会儿,他肯定霸王行径,不知收敛。
白钦以前说过,说他很自我,说自我的人是最不容易陷入亲密关系的。前者他承认,他就是个很自我的人。一旦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一定要争取,要占有。
这点是能从向边庭身上得到印证的。
“所以呢?”萧易阳看着他,“霸王您是过去干嘛了?”
“霸王去做了个早饭。”贺宣说。
萧易阳眉毛微挑,略感意外:“霸王这么贤惠。”
“贤惠?”贺宣边说边往衣帽间走去,“按你的尿性,你不是应该说我心机吗。”
萧易阳乐了:“你在我俩身上安摄像头了?”
“白钦那张嘴,还用安摄像头。”
“说你心机的那也不是我啊,那家伙怎么说的?怎么净往我头上扣屎盆子。”
贺宣头也不回地走进衣帽间,萧易阳跟了过来,双手抱胸倚在门框上,笑着打趣道:“为爱奔赴怎么能说是心机呢。”
贺宣扬手脱掉了上衣,从衣柜里挑了一件衣服,说:“说了就说了,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心思单纯的好人。”
萧易阳站在门口笑了一会儿,忽然发现贺宣左手的尾戒没了。
“你戒指呢?”
贺宣低头看了看左手,说:“在向边庭那儿。”
萧易阳一脸诧异:“不是……你是去做个了早饭还是求了个婚啊?”
这戒指是贺宣他妈的遗物,说起来真的跟他的命一样重要,他妈过世后他一直戴着,除了在狱里那两年就从来没见他摘下来过。
贺宣把衣服穿上,说:“真求婚我也不可能拿这个戒指求。做饭的时候摘下来让他帮忙保管了,刚才没拿。”
“你……”萧易阳表情复杂,“故意的吧?”
贺宣就算把手指头丢了也不可能把戒指给落了。
贺宣从柜子里挑了条裤子,语气随意:“故意又怎么了。”
其实他不是忘拿也不是故意没拿,他就是觉得戒指保管在向边庭那儿跟戴在他手上没差,向边庭想起来自然会还给他,想不起来放他那儿也没事,什么时候拿都一样。
萧易阳笑了两声:“所以还真是已经想到求婚这一步了贺叔叔?”
贺宣对他的揶揄照单全收:“嗯,连去哪结婚我都想好了。”
萧易阳已经分辨不清贺宣这话是认真还是说笑。
认真也好,说笑也罢,有一点他必须承认,那就是贺宣身上那种恣意劲的确是很吸引人的特质,坦荡又有胆气。也难怪白钦那样的人当年都能成他的迷弟。

边瑜在房子里转了转,停在蛇箱前说:“今天天气这么好,不放它出来晒晒太阳?”
“一会儿放。”也不知道是不是对贺宣有滤镜,向边庭感觉他做的牛排和意面比他那位五星级的厨师做的还好吃,向边庭光盘了,头一回早上吃这么多还不觉得撑。
向边庭起身收拾桌子,秦助理走过来道:“我来收拾吧。”
“没事,我自己来。”向边庭说。
边瑜走了过来,往桌上一看,瞥见两个空空的盘子:“在家倒没见你早上吃这么多。”
向边庭挑嘴,边瑜知道,早餐一般都吃得很清淡,今天又是牛排又是肉酱意面,她只当他肯定吃不了,没想到都解决了。
“长身体呢。”向边庭贫嘴道。
边瑜笑了笑,没说话。
向边庭又说:“您刚不还说让我早上吃丰盛点。”
边瑜旁观他洗碗,点头道:“洗得挺像模像样的。”
向边庭笑了:“我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您能不能捡点别的夸。”
向边庭转头看了她一眼:“您不回房间休息会儿?不是没睡么。”
“我马上就走了,中午还有个饭局要去。”
“现在还早呢,还能再补个觉。”
“我不在你这睡,已经订了酒店了,一会儿回酒店睡。”边瑜说着问他,“你是晚上跟我一块去姥姥那儿,还是白天自个儿去?”
“我等会儿就去了。”
边瑜点点头:“嗯,我让司机送你。”
边瑜没待多久就带着助理一起走了,她一走向边庭才想起来贺宣的戒指还没给他,他从口袋里摸出了戒指,拿着戒指去隔壁找贺宣。贺宣估计已经出门了,按了半天门铃也没人开门。
向边庭把戒指放进了卧室床头柜的抽屉里,打算之后再找机会给他。
去姥姥家的路上,向边庭坐在车上给贺宣发了条微信。
-贺老师,你的戒指还在我这
-不好意思刚才忘给你了,我晚点再找时间给你
他给贺宣发微信的时候贺宣在帮客户补色,一直没看手机,下午三点左右向边庭才收到贺宣回的消息,贺宣就回了个“嗯”。
向边庭把手机塞回口袋,弯腰摸了摸熊熊的脑袋。今天天气好,阳光明媚,不冷不热,他牵着熊熊遛了很久,去了挺远的地方,快遛出这一片了。
这一片有个很大的公园,今天是公休日,公园里人挺多的,草坪上摊了很多野营毯子,上面坐着吃喝聊天的人。
向边庭牵着熊熊路过了一片足球场,公园内部的小型足球场,场上有人,不过都没在踢球,球门前面聚了一堆初中生模样的男生,不知道在干什么。
那帮男生中间似乎围着个人,皮肤白得反光,在那一堆黑皮里特别显眼。有个男生晃了下身子,向边庭看清了中间那个人被挡住的脸,很清秀的一张脸,长得那么漂亮,又是个寸头,不会认错的,那就是贺宣的弟弟。
向边庭不知道那帮男生在干什么,但明显能看出来他们的表情和肢体动作都不太友善。贺宣弟弟抱着足球站在他们中间,一看就知道跟那些人不是一伙儿的,跟那天在咖啡馆一样,他的眼神四散,并不看向任何一个人,不过他看起来倒不像那天那样神色焦虑,嘴唇紧抿着,谁也不搭理。
向边庭牵着狗走了过去,听清了那帮人的说话声。
“足球场是给你一个人踢的么?没看见我们这么多人啊?”
“不想找事儿就赶紧滚,别占着我们的场地。”
“要不……你跟我们一起?”
“一起个屁啊一起,谁认识他啊,这傻逼占我们的场地还不肯走,我没打他算好的了。”
“你是哑巴啊干嘛不说话?”有人拿着足球往他身上一砸,挺使劲的,足球弹出去老远。
向边庭眉头一皱,只见贺宣他弟弟身子动了一下,也拿起足球往对方身上一砸,他看着瘦弱,砸人的劲倒是不小,那人被球砸到胸口,不由得往后趔趄了一下,眼睛一瞪,被惹毛了,扬起拳头就要冲上去。
“是不是想去派出所喝茶啊?”向边庭出声问了一句。
那男生动作一顿,抬起的胳膊停在半空中,臭着一张脸看向他。
向边庭牵着狗走到他们面前,扫了一眼这帮男生,现在的初中生个头都不矮,都快跟成年人差不多高了,抬着下巴,一脸拽样儿。
不过这帮小屁孩在向边庭面前还是矮一大截,看他都得仰着头。
“你谁?”里面个子最高的一个男生走到前面来,“这儿有你什么事?别瞎几把多管闲事。”
“我不管。”向边庭拿出了手机,“你们不是要打他么,打吧,我联系一下警察叔叔。”
“你傻逼吧你?”
这人有冲上来打人的架势,熊熊在旁边叫了两声,还龇起了牙,吓得这人往后退了一步。向边庭还是头一回见熊熊对生人龇牙,心想回去可得奖励她一个大鸡腿。
“这么多人欺负一个人,你们倒是挺好意思。”向边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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