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被亲生的大儿子派人摁在一人高的火盆前,要活活烧死, 结果上一世被他骚扰的小儿子老攻前来相救。
秦正却不知道这些,他还在拼命喊着救命。
果然没枉费他当初在雨夜将陆景融带回家,他看上的人真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
温致仕却是不想再听到他的声音。
一个眼神,旁人便了然地堵上了秦正的嘴,还顺势给火盆添了把火,火苗咻得一下, 窜得更高更旺。
秦正的脸庞被火的余温灼得生疼, 他被捂着嘴说不出话来,于是扭曲了五官, 痛苦地呜呜了起来。
耳根子也算清静了许多,温致仕这才转过头去, 似笑非笑地看着来人。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陆景融,再开口时的语气嘲弄无比,“怎么,温家的佣人当腻了,换皮改当成功人士了?”
顾青松皱了皱眉,他见不得别人嘲讽陆景融,冲动地就要上前回怼,却被陆景融一把拦下。
陆景融并没有在意温致仕的嘲讽,只冷静地劝说道:“你这样只会脏了自己的手,把自己也陷进去。”
“那又怎样?”温致仕肆意地挑了挑眉反问,“我不在意。”
他像是戴着孤傲与疏离的面具,人依旧慵懒地靠在太师椅上,说话的同时耸了耸肩,已然是一幅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但倾倾在意。”陆景融凝视着温致仕的眸子,异常坚定道。
倾倾一定不会愿意看到温致仕的样子。
听到温自倾的名字,温致仕脸上闪过一抹松动,他嘴唇轻抿,但却没有立即接话。
“他如果知道,一定不会同意你这么做。”陆景融敏锐地捕捉到了温致仕脸上一闪而过的松动,于是再接再厉地劝道。
闻言,温致仕终于出声,但他却是嗤笑一声,满眼嘲讽与不屑地看向陆景融,“你当自己是谁?”
“陆景融,你了解温温吗?你哪来的脸这么笃定?你他妈的算个什么东西?又有什么资格跑到我们温家来指手画脚!”温致仕声音粗哑,眼中是狂热的愤怒。
他的话,字字诛心,陆景融微微白了脸,艰难地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是啊,他确实也不是什么东西,更没有跑到温家来指手画脚的资格,可知道消息的他,坚决不能看着这样温致仕错下去!
倾倾一定不愿意回来之后,看到秦正被哥哥亲手烧死,而最疼他的哥哥最终落得一个牢狱的下场!
所以,今天这场闹剧,他必须阻拦!
“无论如何,今天你都不能把秦正怎么样!”陆景融眼神坚定道。
闻言,秦正一双浑浊的眼球顿时亮了起来。
他像是已经被宣判死刑的犯人,突然又看到了生的希望,陆景融一定跟他的宋昊有着某种关联,所以才会如同一个救世的少年,朝着自己一步步走来!
恍惚间,秦正又将眼前的少年人和记忆中的那个身影重叠。
一定是这样的,因为宋昊也总是这样挡在他的身前,护着他周全。
然而下一秒,眼前少年人的话却是毫不留情将他盼生的希望踩碎。
“秦正做过的那些龌龊事,自有法律来惩治,你何必为了这样一个人渣,脏了自己的手!”
离开温家后,陆景融就已经让律师开始整理搜集了,现如今,所有被秦正哄骗玩弄过的小男生的口供和证据已经收集完毕,只要他想,随时就可以让律师提起诉讼。
证据确凿,情节恶劣,甚至还有强迫未成年的情节,凭借着这些,秦正下半辈子在牢狱中度过是不成问题了。
他之所以一直没有动作,还是因为倾倾。
他畏手畏脚,即便搜集了足够的证据,也依旧没有让人动手,他害怕倾倾会怪自己,可是现在不一样,温致仕一定不能因为秦正折进去!
秦正闻言顿时慌乱了起来,他疯狂地摇着头,一脸的不敢置信朝着陆景融吼道:“什么意思,陆景融你什么意思?”
“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初是我在雨夜救了无家可归的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这一瞬间,秦正内心的感觉像是被爱人背叛一般,他甚至挣脱了摁着他的几个人,冲过去拽着陆景融的衣服,发癫失控地怒吼道。
陆景融无情得甩开他的手,他冷冷地盯着秦正,眼神狠戾,杀意露骨,“秦正,你心中那些龌龊恶心的想法,以为别人都不知道吗?”
之所以一直隐忍不发,全都是为了温自倾,因为在他的倾倾眼里,秦正一直都是那个慈祥敬重的老父亲!
秦正被他眼中的杀意彻底震住,他嗫嗫地抖着嘴唇,仍是不敢置信,“我做了什么,你为什么……会这么恨我?”
“还有你!”秦正颤栗着说完,然后目光看向温致仕,“我究竟做了什么,能让你温致仕!亲手!亲手烧死你的父亲!”
话语刚毕,秦正便痛哭流涕,他满脸泪痕,狼狈不堪,明明是在落泪却又同时疯笑着。
温致仕目光依旧森冷,他抬手尖锐地指向陆景融,厉声道:“如果温自倾也喜欢他呢!”
秦正嘶吼声一怔,闻言大脑艰难地运转了起来。
提到最疼爱的小儿子,他的声音突然干哑了起来,“如果……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不会……”
“你会!”
不等他说完,温致仕便怒声呵斥着打断了他,“你会!甚至即便他们结婚了,你还是会不顾温自倾的死活去骚扰他!因为你内里就是虚伪的恶心的变态的!你就是这温家最伪善的人!”
秦正闻言瞳孔皱缩,他指尖发颤地指着温致仕,“你在胡说……胡说些什么……”
他疯狂地摇着头。
如果……如果真的是倾倾喜欢陆景融的话,那他一定会克己守礼,他才不是什么虚伪的人!倾倾是他最疼爱的孩子,他不会的,他一定不会的!
秦正偏头看了眼陆景融,真的很像很像他曾经深爱的恋人,一样的风度翩翩,一样的俊朗帅气,那是他此生不遗憾啊,如果陆景融日日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真的……不会吗?
秦正看着陆景融的眼神一点点变得虚无,他真的……是个伪善的……人吗……
一旁的陆景融同样,他微微震惊地看向温致仕。
他为什么会说出倾倾喜欢自己的话,这个世界里的倾倾明明没有将他带回温家,甚至说根本还不认识他,难道说温致仕跟自己一样,也是重生的……
正当陆景融疑惑的时候,温致仕却是漠然地看了眼台阶下的秦正。
像是宣告死刑的判官,温致仕一字一句,冷然道:“你这个父亲当真是失败,无论是对我,还是对于温自倾。”
秦正闻言彻底承受不住,他瘫坐在地上,仿佛在一瞬间老了十岁,疲态和老势侵袭着他的面庞。
这一刻,他甚至宁愿陆景融没有出现,更没有制止那些人,他希望自己刚刚就死在那堆火焰里,烧死也好,也比这样来的畅快。
所谓的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
温致仕看了眼地上的秦正,神色依旧冷漠,他拿起一旁的杯盏,淡漠道:“茶凉了,我去换杯茶,你们请便。”
待他走后,庭院内一片寂静,只有火盆时不时地发出几声噼啪的声响。
火苗一时间窜得极高,陆景融忍不住步步走近那个燃烧着的火盆。
同样的,看着眼前的火盆,他也想起来那天燃起熊熊烈火的大厦,他像是着了魔一样,忍不住伸手搂了一把橘红色的火焰。
火舌舔舐着他的肌肤,灼热的感觉刺疼了他,他瞬间清醒过来。
收回自己的手,陆景融垂眸,薄唇轻抿,情绪复杂地看了一眼。
只是接触了这么一下,他的手便已经泛红,有了灼痛的感觉,无法想象,那时候在火焰中心的倾倾该是有多么的痛苦……
他扭头看向秦正,此时的秦正早已满脸的沧桑,平日里的儒雅端正皆不见。
旁边的人早已经松开了对他的钳制,他却依然保持着反手的姿势,整个人瘫坐在地上,佝偻着背脊,满脸泪痕,火焰将他的脸映出成了红色,他满眼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上去一副苍老又可怜的样子。
然而陆景融心中却没有半分的同情,他始终不明白秦正的行为动因,明明看上去是个疼爱温自倾的老父亲,可所作所为,却又实实在在地伤害着温自倾。
他对温自倾的父爱也许是有的,但一定不多,他更多的是对自己的爱,一个精致的利已主义者,因为曾经的创伤,便开始不管不顾他人的死活。
秦正这样的人活该受到惩罚,但一定不是在牺牲温致仕的条件下。
陆景融无比庆幸自己来的及时。
不然他不敢想象,倾倾回来的时候,该去面对一个怎样破败不堪的温家,那一定是他不想看到的。
好在没有跑偏,一切还在按照他的计划发展。
正当陆景融以为事情还算顺利,他可以带走秦正先行控制起来的时候,意外又出现了。
温家别墅里突然又出来了几个人,他们直接绕过陆景融他们,去到栅栏门处,将门关上后,排排站着直接便将门堵死了,然后几个人转过身来,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三人。
秦正依旧是瘫坐在地上,丢了魂似的,根本不在乎周围的变化。
顾青松却是一脸懵逼地瞪大了眼睛,不明白这些人想干什么,“什么意思啊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把门堵上了,这是不让我们走的意思啊?”
陆景融也皱了皱眉,他还未说话,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回过头去,是温致仕。
他拿着杯盏,踱步从屋内走了出来,嘴角依旧噙着笑,神色惫懒而疏淡。
温致仕指了指站着的两个人,像是清点一样,“陆景融,顾青松,你们也算。”
他说过,凡是欺负过他弟弟温自倾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有好果子吃!陆景融和顾青松也不例外。
温致仕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听得顾青松摸不着头脑,什么玩意儿啊,发生了什么,怎么的,就他也算了?他除了今天跟着陆景融一起来温家之外,之前从没有跟温致仕打过交道啊!
陆景融闻言却是更加确信他之前内心的想法,所以,温致仕也是重生了。
这个想法虽然癫狂,可他都能重生,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所以,你要做什么?”陆景融望向他,冷静地问道。
“我要干什么?”温致仕抱臂,右手搭了搭脸,然后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问得好,秦正他也这么问过我,好啊,那我一起告诉你们!”
“我要你们都死!”
“砰”得一声脆响。
温致仕突然扬手砸了杯盏,滚烫的茶水撒了满地,他半张脸藏在阴影下,神情晦涩不堪,言语中更是极尽恨意。
温致仕的想法向来简单粗暴。
陆景融不适合做他弟弟的伴侣,那就离!秦正不是个称职的好父亲,那就滚!欺辱霸.凌过温自倾的人,那就通通去死好了!
随着杯盏的破碎声响起,那群虎视眈眈的人当即一拥而上,牢牢钳制住了眼前的三人。
温致仕往前走了一步,整张脸都暴露在了阳光之下,他眼神癫狂地看着站在最中间的人,“陆景融啊陆景融,你才最应该感受一下被火灼烧是种什么样的感觉!我说过,那边大火里该烧死的是你陆景融才对啊!”
第35章
温家别墅里, 书法字画被扔得一片狼藉,茶盏的碎瓷片在熊熊燃烧的火盆旁,炙热的火焰很快便将地上的茶渍烘烤干净, 留下一片浅浅的印迹。
陆景融他们几人被反手钳制住。
而台阶上的温致仕则是早就杀红了眼,他眼球充血, 死死地盯着台阶下的三个人,脸上恨意盎然。
温温的死,跟他们几个, 一个都脱不了干系!既然如此, 那就也让他们跟着去死好了!
“妈的,这怕不是一家的疯子吧,你怎么就惹到这家人了啊!”
一旁的顾青松平白无故地遭受这些,他胳膊被人别的生疼,终于忍不住小声嘟囔着抱怨道。
陆景融斜乜他一眼, 示意他闭嘴。
然后他仰头,再次看向浑身戾气的温致仕, “我贱命一条,当然可以如你所愿,但是,然后呢?你有想过以后吗?”
温致仕抱臂上观,无声地回应他一个冷漠的斜眼。
陆景融却是一口笃定,“没有对吧, 你根本就没有想过之后, 没有想过你这样武断冲动的下场!”
温致仕嗤笑一声,终于开口, “怎么,难道要像你一样, 忍气吞声优柔寡断?连个在意的人都守不住?”
温致仕最知道什么样的话语,能扎进陆景融的心,他的字字句句如同小刀般,开回拉着人心。
陆景融抿了抿嘴唇,沉声怒喊了一句温致仕的名字。
温致仕从容一笑,“怎么急了,不是问我后果吗,那我就告诉你,我根本就不在意怎么样的后果!”
“是吗?”陆景融反问一声,“那我依旧要告诉你!你今天冲动的后果就是你锒铛入狱,温自倾回国后,独自一人面对整个温家的狼藉!”
“他孤立无援,而林家在整个s市再无对手,他们可以为所欲为,肆意地欺负霸.凌别人!事后还不知悔改,嚣张地把别人的尊严踩在脚下!”
“你他妈的闭嘴!”温致仕像是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瞬间便猩红了眼,他撕破了刚才的从容,大吼地怒斥着。
陆景融却是顶着他凶狠的目光毫不退缩,“或者更准确点来说,林世恒继续霸.凌温自倾!而林尽忠则会讲温自倾的尊严一点一点地践踏,逼得他开始自.残,一次又一次地将尖刀捅向自己!”
“够了!够了!我他妈的让你闭嘴,你没有听到吗!”
像是突然被人撕来了血淋淋的事实,温致仕怒不可遏地冲下台阶,像是一只发了狂的狮子,一把揪住陆景融的衣领,甩手就是恶狠狠的一巴掌。
“你他妈的又是个什么东西,敢在这里对我说教这么多!”温致仕拍了拍他脸颊上的手掌印,眸色阴暗地低吼道。
“陆景融,你在这里说一千道一万,不就是怕死吗?”温致仕怒极嘲讽道。
陆景融掀起眼皮,淡淡地瞧了他一眼,“你错了,能来到这里,就说明我已经不怕死了。”
他说着,将左手探进了炙热的火焰中,火舌瞬间缠上了他的肌肤,他却像是感受不到疼痛,左手依旧放在火中。
“陆景融,你在干嘛?你疯了吗?”顾青松不管不顾,使出全身的力气挣脱了束缚,他冲过去将陆景融的左手从火焰里捞了出来。
即便前后不过几秒钟的功夫,陆景融的一只左手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
陆景融垂眸看了眼丑陋不堪的左手,他不敢想上一世的倾倾会是怎样。
温致仕也许是同样的想法,原本还是盛怒中的人,突然也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唯独顾青松看着他的手伤,忍不住开口怒骂:“陆景融,你他妈的疯了!那可是火啊!把手伸进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陆景融闻言勉强扯了扯嘴角,他早就疯了。
从他的倾倾没有将他带回温家,他知道他们之间不再有瓜葛那一瞬间,他便疯了,疯的突然,疯的彻底……
在那个雨夜里,他甚至想过如果与倾倾再无瓜葛,那他便一头撞死在温家别墅门口,成鬼也要守在倾倾的身旁。
直到后来遇见林世恒,内心污秽的想法才被收起,他有了新的目标,那就是搞垮林家!让林世恒、林尽忠那些欺负过倾倾的人都跪在倾倾面前忏悔道歉!
这也成了支撑他努力活下去的动力。
也许是想到了上一世倾倾惨死的景象,又或许是没有想到陆景融会真的将手伸进火盆里,温致仕终于清静了下来,他盯着陆景融溃烂不堪的左手,兀自出神。
顾青松看着陆景融手上的伤却是愈发地来气,他骂了句脏话,就想动手打温致仕。
结果刚有动作,就被身后几个人摁死在青石板的地面上。
这样的动静依旧没有惊扰温致仕,他愣愣地看着陆景融手上的伤,陷入了自溺的情绪中。
陆景融见状,颤抖着将左手微微抬起,用仅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也希望这就是我的结局,这样或许就可以找到那一世的倾倾,但我的结局一定不是现在,因为这个世界的倾倾还需要我。”
陆景融早已不惧怕生死,他甚至渴望被火烧死。
因为那是离上一世倾倾最近的方式,被烧死的他也许可以遇到倾倾的魂魄,那个时候他一定会好好陪着他,不再让他孤单。
但他的离开一定不是现在,林世恒这个恶霸还好好活着,只要林氏集团一天不倒,林世恒便能做恶一天,林尽忠便能护他一天!
陆景融始终认为世界是平行的,他要护好这个世界的倾倾,然后再去陪伴上一世的倾倾。
温致仕显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啊,这个世界的温温还需要他,他才刚过完十八岁的生日,满怀欣喜地去了国外留学!
他会每天跟自己分享他的心情,今天学了什么课程,明天交到一个朋友,他还会告诉自己一个人的生活虽然艰难,仍然快乐,最重要的是他会偷偷地发一条信息:“哥哥我想你们了”,然后再匆匆撤回。
如果,陆景融今天没有来……
沉默了半晌,温致仕终于抬手挥退了那些人,“松开他们。”
像是生了一场大病,温致仕眼神疲惫,声音略带沙哑。
那些人依言松开了几人。
秦正早就丢了魂,眼神空洞,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旁人将他松开,他直接便瘫倒在了地上。
顾青松呸了呸嘴里的尘土,依旧忍不住小声地骂骂咧咧,“他妈的,这一个个的,都什么事啊!”
眼见温致仕眼中的杀意逐渐退去,陆景融也终于松了一口气,然后心突然重重地跳了一下,他感受到左手上剧烈的疼痛,仿佛有千万根针刺穿了他的肌肤,额头上也开始有津津的冷汗冒出。
眼前的温致仕突然俯身凑近,用仅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道:“陆景融,你这样的人有什么遗憾,也配重来一次?”
陆景融额头突突的跳着,他强忍着痛意,回了一句,“配不配也不是你我说了算。”
温致仕不屑地轻嘲一声,“希望你的目标不是说说而已,说到做到对你陆景融来说可是个不容易的事情啊。”
陆景融薄唇轻抿,回了句:“我自有主意。”
温致仕嗤笑一声,“那就看看我们两个是谁先搞死姓林的一家了。”
说完,温致仕站直了身子,他重新回到台阶上,看着失魂落魄的秦正,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嫌弃,“人你们看着办吧。”
这话是对顾青松说的。
顾青松闻言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提起神志不清的秦正,是一刻也不愿意在这里多留。
鬼知道面前这个目无王法的阎罗王一会儿又会发什么疯!
“这破地方,老子是一次也不想再来了,妈的,事儿那么多,一定是跟自己不合!”
顾青松嘴欠,临走的时候依旧忍不住骂骂咧咧两句。
温致仕耳尖地听到了,他挑了挑眉,拿起火钳,状似不经意地挑起一块火柴扔向顾青松。
燃着的火柴接触到顾青松的时候瞬间便点燃了他的衣物,起了一簇又一簇的小火苗。
顾青松被吓了一跳,瞬间甩开手里的秦正,双手并用开始扑打身上的火苗。
温致仕挑着眉,不为所动地看着,口中是毫无歉意的道歉,“哦呦,真是不好意思,想把火扑灭的,结果手滑,搞错了,哈哈。”
他还自以为幽默的笑了两声。
顾青松哪里顾得上他,他被烧的跳脚,疯狂地拍打着身上的火苗。
“别急别急。”温致仕话语里是难掩的笑意。
顾青松闻言忍不住在心里骂道,你他妈的引火上身不急啊!说的什么风凉话!
陆景融有心帮忙,但他已经疼的动不了,只能提醒顾青松在地上滚。
顾青松急的面红耳赤,在陆景融的提醒下,倒在地上便开始一通滚。
温致仕倒是难能热心地从廊下拿来一个扫帚,然后他便挥舞着大扫帚,朝着顾青松身上铺去,“别急啊,我来帮你。”
话语里是帮,但他手上挥舞的扫帚每次都避开了起火的衣服,而是直奔顾青松的脸去,并且每一次都用尽了力气,与此同时,他嘴角的笑容也越挂越高……
最后, 顾青松整个人灰头土脸地从温家别墅出来。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烧的黢黑,人虽然没受什么重的伤,但却弄得是一身的狼狈, 还被呛住了,止不住地咳嗽。
回到车上, 顾青松从后座拿出一件干净的衣服换上,总算是舒坦了一点儿。
一抬头,他又从后视镜里看到自己黢黑狼藉的脸, 便忍不住自我怀疑地反问道:“温致仕他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啊?”
陆景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这还用问吗,那是非常有意见。
顾青松皱着眉,一脸的不痛快,“最后那一下怎么看都不像是手滑,这不分明就是故意冲着我来的嘛!温致仕这人是真疯, 依我看,疯的还不轻!”
陆景融看了看他一脸的土色, 动了动嘴唇,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句实话,“以后,你还是少说话吧。”
奈何顾青松这人就是嘴欠,即便陆景融话说成这样,回去的路上他还是巴巴个没完。
陆景融也是累了, 懒得再说他。
很快, 律师便对秦正提起了诉讼,证据链完整, 秦正辩无可辩,供认不讳, 因为情节严重,还涉及到了未成年,数罪并罚,最后的结果就是秦正被判了十三年。
因为是刑事案件,没有公开审理,所以一直到秦正从看守所被转送至监狱,知道消息的人也没有几个。
这件事,温致仕从头到尾都没有插手。
直到秦正人被送进监狱后,作为家属的他收到了入监通知书,才算是知道了具体进度。
彼时,他正在温氏集团的办公室里。
为了一个大项目,温致仕已经连轴转数月,吃穿用度一应在公司,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回过温家了。
办公桌上是印着红章的入监通知书,温致仕只扫了一眼,便起身去到落地窗处,看向楼下的风景。
原本枝繁叶茂的行道树,如今也已经只剩下干枯的枝桠,天也灰蒙蒙的,似乎已经好久没见过晴天。
最重要的是,一转眼原来已经是冬天了。
秦正这件事从开始到现在历时几个月,而温温也已经离开半年了。
他也已经很久没回过温家了。
“回去瞧瞧吧。”温致仕突然出声,吩咐梁助理道。
半个小时后,他们回到了温家别墅。
别墅有佣人打扫,依旧干净整洁,只是冬天不会放过任何的地方,它依旧给温家披上了一层冷落萧条的外衣。
“人呢?”
看了眼空荡荡的家,温致仕下意识地出声询问。
“温总要找谁?”梁特助有些拿捏不准。
温致仕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这个家已经没有谁了。
从前没有感觉,如今却是异常地明显,原来家里少了两个人后,便只剩他自己了。
这么浅显易懂的加减法,便是幼儿园的小朋友都能算得明白,可温致仕却是恍惚了一阵子,才反应了过来。
他站在院子里,迟迟没有进屋,北风呼呼的,吹的人脸生疼,他却像是没感觉一样,仰头看着匾额上“家和万事兴”几个字,愣愣出神。
这个家里,终究还是只剩他自己了……
“过几天就是秦先生的生日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梁特助小心翼翼地提醒了一下。
温致仕依旧仰着头,他嗯了一声,似乎没什么大的情绪反应,眼睛也依旧还在那张美好祈愿的匾额上。
但到了秦正生日那天,温致仕还是去了监狱探视。
隔着一扇厚厚的透明玻璃,他们分坐在两端,也许父子两个谁都没有想过,有一天再见会是这样的情景。
秦正剃了平头,脸上添了皱纹,人苍老了许多,他佝偻着身子,眼神无比的浑浊,从进来后便一直在咳嗽。
温致仕靠在椅背上,静默地看了里面的人许久。
很多时候他都会想,为什么去世的会是母亲温明珠呢?如果几年前,去世的是父亲秦正,那么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有温明珠在,林世恒不会因为秦正的缘故去霸.凌温自倾,林尽忠也不敢以那么嚣张的态度去包庇他儿子,陆景融也不会受到秦正的骚扰,便没有后来火灾的事,一切似乎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美好。
可偏偏,活着的是他秦正……
温致仕漆黑的眸子里是显而易见的憎恶。
里面的秦正蜷着手,在嘴边掩着又咳嗽了两声,他清楚地看到了大儿子眼中的嫌恶,却又无可奈何,于是他也没有说话。
就这样,两个人隔着厚厚的玻璃,谁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直到温致仕口袋里的电话震动了起来,他才有了动作。
背脊离开椅子,温致仕坐直了身子,先将桌面上的接线电话拿起,然后才又拿出自己的手机接通了电话。
“喂,哥,你有打通爸的电话吗?”
电话里传出了温自倾的声音,是温自倾打来的电话。
温致仕一早便猜到了他这个时间点会打电话,毕竟他最是孝顺,秦正的生日一定会记得,联系不上人,他自然会给自己打电话。
前不久,温自倾就给温自倾打过预防针,他说秦正跟他吵架生气,闹了不高兴,人搬出去住了,手机也换了新的号码,也不愿意告诉自己。
对此,温自倾并没有怀疑。
毕竟他爹和他哥生气吵架都是常事,秦正也不是第一次嚷嚷着要搬出去了,所以分开住也算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