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潮—— by寒鸦/梅八叉
寒鸦/梅八叉  发于:2024年04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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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正在说话,设计师匆匆地回来了。
他身后没有助理,也没有带回来那套据说已经基本完成的高定礼服,只有Savile Bes poke.cn广州店店长。
“夏先生……”店长的表情有些尴尬,“很抱歉您来之前没有通知您,就在昨天凌晨,那套礼服已经被我们老板卖掉了。”
夏泽笙错愕:“我下了定金的衣服,按照我的尺码做的礼服,还能卖给别人?卖给了谁?”
“是、是秦勇先生。”店长脸色通红地说,“他昨夜凌晨亲自过来取的,我们老板也不好拒绝。毕竟……秦勇是秦骥先生的弟弟,而秦骥先生是我们的股东。”
“我是他的合法配偶,在你们看来,这并不如秦勇的分量更重。”
“实在是抱歉,您的定金我们会双倍奉还。”店长一直鞠躬,“您前两日打过来的尾款,财务还没有入账,也会在今天迟些时候返回您的账户。”
“不,这样并不能弥补我的损失。”夏泽笙打断了他的道歉,“你应该知道今天下午三点,臻美珠宝位于琶洲的高珠会要开场,我这套礼服便是为了这场高珠会准备。”
“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店内成衣您可以随意挑选,若有看上的,我们配合进行修改尺寸。”店长道。
臻美珠宝的高珠会有多么重量级,根本不用描述。
这样的场合中,足够隆重的礼服才是标配。
二十五万的礼服虽然是他夏泽笙能给到的最好的搭配,但是实际上他心里非常清楚,这套衣服的价值也仅仅只能算是勉强够到了准入门槛。
夏泽笙在店内看了一圈,店内成衣普遍在五万元以下。
不是款式太日常,就是用料普通。
都不能令人满意。
如果真的穿着不匹配的衣服去,达不到目的不说,还很有可能适得其反。
“先出去吧。”一直在旁边安静的秦禹苍忽然开口。
夏泽笙愣了一下,也意识到这是在做无用功:“好,我们先离开。”
出了Savile Bes poke.cn的大门,外面的空气流动了起来,夏泽笙深吸了一口气。
“你执意要参加臻美珠宝的高珠展,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秦禹苍问他。
夏泽笙看他,思考了片刻,对他说:“臻美这次进入中国市场,相比其他高奢珠宝品牌已经算是很迟了。然而它从去年开始在中国的业务开展并不顺利,除了要与高奢品牌抢摊位,在大众珠宝市场上,它也几乎无法与香港珠宝的几大品牌抗衡。它急于寻找本土的珠宝加工厂,来降低它的物流、加工、安保等成本。”
“你认为这对九霄珠宝是个机会?”秦禹苍说,“可是单就你现在与秦飞鹏父子之间紧张的关系,我看不出什么理由非要这么做。”
“我也不是为了他们。九霄珠宝是秦飞鹏的,走向哪里轮不到我来操心。可是加工厂里有秦骥的股份。”夏泽笙说,“已经有谣传说今年年底九霄珠宝的加工厂就要关停80%以上的车间……九霄珠宝最开始就是做来料加工,秦骥小时候就在厂里长大。他对加工厂有感情。我不想他回来的时候,发现老工匠都走完了,那样他会伤心的。”
“况且,我见过不少加工厂里的工匠,你的父亲……还有其他人。他们又诚恳又能干,为九霄珠宝辛苦一辈子,他们有什么错呢?为什么需要承担因为秦飞鹏经营不力导致的后果?”夏泽笙又笑了笑,“至少得让你父亲,得让瑞叔这样的人,年关的时候,一直都能买得起宏顺祥的红参。”
秦禹苍本已经拿出烟来点燃,听到这里,怔忡半晌。
“我这两天缠着你,也是想要请你陪我一同去高珠展。一方面,多个人跟随,显气势。另外一方面,除了厂里的人,你受瑞叔耳濡目染也是最熟悉厂里的情况,想必能有个帮衬。”夏泽笙道,“你意下如何?”
秦禹苍把烟放回烟盒,妥帖地收纳起来。
“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嗯?”
“先去给你买一套衣服。”

第7章 人靠衣装(下)
秦禹苍已经把车拐进了一条小路,七拐八拐地,找到了那家隐藏在西关大屋建筑中的西装店。与Savile Bespoke.cn相比,这间店门口有点冷清,一块儿明显的招牌也没有,只是在进门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挂牌。
——胥暠西装定制工作室。
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夏泽笙很快想起胥暠这个人,原本就在伦敦Savile Bespoke总部担任首席设计师,后来传闻他与Savile Bespoke.cn高层意见不合,便辞职了。
然后再没有听到过这个人的消息。
原来工作室竟然开在这里?
他还在思考,秦禹苍已经率先走了进去。
西关大屋里面有一个巨大的天井,这里的天井仿佛没有修缮,到处都是青苔的痕迹,对面堂屋里,有个人坐着躺椅在听粤剧。
见客人进来也不打招呼。
秦禹苍走过去,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那人一下子从躺椅上蹦起来:“Savile Bespoke现在这么不要脸的事情都干得出来?!尤其是广州店那个店长,当年就是靠着跪舔权贵才升了上来,这样子下去,Savile Bespoke迟早要完蛋。”
那人走到夏泽笙面前,上下打量他:“你就是夏泽笙?”
“是我,胥暠设计师,您好。”
“好衣服架子!”胥暠给予了来自设计师的最高赞扬,“晚上要去臻美的高珠展是吗?那确实是个名利场,你需要一套很好的‘铠甲’来武装自己。”
他不等夏泽笙反应,便推着他进了后院,在试衣镜前站好。
“时间确实非常紧张,还好我手里有一套给某位贵客定制的半成品,你身材比他好,穿上去一定很好看。”
胥暠激动地冲旁边嚷嚷:“Lily!把那套戗驳领的三件套半成品礼服拿过来……对!SCABAL布料打底那套!”
270度环绕的试衣镜,从各个角度,将夏泽笙的身影映照的无比清晰,他被扒了风衣,上衣,接着被塞进一件柔软的羊绒质地的梯形礼服衬衫中。看着后面跟进来的秦禹苍,有点不知所措。
“你跟他说了什么?”
以至于胥暠如此激动。
秦禹苍靠在门框那里,打量着夏泽笙。
——不得不说,胥暠的表扬没有错,夏泽笙背部舒展、双腿修长,身体呈现出黄金分割比例,是非常适合任何穿搭的优秀身材。
单单欣赏他换装,便已觉得赏心悦目。
“我只是把你的遭遇跟他说了……他离开Savile Bespoke就带着怨气,自然要事事跟那边比。还有什么比让你盛装出席高珠展更能打脸的事吗?”
“我不是这么没格调的人。”胥暠已经拿着布料本过来了,“夏先生,布料方面,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你看, Gold Treasure系列,里面是缝上了22K的金线,150S羊毛呈现出了一种厚重的纹路。还有这个Noble Jacket系列,手工精纺200支纯美利奴羊毛……还有这个Diamond Chip,它这个光泽主要源于里面混了钻石粉末。”
数百种面料虽然不是每种都有现货,却挑得人眼花缭乱。
“不……我想要更低调一些的设计和颜色。”
“灰黑色吗?”秦禹苍问他,“那不适合你的年龄。”
他翻了翻册子:“用这个吧。”
这个系列叫做Lapis Lazuli系列,主打丝绸光泽感的蓝色,这种蓝色以青金石粉末为主,让羊毛呈现出了一种特别的色泽,上面精纺150支的隐纹让面料整体看起来比较年轻。
当然,价格也不菲,出厂价达到了两千英镑一米,在胥暠这种个人设计师这里,面料的价格更是要翻倍。
“相当合适。”胥暠表示了高度肯定,“可以用这种面料和原本的那身面料做搭配,这样能够更快地完成礼服的调整。”
然后他根据材料和设计工费,报了一个价格。
六十万。
夏泽笙摇了摇头:“价格太高了,不行。”
秦禹苍倒是干脆:“就这个吧,名利场上只看衣服,人靠衣装。你需要一套足够让人耐心听你说话的礼服。”
他拿出卡来,眉都没皱地的刷了卡,干脆的像是有金山银山。
“现在的研究生这么有钱?”夏泽笙问他。
“实际上我卡里刚好只有六十万。是昨天卖掉的一个软件,对方公司打过来的首笔款。”秦禹苍
店里四五个裁缝都被召集了起来,开始分工合作。
在裁缝赶工的空档。
秦禹苍又替夏泽笙选择了搭配的纯美利奴羊毛领带,袜子,还有一双雕花手工牛津鞋。
Lily甚至自告奋勇的为夏泽笙稍作妆造。
下午三点不到的时候,夏泽笙已经完成了整体穿搭。
胥暠直呼这是他最满意的一套礼服。
“可以吗?”夏泽笙问。
秦禹苍仔细打量了一番,对胥暠说:“胥先生,参加高珠展有什么特别注意的吗?”
“珠宝,必须是珠宝。缺少珠宝点缀的饰品。”胥暠一下子想到了,“Lily,你去把秦骥先生之前留在我们这里的饰品拿过来。”
夏泽笙诧异:“我先生经常来您工作室?”
胥暠乐呵呵笑了:“我从SB那破公司出来后,秦骥先生就给我投了钱。只是还在禁业竞止期间,不能太高调,暂时窝在这里了。秦先生前几年已经逐渐不去SB那边了,都是来我这里。他时间紧张,图省事,就把很多珠宝饰品放在我的保险柜里。有一套蓝宝石的,应该很适合您今天这一身深蓝。”
那套在保险柜里存放了三年的蓝宝石饰品被取了出来,摆在夏泽笙面前。
他记得这套饰品,蓝宝石来自斯里兰卡,原石送到二沙岛别墅后,秦骥亲自解石,亲自设计,亲自打磨镶嵌。
这曾占据了秦骥很多个日夜。
后来,成了秦骥年轻时的心爱之物,即便他有那么多的饰品,也总偏爱这套。
秦骥失踪后,这套饰品也没有了踪迹。
他以为被秦骥带在了身边,遗失在了某个地方……
却没想到,竟然就在广州,在这个工作室里,安静地等待着他的到来。
他抚摸上衣领夹上硕大的宝石。
他记得自己为秦骥带上衣领夹的那个早晨,他偷偷地抬头去看秦骥,却又那么羞怯,只敢在晨光中勾勒他硬朗的下巴与喉结的曲线。
指尖似乎还有秦骥清晨离开时留下来的体温。
“谢谢。”他声音沙哑地说,然后又重复了一次,“谢谢。”

第8章 我未梦见过他
臻美珠宝作为具有欧洲血统的高奢珠宝品牌,历经两个多世纪,历史悠久,曾经为多位皇室成员及贵族打造精美绝伦的高级珠宝。迄今为止,还有不少古董珠宝受到收藏家的追捧,在拍卖会上可以拍出天价。
毫不夸张地说,它的工艺、设计,还有作品,引领了近代史以来西方珠宝设计的风潮,是目前西方珠宝美学的尖端代表之一。
也正因如此,它傲慢地不把中国尤其是大陆市场放在眼里,在千禧年后十年的黄金时期没有及时制定符合中国市场的策略,到了今天,也仅在北上广及香港设有旗舰店。
可惜全球大环境不景气,奢侈品市场份额大跳水,珠宝行业更是受到了冲击。唯有那些放下身段深入大陆市场的企业财报常青。
悠久的历史和皇家贵族血统也不能当饭吃,臻美这才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急切地想要挽回战局。
臻美这次的野心很大,不光是中国的富人圈,更要走本土化大众珠宝路线,将臻美品牌深入人心。
也因此,它需要寻找一家非常可靠的合作伙伴,寻找当地代工厂,完成子品牌“臻美·中国”在大湾区的扎根。
这次高珠展展览售卖高级珠宝共计68件,以花卉为主题,总价值超过两个亿,最贵的一件由一颗65克拉祖母绿为主珠、数千颗珠宝萦绕的皇冠“春神”单价更是高达五千万。
臻美是真的压箱底的珍宝都拿了出来,并邀请大湾区的各界顶尖名流,连香港澳门都照顾到。为了这张邀请函、在高珠展开幕第一日出现的、挤破了脑袋的人大有人在。
展览设在琶洲某艺术品收藏会所,在会所满墙各有渊源的油画名作之间,摆满了珠宝。又请了只颇有人气的乐队在演奏小夜曲。
秦勇穿着一身裁剪极佳的礼服,正从侍者的盘子里端起一杯鸡尾酒轻呷。
“哇,勇哥,你这套礼服好好看啊。不愧是SB的设计,简直迷倒万千少男少女。”有狐朋狗友上来奉承。
秦勇昨天晚上图一时痛快,抢了夏泽笙的礼服自己穿,让设计师通宵改成了他的尺码,多少有点赶工,还有心怀不满,听见这话顿时舒坦了。
“勇哥,你说今天夏泽笙会不会来啊?”某家的纨绔子弟凑过来问。
秦勇勾起嘴角,得意笑了一声:“他礼服都没了,怎么来?”
一群人在厅内的一个角落哈哈笑了起来,惹人侧目。
可是很快有人从娱乐直拍里看到了前面在走红毯的夏泽笙,对秦勇说:“不对啊,勇哥,他真的来了。”
“来了?”秦勇哼了一声,“来了又怎么样,我还叮嘱了SB中国区的店长,不准把高于五万的衣服摆在店面里。他如果真的穿这些普通衣服来这样的场合,不就是自取其辱吗?和裸奔有什么区别。”
“……不是,我感觉,他的衣服,好像还蛮可以的。”那个人看着手机上的照片放大来看,“勇哥,他的衣服……好好看。你看他那个面料,是不是最近订都订不到的那款,里面有青金石成分的?”
他把手机递给秦勇。
秦勇看着一看。
站在红毯前的夏泽笙,英气逼人,不再穿着灰黑色系后,整个人像是擦去了灰尘的明珠,在闪光镜头中闪闪发光,一身礼服优雅低调,完美衬托出他动人的气质。
“我知道这个料子,去SB订衣服的时候,他们说要提前半年才能订到这个面料。哇……夏泽笙还是有点东西嘛!这幸亏不是他重回娱乐圈,不然要是搞什么影视盛典媒体评选最佳现场男士,那不得有他。”另外一个人说。
秦勇的脸色阴沉了下来,气得呼吸不畅。
如果忽略载来现场的那辆不成器的二手观途,夏泽笙在红毯上确实出尽风头。
好些年不在公众面前出现,已经有些眼生,如果不是秦骥失踪事件最近又有些浪花,媒体大概都把他忘记了。
他本想绕过签字台,然而主持人却很敏锐地看到了他出现,已让司仪邀请他上台签字。
“是谁啊?哪个年轻艺人?”已经有媒体小声议论。
很快就有了答案。
“是秦骥的遗孀。”
“是夏泽笙?!”
夏泽笙签完字回头,便被闪光灯逼退一步,却被人扶住了腰背位置,他回头一看,穿着一身得体黑色礼服的秦禹苍稳稳托住了他。
“小心。”秦禹苍说。
“……多谢。”夏泽笙低声道。
说完这话,他整理了一下衣袖,那被简单镶嵌的两颗硕大的蓝宝石袖扣十分惹眼。
他看向红毯前路,多少有些紧张,深吸一口气,这才抬步向前。反而是秦禹苍,见惯了这样的场面,随即跟在他的身边靠后一点的位置。
“好多年没出现嘞,还保持着这么好的仪态?”
“身上那套礼服很有风格,回头要查查出自哪个设计师之手。”
“珠宝看起来非常昂贵,似乎有些眼熟,是不是秦骥早些年的爱物,好些年没见被穿戴出来了。”
媒体记者们纷纷举起相机拍照。
媒体在他身后议论纷纷,然而夏泽笙没有听见这些,他从踏上红毯之时,便已经全神贯注,打算在今天接触臻美亚洲大区总裁沈英珍,让他对九霄珠宝产生较大的兴趣,在未来可以参与臻美珠宝中国加工厂招标会。
进入私人会所后,外面的喧嚣顿时被隔离在大门之外。
精致的展馆和展馆之间打通,西洋风格的建筑中,陈列着价值不菲的珠宝,穿着华丽的男士女士们品酒欣赏,并私下议论。
夏泽笙周围扫视了一圈。
秦勇带着他那几个常来往的狐朋狗友,在主会场的角落里不怀好意地看他。其他人多数是在电视上脸熟过,沈英珍正在与来宾一一攀谈。
他没有犹豫,径直向沈英珍走去,耐心等在一旁,直到沈英珍接触完了几位客人,面向他时,才客气地自我介绍:“您好,我是夏泽笙。”
沈英珍对来的各位贵客都早就烂熟于心,听到这个名字,道:“久闻大名?秦骥先生的事,我略有耳闻……十分令人惋惜。”
夏泽笙一顿,轻声道:“我始终相信我的丈夫还活着,他还会有回来的一天。”
沈英珍眼神似有怜悯,却没再多说什么,从一旁拿起香槟递过来。
“夏先生的意图,我已经猜到了。”沈英珍说。
夏泽笙一愣:“那么……”
“不好意思,大陆地区的代加工厂,其实之前已经有了意向。只是还没有对外公布。”沈英珍说,“其实三年前秦骥先生有和我们接触过,想要与臻美联合,最开始冲着秦骥先生,我们有考虑过九霄珠宝。可是……”
他看了一眼在那边喝酒的秦勇,几不可察的摇摇头:“现在看来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现在考虑哪家方便透露吗?”夏泽笙问
“您应该略有耳闻才对,毕竟是您父亲的公司。”
“泰和珠宝?”夏泽笙皱眉,吐出这几个字。
“正是。”沈英珍点点头,
夏泰和财力雄厚,又是归国华侨,海内外资源畅通,九霄珠宝没有了秦骥的庇佑根本不能与他控股的泰和珠宝匹敌。
此时便是夏泽笙也沉默了起来。
“夏先生和您要谈的,并不是代加工业务。”在他们身后听了一会儿的秦禹苍忽然开口。
沈英珍抬头看他,有些困惑问夏泽笙:“这位是?”
“是我的助理。”夏泽笙捏造了一个名头,“也是秦先生的远房堂弟。”
“臻美从年初就有意向进入大陆市场,如果和泰和已经达成一致,为何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签订合同?”秦禹苍问他。
沈英珍耸耸肩膀:“这不是很常见吗?这么大的一个订单,不是随便就能签订的,涉及很多前置谈判。”
“臻美很着急。”秦禹苍道,“臻美的财报,如果对比顶端公司,其实没有比九霄情况好到哪里去。”
他这样直接的对话,让夏泽笙有些担心沈英珍会生气。
可是沈英珍却沉默一会儿,开口要求:“解释你的第一句话。”
“臻美如果要寻找代加工厂,完全可以去往东南亚,成本更低廉,离国内也很近。但是这不是臻美要的。错失了最佳进入中国市场的契机,而想在大众珠宝这个领域发力的臻美,缺少的是一个靠谱的本土合作伙伴,拥有成熟的物流、研发、销售体系,不用再费心搭建体系。”秦禹苍道,“换句话说,臻美想寻找的,是一个合资方。在此基础上,重塑臻美品牌,去西方化……因此再没有比急于改善困境的九霄珠宝更适合臻美的合作对象了。”
沈英珍端在手里的那杯香槟本已举起一半,却忘记递到嘴边。
他本来有些生气的眼神,这会儿已经带上了些兴致。
“哦?”他呷了一口香槟,“这是你个人的幻想?”
“不。”秦禹苍说,“这是夏先生此行而来要跟您聊的内容。只是您还没有给他时间,完全展开说明。”
“可是九霄珠宝,并不是夏先生的产业。”
“秦骥并没有留下遗嘱,根据遗产法,夏先生会分得他50%的遗产,其中,秦骥及其信托公司拥有的九霄珠宝的股份,会让夏先生对九霄珠宝未来的发展有足够的话语权。”秦禹苍又道。
沈英珍饮完了手中那杯香槟:“夏先生,您成功地说服了我。我会让秘书和您联系,给予您充足的时间,来探讨九霄珠宝与臻美合作的可能。”
夏泽笙用晦涩的眼神看向秦禹苍,然后对沈英珍说:“非常感谢。届时我们会带上更完整的方案。期待与您的下一次沟通。”
此时,来往高珠会的客人们络绎不绝,沈英珍于是前往接待,走之前,沈英珍与他闲聊,感慨道:“您对秦骥先生的深情让人感动,果然与夏泰和先生所说一样。若有可能,您的下一场婚姻,是否乐意接受我作为追求者?”
夏泽笙一怔:“下一场……婚姻?”
“您还不知道吗?”沈英珍问他,“夏泰和先生说秦骥游艇的碎片已经找到,一旦证明秦骥的死亡,他绝不会让你再这般守寡,一定要再寻找一位良婿,让您幸福终身。”
夏泽笙耳边嗡嗡作响,整个人如坠冰窟,沈英珍何时离开的他都不清楚。
直到在秦禹苍搀扶下,进入院子,坐在花园椅上,被递上了一杯温水,才面色好转一些。
“现在都是自由恋爱,你已经早就离开了夏家。没有人能够强迫你再嫁给任何人。”秦禹苍对他说。
夏泽笙缓缓摇头。
“……你不明白。夏泰和有一千种方法,可以让我乖乖听话。”夏泽笙艰难地开口,“他……夏泰和……和秦家父子一样,都在觊觎秦骥的产业。秦家父子并没打算留给我一分钱,夏泰和则相反,无论如何要让我拿到这笔巨额财富……”
“所以你坚持秦骥没死,是因为这个原因?”
夏泽笙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像是在刻意逃避这个话题。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他离开了三年,可是我与他相处的时间本身就少,他不出现,似乎也成了常事。我总觉得……他似乎还活着。也许在某天,就会出现在家门口。或者在我抬头的时候,站在花园的那端。”
“有时候我觉得我看见了他,回头去人群中寻找,他却消失了……遇见了什么美好的事情,想到如果给他看一眼,也许他会开心,可是再一想,他离开很久了啊……哪怕在梦里再看一眼呢?在梦里亲口告诉我,他不会回来了,我也认。可是他没有不是吗?我怎么能认呢。”夏泽笙眨了眨眼,笑了起来,“他们都说我疯了,你说我是不是疯了?”
秦禹苍不理解这种感受,于是只能坐在一旁倾听。
“谢谢你,禹苍。”夏泽笙情绪平静了一些,低声说。
“为什么?”
“帮我想办法买衣服,陪我来高珠会。”夏泽笙顿了顿,“还帮我说服了沈英珍。”
“这不是为了你,这是为了我爸,还有珠宝加工厂那些大叔阿姨们。”秦禹苍解释道。
“你能想到中外合资的建议,真的很厉害。”
“我最近卖软件,接触了很多这样的资料。”
秦禹苍解释了一句,夏泽笙点点头,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没有再提出异议。
他抬头去看远处灯火通明的大厅。
夜幕中,高珠会进入了最热闹的时候。
那些以往在电视中才能看上一眼的明星们,穿戴华丽,戴上臻美的珠宝,在权贵们中间穿梭。
从这里看过去。
明星们似乎与珠宝类似。
成了光鲜亮丽、待价而沽的商品。
会在这场晚宴之后,以高昂的价格被某些人拍下,带回家中。
上一世的他,曾是这些权贵中的一员,将所有的一切都打上标签,定上价码,用金钱购买世界,陶醉于由金钱带来的无边的掌控感中。
如今看来,台上的明星、台下的权贵,不过都是一群活在自己的迷梦中的跳梁小丑罢了。
很快,跳梁小丑中的一员走了过来。
秦勇脸色阴沉咬牙切齿地从屋子里出来,盯着夏泽笙。
“我知道你今天想来干什么,想要说服臻美把本土加工放在九霄加工厂。你搞清楚了,九霄珠宝它就不是你的!那是我们秦家的产业。不需要你来这里抢风头,博眼球。”
夏泽笙神经紧绷了一天,刚才见过沈英珍已经有些累了,谈及秦骥更让他神魂俱伤,他疲倦地看了秦勇一眼:“九霄珠宝经营不力,即将关停旗下加工厂80%以上车间。这难道是你愿意看到的结局。还是说,二少衣食无忧,连赚钱与否都算不清楚,以为只要九霄珠宝牌子不倒,就能继续挥霍?我们走吧,禹苍。”
秦禹苍答应了他一声,便要跟他离开,秦勇暴跳如雷,怒斥:“秦禹苍,你一个远房的人来掺和什么本家的事。还是觉得秦瑞在厂里干久了不想干了?!你再跟着夏泽笙捣乱,信不信我开除他!”
秦禹苍不是夏泽笙。
他信奉睚眦必报。
听到这话,他回头看了一眼秦勇:“这身礼服倒是好看,就是和你一点不搭。你比夏泽笙的腿,短了至少十公分,明眼人都看出来不是你的了。下次让SB通宵赶工改衣服的时候,记得让他们那个首席设计师好好注意下裤腿收边,别叫人私下议论九霄珠宝的二少穿不起礼服,穷得要抢别人的穿。”

高珠展真正的重头戏,是在宴会之后。
各位来宾有了心仪的珠宝,便会被邀请入一个一个VIP包厢中,来一对一挑选。
秦禹苍和夏泽笙现在都一贫如洗,自然不会对此项目感兴趣,已经准备离场,可是往外走的时候,却被人拦住。
“听沈英珍说你来了高珠会,我正到处找你呢。”
对面的人高高大大,英俊潇洒,穿着一身十分时尚的大牌礼服,但是设计上更显随性,里面没有衬衫,只有一条鸽子蛋大的钻石项链,V字领中空设计让他整个人的脖颈修长。手指上戴上了好些关节戒,还有一条同样满钻的手链。
“怎么才来就要走,宴会上也没有看到你人。”他对夏泽笙说话的语气十分熟稔,像是认识多年,只是一边说着,一边不露痕迹地打量了秦禹苍,本身含笑的眼神,在看向秦禹苍的那一刻,多少有些警惕和打量的意味,“这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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