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虽然虽然还没彻底进入大学城,但还是有一些路人。看见突然出了事故,又是两辆豪车,都赶紧停下脚步围观。
但李灵运明显状态不太正常,没人敢走的太近,只是远远地眺望,听不清对话。
“李总!您冷静点!”助理和司机这才反应过来,匆匆下车。一个从后面死死架住李灵运,一个跟乔建宁鞠躬赔礼道歉。
他们刚刚参加晚宴回来,李灵运不知道接到谁的电话,说方何坐乔建宁的车走了,还不是回家的方向。
三人本来只是默默跟在后面,按喇叭叫停不起作用后,没想到李灵运突然抢夺方向盘,把乔建宁的车给顶了!
“我干什么?”李灵运轻笑一声,阴冷地紧盯着方何,“我不来的话,他都要把你带到宾馆了。”
“那是因为方何没带家门钥匙!”乔建宁恼怒地大声吼道。
方何用力按着乔建宁的肩膀,以防小孩儿冲上去跟李灵运互殴。他默默看向李灵运,半晌后,突然平静地说道:“去宾馆怎么了?我不跟男朋友去宾馆,难道跟你去宾馆?”
此话一出,在场几人都愣住。
“方何?”乔建宁懵了。
“你说……什么?”李灵运微微睁大眼睛,磕磕巴巴地问。
“没人拜托你救我,你妨碍了我和建宁的约会。”方何面无表情地说。
“男朋友?约会?和他?”李灵运突然笑了一声,强装的冷静背后,是近乎崩溃的疯狂,“你在想什么方何?你疯了?”
“李灵运,是你疯了。我已经放下过去了,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我说得不够清楚?!”方何突然情绪激荡,往前迈出一步,拔高了音量,“我们有什么认识的必要吗?你过去被我霸凌,现在在这里发疯;我因为你失去保送资格,为躲你两次抛下一切逃走……”
方何说不下去了,深呼一口气,紧绷的皮肉慢慢放松下来。方何忽然耸耸肩,用一种李灵运读不懂的悲伤眼神看他。
“李灵运,我们只会让彼此的人生变糟糕。”没有愤怒,没有憎恨,没有冲动,方何只是非常非常平静地说,“我真希望我们之前从来没有认识过。”
李灵运只觉得方何的话像是滔天的海啸,把他的世界冲了个稀巴烂。他的耳朵消了音,连怎么呼吸都忘记了,就像听闻天大的噩耗,整个人僵直在原地。
李灵运感觉心脏跳得格外快,他不得不死死压着,以防它冲出喉咙。
“明白的话就别来找我了。”说完后,方何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
“我从来没有后悔认识你!”
听到这句话,方何转过头来。看到李灵运慌张地盯着他,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诚然,没有渴望的人不会受伤,但也没有来处、没有未来。李灵运在这孤孤单单的世界飘了十八年,遇到方何的那一天,才被绳子拉回到地上。
祭祖的时候,李灵运不止一次想,如果有一天他也死了,到了地府。判官要看他的生平,他也终于有东西可以展示给对方看。
无论是爱,又或是伤痕。
“可我后悔了。”方何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看到李灵运猛地颤了下,“你只想着你自己。”
和李灵运的助理交换联系方式,以便商量接下来的赔偿事宜后,乔建宁就带着方何离开了。
两人飞驰在黑夜中,一盏盏路灯被掠过,在车窗中一溜烟熄灭了。
诡异的安静让乔建宁不自在,于是他半开玩笑地问道:“刚才你说我是你男朋友,是不是认真的?”
然而方何没有回应。
乔建宁看过去,发现方何胳膊肘抵在车窗边,撑着脸,凝望外面茫茫夜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方何?”
方何愣了下,这才如梦初醒,笑着转过头问:“怎么了?”
确认乔建宁成功加上自己微信,助理先是舒了口气,然后又感觉肉疼。
替乔建宁肉疼。
小孩已经很有素质了,要是有人故意撞他新买的跑车,他得上去和人家拼命。
助理做梦也没想到,那个李灵运能来这么一出!多大的人了,被甩后还阴魂不散,跟人家现男友争风吃醋!
“李总。”他转过头去,“我们也该走了。”
结果李灵运还是不动,没过一会,他突然按着喉咙,嘶嘶喘气,沙哑到就像是气管被刀划了个口子。
司机小汪吓傻了,赶紧六神无主地上前扶助李灵运,“您这是怎么了?!”
助理咋舌,他有经验,知道李灵运的过呼吸症又犯了。于是三两步上前罩住李灵运的口鼻,大声对小汪喊道:“去把车里的二氧化碳混合氧拿过来!快啊!”
窒息,头痛欲裂,手脚发麻,濒死感,每次都一样不少。昏迷之前,李灵运看着天空慢慢变暗,忽然觉得自己就这样长眠不醒,或许才是对方何最好的结果。
几天后。
茶馆拱形的门廊内,一股清新的茶香扑面而来,轻柔而纯净,仿佛是岁月在茶叶间留下的记忆。
茶馆的装潢简洁雅致,琴声悠扬,墙上挂着古朴的字画。一盏古铜灯悄然照亮角落,勾勒出淡淡的黄昏余韵。
“感谢李总赏脸来品茶。”陆川笑呵呵地说,“我还点了一些糕点和小菜,这家茶馆虽然规模不大,但手艺是真不错。”
李灵运抿唇,修长的手指拿起筷子,轻轻夹了枚豌豆塞进嘴里。
“我跟您汇报下,我们游戏的制作进度……”
听着陆川自嗨半天,李灵运失去了跟他虚与委蛇的耐心,于是直接打断他:“陆老板有话可以直说。”
陆川的笑容瞬间僵在嘴角,他搓了搓手,然后握成拳放在大腿上。
“李总,我这人脑子不太灵光,如果我说错了,您勿怪……”陆川抬起眼,犹犹豫豫地问道,“您投资我们公司,是因为方何吧?”
李灵运仍旧默默咀嚼着豌豆,咽下去之后,才放下筷子。他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如果我事先知道你们的关系,我是不会接受这笔投资的。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毕竟我司付不起违约金……这些应该也在您的考虑之内。”
陆川顿了顿。
“所以接下来的话,都只是我的个人请求:希望您以后尽量不要来公司,打扰方哥的生活了。”
“您可能觉得我人微言轻,还又当又立,对,这些我都认。但方哥私下里跟别的同事说过,他可能会因为你辞职走,我们舍不得他。”
“游戏我们一定好好做,一定给您赚很多很多的钱。但真的求您别折磨方哥了,您来之后,他就没过过一天舒心日子。”
李灵运沉默了很久很久,才开口问道:“他真的这么说?”
“千真万确,李总。虽然不知道你们之前发生了什么,但难道他到一个新地方,您就逼得他辞职一次吗?恋爱不是这么个谈法,不合适就算了吧。”
看李灵运始终面无表情,陆川的心里其实也打怵。
毕竟人家是大老板,又是塔奇公司的金主爸爸。让自己这么一顿打击,万一翻脸了,让他在行业里混不下去怎么办?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李灵运没有勃然大怒。他默默看着面前滚出热气的茶壶,就像被掏空灵魂,没有了喜怒哀乐。
“我明白了,以后你们公司的大小事宜,我会派代表和你们交接。”李灵运站直身,捞起自己的外套,微微点了下头,“那么,我就先走一步。”
陆川赶紧推开椅子,“哎,这就?您等……我送送您!”
李灵运来到车上,司机小汪还没来得及笑着跟他打招呼,就看到李灵运长呼一口气。他狠狠拉松了领口,然后用手臂抵着双眼,靠在靠背上一动不动。
“您这是怎么了?”小汪知道肯定出事了,于是小心翼翼地问。
李灵运只是摇了摇头。
他从未觉得如此空虚无力。
就连外人都觉得,方何没有他更好。
难道就真如方何所说,自己只会把他向下拖拽?他的到来,除了让方何的生活更糟糕,没有任何意义?
难道就此放手才是正确的选择吗?
可李灵运做不到。
寻找方何的两年来,无数人曾劝他放手,声称对两人都好。如果能放得下,那时候便放下了;如果放不下,便是一辈子放不下。尽管时间能带走很多,但终究有无法撼动的东西。
小汪从后视镜打量他,最终叹了口气,发动汽车,“李总,虽然我说这话不合适……没想到您性子居然这么轴。”
李灵运挪开手臂,坐直身子淡淡地说:“我也没想到,有一天这个字会被用在我身上。”
与此同时,方何这边也遇到点小麻烦。
“啊?不能继续租了?”方何接到房东的电话时,他直接从老板椅上站了起来。对方似乎觉得他反应太大,连连道歉,解释不续租是因为孩子上学住在这里比较方便。
“不,没什么,叔您的房子当然有权决定租不租。”方何尴尬地转了转手中的钢笔,“我知道了,我这几天尽快收拾东西搬出去。”
挂掉电话后,方何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他来到南京两年多,一直住得这个房子。通勤时间和价格都很合适,方何本想合同到期后继续租赁,没想到人家收回去了。
方何一想到接下来要四处奔波,寻找新的房源,就不免头大。
原房东急着交付,方何只能先搬出来,临时租了一个月公寓。
但这公寓背阴潮湿,空气中泛着沉甸甸的水气;因为靠近小山,蚊虫也特别多。经常有蟑螂爬出来say Hi,吓他一大跳。
他躺在泛着霉味的床垫上,感觉后背痒痒的,像是要冒蘑菇,于是下决心此处不宜久留。
中午午休的时候,方何去了趟附近的房产中介。老板估计看他是个体面人,非要从他身上刮下来二两油水。那让人瞠目结舌的高价给了方何一种错觉——他从未真正离开过上海。
这一次,倒不是因为李灵运。
他后面几天,又陆陆续续跑了很多家中介,可惜不是房子太小,就是距离太远、不让养狗或者价格太贵。
方何捏着一张房屋平面图,郁闷地往公司走。心说瘸子里面拔将军,也就只能是它了。
来到公司楼底下,他突然发现几个西装革履的人在发传单,说是租房子的。方何接过来一看,顿时春心萌动。
当天下班后,他就跟着房主去看了房子。一百六十平的新建高层,距离公司步行只要十分钟,户型好采光佳,更重要的是一个月租金仅要一千五百块。
“您确定没有其他费用吗?”方何尴尬地问,实在不好意思说这也太便宜了。
“我是急着出国,才会把房子出租。您大可以放心住着,我两三年内不会回来。其实我也有私心,把房子交给您这样的青年才俊,我才放心。”房主推了推眼镜,彬彬有礼地笑着说。
方何可太吃这一套了,被人一夸就像个孔雀似的乱开屏。他微微扬起下巴,红着脸信誓旦旦地说:“哥你真是解了我燃眉之急,您放心,这房子交给我什么样,还给您还是什么样。”
房主顿时笑弯了眼睛,从皮包里掏出纸笔,“那事不宜迟,我们赶紧签合同吧。”
哪有人随身揣着合同的?
虽然方何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巨大的喜悦冲击了他的理智。他心说全世界这么多坨狗屎,就不能轮到他踩一次狗屎运吗?
在他大脑还没下达指令之前,右手就已经完成了签字工作,并嘲讽他:你就别多想了,你这一个月六千工资,骗你都崩不出几个豆。
方何深以为然。
房主看到合同签好了,笑得比方何还灿烂。两人热情握手,然后挥手告别,约定周末交房。
直到方何的背影消失在道路尽头,房主这才收敛起笑容。他把眼镜取下来,随手塞进包里,然后拿出手机拨了通电话。
李灵运这时候刚从苏州本部回南京,正在高架上开车。看到是自己的下属,便还是接了。
“房子交给他了吗?”
“放心吧,连合同都签好了。而且我在那个房子里,装了足足十二个监控。”
李灵运愣了下,“多少?”
“十二个。”下属得意洋洋地说,“光浴室里就装了两个,保准您看得清清楚楚。”
李灵运竟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过了半晌才长叹一口气,“谁让你装监控的?”
下属摸不着头脑,小心翼翼地问:“您给方先生买房子,难道不是为了方便监视他吗?”
李灵运一边打方向盘,一边平静地说:“不是。”
方何之前什么都有,房子、车子、前途无量的工作……是因为他才变得一无所有。李灵运亏欠他,得知他现在没地方住,才想要补偿他。
但是直接给东西出去,以方何的性子又绝对不会收。所以才找了这么多演员,绕了这么大圈子。
“把监控都拆了。”李灵运说。
“把监控都拆了,万一他带那个大学生回来过夜,您不知道怎么办?”
李灵运差点被一口血活活梗死。
李灵运抓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毕露,鼓胀的肌肉像是要冲破皮肤。但是最终,他只是沉下嗓子说:“拆了,如果方何知道我在他家装监控,我们就彻底结束了。”
下属顿时对他刮目相看:老板连绿帽子都能忍,还有什么忍不了?不愧是做大生意的男人。
不过他也对方何充满了好奇,能让李灵运这么孤高的人心甘情愿当苦主,得是多有魅力?
李灵运这种人,在山里遇上个狐狸精估计都得踹一脚,嫌对方皮毛太热。
“那我全拆了?”下属再三确认,“浴室的那俩还拆吗?您确定吗?万一他和他男朋友玩浴室play……”
“拆了。”
李灵运真他妈想当场开除这人。
【作者有话说】
今天晚上十点加更
“方何,这个东西还要吗?”乔建宁突然从客厅探进来脑袋。
方何正在给泡芙扎小辫子,听到这话抬起头。他一时间没想起来这堆数字蜡烛是什么东西,眯着眼睛看了一会,才恍然大悟:“哦,之前你们给我过生日没用的蜡烛。”
“那我扔了?”
“别!”他连忙半跪起来,紧接着又对自己的一惊一乍感到羞耻,于是缓了缓语气,“留着吧,说不定有用。”
乔建宁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笑,把那堆蜡烛攥在掌心里,“你是舍不得扔吧?怎么跟个老头子似的,这么念旧了?”
“谁念旧?!”被拆穿心思,方何羞得连忙反驳。手下的力道重了点,疼得小毛球嗷嗷大叫,他又赶紧捋捋毛安抚。
“你想就扔。”
乔建宁痞笑着挥挥手,一转眼就闪没了,“别担心,我给你放杂物柜里。”
方何思来想去,觉得让客人给自己打扫卫生很不合适。他抱起泡芙放在地上,小胖狗跟没有骨头似的,四肢一着地就原地歪倒。被方何狠狠拍了下屁股,才委屈巴巴地跑远。
方何来到客厅,看到大少爷干得热火朝天。正在研究某个麦当劳套餐玩具,为什么会出现在奔三的男人家里。
“你不是来玩的吗?怎么干起活了?”方何给他递上毛巾。
然而乔建宁没有拿毛巾,而是突然把他的手拉过去,下一秒,指节上落下温热一吻。
“谁让我是你男朋友?”他没个正形地弯下眼睛。
方何瞬间顿住,但最终没有反驳,只是跟着笑笑。
当时方何为了跟李灵运撇清关系,口不择言说乔建宁是他男朋友。
他本以为,乔建宁能理解自己那时只是说气话。结果小孩却表现得高兴过了头,抱着他转了四五个圈,以至于方何一时说不出口真相。
一步错,步步错,后来就再也没有了解释的机会。
“别亲了。”方何抽回乔建宁放在唇边摩挲的手指,红着脸说,“刚才一直在摸泡芙。”
乔建宁却说:“好闻的,是暖烘烘的小狗味。”
方何还没来及回答,就被一只坚实的胳膊搂住了细腰。他轻轻推着乔建宁的胸膛,脖子旁埋了个蓬松的脑袋,在耳根落下唇舌的触感,又热又痒。
“方何……”
酸软的快感突然袭来,方何混乱间向下望去,只见乔建宁的手在他下面不停动作。
方何双手虚虚搭着对方手腕,不知道该不该推开。如果说心里话,他可能要被乔建宁笑话——他没做好与对方亲热的准备。
为什么没做好准备?又究竟要做什么准备?
其实方何自己也说不清。
就在这时,方何的手机铃声适时响起。
像是装着暧昧的气球被刺破,两人都愣了下。他尴尬地摸摸后颈,看向乔建宁。乔建宁则无奈地耸了耸肩,用眼神示意他去接。
接通电话后,方何只是听对面讲了两句,就眉头紧皱,脸色苍白:“什么?我妈住院了?”
来电者是方母的邻居,两人早上一起包饺子。母亲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突然栽倒在地上。邻居吓了一跳,赶紧拨打120,好在送医及时保住了性命。
方何挂断电话后,他草草换了身衣服。跟乔建宁交代两句,就买最近的高铁赶往苏州。
一路上方何心急如焚,觉得每一秒都是如此漫长,恨不得高铁开出超音速。来到医院,总算看到浑身插着管子的妈妈。她脸部严重水肿,已经难以看出平时的模样了。
“方何是吧?”陪在旁边的,是方母的邻居。方何跟她握手,再三道谢。
邻居解释说:“刚刚听医生说是什么,主动脉瓣狭窄,要赶紧动手术。”
方何看向病床上的母亲,突然感觉到他这个年龄,母亲不再像前些年那样坚不可摧了。她一天天流失衰弱,需要自己像当初年轻力壮的她一样,担起家庭所有负担。
这是方何第一次意识到,亲人早晚会离开自己。虽然人都会去世,但这件事,已经结结实实提上了日程。
他有一瞬间慌张,但也仅仅是一瞬间,很快就沉稳地说道:“我明白了,谢谢阿姨,剩下的都交给我。”
取化验单,等医生会诊,缴费,拿药……母亲总算恢复意识后,又开始帮她恢复训练,制做流食,照顾她吃喝拉撒。
方何经常是一忙就是一整天,困极了就坐在椅子上小眯一会,往往十几分钟就要被呻吟声喊醒。断断续续的睡眠像是接触不良的电源,让他失去了情绪,眼睛里全是红血丝。
经常有抢救不过来的病人,家属的哭嚎让他心悸。他看着一张张茫然虚弱的脸,忽觉医院有时候也像个地狱。
母亲患的主动脉瓣狭窄导致心脏泵血功能受限,已经到了危及生命的程度。手术难度大,必须慎之又慎。刚巧该院的刘主任是该领域专家,但是由于手术排期满,母亲无法立即得到手术,砸钱人家也不收。
打电话给乔建宁报平安的时候,乔建宁说:“你来得了吗?要我过来帮忙吗?”
“你最近满课吧,别来了,少爷你也不是能照顾人的。不然我不仅得照顾老妈,还得照顾你。”方何半开玩笑说。
“可是……”
“乔建宁,别让我愧疚。”
为什么会愧疚?我不是你男朋友吗?乔建宁在电话那头苦笑,却一个字都问不出口。
其实乔建宁又何尝不知道,方何说自己是他男朋友不过是一时口不择言。但他还是利用了方何的善良,因为如果不把握住这次机会,他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在苏州不认识医生,但如果来我老家动手术,我可以安排……”乔建宁压低声音,“方何,你可以多依靠我一下。”
“谢了,我再想想办法。”方何没察觉到乔建宁微妙的情绪,他看向床上虚弱的老妈。他经得起折腾,妈也禁不起折腾了。
就在方何山穷水尽的时候,有位西装革履的中分头男人不请自来,一进门就柔声细语地问:“请问是方先生吧?”
“你是……”
见方何还在发愣,他侧开身,带来了身后的刘主任。男人引荐二人认识后,刘主任一改往日雷厉风行的强硬态度,承诺后天排除万难给方母加一台手术。
事发突然,方何半天反应不过来,已经是六神无主,磕磕巴巴地提出要请刘主任吃饭。却被男人拍拍后背,声称他来安排就行,让方何安心照顾母亲。
男人和刘主任相谈甚欢地走出病房,半个小时后再回来,看到方何正靠在门框上等他。
方何已经回过味来,他虚弱地笑笑,“您怎么称呼?”
“敝姓齐。”
“齐哥……我们非亲非故,您帮我这个大忙,是替别人做事吗?”
齐哥微微一笑,不避讳地点了点头,“李总很关心你,但他知道你和阿姨都不想见他,所以就派我过来。你有什么需要跟我说就行,我都会安排好的。”
事已至此,方何也说不出“用不着”之类逞强的话,他需要李灵运的人脉。他长呼一口气,郑重地低下头,“替我谢他。”
刘主任亲自操刀,手术进行得很顺利。过了两天,妈妈恢复意识,转危为安。她能开口后,第一句话就是:“拖累我的宝贝喽”,逼得方何直接泪崩。
齐哥办事很利索,找了两个男性护工贴身照顾。又把方母转去vip病房,里面不仅有独立卫浴,还有家属陪护床,方何总算能睡个安慰觉。
“阿姨,您恢复的不错啊,脸色都红润了。我带了点皮蛋瘦肉粥,您尝尝,是我姐的手艺。”
齐哥三天两头来看望方母,对她宣称自己是方何的朋友。送来的各种水果、鲜花、牛奶补品几乎要把病房撑爆。
方母看见是他,立刻挣扎着要起身,又立刻被齐哥压了回去。
“您这样我可走了啊,我和方何多少年的好兄弟,不用这么客气!是吧,方何?”
“……是。”方何尴尬地笑笑。
“谢谢你小齐,我生病后你太费心了。”方母气若游丝地说。
“哪的话,我想要是我妈生病,方何肯定也能做到我这样。我接下来还有个会,就不多待了。”
“我送送你。”
方何把人送到电梯门口,看着他有话想说,却终究没有说出口。齐哥看出了他的犹豫,体贴地问道:“怎么了,有事要问我?”
“呃,就是想问问,李灵运最近怎么样。”方何干笑两声。
“还是老样子,忙得神龙不见首尾。老爷子退休后彻底撒手,集团大大小小的事都需要他拍板。”
“这样啊。”
齐哥露出一个大大方方的笑容,“你怎么不自己给他打个电话呢,老板肯定能高兴疯了。”
方何的表情突然僵住,眼神微微游移两秒,又很快定住。
“齐哥,我是真的谢谢你们,但是一码归一码……感情没了就是没了,我也已经有男朋友,我要对他负责。”
齐哥被他的话镇住,反应也是快,赶紧打圆场说:“当然当然,李总没有用人情逼你的意思,他没跟我提任何要求,只说要我尽力帮你。方先生你别有压力,好好照顾阿姨。”
“……好。”方何头痛欲裂。
当天晚上,方何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感觉自己身边有人。他睡眠浅,慢慢睁开眼睛,发现一个男人坐在他的床边,盯着窗外的月亮看。
方何一眼就认出来,对方是李灵运。
第75章 你要做小三吗
阴凉的月光从窗帘缝隙中洒下来,笼在李灵运的侧脸,像是罩上一层薄薄的头纱。他纤细的脖子永远挺得这么直,像他那个练芭蕾的妈,肤如凝脂,眸淡如水。
方何浑身僵了下,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闭上眼睛继续装睡。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李灵运都来了。他既不叫醒方何,也什么都不干,只是坐上几个小时后就离开。
方何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第五天晚上,李灵运本该像往常一样安静坐着,可方母突然在睡梦中剧烈咳嗽起来。方何一紧张,下意识抻了下腿,不小心碰到李灵运的后腰。
方母的咳嗽很快停了下来,再度安稳睡去。空气重新安静,像是不停下坠的石头,最终落在了河底。
李灵运转过头来,看着方何。
方何闭着眼睛,一动也不敢动。
李灵运突然伸出手,指尖碰到方何的鼻尖。他动作那么轻,那么若即若离,以至于闭着眼的方何说不清,究竟是李灵运在碰他,还是皮肤的自然瘙痒。
李灵运顺着方何的鼻尖,划到嘴唇,顺着颤抖的喉结,来到起伏的匈部。他的五指按压着乃肉,最后是凹陷的肚脐。
方何的触感随着李灵运的运动轨迹,闪电般炸开。他又养又麻,却强撑着不动,不自觉在被子里绷直了脚趾。
就在李灵运食指勾开他的裤腰,继续往下的时候,方何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他瞪着李灵运,满脸通红地压低声音说:“我醒着!”
“我知道。”李灵运淡淡地笑着说,“你都有感觉了。”
方何愣住,立刻低下头,发现睡裤已经被微微胀起。这也没办法,毕竟这一个月他吃住都在医院,根本没有发泄的时间。方何的脑子里像塞了一根烧红的棒子,把他烤得都没知觉。
“我帮你。”
“用不着,住手。”
虽然陪护床和病人之间有一道长长的阻隔帘,但安静的夜晚,布料摩擦的声音,皮肤撞击的闷响,细微的水声都被无限放大。方何生怕妈妈察觉,连挣扎都压在嗓子眼里。
李灵运终于把那玩意握在手里,成功逼出方何一声呜咽。他一个蹬着床单劲往后退,死死掐着李灵运的手腕说:“你给我差不多一点,我现在有男朋友了!”
一句话,像是高中时,那盆大冬天泼向他的冰水。李灵运眨了眨眼睛,感觉浑身都冻得打哆嗦,连手臂都僵住了。
察觉到身下的手指卸了力,方何趁机挣脱。但还没翻身从床上下来,他就被按着肩膀重新抵回床上。腰被一只手掌高高托起,像一张拉满的弓,不得不与李灵运下身贴得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