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方何哭笑不得。
“你快如实招来。”兰姐眼里露出狡黠的光,“你和李灵运到底什么关系?”
方何嘴角的笑容僵住,他面无表情低下头,从手边的笔筒里取出一支签字笔。
“莫名其妙,我那天在机场是第一次见李总。”
“你骗骗地主家的傻儿子就罢了,还想骗我?”兰姐龇起牙,“去你家看望你,送你安神香,还三天两头给公司买下午茶、买空调……你真当人家少爷是做慈善?”
“可能对我们游戏给予厚望吧。”
见方何硬的不吃,兰姐灵机一动,又开始打感情牌,“我以为我们是朋友,看你最近魂不守舍,才来关心你一下。没想到,方哥和我还这么外气,我又不会往外说……”
“我……”方何果然松动了。
“让我猜猜,是不是你前男友?”
听到这三个字,方何瞬间皱起眉,一副强忍不适的表情。
“别说这么恶心的话。”方何不悦地看着兰姐。
“你别生气呀,就当我看走眼了。”兰姐摆摆手,立刻陪着笑说,“那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方何知道这次是糊弄不过去了,于是沉默半晌,才撑着额头说道:“他……以前是我领导,我就是受不了性骚扰,所以才辞职的。”
虽然已经美化了很多,方何却还是说得艰难。仿佛是将自尊心打碎了,又用劣质胶水粘合在一起。他没敢抬头看兰姐的眼睛,只是默默攥紧拳头。
兰姐本来带着看热闹的笑容,听到这话表情突然僵住,然后慢慢坐直了身子。
“发生过这种事,你怎么不告诉姓陆的?”她严肃地大声问道。
“告诉他能怎么办?已经跟夏氏签过合同了,违约金是我们支付不起的天文数字。与其让大家知道这件事,搞得大家都有负罪感,还不如就当我和李灵运不认识。况且……”方何哽了哽,把脸别到一边,“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以前被人……兰姐,我觉得你聪明,告诉你,也是希望你能帮我瞒住他们。”
方何说得有理有据,装傻确实是目前最好的解决方式。但一想到方何曾经受的委屈和羞辱,兰姐气得脸都憋红了。
“如果你希望,我当然可以帮你保密。但是方哥,难道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她水汪汪的眼睛瞪得滚圆,“纸包不住火,那畜生现在作为投资商天天来找你,你又不可能这辈子不见他!”
“我明白。”方何捏了捏眉心,“让我先想想办法。”
就在这时,方何的手机响了,有短信发进来。
他的屏幕亮起,上面陌生的号码赫然写着:“我现在在你公司楼下,你能和我聊聊吗?就一会,不会耽误你太久。”
毫无疑问是李灵运。
方何面无表情地看着,直接将陌生信息删除拉黑,然后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
见方何突然变得面色冷峻,兰姐以为是自己揭了他的伤疤,心中愧疚不已。
于是她拍了拍方何的肩膀,讨好似的笑着说:“对不住方哥,是我八婆了。别不开心,作为道歉,下班后你请我去喝酒。”
方何哭笑不得,“你跟我道歉,我还要请你喝酒是吧?”
“我这不是知道,方哥不好意思让女士付钱嘛!省得你跟我争了!”
方何斗不过兰姐,只好乖乖请客喝酒。他穿上大衣,任由兰姐揽着他,两人勾肩搭背地走出公司。
“我可没车。”方何说。
“没事,开我的车去。怎么说,还是咱公司聚餐常去的那家?”
方何笑弯了眼睛,“成。”
两人刚出公司大门,没走多远,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呼喊:“方何?”
方何还没来及转头,就被一只手死死抓住了胳膊。
李灵运抓得太用力,黑色体恤下的手臂肌肉坚实地微微隆起,青色静脉比平日里更加醒目。他胸口微微起伏着,跑得很急,像是在追一阵风。
灯光下,两人影子亲昵地交织在一起。方何看得难受,微微退开一步,隔开了重叠的影子。
“你干什么?”兰姐比方何更早爆发,她狠狠推了李灵运一把,竟把一米八七的大男人推得趔趄几步,“李总,现在是下班时间。我们欢迎您莅临指导,但不代表您可以干涉员工的私生活。”
李灵运总算把目光移向她。
方何怕李灵运这种睚眦必报的混球对兰姐下咒,于是连忙把她护在身后,“你先去车里等我,我处理完就来。”
“可是……”
“你不听我的,那待会你请客啊。”方何故意开玩笑说。
兰姐看出方何不想让外人掺合,于是狠狠瞪了一眼李灵运,转身往停车场走去。
直到兰姐走远,李灵运才冷淡地聚焦在方何身上,讥诮道:“方何,两年不见你改取向了?”
“……”
“你那东西还能用吗?”
方哥忍无可忍,咬紧牙狠狠骂道:“李灵运,你有种再说一遍?!”
李灵运被这一嗓子镇住,顿时软下性子。他拧起眉,抿着薄薄的嘴唇,虹膜氤氲着潮气,就好像自己欺负他似的。
李灵运虚虚握住方何的手腕,“我错了,不说了,我没想干涉你的交友……方何,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我是担心你才……”
“为什么不回消息?”方何冷笑一声,“你不如问问你自己,你高中的时候,不是从来都不回我消息吗?”
在李灵运凝固的目光中,方何甩开李灵运的手,不紧不慢地说下去:“现在我总算能理解你了——单方面的感情只不过是骚扰而已,多亏你,我认识到我当年有多可笑。”
不回信息?什么时候?
李灵运完全不记得了。
他只能苍白地辩解道:“我没觉得是骚扰,也没觉得你可笑。”
“李灵运,人真的很神奇。当年我认为你的事都是天大的事,但现在看到你,我却觉得无关紧要了。”
盛怒过后,方何忽然觉得身心俱疲,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离身体。四肢酸胀,泥沙俱下。
“所以。”方何笑了笑,总算正视着李灵运说,“你也只是被我这种人甩了,觉得尊严受挫,暂时走不出来而已。时间会解决一切,你也该看开点。”
李灵运没有回答。
“十二年都没看开的事情……”过了很久,他最终低下头,看不清表情,“还需要多少年才能看开?”
“我以前也觉得自己这辈子都看不开了,但其实,看开不过一瞬间的事。”
方何平静地回答道。
“你怎么突然想起来去那个房子看看了?”钟叔一边开车,一边笑着问李灵运。
李灵运没有回答,只是垂着头,就好像脊椎被人硬生生敲断了。扒开他薄薄的皮肉,里面是白茫茫一片空洞。
钟叔暗自叹了口气。
李灵运算是他看着长大的,这小子天性冷漠孤僻,不像个活人。他认为任何人都有可能为情所困,唯独没考虑过李灵运会这样。
钟叔把车稳稳停在一栋小洋楼门口,“到了。”
李灵运到上海工作后,他高中时住的别墅就闲置下来,钥匙交由外公的助理钟叔保管着。
钟叔帮李灵运打开门,陈旧的味道扑面而来。所有家具都罩着白色的塑料膜,上面落满灰尘。
这个房子每一处都有李灵运的记忆,却不再有人的体温,硬质的实木家具沾上了寒气。李灵运每走一步,就在积满灰的地板上留下一个脚印,像是走入雪原里。
他来到自己的房间,撕开书桌的塑料膜,在抽屉里胡乱翻找起来。不知找了多久,他总算找出自己高中时用的那部手机。
苹果8plus质量不错,充上电后还可以正常开机。
李灵运点开自己的的qq,里面好友很少,除了班级群就只有几个班委。所以方何的名字在其中,显得格外惹眼。
第67章 生日礼物
“最近学校门口开了一家特别火的炸鸡店,他家梅子味炸鸡贼好吃,放学后一起去吃呗,我请客。”
“磕破的膝盖怎么样了?别担心,数学课的笔记我都记好了,回来给你看。”
“隔壁班的那个谁怎么老来找你,你喜欢那种类型的女生?”
“今天下午的实验课我们俩一组好不好?你不要我的话,我怕我一个人怪尴尬的。”
与方何的话唠相比,聊天记录中几乎没有李灵运的回复。就算他偶尔大发慈悲理了理方何,留言也基本上不会超过一两个字。
最开始的时候,他觉得方何又吵又烦,甚至拉黑过几次;后来两人的关系变好,他又觉得自己看见消息就行,没必要回复。
反正无论李灵运是否回应,方何的消息永远会像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时至今日李灵运才真正理解,每天抱着手机苦等自己回消息的方何,究竟是怎样的心情。
李灵运把这些聊天记录看了一次又一次。
就好像两人一次又一次回到了过去。
可每当划到最后,划到空白的回复栏,李灵运反复惊醒。幻想与现实之间,他的头脑变得混沌,就好像自己的一部分感官脱离了身体,但偏偏又有什么情绪盛大地袭来了。
他回过神来,原来肝脏没有被掏空,地上也没有血。
明知道是再也无法传达到的消息,但李灵运还是一个一个字地打上那句话——
“对不起方何,还有,其实我一直喜欢你。”
从别墅里出来,李灵运看到钟叔正靠在车旁抽烟。发现他来了,便慌慌张张把烟按在灭烟器上。
然而,李灵运却轻声说:“给我一根。”
钟叔这才想起来,李灵运现在也成功加入“烟枪”的队伍了。他递给李灵运一支烟,又俯身帮他点燃,然后两人肩并着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找到你想找的东西了吗?”
“嗯。”李灵运淡淡地说。
“你准备什么时候从南京回来?没了你,总部可乱了套了。”
“当年没我的时候,他们是怎么干活的?”
钟叔笑着摇了摇头,“这不是由检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嘛。习惯了你操持一切,突然人没了,大家就跟那无头苍蝇似的。”
“好,最近我会回去一趟。”
“最后还有一件事。”钟叔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他掏出手机递给李灵运,“之前你让我调查方志奇和他秘书,确实被我搞到了一些猛料。”
手机里有一组照片和两个十几秒的视频。这些影像资料,全是方志奇和秘书怎么不分场合颠鸾倒凤的,甚至还有他对夜总会小姐动手动脚的证据。
足够把他锤死。
这些图片和视频,把李灵运的瞳孔映得忽明忽暗。这一刻他忽然想到,如果母亲和方志奇因此离婚,那么他和方何之间原生家庭的罪,是不是也就荡然无存了?
想到这,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热了,咕咚咕咚沸腾着。
钟叔看着李灵运,沉默很久,终究是忍不住问他:“你要把这事告诉大小姐吗?”
“不然?”
“大小姐这么爱方先生,你这是要让她的生活全部毁于一旦啊。况且溪溪还小,没了父亲,不是很残忍吗?”
李灵运两指夹着香烟,烟灰星星点点落下来,像雪。
“背叛自己妻女的人不残忍,说我残忍?”他呼出一口烟,看着这一缕烟雾消散在空气里,才淡淡地说道,“外公不是要把方溪送去美国读初中吗?等她走后,把这些东西打包好,发到我妈的邮箱里。”
“灵运,我的西班牙绿卡下来了,特地给你打个电话告别。”孟小姐来电话的时候,语气透露着轻快和喜悦。
李灵运愣了下,然后祝贺道:“恭喜。”
“你那边怎么样了?”
见李灵运不说话,孟小姐也就猜了个七七八八,于是长呼一口气:“你就慢慢追吧,祝你成功。”
李灵运说:“好,也祝你在国外一切顺利。谢谢你,包括帮我找方何的事情。”
“互利互助而已,不用说谢。”
李灵运点点头,过了一会突然开口:“我想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你丈夫以前生日的时候,你送过他什么礼物?”
孟小姐愣了下,“快到方何生日了吗?不知道送什么的话,房子车子,挑贵的送准没错。”
李灵运摇摇头:“他绝对不会收。我想送他一份合同,但是只有几张纸,拿出手好看吗?要不还是藏在……”
孟小姐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李灵运微微蹙眉。
“你瞧你那手足无措的样子。”孟小姐揶揄道,“第一次见到你,我以为你是那种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
“……或许是吧,方何也这么说过。”
“那就是说,方何已经是你自己的一部分喽?”
李灵运没有否认。
“既然金钱没法打动他,那就用宝贵的时间吧。培恩在纪念日的时候做了个非常费时费力的相册,把我感动坏了。”
李灵运认真想了一段时间,然后点点头:“我知道了。”
“先生,你真要自己动手?要不我给你做好,你就当自己做的,反正谁也不知道。”保姆急急忙忙把李灵运从厨房里拖出来。
李灵运摇摇头,已经挽起了袖子,“阿姨,你只要告诉我怎么做就可以。”
李灵运葱白的手指娇嫩又纤细,一看就是不怎么做粗活的。保姆生他怕磕着烫着,站在一边干着急。
李灵运倔的要死,保姆最终投降,只好问道:“成成成,那你非要做,咱就做。你想做什么?”
李灵运想了一会,然后抬起眼皮说道:“土豆丝饼。”
“土豆丝饼?!生日的时候吃土豆丝饼吗?”
“嗯,他妈妈说他爱吃。”说着,李灵运打开手机,点开自己收藏夹里唯一一个视频,“我跟着他妈妈的教程做了很多遍,都做不出一模一样的味道。”
“然后我们把这饼啊,放到锅上一煎!金黄酥脆,闻着口水都要下来了!我儿子就爱吃这一口,以前天天吵着让我做!”视频里的女人笑意盈盈,有着和方何一样眼皮深邃的桃花眼。
“呦,这人我知道,网上才火呢,是你女朋友的妈?”保姆解释说,“越是这种简单的菜,越考验火候。你不怎么开火做饭,肯定掌握不好。”
在保姆的指导下,李灵运又做了一次。他把土豆切成丝,腌制出水,加入调料抓拌,放入油锅里,文火慢煎……
出锅后两人一吃,确实比李灵运做得味道好,但和方母的手艺还是不一样。
“感觉,他妈妈做得要更脆。”
“那你最后小火转大火。”
又做了一个。
“饼的味道不一样。”
“可能是面粉问题,我下楼买她视频里同款的玉米淀粉去。”
第三个饼出锅。
“形状没有她的完整。”
“你在煎的时候,倒一点淀粉水下去,方便成型。”
从早做到晚,两人都快吃不下土豆丝饼了。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出锅了一个形状、口感都很像的。
保姆看到李灵运脸颊上蹭着面粉,手指有零星油烫得红痕,指腹也被泡得皱皱巴巴。心里默念着可怜见儿的,赶紧给他递上湿巾擦干净。
“调味还是不太一样。”李灵运一边擦拭一边淡淡地说道。
“她那视频没有具体用量,也不知道最后白色的粉是什么,只能猜个大概。”保姆被缠得没耐心了,苦口婆心劝道:“差不多就行,或者咱换个东西做。我教你做蛋糕,你们年轻人不就爱吃蛋糕吗?”
“可是……”
高中每次过生日,方何会都会眼睛亮晶晶地说,妈妈做了一桌子他爱吃的。李灵运总觉得他现在漂泊在外,可能会想念母亲的手艺。
李灵运看了眼手机,突然站起来。一把拿到面前,开始噼里啪啦打字。
保姆凑过去一看,原来是李灵运私信了方母土豆丝饼的配方。方母误以为李灵运是哪位粉丝,热情地回复了他。
李灵运勾起唇角,就像是得到老师表扬的小学生。转过头来的时候,声音都高了几分:“我们明天再试试。”
哎。保姆在心底哀叹,这雇主真是够“迂”的。
方何生日当晚,李灵运带着完美复刻出的土豆丝饼,开车来到方何家。
他知道方何不愿意见他,但又期待着方何能看在“合同“和“食物”的份上,允许自己跟他说几句话。
李灵运在电梯里反复回顾着开场白,电梯门一打开,他捏紧保温盒的提手,快步走向方何的家。
伸出的手还没来得及按下门铃,他突然里面听见传来众人的笑声。
【作者有话说】
猜猜谁来啦
“你们幼不幼稚啊,都多大人了!”
“方哥玩不起是吧?明明刚才你赢的时候,欺负别人欺负得怪欢!”
“哈哈哈哈哈笑死个人了,都列开点,我要给方哥拍照!”
男男女女的欢笑声从屋内传出来,好多双脚踢踏着拖鞋,在里面走来走去。
房间暖黄色的灯光从小窗里透出来,成了这昏暗走廊的唯一光源。方何在房内,李灵运在房外,站在这一明一暗两个隔绝的世界里。
李灵运的手就这么尴尬而僵硬地悬在半空中,收回来也不是,按下去也不是。
“方哥,来许愿。”
“看看我和陆川亲手做的蛋糕,怎么样?”
“丑的很有特色。”
“草,你夸两句能死啊?!”
李灵运浑身震了一下,提着保温箱的手攥得更紧了。
为什么?
李灵运还记得厌胜人偶暴露后,他囚禁方何的那段时间,曾在家里给方何过了生日。桌子上摆满方何爱吃的甜品和蛋糕,但方何却低垂着头,脸上连一丝笑意也没有。
李灵运疑惑地问:“我给你过生日,你为什么不高兴?”
方何只是烦躁地说:“我不需要你给我过生日。”
当时李灵运不以为然。
因为方何连个朋友都没有,如果他不给方何过生日,还有谁会记得方何的生日呢?
但现在他明白了,他不是唯一一个记得方何生日的人。原来方何不需要自己,也能过一个难忘的生日。
原来方何有了很多爱他的人。
其实无论高中还是现在,方何都不算孤僻。方何真正孤立无援的日子,反而是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
是孤僻的自己死死拽着方何,想把他拖入沼泽陪葬,赶走了他身边每一个人。
李灵运突然觉得苦闷,激荡的情绪像不断膨胀的气球,几乎要把他的皮肤给撑裂了。
他举起手想要狠狠敲这扇门,但不知道为什么,脑中突然浮现出方何开门的情景——
戴着生日帽的方何脸上挂着微笑,但在看到自己的一瞬间,那笑容就垮塌下来。像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刻,突然沾上了什么脏东西。
仅仅是这一幕想象,就让李灵运的手臂仿佛有千钧重。感觉五脏六腑被搅得血肉模糊,绽开一个又一个血泡。
他没法敲开这扇门。
方何今天一到公司,就察觉到不对劲。同事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看到他来了立刻散开,装模作样地认真工作。
不一会又接到了乔建宁的电话,说他跟着导师去外地调研,赶不回来陪方何过生日了。
这种事情从方何十八岁以后就没再期待过,上一次还是李灵运给他过得,却是一段他无比想要忘掉的回忆。
虽然生日这东西,平时不会记在心里。但一旦被人提起来,总觉得就这么简简单单过去有点吃亏。
于是下班回家的路上,方何给自己买了个一人份的草莓蛋糕。准备一边打游戏一边吃,也就算过过生日了。
他回到家里,放下文件夹,在一片黑暗中摸索着打开了灯。
突然左右两发彩炮礼花炸开,里面的亮片和闪粉崩了方何一身。
从黑暗中突然见到强光,方何被晃得眯了眯眼睛。再次睁开,就看到几位关系好的同事跟乔建宁站在他家里,背后拉着一条横幅,赫然写着——
“祝方何同志生日快乐!”
桌子上摆满了从酒店打包来的饭菜,还有一个又大又丑的手作蛋糕。
其实方何隐隐约约猜到了,毕竟前段时间乔建宁借走了家里的钥匙,这帮同事的举止又实在反常。但当真得看见他们不怀好意的笑脸,方何还是没出息地感到鼻子发酸。
“你不会是哭了吧?”寸头哥哭笑不得。
“扯淡!”方何立刻涨红了脸,骂骂咧咧地说,“你哭了老子都不会哭!”
大家知道方何最好面子,大喜的日子也不去拆穿他。簇拥着把他推到餐桌前,让他吹蜡烛切蛋糕。
一帮人又玩又闹,搞到了半夜。方何依次把他们送进电梯,并嘱咐回家的路上注意安全。
原本热热闹闹的屋子突然空下来。
除了乔建宁还赖着不走。
方何刚一坐下,他就膝行过来,把脸贴在了方何的大腿上。像小狗一样蹭了蹭,用自下而上的视线,楚楚动人地盯着方何,“今晚我能在这过夜吗?”
如果换做平时,方何是不会同意的。但今天他心情好,这次生日派对又是乔建宁牵头,方何没法狠心说出拒绝的话。
“洗个澡吧。”方何无奈地揉了揉他一头卷发,“我帮你把客房收拾出来。”
“呵呵,好。”
乔建宁慢慢站起身,笑意盈盈地跟他挥挥手,然后一溜烟闪进了浴室。
方何起身收拾宴会后的狼藉,刚刚把一次性纸盘扔进垃圾桶,就听见自家大门被人很轻很轻地敲了几下。
“谁啊?”方何也没多想,以为是哪位同事落了东西在他家。一边摸了摸后颈,一边打开门。
然而门外的人却是李灵运。
方何的脑中片刻空白,仿佛一瞬间又被拉回到两年前那个生日。
那天李灵运不许他参加冯峰他们为他举办的酒会,两个人吹完蜡烛之后,李灵运把他压在餐桌上,一边吃他身上的奶油一边干他。
李灵运逼他穿不合身的女装,用手指把白浊捣进他嘴里。他被捅得直流眼泪,李灵运还要掀开他的裙子,问他为什么哭得不像个男的。
“你来干什么?”方何惊慌地问,他背肌都绷紧了,像是随时准备逃走的猫科动物。
李灵运连忙解释:“我没想干什么,我只是想来祝你生日快乐。这是我亲手做的土豆丝饼,跟着阿姨的教程……”
他刚刚举起手里的保温盒,突然想到什么,动作顿住。他在方何家门口等待的时间太长,估计土豆丝饼早就表面受潮,口感不脆了。
李灵运忽然觉得这份礼物不再拿得出手,于是悄悄藏在身后。
“我不需要你送礼物。”方何警惕地看着他,眼皮子都在哆嗦,“不是祝我生日快乐吗?你不来我更快乐。”
“等等,方何,先别关门,我还有东西要给你!这是国华20%的股份,我买下来了!”
李灵运急忙从门缝里硬塞进来一个文件袋,阻碍了方何关门的行为。
国华的股份?
虽然国华不是什么多大的公司,但员工数林林总总也高达二百余人。哪怕是以李灵运的财力,买下20%的股份也需要割一大块肉。
方何手指一僵,就被李灵运趁机拉开了门,楚楚可怜地恳求道:“你回去想坐什么位置就坐什么位置,不用看林勇的脸色。方何,我们回去好不好?”
方何实在听不下去了,低下头咬紧牙说:“李灵运,我难道是因为做不了总监才走的吗?”
就在两人拉扯不断时,浴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乔建宁在腰间围着一条浴巾,一边擦拭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走过来,“怎么了方何?谁来了?”
直到他和李灵运四目相对。
李灵运的瞳仁骤然缩紧,难以置信地看着乔建宁。
李灵运不是没怀疑过,方何是在乔建宁的帮助下逃走的。但他派人盯了乔建宁半年,他连上海都没离开过,李灵运也就渐渐把他抛在脑后。
再次相遇,竟是在方何的家里。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李灵运沉下脸色,眉头微微蹙起,勾勒出一抹深邃的阴影。他犹如一座难以逾越的城墙,将内心的狂风暴雨挡在了外界的视线之外。
第69章 不想再看他哭
“这话要问你吧。”乔建宁怒极反笑,用嘲讽的语气说,“方哥不要你了,还跟条丧家犬似的追过来。你是不是没明白?你不是走丢的,你是被他扔的。”
李灵运愣了下,唇角微微下垂,仿佛是被岩石般的话语压弯了脊梁。
但很快,他又抬起眼,冷静地反问:“你难道就不是死皮赖脸?方何半年都没和你见过面,看样子你也不过可有可无……”
“你听好了李灵运。”乔建宁突然爆发,一把揪住李灵运的领子,混不吝地笑了笑,“如果我是可有可无,那你就是被人弃之如敝的玩意。踩到了,都觉得脏脚。”
眼见着两人之间弥漫起狂暴而不可控的气息,仿佛随时准备引爆一场无法收拾的战火。
方何忍无可忍,护在乔建宁身前说:“都少说两句。”
看到方何护着别的男人,李灵运心中郁结更甚。见他们剑拔弩张,方何恼火地拔高了音量:“非要他妈的在今天吵吗?”
两人愣了下,这才意识到今天是方何的生日,于是双双噤声了。
“你走吧,李灵运。”方何说。
李灵运难以置信地看向他,冷冷质问道:“我走,然后你好让他在这里过夜?!”
“我让谁在这过夜都是我的自由,与你无关。”方何面无表情地对他说,“你好像还没想通一个问题,国华是我干了六七年的公司。虽然对林勇有抱怨,但我不会因为没做成总监就辞职。我辞职,完全是因为不想看见你。”
在李灵运茫然的目光中,方何慢慢关上了门。直到还剩最后一条缝的时候,一句轻飘飘地话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