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的性子软,可她最是深信道家,对时人追捧的儒家并不怎么推崇。见孔家后人出了这事,也免不了谴责两句。
作者有话说:
孔家的事完了就时光大法
王治仪说的至圣先师那一段记录在《明宣宗实录》,我改动了不少
刑过不避大夫,赏善不遗匹夫出自《韩非子》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是俗语
第197章
孔家的那点事并不隐秘, 只要留心便能知晓。当初薛宝钗随父学儒家经典时也曾对孔家推崇不已,还是父亲特意私下寻了不少有关孔家的书,她才得以知晓这些密辛。
宝钗见众姐妹感兴趣,便挑着一些自己知晓的一一讲明, 再配合着乾报上孔家的罪证, 众人一时间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她们从没有想过,身为孔圣人的后代, 没有圣人的智慧慈爱也就罢了, 竟还能做出这样的事。
史湘云素来心直口快, 直言道:“我看国子监都快空了,上至夫子下至学生全都到皇宫门口坐着。都说读书明理, 那些所谓的读书人还不如我们呢。”
宝钗笑道:“这倒也不全是为了孔家,”她犹豫一下,“如今朝堂官员大多以儒生自居,朝廷也喜欢以儒家治国, 儒生自然就显得金贵了。只是看如今朝堂, 最受重用的柳侍郎行伍出身,次一等的小谢大人詹事府出身, 倒是正经科举出身的大人们被压在下头。”
她们都是聪慧之人, 薛宝钗这般说她们也就明白了。即便是小小的内宅都会起冲突,更别提那么大一个朝堂了。陛下并不怎么重视儒家, 可那些科举出身的官员要维护儒家的地位,这会儿出了孔家的事, 自然要想方设法维护孔家。
有官员牵头, 再挑拨一二, 涉世未深的读书人自然也就被带着跑了。
倒是探春道:“纵然如此, 孔家的腌臜事都已经传得满天下都是了, 他们也能捧得下去,也够让人长见识了。”
她们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又换了话题,转而说起旁的事。
而被她们提起的国子监的学生们并无一点愧疚,反而在某些人的挑拨下越发慷慨激昂。他们聚在皇宫门前静坐,凡是往来的朝臣皇亲都能看见他们,他们却一点也不尴尬。
至于被朝廷处罚...法不责众,在皇宫门口静坐的可不光他们国子监,临近的学子都跑过来了。皇帝就算要罚,难不成还能把这么多人都下狱?
赵钰却并不在意宫门外静坐的学子,都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大牢装不下多人就不装。等孔家的事再发酵发酵后就杀鸡儆猴,若他们还不肯离开就通通剥夺功名。
反正两次会试选上来将近六百多人,现下停两次会试也不打紧。
刘康每日接收各地均有学子在府衙门前静坐的消息,急的嘴上都生了两个燎泡,偏生赵钰不慌不忙。
又过了两天,柳安等已率军将衍圣公府围了,将孔家主支的人一并押解。但不少书生以肉身为盾,非要阻拦大军回京。
柳安也不是好招惹的,他不敢直接杀了这群拦路的儒生,便命随行的医师制了蒙汗药,于夜晚时直接将这一群人药倒。随后便带着人马连夜赶路,那些书生甚至都赶不及阻拦。
而这个消息传到宫中后,赵钰终于下旨,命官府的衙役将京城所有带头示威的书生压入大牢,痛打三十大板。而地方上则暂且将带头的书生收押,未经允许不得放出。与此同时下旨昭示天下,言明不论身份,必将严惩违法乱纪之人。
曲阜百姓,他们受孔家奴役多年,早已心生怨怼,见孔家有这个下场再高兴不过。而天下百姓实际上只是看个热闹而已,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孔家再怎么落魄也比他们舒坦。
在此情形下,赵钰先前安排的人开始暗暗煽动百姓情绪,尤其强调孔家所犯罪过至此,可书生们还是疯了一样要拥戴孔家。孔家人能做出谋财害命的事,如今不过要将其提审就遭到这番阻碍,焉知这些丧良心的书生日后会做出什么。
不过一两日这番言论就发酵成型,不少百姓的确不识字,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是傻子。先前不过是没有人提醒,再加上孔孟都是读书人挂在嘴边的,这些百姓还沾沾自喜于读书人念恩。
但这个问题一出来,家中有读书人的人家看着这几日为了孔家奔忙的读书人眼神都变了。能供养起读书人的都是家有余财,人也比旁人更聪明些,一下便想透了其中道理。
家中给了压力,更有官府也开始出手整顿,两相作用下敢到皇宫门前或是官府门前静坐的就只剩寥寥几人。这些人出现在府衙门口时得到的也不再是崇敬,而是充满怀疑的目光。
是非公道自在人心,新帝登基两年来做了什么百姓们都清楚,可孔家不过就靠着祖上的余荫得以至此,百姓们自然更信新帝。而且被派去抓捕孔家,被读书人称为“走狗”的柳安柳大人为人正直、有勇有谋可是出了名的,孰是孰非一看便知。
尤其曾遭逢雪灾的太原、建州以及闹出大乱子的葭州等地,他们对新帝最是推崇不过。连带着一旦发现子孙敢往府衙门口溜达,亦或说什么诋毁新帝、柳侍郎的话,也要抡起棍子把不肖子孙打上一顿。
读书人多,可受过朝廷恩惠的普通百姓更多。皇帝拨款修路、赈灾、培育高产作物等样样不含糊,对比起只会说空话的那些人可高出不少。
读书人的父母也不见得都尊孔孟,他们平凡平淡的生活让他们更关注朝廷即将发下来的高产棉花种、能填饱肚子的番薯爪哇薯。当这些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读书人被父母管束起来后,他们纵然有通天的本事也使不出来。
就这样,绕过两拨前来拦截的书生后,柳安率军一路顺利的到了京城。抓来的孔家人也都被带上手铐脚铐,被压在囚车里招摇入京。
入京这日不少百姓都来围观将一整个县的人都变成佃户的孔家人是什么样子,有些触景生情恨极了的还带了烂菜叶子。有些家境贫寒的读书人被告知一亩地能出多少粮食,以及一个壮劳力每天要吃多少粮食后,也没办法再厚着脸皮说孔家的好话,垂头丧气的回房温书。
他们很清楚孔家不会被连根拔起,就算孔家北宗的主支被处置了,不还有南宗的人吗?说到底孔圣人的血脉不会断绝,那他们争这些也没用。说句难听的,自家都快要吃糠咽菜了,哪里来的闲心管人家锦衣玉食的曲阜孔啊。
赵钰面对孔家并没有客气,见柳安一路风尘仆仆便让他和风细雨般先行歇息,扭头对着孔家却骤然严肃起来。孔家罪证确凿,只是地位有些特殊,非要他们亲口认罪不可。
这些日子劝阻赵钰不成的文官们各个如丧考妣,被他们寄予厚望的读书人也被老师或父母压着不敢再生事。现下见孔家人桎梏加身,心中愧疚的同时又有一丝微妙。
孔家人一入京便被下入大牢,三司联合会审下,孔承青再硬气的嘴也在铁证下无可辩驳。倒是一些孔家人,一被审就连忙认罪,生怕自己晚一步就要被用刑。
曲阜孔家是千年世家,他们即便被抓起来也不认为会被如何,现成的祸首衍圣公可在这儿呢。大不了换个衍圣公,他们这群人照样能在曲阜潇洒度日。
生死关头,孔承青也算是体验一把众叛亲离,就连他昔日的爱妾也毫不犹豫的揭发当初他逼良为妾的事。一旁听审的众官员也算是长了不少见识,原先对孔家真心维护之意也渐渐消散。
如薛兆林海这等本就站在皇帝那边的人,更是看不起孔家,深觉孔圣人会以他们为耻。林海和薛兆本就有拐弯的姻亲关系,两家的女儿又交好,因而他们的关系也不错。
两人私下里也曾商议过此事陛下要如何收场,均将目光放在如今不显山不漏水的衢州孔身上。看陛下的意思是不打算再用曲阜孔了,那再换人也是合情合理,更别说衢州孔比曲阜孔更正宗些。
反正天底下孔圣人的后代如此多,挑出一支有德行的应当不难,只是要再授衍圣公的爵位只怕难了。
孔家的案子有赵钰亲自盯着,又提前将那些人敲打一番,因而并未有敢弄虚作假的。可到了判案的时候,文臣们又开始缠着赵钰不肯放松,定要从宽处置。
赵钰烦不胜烦,一得空便和柳安一起往城郊的庄子上跑,不乐意留在皇宫被人堵着。因为事关孔家,三司的主官这些日子也是被人踏破门槛,可又不敢随意轻判,只能先照原样呈上文书以待赵钰批复。
赵钰也知这并非三司长官能决断的,终于玩够了才带着柳安从庄子上回去。见判决祸首十余人砍头、抄没半数家产后也并未着急,而是先见了闻讯赶来的一众文官。
王治仪赫然在最前头,一见着赵钰便开始诉说孔圣人种种功绩,硬是咬死了要从宽处置。
赵钰已经躲了近半个月,这会儿却没有再躲,反而问道:“王卿家以为该如何从宽处置?”
王治仪一干人以为赵钰终于松口,忙道:“当将十余人改为流放,且孔府的家产多数为祖上藏书,实在不应抄没,以免毁坏先人心血。”
他们都想好了,到时候撺掇陛下将人流放至北方,那边虽然严寒,可如今有了棉花被也不算什么。有活命之恩在,说不得他们也会被记在孔家族谱上。
赵钰似笑非笑道:“确实,孔府的藏书十分珍贵。只是读书贵在明理,孔府上下将书糟蹋的不成样子,难不成还要继续将书留下?”
他之前倒是没有想过,毕竟藏书代表的意义与寻常不同,换做寻常读书人家宁愿献出所有家财也不愿把藏书卖了的。
不过倒是可以借此逼他们松口,将孔家这些年搜刮的民脂民膏抄没也就算了。
柳安眼睛闪了闪,在一旁恐吓道:“正是这个道理,依微臣看确实要将一应藏书抄没,届时运回京城也可供众博士、学士抄写,将之流传后世。”
他见那些文臣目瞪口呆的模样,接着道:“诸位大人说得也有理,宣圣确实功不可没。如今其后人犯法,也应酌情宽宥。不如将斩立决改为流放,按着北人迁南的说法,是该在...广东。”
这话引得不少文臣面色大变,流放到广东和直接把他们杀了有什么区别?可明面上流放确实比砍头轻,他们也不敢直说流放到广东就是盼着孔姓人死。
旁听的孔姓族人面色苍白,赵钰心里微微一笑,面上却淡淡道:“诸位以为如何?”
孔承青面色灰败的出列,叩首道:“臣认罪,只是藏书乃先祖心血,实在不敢献上。罪臣愿献上除藏书外的所有家财,前往广东。”
赵钰和柳安对视一眼,肃声道:“着:孔氏后人孔承青,孔氏圣嗣也。然仕为鱼肉里,陵侮一县,强取地,堕先祖圣名。削去正一品衍圣公爵位,贬为庶民,即刻抄没半数家财,族内十余人徙于广东。”
一旁的执笔郎中连忙提笔写下圣旨,待墨迹稍干后毕恭毕敬的送至赵钰身前。赵钰盖下私印和玉玺,随即便递给内阁学士命其即刻发出。
圣旨已下,众人只能安慰自己好歹到广东也是条活路。而且有数量庞大的藏书在,曲阜孔家重新振兴并非难事。
至于孔承青一脉,恐怕是再无翻身之日了。虽说买卖土地是上面几代便开始的,也是孔家人一致默认的,可谁让传到孔承青这里事发了呢。
就在孔家旁系欣喜于自己有机会继承衍圣公的爵位时,宫中却忽然传召衢州孔家入京觐见。这意味着什么他们再清楚不过,可偏偏在外人眼里南孔北孔都是孔,这下并没有外人过来求情。
赵钰三两下处置了孔家后,他在民间的声望也更上一层。而失去爵位的曲阜孔家也失了倚仗,往常随意欺压的百姓此刻却能凌驾在他们头上,谁都知道这是一家子罪臣,专门鱼肉百姓的。
幸而因为朝廷派去孔家抄录书籍的人都还住在孔家,不少百姓也不敢随意冲撞,以免冒犯了贵人。但在整个曲阜,孔家的名声已经臭不可闻,若不是因为先祖孔子的名声撑着,只怕还会有百姓一起打上孔家。
介于历代衍圣公的名声,赵钰不打算再封一个衍圣公,以免他们经过数百年发展后又变成如今的曲阜孔。便只封了南宗孔家族长为奉祀官,让他们住在京城专管祭祀孔子。
为此还特意嘉奖南宗孔家在衢州办学教导百姓开启民智,也算是稍稍挽回了孔家的名声。
时间一晃过去十年。
朝堂上的官员也早都换过一茬, 如今身居高位的都是赵钰精心培养的自己人。虽不至于对赵钰俯首帖耳,但只要于国于民无害的都会依从赵钰的意思。
事实证明赵钰不会拿全天下开玩笑,先时的开放海禁为大乾带来了巨额的财富。赵钰用大量的真金白银在各地修桥铺路、建造工厂,大大方便了百姓们的日常生活, 也给百姓们农闲时一个好去处。
这当然会造成一部分百姓彻底荒废土地, 可谁让能入工厂的先决条件便是家中有耕种一定亩数的土地。凡有来工厂报名的,都需对照其姓名籍贯以及图册上的土地, 使得不少百姓仍会在土地上劳作。
总之, 十年间出了不少的新鲜花样, 现下只要肥力跟上,一亩地便能出将近千斤的粮食。不拘黄金米、番薯、爪哇薯、良麦、良稻等, 只要想种就可以到朝廷下设的良种司购买。
官府并不阻拦百姓自留种,只要这些粮食是自己吃用即可。但若要往外卖,必须每年在良种司购买足量的种子,否则一应粮食都会被良种司罚没。
百姓们的生活也渐渐好起来, 曾经一家只有一条裤子的生活也已经远离普通百姓。在如今的大乾, 哪怕没有田产也能选择耕种荒田,朝廷可借贷良种, 好手好脚又勤快的人总不至于饿死。
即便真有残疾, 也可选择到有司领取救助,学上一门编筐或是简单的木工手艺, 总也饿不死人。
大乾发展到如今的境地,官员们也都能轻松许多, 可压在他们心头的还有一件大事。那就是启圣帝膝下未有皇嗣, 将来只怕不少皇族旁系要起纷争, 再次惹得天下大乱。
可他们不管如何劝, 陛下就是不肯听, 甚至还要罚俸堵住他们的嘴,不许他们再劝。一直跟在陛下身边的柳安也未曾娶妻生子,显然是与陛下有了首尾。
但谁让这些年主持良种试验以及发放的都是柳安,百姓们对柳安的推崇甚至不在皇帝之下,他们敢说一句柳安的坏话被人知道了可免不了一顿打。
挑拨离间也挑拨了,送美人也送过了,偏偏陛下和柳安都不为所动,整日黏在一起。他们可不信赵钰所说的神仙入梦,都是赵钰亲自培养起来的人,还有谁不知道陛下明面上严肃端方,实则也是个不拘小节的吗?
能借着说谎或是舆论就完成的事,陛下从不会多费功夫。
直到...
六月十九,京城上方的天空异光忽现,有一脚踏白云身披白纱,相貌慈爱端庄的女子从远及近而来。原本都在地里忙活的百姓见天上竟然冒出来个观世音,俱都跪地祷告。
柳安有些紧张的问道:“这行不行?我瞧这光似乎有些暗了?”
赵钰戳了戳刚兑换到手的投影仪,私下向将观世音影像给自己的术士询问。
是的,这所谓的神仙下界的场景是赵钰特意兑换的一个投影仪搞出来的,而被投放出的观世音的影像则是系统的另一个宿主交换过来的。
赵钰得到术士的回复后,有些纠结道:“应当没事,光暗了就暗了,会说话就成。若隐若现的也更符合神迹,免得惹人怀疑。”
这投影仪自然是需要幕布的,赵钰提前便让系统想法子在正头顶上展开一幅紫竹林图案的幕布,远远映衬着。离天上这样远,即便百姓们心有怀疑也不会觉得这是假的。
两人说着悄悄话时也装着十分震惊的出了宣政殿,佯装惊诧的看着上方的观世音。
柳安有些惊叹道:“若世上有观世音,只怕就是如她这般吧。也不知那人上哪里寻来这样的人才,佛像庄严不说,衣饰也都恰到好处。”
此时,那尊观世音像终于逐渐变得清晰,她看向下方,缓缓开口道:“贫僧自南海而来,昔日与乾皇有约,今日特来了解此案。”
此言一出,不少人都想起十年前赵钰曾说过观音赐子云云,只是他们当时并未放在心上,没想到竟真有此事!
原本都在衙门做事的官员听见外头喧闹的动静也都出来,见天空正上方竟有个人影,又听她自称从南海而来,一时间也都喜不自胜。
这可是活菩萨啊!
寻常人一辈子也未必能见到这般神迹,他们能见到可谓三生有幸,不论文武官员都赶忙跪地。掌管祭祀的官员也顾不得体统,一路小跑着搬来香案焚香。
赵钰极为淡定的跪在蒲团上,却并未朝着天空中的观世音,而是向着天地拜下。他身后早已列队好的官员们则是向着观世音拜下,各个都兴奋不已。
若果真如陛下所说观音娘娘是来送子,天资定然不凡,那朝廷百年内便能无忧。
赵钰开口道:“多谢菩萨赐子之恩,钰感激不尽。”
他面上极为淡定,实则心中很是紧张。毕竟这个菩萨可不是真人,系统连铺幕布都铺不好,菩萨的身影甚至随着风的流动会发生变化。
幸而出于对菩萨的敬重,没有人敢抬头细细打量,顶多看一眼便重新垂下头,倒也不必担忧露馅。
菩萨答道:“此物还望乾皇好生照看,可孕育出一对龙凤双胎。贫僧不宜在人间久留,这便去了。”
说着便有一半人高的大蛋从天上出现,缓缓降落在赵钰身前。菩萨的身影也渐渐远去,变得模糊起来。赵钰并未急着上前,只起身作揖相送道:“恭送菩萨。”
百官眼睁睁看着菩萨来了又走,前后不过一刻钟,各个都痴痴的看着菩萨的背影。待着实看不见后,才将目光放在菩萨赐下的蛋上。
一直担心赵钰露馅的柳安也松了口气,他目光中透着些许喜爱的看着那个蛋。赵钰早就与他说过,这蛋要用到他们两人的血液,自然就是他们两人的孩子,柳安对孩子便也没有排斥。
赵钰笑着抚了抚蛋壳,示意一旁护持的龙威卫,说道:“把这个抬到寝宫去吧,就在那边抚育。这个太沉,你们寻了软轿来固定好。”
几个龙威卫面面相觑,以他们的能力抬个蛋不在话下。可谁让这个蛋乃是菩萨赐下的,里面可还有未来乾朝的皇子皇女,但凡出个差错他们也不用活着了。
赵钰见他们踟躇,便笑道:“无妨,朕问过菩萨,说此物极其坚实。除了十月后胎儿出世,外力绝对无法毁损,你们放宽心便是。”
他先前也了解过,这孕育仓不过是伪装成蛋而已,实则全是钢铁,别说摔一下,就是直接拿锤子砸也不见得能留个坑。
几个龙威卫半信半疑,但那些老大人的目光几乎都要将他们扎穿了,他们便也不敢犹豫。早有机灵的内侍取来软轿,现场拆除上面挂着的帷幔彩带等,又有工部的木匠满脑门子汗的给软轿四周打上围栏。
不过一刻钟,一架有护栏的软骄便做好了,龙威卫强忍着担忧,几人一同从四方抬起大蛋。可刚一入手,他们便又浑身冷汗的将其轻轻放下,为首的龙威卫面带惭愧的抱拳道:“陛下,这蛋四周光滑不好使力,本身的重量同样不小,臣等无能。”
柳安绕着蛋转了一圈,笑道:“既这样,不如让匠人们用粗大的麻绳结网从下头穿过,四周用最坚实的木棍穿过,让人直接抬回去也可。”
而且匠人做事多年也有分寸,只要让蛋稍稍离地即可,也不必担忧有人脱力将这样珍贵的东西摔碎。
赵钰颔首应下,随即便命人寻麻绳来。他见往来看热闹的人太多,不免笑道:“各衙门都这样闲了不成,还不快回去。”
众人都好奇这东西,偏偏又有正经事要做,便只能一步三回头的到衙门做事。可他们的注意力也早已不在政事上,反而忍不住聚在一起说此次的神迹。
宫外的百姓知道观世音出现的方向是皇宫,即便观世音已然离去,他们仍是守在宫门外不肯离去。负责把守宫门的侍卫在请示上级后也并未阻拦,毕竟这算是普天同庆的大好事,便是聚在这里也不会发生意外。
礼部除了科考时非常忙碌,平日里最是清闲不过,因此他们也不急着回衙门。礼部尚书看了一会儿,忽然上前道:“陛下,此乃非常喜事。观音降世是为赐子而来,使得我大乾国祚延绵,陛下应大赦天下与民同乐。”
赵钰盼着这一日已经很久了,但孩子没到自己怀里什么都说不准,本也不愿张扬。只是礼部尚书既然这样说,他也不好推辞,略一思忖便道:“大赦天下到底没有减免赋税来得好,不如便减免全天下三年的赋税。”
提议大赦天下的礼部尚书噎了一下,没想到赵钰竟然这样大方,不过如今朝廷也不缺这点钱,他便未曾出言反对。
聚在皇宫门口的百姓们证实了这个消息,喜滋滋的呼朋引伴将这个好消息带回家去。这样重大的新闻自然也是要登报的,不出七日全天下的百姓都从乾报上知道观音送子以及减免三年赋税的事。
相比于从前百姓愚昧无知,现在的百姓都有认字的条件,再加上四通八达的宽阔道路,只要百姓有心就没有能瞒住他们的。虽说观音送子的事听起来有点扯,但架不住有庞大的信奉南海观音的信众,一听这事就集体沸腾,连夜在观音事迹中加上这一条。
当夜,赵钰和柳安在寝宫围着这个生育仓转了半晌。
柳安已经将近而立之年,但许是生活顺心,受人敬重的原因,他看起来就如刚及冠的男子一般俊美。可气质却稳重儒雅,是二十来岁男子拍马也赶不及的。
他笑着问道:“只用每日将血滴在这里就行了吗?”
赵钰颔首,随手拿过一旁备好的银针,面不改色的在自己中指扎了一针用力挤出两滴血。一旁的柳安有样学样,笑着道:“这么点血就能得到两个孩子,真是令人不敢相信。”
但太容易得来的往往不容易被珍惜,若仙界都是用这种法子孕育子嗣,怪不得传说中仙人都是冷漠无情的。
赵钰揉了揉他的头发,温柔道:“可对于无论如何也无法得到孩子的我们来说,这是最珍贵的礼物。”
也许系统将生育仓设置为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得到的东西也有它的用意,迟到了十年的孩子完全抚平了柳安的担忧,也将他的父爱推向一个更高的层次。
作者有话说:
时光大法正式开启
第199章
赵钰和柳安在得到生育仓后很快便着手孕育两个新生命, 朝堂上下甚至全天下的目光此时都聚焦在皇宫中。两人在十年后的现在几乎是光明正大的同进同出,一同坐卧。
原先还有人私下里说柳安佞幸,只是后来柳安已经成了气候,在民间的声望也极大, 这才没有人再说起此事。而现在陛下又有观音赐子, 唯一需要娶妻的理由也没有了,他们对柳安和赵钰的关系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赵钰见时机成熟, 也想着是该将为柳安封爵的事提上日程。他早就有这个想法, 只是世上从未有男后的先例, 他也不是喜欢将人困在后宫的性子,便起了为他封爵的主意。
可先前皇嗣未定, 急匆匆的将他封王难免落人口舌,便暂且忍耐下来。如今两个皇儿已经到位,只差柳安再立一功,自己就能名正言顺的为他封王。
当然, 最特殊的其实并非封王, 而是赵钰希望给柳安的封号乃是乾安王。这个封号带上国号,显然是与整个天下挂钩的, 朝臣们若是极力反对赵钰也不好强行封爵。
就在这时, 柳安忽然给了赵钰一个大大的惊喜。
许是因为即将有孩子的缘故,柳安寻常也会注意一二有关孩子的物什, 谁知就听到卖婴鞋的老太太和人闲聊。说往前数二十来年,某地出了天花, 小孩子们几乎没有躲过去的, 那一茬的小孩子活的都不多。
说者不过唏嘘片刻, 听者却入了心。
旁人都以为神仙赐子, 这孩子长大后不仅聪明伶俐, 还能无病无灾。他却是知道这孩子是赵钰不知从哪里交换来的,同样是肉体凡胎,日后碰上不干净的难免中招。
柳安为此倒也想了不少法子,现下有的痘衣法、水苗法等成不成功暂且另说,更大的可能是孩子受不住这样大的毒性。还特意寻了早已致仕的张太医,只是张太医也没有给出解决天花的方案,而是建议日后让孩子多跑跑跳跳强身健体。
直到他偶尔看见刚从戎狄赶回来的牛,其中一头牛身上的痘痂酷似天花痘痂,灵光一闪下直接让人先将这头牛带走。他曾有过很多次这样的直觉,从来没有出过错,因而便将牛交给了闲在家里的张太医。
张太医年岁高,当初年轻时也是走南闯北过来的,自然见过天花痘痂。双方一拍即合,张太医便争分夺秒的研究起来,有时人手不够了便让几个弟子从太医院出来帮忙。
尤其他的关门弟子王嘉,完美继承了他的医术,在妇科上独树一帜。最为妇人称赞的则是她的生产方和避孕方,可谓帮助了不少女子解决了人生一大困扰。
在诸多弟子的帮衬下,张太医终于成功研制出比人痘更安全的牛痘接种法,诸多艰辛不便赘述。好在最后的成果喜人,在这个消息发出后整个大乾一片欢欣鼓舞。
赵钰自也是喜不自禁,如今百姓日子好过,因为有造价低廉的肥皂能日日洁体,无缘无故死人的事倒是少了许多。只是很多疫病一出便是一大片,有得治的倒还好,没得治的就只能每日熬些强身健体的药拖着。
像是天花,五年前便出过一次。那段时间整个朝廷的气氛都是低迷的,谁都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做错事被自己迁怒。最后幸而有不少大人熬过来,年岁小的孩子们却没剩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