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钰确认了牛痘的可行性后当即便给张太医赐了块儿“仁心仁术”的牌匾,就挂在张府正门的上方,凡是参与牛痘研究的也都一律升上两级。除此之外另有封爵,虽是个只能传几代的侯爵,但在外人看来赵钰还是挺大方的。
满朝廷谁不知道,皇帝为人说是真诚不错,可回回办好差事能得的大多是升官、赐牌匾,爵位则是一个也不肯放出去。
这回一下子放出去一个亲王爵,一个侯爵,十来个骑都尉,已经令人很不可思议了。更别提柳安并非皇室中人也能被封亲王,可见陛下对柳安的喜爱。
不过,最让人惊讶的还不是这个亲王爵,毕竟多年来柳安为大乾兢兢业业,封王爷不为过。只是柳安的封号乃是“乾安”,未免让人多心。
这个消息赵钰并未提前告知,以至于柳安骤然接到圣旨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还是喜春笑眯眯的示意他接旨。当天这个消息就传遍整个京城,谁都知道专管粮食的柳大人被封了乾安王,在京中有好大一座王府。
不少人还说的有鼻子有眼,说柳安接旨时人都吓傻了直呼不敢,还是传旨内侍将圣旨强塞给他。还说柳安和赵钰来了个三辞三让,让知情人忍俊不禁。
明明圣旨一来,柳安愣了一瞬就接了,被外人这么一说那柳景明似乎就直接被拔高了一截儿。
甚至民间不少为人父母者要教孩子时都特意拿柳安的名头,在百姓嘴里柳安就是又会种地又会抓蛇又能赶跑敌军,不定时还会帮父母做家务下地除草。
总而言之,柳安除了生孩子就没有不会的,他甚至还给衣衫破旧的老太太亲手缝补过衣服。
谢齐志作为柳安的损友,还特意将这些民间故事收集起来出书,就取名叫《你不知道的乾安王》。不少百姓闻风而来,也一度成为最火的故事集。
这也一度成为后世历史界的公案,论理以柳安的出身和他对父母的态度不至于做这些,可发行本书的又是启圣帝和乾安王共同的好友,着实让人迷惑不已。
后话暂且不提,柳安的封王大典却是已经定下日子。
若是寻常封爵,倒也不必这样大张旗鼓的,一封圣旨下去即可。只是赵钰坚持要在大朝殿办封王大典,连规格也只比帝王登基低了一级。
这样明显逾制的事百官也见怪不怪,并未多言。毕竟举办大典的钱是内务府出,又用不到国库,陛下爱怎么搞怎么搞。他们可都知道,陛下手里有实力最强的出海舰队,每次回国都能带来大笔财富。
当然,这样的舰队也不是没有亏损的时候。不过作死的已经死得灰都不剩,他们也不好在背后说人长短。
因为丝绸和棉布是海外最畅销的物品,赵钰早在几年前便将纺织司的级别升高,如今纺织司的司丞为正四品,位同侍郎。不仅要总管朝廷内外官服,还要管理下设的所有分司,而分司需掌管的各地纺织厂。
纺织厂同从前一样只招女工,除非男工有极其精湛的绣法才能进去。虽说现在大乾的风气开放许多,可还有不少人守着从前的旧规矩,讲究传男传媳不传女,因此也有不少刺绣大家是男子。
封柳安为王的事赵钰自然希望大办,便将亲王所需一应礼服饰品等都交由贾元春。因而这些日子贾元春忙得脚不沾地,每日在纺织司恨不得会分身术,省得人人都来找她。
这倒不是因为手下人不会办事,而是因为此事牵扯太多,还有不少洋人使者来观礼。泱泱大乾若在此事上丢人,他们就要卷着包裹回老家了。
幸而贾元春之弟贾宝玉也凭着一手调色调温的功夫在纺织司任职,能时不时帮衬其姐。他曾经因胎里带玉而引起的种种流言也终于不攻自破,再次验证抓周以及从小看老的正确性。
可令人奇怪的是,贾元春与下面的弟弟妹妹以及三个亲戚姑娘感情都不错,薛宝钗和林黛玉、史湘云却总和贾宝玉淡淡的。
以至于当贾宝玉到适婚年龄后,一时也寻摸不到合适的姑娘,整个贾家都急的要冒火。可贾宝玉却浑然不觉,半点没有将娶妻生子当成要紧事,每日只和丫鬟们一同玩乐,闲暇时做胭脂送给众姐妹。
他心里最是喜欢林妹妹,一见了妹妹就像是与故人重逢一般。可谁知林妹妹早忘了他们儿时的情谊,对他素来不假辞色。后来林妹妹聘给了南宗孔家的嫡次子,夫妇二人分别在国子监和女学做夫子,吟诗作对好不痛快。
南宗孔家和曲阜孔家的差别极大,在衢州办学的名声也极好。夫妇二人都无心官场,便只一心在各自的书院里谋个前程,每日只管教导学生即可。
倒是薛宝钗,从书院学成后便被长公主看重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又被长公主举荐到户部,俨然便是圆滑版的陆颐。她在陆颐手下做事,屡屡升迁,如今刚过二十二便是户部的主事了。
虽说义结金兰的姊妹俩一个身在书院,一个身在官场,可彼此亲近和睦远非亲姐妹能比。
贾宝玉倒是忘不了林妹妹,可他并未对林黛玉情根深种,所谓“悟情”自然也无从谈起。每日只管在内宅厮混,到了纺织司又在那些绣女织女身边晃荡,好一个风流浪荡的公子哥儿。
其父贾政每每想要教导,却又狠不下心,最后也只能随他去。只是见这孽障的诗词也算清丽,又有一手调色的功夫,勉强安慰自己好歹次子有一技之长饿不死。
而且只与亲近的丫鬟们玩乐,也总好过大房的琏二,因着不知检点染上脏病死在了外头。如今大房徒留下王熙凤并一个大姐儿,每日在外抛头露面的打理生意。
此番种种不再赘述,总之在贾宝玉的帮助下,贾元春也是坐稳了纺织司司丞的位置。毕竟贾宝玉那一手调色的功夫最好,每当做重要的礼服时总要他亲自出手,方能调出最惊艳的色泽。
赵钰倒是不怎么关注这些,尤其什么儿女情长乱七八糟的事,他只需要知道那个所谓的神瑛侍者没有乱来就好。毕竟当初那位仙姑曾说神瑛侍者是下凡历劫,愣是拖了十几个天仙宝镜的姑娘陪着他一起下凡,美名为一同历劫。
如今这人间是他当家做主,他可不会眼睁睁看着此人祸害旁人。至于如今仍围在贾宝玉身边的丫鬟们...他又不是她们的父母,只救自救之人便罢。
至于贾宝玉制胭脂的本事...神仙有个一技之长也说得过去,说不定这位神瑛侍者在天上时就是负责给娲皇娘娘制胭脂的呢?
赵钰颇有些天马行空的猜测一番贾宝玉做神仙时是干什么的,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竟想了这么一通有的没的。
柳安从外头进来,见赵钰放着桌上的折子不批反而在发呆,笑道:“好个呆子,陛下今儿要躲懒,这么多折子都放着让我批不成?”
赵钰忙起身,笑道:“岂敢,岂敢。小的有礼,见过乾安王殿下。”
柳安见他这般搞怪,嗔了他一眼笑道:“都三十来岁的人了还这般不稳重,让人看见了笑话。”
许是近些年心情轻松的缘故,原本刚登基时严肃淡定,威势十足的赵钰如今也变得十分柔和。当然,这也不耽误他对胆敢贪污受贿的臣子举起屠刀,只是从板着脸砍头到笑着砍头罢了。
随着大乾的国力日渐强盛,朝廷命官的待遇也是直线上升,绝不存在做官后银子不称手被迫贪污的事。原本已经跳出勋贵圈被赵钰重用的王子腾,就是栽在了贪污受贿上,直接被拉到午门斩首。
赵钰见柳安过来,忙让了半个座位给他,笑道:“往常你总说官员冗杂,又为了监督官员设置了许多治官之官,更是繁复。你瞧瞧这折子可入你的心?”
说着示意柳安看他身前的奏折。
柳安轻声念道:“......各民闻司单独辟出一部,用以刊登当地百姓对官员的评价,不许登记百姓籍贯姓名?”他抬头看向赵钰,“这说的好听,可官员们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还真能让百姓说出难听话来?”
官字两张口,上说有理,下说也有理,总是叫人有苦说不出。虽说现在各地连通的都是宽阔的水泥路,又有脚蹬的木架车,比从前方便了不知多少倍,可非商籍不可流动几乎都成了惯例。
外头的人去的少,里头的人出不来,究竟是什么情况只有天知道。
赵钰也知这个道理,只是笑道:“我又何尝不知,可总要将此事明确下来,朝廷上的官不能再多了。况且官治民,民自然也可监督官员,总有敢想敢做之人。”
柳安点头笑道:“这说的也是,总归是个好的方向。”
也许是自己想的太复杂了,官民之间的感情不能一概而论。有这个好歹明确给出一个方向,总不至于让百姓无处说理,甚至去敲登闻鼓都要先脱一层皮下来。
他看了看奏折的落款,见是苏州一个叫甄英莲的姑娘呈上来的。他面色带着些许柔和道:“怪不得这般稚嫩,看字迹和生年还是个小姑娘呢。就是名字的谐音不大好,应怜应怜,总觉得这姑娘过得不好。”
赵钰总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不过许是因为她姓甄的缘故,赵钰也并未深究。只笑道:“多想这些算什么,若论谐音难不成各个都是吉祥的?要我说这姑娘挺大胆,好生培养一番许是也能有一番作为。”
他现在可不是孤家寡人,还要想办法给儿子女儿攒些人才班底,日后他们处理朝政才不会为难。他又素来惜才爱才,看其观点和文采虽有些稚嫩,却也可见其聪慧,便提笔在折子上鼓励一番,以示自己的期许。
远在苏州的甄英莲在父亲的鼓励下写好奏折,每日就等在门前,巴巴的望着驿站的人过来。直到她真正拿到皇帝批复的奏折时,面上的羞红与激动让她眼眶都红了。
甄士隐经过十几年前那一遭也早已醒悟过来,见女儿这般高兴也为她开心,乐呵呵的命人准备好菜。
作者有话说:
晚安宝贝们~
最近感冒发烧的人好像挺多的,大家也不要仗着年轻乱来啊,该加衣服加衣服QAQ
官字两张口,上说有理,下说也有理是俗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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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一僧一道在荒山中独行, 癞头和尚道:“我瞧木石前盟、金玉良缘均已分散,如今这个世道她们想来不至陷于尘世种种苦痛。警幻嘱托你我之事已完,不如我们回到离恨天去?”
跛足道人闻言冷笑道:“完?不到她们死或是神瑛侍者的转世死是不会完的。千红一哭,万艳同悲的境遇岂是好消解的, 只怕我们还要在此停留。”
癞头和尚笑道:“这算什么, 有人间帝王相助,她们都是再聪慧不过的人, 怎么会白白放过生还的机会。”
再如何说曾经都是天仙宝镜的仙女, 便是没了记忆也知晓如何保护自己。
神瑛侍者思凡下界, 自己要悟情便悟,还非要体会一番由空入色, 由色生情,传情入色,自色悟空,可着实难为坏了警幻仙姑。
而绛珠仙草自化形后时常饮用灌愁海水, 不落得满腔愁绪就怪了, 误以为要报还水之恩才跟来下界。这才勾出许多风流冤家,陪着他们去了解此案。
警幻仙姑被逼无奈下只能允了下面的女仙前去, 只是未尝不知她们这一去怕是要折损许多修为, 尤其是需要还泪的绛珠妹子。
凡间女子多有不幸,无论出身富贵或是寒门, 无论是有德还是有才,无论是否有花容月貌, 最终的结局大多草草收束。纵然有子孙满堂过了一世的, 难道就当真如意了?
别人的眼里没有她们, 史书的笔下没有她们, 甚至自家的族谱也没有留下太多关于她们曾来过的痕迹。她们就是人世间匆匆的过客, 从来到走,都是不惹人主意的。
可仙界的女仙,纵然失了记忆也有满身傲骨,如何能经得起人间对她们的摧残?
再贤德的女子也会败在毫不听劝的丈夫的手下,独守空闺草草一生;再才情满腹的女子也只能含泪焚毁诗稿,以免让自己的闺中拙作流出去给自己蒙羞。
待到一众女仙魂归仙界后,当真就能忘记人间带给她们的折磨吗?被折磨致死的也是真的死了,泪尽而亡的也是真的亡了,创伤会愈合,却永远不会消失。
只有彻底避开这样的结局,她们才能安然回到仙界,保住自己的修为。
事关性命,那些女仙如何会不积极,况且还有警幻仙姑暗中点拨。若真是不肯上进的,一辈子怕是也只能这样了。
跛足道人听了癞头和尚的话,大笑道:“好,是我不如你看得透。既如此,你我这便回去,静观百年之后。只是我与一人有缘,尚且要去见最后一面,你便先行一步,我随后就到。”
癞头和尚心知他是要去见名满天下的柳安,便也未曾阻拦。只是道:“我曾赠给一小友八个字,现下也当拿回来。倒是那个蠢物,你待如何?”
跛足道人摇摇头,随口道:“他是为温柔乡而去,便随他吧。经历一番也是他的造化,将来娲皇宫娘娘有用得上的地方也说不准。”
二人说着便一同向皇城方向出发,他们一个道士一个和尚的组合虽奇怪。但百姓们见多了世面也没有太过惊奇,只是远远打量着。
此时的皇宫中,大朝殿正是最热闹的时候。文武百官分列两旁,庄严肃穆的雅乐响起,柳安一身大红色的亲王服,头戴九旒冕入殿。
他一步一步走得极稳,到御前时本该行三跪九叩礼,赵钰却下了龙椅一把扶住他的小臂。柳安额前的珠子晃动了下,不好不行礼,便只能退后一步作揖。
赵钰抬手示意,喜春将先前做好的亲王宝册、宝印呈上,赵钰伸手接过托盘后便递给柳安。
柳安恭敬抬手接过,一边说着一边躬身以示敬意。这姿态看着有些奇怪,毕竟原版是要跪接的,现在站着接就显得不伦不类。
“臣柳安,承蒙天恩为亲王,万死不足以谢君恩。愿......”
柳安躬身作揖,说着长长的谢恩辞,有些口干舌燥时才停下来。赵钰面色柔和的听他说完,携了柳安的手一同上座,让他就坐在自己身旁稍矮小一些的座位上。
负责制定礼仪的大臣恨不得吐血三升,他熬着夜加班做好的流程,陛下竟然说不干就不干了,哪有这样的!而且皇帝的正经亲兄弟忠顺忠宁亲王还在下边坐着呢,这异姓亲王怎么就上去了。
众臣见此也不好呵斥阻拦,只好按着先前定好的流程叩见亲王,权当亲王仍旧在他应该在的位置上便罢。
自此之后,柳安乾安王的爵位彻底定下,他也成为整个大乾唯一一个异姓亲王。后世中再有功高卓著者,也只能封为郡王,顶多多赐一些食邑。
因为谁都知道,名义上是异姓亲王,实则柳安却是大乾的另一个主人。
只是这太过惊世骇俗,无人敢直言罢了。此事虽不知是否会有后继之人,但却一定没有前人,陛下也算是开了这个先例。
大典过后便是赐宴,赵钰和柳安光明正大的一同坐在上首,这下却无人再说什么不合规矩。待他们二人酒酣耳热之际,才一同离席。
坐在下方的薛宝钗有些羡慕的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转眼就看到有人在看着自己,不由皱了皱眉。这个贾宝玉真是不知所谓,明明都拒绝过多次还是不长记性。
偏偏口口声声说自己一心恋着黛玉,真是令人作呕。
她见顶头上司陆颐和其丈夫恩爱的坐在一处说话,不欲打搅他们的兴致,便有些厌恶的起身离席。谁知行至水边时,忽而有一癞头和尚出现,笑着对她说道:“昔日我送了你八个字让你錾在金器上,如今事情有变,贫僧可是要收回金器的。”
薛宝钗冷静道:“不离不弃,芳龄永继,可是这金锁?”说着便将悬在衣内的金锁从金项圈上取下,似笑非笑道:“多谢大师救命之恩。”
癞头和尚乐呵呵道:“不敢,不敢。如此,贫僧去也。”
待那癞头和尚走了,薛宝钗才恍然回神,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些什么,半晌却没想起来,只好作罢。直到发现脖子上轻了许多,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的金锁不见了。
这金锁是她父亲为她打的,向来是贴身佩戴,如今不见一则不孝,无颜面见父亲,二则于自己名誉有损。虽说她二十二不嫁人已经够叛逆了,但并不希望自己的名声跟某些桃色绯闻沾上边。
她正低头找着,却忽然见前方一长身玉立的男子手中拿着一个样式极为眼熟的金锁,不免踟蹰着上前。那人回头,见宝钗脖子上正有个空荡荡的金项圈,便笑道:“这可是姑娘的金锁?”
宝钗接过一看,的确是自己的没错,只是上面的八个字已然不见。她怔愣片刻,恍惚间心神一松,仿佛再也不用为某物所累。
不免笑道:“是我的没错,多谢这位公子。”
那公子眼神却亮亮的看着薛宝钗,有些羞赧道:“小生家住江南,因科举才前来京城。上无父母在堂,家境贫寒,尚未娶...”
还未等他说完,薛宝钗骤然警醒起来,面带警告道:“本官乃朝廷命官,公子还是注意言行才好。”
莺儿在后头都看傻了,直到宝钗出言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呵斥道:“非亲非故说这些作甚,还不快些醒酒去。以言语侮辱朝廷命官杖责二十,你若再犯决不轻饶!”
薛宝钗见那公子讷讷道歉,心中也有些异样,看了眼花容月貌的小公子后便转身离开。意味不明的丢下一句:“本官户部主事,再随意出口冒犯当心本官上奏陛下责罚于你。”
莺儿最是了解自家姑娘,见此情形也不得不收了尖刺儿,上下打量那年方十八的小公子,有些满意的笑着离开了。倒是那个小公子目光痴痴的看着薛宝钗的背影,打定主意要向她提亲。
薛宝钗自然不至于对个男子一见钟情,只是他羞怯腼腆的模样看起来着实招人疼爱。心念一动方留下自己的官位,整个户部的女主事只有自己一人,他一打听便知是自己。
只是现下不由后悔,觉得自己似乎也变得轻浮了些。
而此时,赵钰则是看着柳安与那跛足道人对弈。
跛足道人方一现身就引起暗中护持的龙威卫的警惕,只是被赵钰阻拦。赵钰曾见过这个跛足道人,这会儿见他忽然出现也不感意外,令他感到意外的是道人是为柳安而来。
可两人也并未说别的话,只是对坐着下棋,赵钰不知原由便也未曾打扰。约莫两刻钟后,那跛足道人见自己下不过柳安便一推棋子,笑道:“贫道输了。”
柳安收了棋子,反而道:“未曾下到最后一刻,怎能肯定输赢?老道长,您也当耐心些才是。”
跛足道人冷笑一声,说道:“我原看你有些灵性,才想引你入道,不想也是个贪恋红尘的俗人。”
柳安眨眨眼,好看的眉眼弯了弯道:“当初已经拒绝过道长,何必又来问。我之一生已然许人,是不会再变了,怕是不能同道长一起侍奉三清。”
赵钰插口道:“虽说时也、命也,只是我们二人情比金坚,怕是不能让道长如愿了。”
跛足道人冷眼看着面前极为亲密的两人,意味不明道:“贫道告辞。”说完一转身便不见了。
这把一旁伺候的龙威卫唬得一愣一愣的,瞪大眼道:“这又是个得道真人不成?”先时出来的观世音就很了不得,没想到陛下还认识得道高人。
赵钰看了他一眼,告诫道:“出家之人,来此是为对弈,尔等不可声张。下去吧。”
“是。”
柳安沉吟片刻,对赵钰道:“我看这道人应当不会再来,此行应当是告别。”
他们之间好歹也有一面之缘,许是看在这份缘分上才会过来。他倒也没有发现下的那盘棋有什么玄妙,许是随意摆下的?
赵钰压下心中关于跛足道人的种种猜测,明白只怕是两人明显异常的情感引起他的注意。他当初听甄士隐说这老道和一个和尚曾想要直接抱走英莲,度她出家,是甄士隐执意不肯这才作罢。
这样一个行事有些极端,又对世间感情抱有极深的不信任感的出家人,他能做出什么事赵钰都不觉得奇怪。
老道的好了歌太过极端,虽说从有史记载以来大方向的确是这样,因为人性便是如此。可人之所以为人,便是有人超脱其本身的劣性,将不可能转化为可能。
他摇摇头,笑道:“不必管他,我们回寝宫去看看孩子们。”
第201章 正文完
孩子在生育仓中就犹如在母体中, 在四个月大时就能感知到里面隐隐的动静。当赵钰将手放在生育仓中时,还能感受到孩子的小手小脚踢蛋壳的感觉。
这样另类的感觉让两个新手父亲极其兴奋,每日处理完事就待在寝宫陪着孩子。而随着时间的增长,赵钰和柳安能明显感觉到孩子的腿脚越来越有力气, 显然是孩子开始长大了。
只是偶尔生育仓会激烈的左右来回晃动, 每当这时周围照看生育仓的内侍们都满头是汗,恨不得在生育仓周边裹满柔软的地毯。
头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时众人都害怕得不行, 就连素来淡定的赵钰也有些绷不住。还是太医有些见识, 猜测这是两个孩子在打架。
王嘉作为妇科圣手, 亲自接生照看过的婴孩不计其数,就连稀罕的双胎三胎也见过好多次。一个小孩子在肚子里无聊时会玩脐带, 偶尔伸伸小胳膊小腿。而当两个小孩子都挤在肚子里时,因为空间不够或是不小心碰到对方便常常打架。
这也算是常见的现象,一般也不会出事。
这原因倒是让原本紧张的柳安哭笑不得,好笑的看着摇摇晃晃的生育仓, 伸手摸摸外层的蛋壳道:“小乖乖, 打架好玩儿吗?”
孩子似乎是感受到有人在同他们说话,忙着打架的两个孩子也不打了, 开始踢踢手脚回应起父亲的呼唤。可一不小心碰到了对方, 生育仓顿时又激烈的晃动起来。
柳安笑得直不起腰,赵钰也有些忍俊不禁道:“好了好了, 你快别逗他们了。”
他们在这蛋壳外头也看不见里面的状况,万一俩孩子真打伤了可就没地儿哭了。说着又道:“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 喜春, 这些日子你与王太医准备好需要用到的东西。”
喜春忙笑道:“陛下, 王太医早已叮嘱过了, 东西都预备齐全了。还有皇子皇女所用的一应物品, 也都是纺织司上好的绸缎棉布做的。”
柳安笑道:“小孩子家的用什么绸缎,贴身的衣物该多用细棉布,垫着才舒服。你们都不中用,还是再去请个老嬷嬷参详参详。”
喜春听了连忙应下,顺带着示意王嘉跟着一起出去。
待只剩两人独处时,赵钰轻轻摸了下蛋壳,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掌下的生育仓发出怪异的水滴声,随即便发出声音道:“您的孩子已孕育完成,请取出孩子,包好襁褓,关闭仓门,谢谢您的配合。”
赵钰还好,听惯了系统的电音,再听这个声音也能接受。可柳安从未听过这样的声音,一时间心跳如鼓,目光都警惕起来。
赵钰顿了顿,说道:“孩子似乎...好了?”
柳安见赵钰这般见怪不怪的模样,还以为是自己太过大惊小怪,一时间有些迷茫。但很快他便来不及迷茫,因为整个生育仓忽然从竖直的状态躺平,吓得柳安一身冷汗。
赵钰一个箭步上前,就见忽然有两束光照在自己的眼睛上,随即咔嚓一声整个生育仓便裂开了。但赵钰的目光没有被生育仓内部的各种管道吸引,反而将目光放在两个哇哇直哭胖娃娃身上。
他满脸喜意的和柳安对视一眼,一人抱着一个将他们抱出生育仓。还没等他们稀罕孩子,生育仓刺耳的声音便再次响起,提醒他们关闭仓门。
柳安犹豫片刻,不确认道:“是要把这个壳子重新合上吗?”
他怀里抱着哇哇大哭的孩子,试探着用脚勾住一边,只是生育仓的重量比想象中的更重,并未能成功完成这个动作。
赵钰见了快步走到床边,将怀里的孩子放到床上后便走到生育仓的一旁。他生来力气便极大,因此也不觉得有多吃力,一使力就将整个生育仓翻转过来。
见生育仓终于不再发出奇怪的声响,柳安才松了口气,快步走到床边将两个孩子并排放着。因着没有襁褓,便只是拉了薄被给孩子盖上。
这一对儿龙凤胎长得白净,又胖乎乎的,估摸着一个能有八斤多。这会儿划拉着手脚,小嘴巴一努一努的别提多可爱了。
赵钰越看越喜欢,和柳安坐在床边有些稀罕的打量起他们的孩子。
柳安握着女儿的小手,笑着道:“是不是要把奶娘找来,一会儿饿着我们乖乖可怎么办?”
索性奶娘是早就预备好的,只让内侍引奶娘过来即可。可赵钰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便道:“不如将两个孩子都放在侧殿,让奶娘和宫人们在那边伺候。”
这边都是他们两个生活的痕迹,就连内侍也只有在洒扫时才会进来,其余人是不允许靠近的。而且寝宫也放着不少机密,奶娘们虽说都被查过一遍,但赵钰还是不想赌这个可能性。
柳安笑着应下后又道:“虽说知道就是这两天,没想到竟这样快,我们都还没准备好呢。”说着扬声招呼内侍进来,将先前准备的绸缎襁褓拿来包住孩子。
婴儿床、摇椅等都是提前备好的,这会儿都放到侧殿去就成。内侍们见不过小半个时辰的功夫殿内就多出两个婴儿都极为震惊,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视线不要瞥向那个蛋。
他们早知宫里要多出两个小主子,私底下也都好生练习过,因此给孩子包襁褓、抱孩子的动作并未引起孩子的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