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器库的掌事还让他们每人领了一杆火铳,将其擦拭得锃亮。神机营的将军甚至临时从别的营地借了一队人过来帮忙洒扫,绝不能出现那些乱七八糟的脏东西。
要知道,他们神机营虽然也属于三大禁军之一,但因着所持武器的特性地位颇有些微妙。从前开国皇帝与后来的太宗皇帝都有率神机营征战的经历,那时神机营的风光程度尤甚如今的龙威卫。
但随着天下太平,先帝又怠政,神机营渐渐也就没落了。幸而新帝还算关注神机营,这才没有被其他禁军排挤。陛下现在忽然要来神机营视察,想必是当真起了重用的心思。
神机营统领带着人将上上下下检查过一遍才放心,带着下面人在营地门口迎接。宫中早有内侍率人沿街洒扫,挂上围帐。
赵钰和柳安略休息一阵便起身,刘康早已准备好全副仪仗。赵钰看了一眼只觉太过张扬,但他也有心释放出重用神机营的信号,因此并未说什么。
柳安骑马跟在御辇一旁,即便穿着冬衣也显示出挺拔的身姿。赵钰悄悄用余光欣赏了几眼,很快正色端坐,免得被人发现他分心了。
刘康见赵钰和柳安都准备好后,一声令下御驾便缓慢前行。鼓乐喧嚣,即便没有注意到这边情况的百姓听见,都要特意出来看热闹。
为了保持帝王出行的威仪,以及表现帝王深得民心,清路使并不会全部清场。内侍也会提前告知留在街上的百姓,甚至提前安排几个自己人守在重要的路段,在什么地方拜、什么地方呼都有严格的规定。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钰仪仗中出行的御辇也并不设帐,他见百姓们齐声下拜,心中也有些触动。冷不丁对上一双清凌凌的眸子,见是跪在父亲身后的小孩儿,便笑着回望过去,那小儿害羞的躲在父亲身后。
小孩儿好似看见坐在高头大马上的柳安一般,扭着身子叫父亲,说道:“爹,爹,快看!”
父亲发现儿子的动静连忙看过去,一巴掌扇在背上低声吼道:“兔崽子,安生跪着,这都是贵人!”
喜春等内侍围在御辇周边,在百姓们山呼万岁后便喊起身。柳安在转过弯时还无意间看到不少百姓还站在原地望着这里,久久不愿离去。
赵钰虽然知道这些算是提前安排好的,但见此场景胸中仍旧有些不平静。他打眼一看,百姓们的精气神似乎与半年前有些差别,身上的衣裳也似乎比往年好些。
他见百姓们安好,这么长时间以来的付出也就值了。
方才的父子俩远远目送御驾离去,感激道:“圣人和柳大人都是好人啊,都是好人。”
他也看到了跟在御辇后的柳安,当初就是他带着人把自家孩子救回来的。往年孩子被拐就再也找不回来了,今年幸而陛下重视,又有柳大人帮忙,不然他们家二宝就找不回了。
男人这般想着,又顺手轻轻打了下二宝肉乎乎的屁股,气愤道:“方才圣人路过,你怎么还东张西望不敬圣人,是不是忘了谁救的你!”
小孩儿有些委屈道:“我指给爹看...”随后见父亲面色变凶,连忙扭着身子跑远不敢顶嘴。
仪仗队一路鼓乐到了神机营,神机营统领早已带着人候在门前。见帝王仪仗远远过来,连忙率部下跪迎,声音响亮到脚下的土地隐隐颤动。
赵钰刚下御辇就听见他们这样响亮的声音,面上不由带上一丝笑意。站定后背手立于前方,仔细打量神机营上下的官兵,方才笑道:“请起。”
神机营的官兵既然作为禁卫,赵钰自然也是在宫中见过他们的。虽然叫不上名字,但认个脸熟也不难,便笑着对统领道:“你手底下的都不错,精气神极好。”
统领小心道:“陛下谬赞。神机营身负重任,臣等不敢懈怠。”
赵钰满意颔首,见他们有些竟紧张的大冬日里额头冒汗,笑道:“大冬日还要操练,辛苦诸将士了。柳安?”
“臣在。”
“朕记得皇庄上还有些许活羊,你命人往京中各个营地送一百只羊,也算是代朕慰问一二。”
柳安抿唇一笑,见不少禁军看向自己,当即爽快的应下。皇庄上的羊实在是多,刘记商行每月都要往返一次,带回来的细毛羊和普通的粗毛羊都不少,不缺这五百只羊。
赵钰来之前看过神机营的卷宗,上从统领下至烧火做饭的小吏统共四千多人。这一百只羊虽然不算多,但命人挑大的羊送过去,每人分上一碗羊汤几大块儿羊肉还是没问题的。
神机营统领当即谢恩,见赵钰没有别的吩咐便让下面士兵们各自操练,仅留各个司的长官在此。赵钰笑道:“咱们按着远近随意走走,你们也都说说营中情况。”
“是。”
统领微微侧身引着赵钰往里走,每经过一处都能察觉到士兵们越发积极。他有些尴尬,但又觉得这是好事,陛下看了想来也高兴,便也没有说什么。
虽说他们神机营作为禁军面圣的机会很多,但皇宫极大,能到皇帝身边当值的都是拔尖中的拔尖。更何况神机营只是禁军中的三分之一,能单独与陛下说一次话都是天大的荣耀了。
赵钰看着神机营中的各色装备,时不时与柳安低声说着什么。统领竖着耳朵听,发现赵钰只是夸赞便放下心,时不时介绍一番这些东西的用途。
柳安看着大将军炮,上面被擦的锃亮,手摸上去一丝灰尘也没有。他问道:“大人,这大将军炮可能架在海船上?”
统领不怎么清楚,笑着指向后方跟着的一个人道:“柳郎中,这是负责建造火炮的刘司,这些问题他比我在行。”
刘司出列,抱拳道:“柳大人,大将军炮的后坐力极强,一旦发射会导致船体不稳,从而致使精度下降。若是船体过小,直接散架也并非不可能。”
赵钰闻言看向刘司,蹙眉道:“那什么若是用稍小的霹雳跑、大连珠炮呢?”
刘司心里估算一番,有些为难道:“霹雳跑可用,大连珠炮怕是略有困难。”
柳安想到他和昭毅将军的规划,一时间心里也犯难。但很快想到如今的海船大多是近海为主的沙船,而西洋船吃水深,用的是尖底的福船。
既然西洋船上面能装火炮,他们仿照着西洋船的样式造船即可。但柳安心里总有些不舒服,从来都是那些洋人来学大乾,如今竟然要仿照着洋人的船,仿佛就低了洋人一头似的。
赵钰听刘司所言并不惊讶,只是问道:“那若是将船体加固呢?用上粗壮的龙骨,仿着西洋船的样式。”
刘司有些惊讶,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一旁的统领却忍不住道:“许是可以。红夷大炮比咱们的威力更大,西洋船都能承受,换上咱们的大将军炮也是一样的。”
他作为神机营的统领,自然很是关心火器的发展,以及能否应用到别的地方去。西洋船和上面的红夷大炮在第一次停靠海岸时就被他注意到了,可朝廷连像样的海军都没有,要造船架炮谈何容易。
如今看出赵钰对这方面感兴趣,连忙噼里啪啦一通说。赵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向统领的目光柔和了些,说道:“爱卿说得有理。朕先前命昭毅将军前往南方组建海军,并非说说而已。海军可少不了战船,上面的火炮怕还是要你们多费些心思。”
统领眼前一亮,忙问道:“陛下,那战船的样式定下了吗?”
赵钰面上的笑意也淡了些,有些无奈道:“自然没有。海军里人重要,船同样重要。这些事怕是要昭毅将军、船坊、神机营三方商议,到时候拿定了主意才好开始造船。”
统领和刘司精神一震,颇有些期待的看向赵钰。赵钰却笑道:“先转转看吧,明日你进宫咱们细说此事。”
神机营众人听闻此言均有些激动,看来这回陛下是要拨款过来研发新炮了!统领也觉得通体舒畅,只觉神机营振兴之日就在眼前,神采奕奕的给赵钰等人介绍沿途所见。
赵钰好笑的看着极为卖力的统领,一路上操练的士兵们偶尔看过来都一副见鬼的表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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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机营并不算大, 最重要的地方便是制造、存放火器的地方。
这些寻常都是不允许外人进来,就连营中的士兵要领武器时也不得随意出入,只能由专人抬出去。但因着今日皇帝驾临神机营,便破例开着大门。
赵钰目光在这些被擦得锃亮的火器上转了一圈, 笑着曲起食指敲了敲, 大将军炮的炮管发出沉闷的声响。笑道:“这就是咱们最好的炮了?”
刘司和统领对视一眼,还是斟酌道:“回陛下的话, 这大将军炮是神机营最好的炮, 只是威力略不及红夷大炮。我们铸造司的人手少, 也时常缺东少西的,难免不如人意。”
柳安看了眼刘司手上厚厚的茧子, 听出他的话外音后便问道:“那你的意思是,只要材料齐全了,就能造出更好的大炮?比之红夷大炮如何呢?”
赵钰也感兴趣的看过来,刘司当即笑道:“我们大乾能工巧匠数不胜数, 只要材料给足了, 便是能带人上天的风筝都能造出来。”
他心里当然是没底的,但好歹先把陛下忽悠住拨款再说。他们铸造司回回的钱都不够用, 更别提能试验了, 没钱什么都做不成。
神机营统领也是一通吹捧,全然看不出平日里木讷的模样, 反而能言善辩极了。赵钰心里也明白不管成不成都要先试试,便笑道:“既然你都这样说了, 朕不拨款反倒是朕的不是了?”
他这话是开玩笑, 但统领等人却有些惶恐道:“臣等不敢。”
柳安和赵钰对视一眼, 上前扶起众人后道:“陛下并无怪罪的意思, 诸位还不快起来?陛下金口玉言自然不会反悔, 只是你们可要做出成果才是啊。”
统领见赵钰果真没有怪罪,便连忙谢恩,心里颇有些喜滋滋的。刘司方才猛一听还以为赵钰对他不满,这会儿见柳安出来打圆场也松了口气,连忙应承下来。
说话间天都快黑了,刘康看了眼怀表,上前道:“陛下,时候不早该回宫了。”
赵钰颔首,笑道:“既如此,今日便到这里吧。”
统领等人忙应下,恭请赵钰上辇离开,到营门口再乘御辇回去。赵钰不欲再浪费时间,便依言被刘康扶着上辇,众人皆上了营地里牵出的骏马。
赵钰在门口重新上了御辇,神机营众人恭送后便也三三两两的散了。现在已经是下衙的时辰,他们再不回家恐怕夜黑路不好走。
回去时赵钰不欲再惊扰百姓,便命不必鼓乐,只派清道官清理道路就是。刘康看着风渐渐大起来,骑着马靠近御驾到:“陛下,起风了,不如将帘子放下。”
说着便命几个年轻的内侍将先前搭在御辇上面的紫檀木条放下,这样也好挡风。赵钰拧眉坐在辇中,有些紧张的发现自己能调用的银钱都快要见底了。
海军的组建也要掏钱掏粮,安置那些被拐卖的姑娘也要钱,修女学也要钱,简直是处处要钱。如今又添了火器一项,还不知要吃进去多少钱呢。
虽说这钱合该国库拿,但国库是个什么模样他比谁都清楚。建州方圆千里都有雪灾,国库都被掏空一小半儿了。更何况因着那边的雪灾,也都免了一年赋税,国库的进项又少了些。
虽说才抄了三个朝中大员的家,但那些钱说出来是多,投到火器、造船里面怕是只够听个响。何况地方上等着伸手要钱的地方也不少,户部好容易有了钱就捂得死紧。
赵钰有些发愁,但很快想到贾琏那边的玻璃恐怕就要出成果了,到时候自己的私库又是一大笔进项,也能勉强周转过来。至于那术士曾说过他们那边银子贬值的厉害,能给自己换过来许多,但赵钰也有自己的考量。
自己若是个寻常老百姓,换了银子顶多几万两,投进大乾怕是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但他作为帝王,要使银子的地方多了去了,动不动就是几百万两,凭空多出来的这些银子怕是要让百姓们手中的银子贬值不少。
在大乾范围内,他不可能允许这么一大笔银子凭空被投进去,更不可能傻乎乎拿着银子去外面花,留在自己私库里做储备倒是可行。
这般想着,赵钰有些可惜被戎狄挡住的陆上丝路,不然他也不至于非要开海禁。
况且即便是想办法攻下戎狄,但通过陆路又有无数的高山高原沙漠戈壁。原先的拜占庭也被奥斯曼土耳其取代,他们的关税太高,便是想法子将瓷器、丝织品等运过去也不赚钱。
但赵钰也明白,长途跋涉才能通过的陆上丝路并非长久之计,反而如今起步艰难的海运日后能占主力。只看当时隋帝修的大运河到如今还在使用,便知水运之便了。
因着天色已晚,赵钰便直接带着柳安回宫,在寝宫安置。两人想着要算一算总账,也要好生规划一番后续,免得到时候弄了一半就被迫搁置。
柳安有些可惜的看着王家送上的海船图纸,道:“王家的船当买卖货物的货船倒还行,但若要用作战船是远远不行的。采买木料又是一大笔支出,咱们账上的钱怕是不大够。”
赵钰有些无奈道:“不够也要弄,不然跟不上那些番邦蛮夷的发展,咱们怕是还要遭。”这般想着,赵钰想到葭州抄家抄出来的银钱,有些心动道:“要是再来几家犯事的...”
柳安有些无奈的捏住赵钰的脸颊,笑道:“陛下就不能盼点儿好的,靠着抄家拿钱虽便捷,也不怕大臣们都怕了你。”
赵钰骤然被柳安捏住脸颊也有些哭笑不得,亲昵的捏住他的鼻尖道:“又调皮,还以为自己三岁呢。”说着将他拉近怀里,让他坐在腿上。
柳安偷笑着在他耳边悄声道:“南方的盐商倒有不少,先前林海任扬州御史回来,不是将那些盐商勾结做假账官盐私卖的证据交上来了吗?”
自林海回京也有好长时间,只是赵钰才登基不久,还没有将北方官场搞顺溜,自然是先将南方放一放。索性那些人顶头的甄家没了,也牵连了一批盐商,算是对他们震慑一二。
赵钰闻言若有所思,如今自己皇位已稳,那些盐商又提心吊胆了这么久,这会儿想必也放松下来了。这么一看,果然算是最好的出手时机。
毕竟现在各地拐卖的案子都还没查明白呢,谁又能想到自己私下已经打算对盐商动手了。正在这时,喜秋忽然急匆匆进来,报道:“陛下,先前那个村子查出来了。”
他进来时无意间瞥见两人的姿态,心中有些懊悔不该这会儿进来打搅。但人都已经进来了,他再后悔也迟了。
柳安面上有些红霞,连忙起身坐到一旁,正色问道:“查出什么来了?”
当初他亲自带人去捉拿人贩子,就看出这村子有些古怪,只是碍于旁的事不好立即处理。后来人贩子和两位阁臣都被处死,他便命人细查整个村子。
说来也奇,那些人贩子的籍贯并不在京,并非那村子的住户。论理天子脚下,那些人贩子再穷凶极恶,只要趁着人不在时向官府禀报即可,并无太大危险,可整个村子偏偏都装聋作哑起来。
赵钰也停下倒茶的动作,看向喜秋。
喜秋面上带出些许厌恶,说道:“柳大人猜得果然不错,这些人贩子果然与村子有勾结。这些事去问村里问什么也问不出来,还是隔了好几个村的人才敢说。”
赵钰和柳安对视一眼,等着喜秋接着说下去。
“那村子在京郊周边不过四十来年的功夫,是逃到京城的难民得了官府的恩准在京郊开荒安置。但因着太穷,没有人愿意嫁过来,谁知有伙儿人贩子刚从南方过来时,为了有个落脚的地方便看准了这个穷村,就答应将女人折银子卖过去。双方一拍即合,村子给人贩子提供落脚的地方,人贩子低价卖女人给他们。”
赵钰听了眉头皱起,问道:“就没有人告官?”
柳安道:“民间若是无事恨不得离衙门八丈远,永不进府衙的们,自然不会主动告官。再说,那群人贩子浩荡荡二十来号人,便是村子里男人们多,也总有不防备的时候,自然不愿意招惹他们。”
喜秋也道:“正是柳大人所说。总之,那群人贩子人最多的时候有五十来号人,百姓们忌惮便不敢说嘴,寻常绕着那村子走。后来这边就慢慢成了人贩子的窝点,人贩子们都知晓这村子和人贩子有勾结,也不怕他们告官。”
赵钰心中骤然有些怒气,但又清楚的知道即便百姓告官,也是要被压下去的。说到底还是朝廷不好,不然也不至于让百姓们如此不信任。
半晌,他才叹道:“就以窝藏人贩论处,你将此时移交给五城兵马司吧。”
“是。”
喜秋面上有些犹豫,但还是说道:“陛下,那村子里的媳妇除了一两个是嫁过来的以外,其余上至老妪下至新妇都是被拐来的。臣命人将她们带出去后,大多都不愿离开夫...买家。虽然不敢埋怨官府,但眼角眉梢都不乐意。只有两三个小姑娘偷偷跑出来,跟我们说要马上走。”
柳安闻言起身,蹙眉道:“怎么,那村子被卖过去的人活得很好?”
喜秋面上也有些茫然,道:“有说舍不得孩子的,有说嫁人就是一辈子的,还有说有口吃的就知足了。”
赵钰面色有些沉凝,敲了下桌案后说道:“你去说,允许被卖过去的妇人把孩子带走,跟着她入户籍。带她们上京里的那些作坊看看,就说若是做得好表现好就能进作坊做工混口饭。若还有不愿意的,就任其回去吧。”
说句不好听的,要是真见识到脱离夫家在作坊能赚钱后还要死要活回去的,他们便是救出来,人也要插上翅膀飞回去。到底是留不住的,何必花那些苦功夫。
喜秋见赵钰没有别的吩咐后就赶忙离开,这件事明一早就要办,还要办得快。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去村子里把那些妇人生得孩子带给她们,免得那些人到时候拿着孩子做把柄逼人回去。
龙威卫连夜出去将孩子带走,男人们在村长的带领下一言不发,龙威卫翻找孩子。待他们走后,整个村子里充斥着各色各样的骂声,恨不得冲到龙威卫面前将他们打一顿。
村子周边看守的士兵打了个哈欠,听他们竟然骂到朝廷、圣人头上,带着随声的大刀将那人的院门砍了一半。院子里的篱笆哗啦啦倒地,里头的人连忙出来点头哈腰的赔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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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王常鸣被调入内阁, 户部尚书空悬,暂且由左侍郎苏益代尚书理事。
王常鸣志得意满的站在王治仪身后,只是因着谢宁才逝世不久而不曾表露在脸上,只是眼角处的笑纹透露了些许。虽说自己的喜意因着王嘉被召入太医院而减淡, 但圣旨已下, 他也没办法反对。
礼部尚书出列道:“陛下,谢宁大人仙逝, 着配享太庙, 一应丧仪当与郡王等同。只是还未请钦天监阴阳司择日, 请陛下示下。”
赵钰闻言微微转头看向一旁的陆云,嘱咐道:“准, 下朝后便请钦天监择日。宗人令,这些时日着人勤加洒扫西配殿,制作谢宁的灵位,不得懈怠。”
“是。”
钦天监监正与宗人令同时出列应下。他们念着谢宁生前的好处, 又有陛下看重, 自然不会多事。只是...就他们所知,这几日弹劾谢骁的折子可不算少, 也不知会不会有变。
从前也不是没有出现过已经被定下配享太庙的臣子, 因着被家人连累而被挪出去的例子。以谢骁欺男霸女的行径来看足以死罪,若被有心人拿住把柄, 谢宁能不能入太庙还是两说。
都御史无所事事的站在一旁,仿佛指挥手下人一起弹劾谢骁的人不是他一样。赵钰看了他一眼, 见他没事人一样心里直叹这是个厚脸皮的, 恐怕哪天被人打了都不知道是谁。
朝中众人也不乏消息灵通之人, 自然清楚谢骁这两天是大热门, 御史们参谢骁的折子都能堆满半个龙案。这也正常, 是个人就有嫉妒心,更别提谢宁还没有得人心到收买所有人,在有谢骁这个现成的把柄时自然更是起劲。
王常鸣好容易坐上梦寐以求的位置,这会儿也不愿意让人扣上忘恩负义的大帽子,便也没说话。
赵钰看他们明明各怀心思,却都一言不发也觉得有些好笑。当了皇帝坐在这上面才知道,从这样居高临下的位置向下看,凡是神情有一点异常都能直接看出来。
他们不提,赵钰也只当没这回事。要处理谢骁也得等谢宁安葬之后,总不至于人还尸骨未寒就急匆匆处理谢宁的后人,这样也不好看。
倒是礼部尚书,说完这件事后又道:“陛下,现已核准二月初九、十二、十五会试,每日三场,还请陛下恩准。另,会试主考官、同考官等尚未定下,请陛下裁度。”
众人这才想起他们险些把会试这个香饽饽给忘了,这次的主考官可还没定下呢。一时间翰林院上下都兴奋起来,往年会试的同考官大多都是翰林充任的,这次想必也是如此,这可是个好差事。
虽说会试时不允许举人们与考官交流,甚至考前拜谒也是明令禁止。但当举人们考上进士后,却要挨个拜谢支持会试的考官们。
新进士们前来拜访自然不会空手,也算是个能正大光明收礼的好时候。更别提他们近水楼台先得月,若是有个好苗子也能提前结交。
赵钰颔首应下,思忖片刻后说道:“王治仪、谢桂昌,你们二人任本次会试主考官。其余同考官十人皆从翰林院选拔,会试恩科时曾任同考官者不得再任。”
赵钰此言一出,下面被点到的人自然欣喜不已,被皇帝任命为会试考官可是信任的表现。尤其是王治仪,入阁以来一直被谢宁和裴远压着,而内阁之外又有六部尚书、都御史等争抢,竟是一次也没有主持过会试。
他原以为王常鸣这时候被提拔入内阁就是为了名正言顺的出任主考官,不想这个大馅饼竟然落到他头上了。原本因着裴、楚二人之事,他已有些心灰意冷,以为陛下越发不待见他们,现在看来竟是自己想多了。
这皇帝登基的前几届进士,只要抓住机会平步青云不在话下。会试的考官与当届的进士自然是有些香火情,因此每每能在这时领差的官员哪怕不是新帝的亲信,也是很得信任的。
待众人齐声领命后,赵钰额外叮嘱道:“会试恩科并未闹出舞弊,这次也要严查不得懈怠。若是有半点风声,朕必然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这不必赵钰说,他们这些人也是心里有数的。要弄虚作假也得等老虎打盹的时候,哪有在老虎正精神的时候去捋胡须呢。
随后,昭毅将军出列。
昭毅将军原先都是站在一边儿当摆设,今日因着组建海军的事便顶着所有人明里暗里的目光出列。朝会向来是文官的主场,非战事的情况下武将向来是一言不发的。
“臣有事启奏。因沿海不断有流寇、海盗侵犯,陛下日前命臣组建海军。臣预备北方、中原、南方各招兵两千人,还请陛下恩准。”
海军不比陆军,他们的海岸线虽长,但海上行驶极其便捷,因此只在三方均匀的分布两千人就够用了。况且既然打算在战船上运用火器,船上的人数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当然,姚卫面上严肃,心里却抹了把泪,还是因为没钱。陛下预备拨款倒是不少,但他们连战船都还没建起来呢,另外研制火器也要不少银子。
朝上众人皆知陛下终于松口组建海军,还大方的分摊一半海军抛费,这会儿听昭毅将军所言也不惊讶。沿海地区多有流寇作乱,如今能解决一番也是好事。
赵钰颔首道:“如此甚好。若有何不便,尽管上呈兵部,务必要克服困难组建出一支最为强健的海军。”
王常鸣听出些许不对,疑惑道:“陛下,我们大乾向来强盛,周边小国尽皆臣服,何出此言?”
论兵力、论武器,他们大乾都是当之无愧宗主国,即便那些红头发绿眼睛的外邦人过来也不敢造次。他们大乾举国之力选拔海军,不必说也是当世头一份,哪有什么真正的困难。
之前迟迟不处理那些流寇,也不过是因为沿海形势复杂,又有夷人在中间挑拨,这才未能全部扫除。否则就那一两千人,早就被大炮轰得粉身碎骨了。
赵钰深深的看了王常鸣一眼,示意下面的昭毅将军解释。
王常鸣被看得浑身一紧,有些不知所措。
昭毅将军面上有些沉重,沉声道:“诸位大人不知,那些西洋人乘着船,乘风破浪驶向远洋,发现了咱们不曾发现的神秘国度,甚至还找到了大片的银矿。”
兵部尚书倒抽一口凉气,惊道:“远洋?是到了那个什么...南北亚墨利加?”
兵部尚书此言将他们的目光都吸引过去,赵钰不由得问道:“尚书知道这个地方?”
朝中知晓这个的寥寥无几,兵部尚书知晓也只是因为他年轻时博览群书,家中最多的又是兵书,这才知晓。
兵部尚书迎着这么多人的目光,解释道:“约莫百年前,有西洋人去到前朝,与当时的太仆寺卿共同绘制了一副《坤舆万国全图》。当时那位帝王很是喜欢,命人临摹了几幅图。臣之先祖当初在兵部任职,幸而一睹真容,将其绘制在家传的兵书中。”
“后来因为战乱,前朝皇宫中的东西东遗西落,那副万国图和皇室宗亲手中的临摹图也都不见踪影。又因为有海禁,民间渐渐也不大关心海外的事,便都不再提起此图了。如今要说还记得那副万国图的,孔家兴许还有临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