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钰当即道:“既然如此,就请尚书将家传的临摹本取来一观,令宫中画师临摹。”
柳安面上也有些凝重,这么说来那些西洋人竟还不是才知道远洋处的国度,就连他们这些人也原该早知道?这中间差了将近百年,幸好那银矿的消息是最新的,不然还不知道他们大乾到底落下了多少。
兵部尚书有些不乐意把自家传书献出来,谁知道陛下看了觉得喜欢会不会直接把书扣下。他一个臣子到时候也没处说理,把传书丢了日后可怎么去见祖宗。
王常鸣低声咳嗽两声提醒,兵部尚书才心不甘情不愿道:“臣下朝后就命犬子亲自送来。”
赵钰看出他的心思,有些无奈道:“宫中藏书众多,若你喜欢尽可挑一本回去临摹。宫中画师细致谨慎,必能完璧归赵。”
兵部尚书忙笑道:“不敢,不敢,那老臣便多谢陛下恩典。”
朝上众人小声议论起来,大多数人竟是都没听过。倒是户部的左侍郎苏益,出身江南,曾经听长辈说起过这回事。他小声解释道:“这原不是什么秘闻,只是因为战乱丢失许多典籍。有些积年的老人倒是还记得有一副万国图,只是民间大都没见过。”
赵钰也叹道:“枉我自称阅览无数典籍,竟是从未听过还有这么一回事,可见朝中有你们这些老臣还是要紧的。”
但也有些迂腐的老学究,不以为意道:“那些西洋人便是再有坚船利炮,等他们上了岸刀对刀枪对枪,还能把船开到岸上来不成?”
此番论调也迷惑了不少朝臣,毕竟乾朝没有水的地方多了去了,那些人在水里厉害,到了岸上自然讨不了好。但更多人还是心中骤然紧迫起来,他们自诩上国,没想到那些西洋竟在这方面远超大乾,一时间心里还有些不舒服。
赵钰翻了个白眼,看向昭毅将军道:“爱卿所言有理,海军要即刻开始募军,不得有误。此外......”赵钰的目光划过几个人,“修造海船一事便由国库出钱,组建造船厂,征召工匠。”
“是,臣等领命。”
代理户部尚书的苏益心里也很是紧张,对于国库出钱的事并无异议。他从前还从未想过西洋人已经赶超大乾,如今再想到他们已经借着海洋攥取多少利益,心里直冒冷汗。
作者有话说:
有时候真是觉得奇怪,明朝的坤舆万国全图基本上就是现在世界地图了,为什么到清朝还是信天圆地方的那一套。不过这些知识还是在上层社会流传,明后期又是天灾人祸不断,又有海禁,所以清时不再关注海外也正常.....?总而言之,知识只在一小部分人那里流传是行不通的,还是要放开知识的限制。
待此事后, 赵钰又想起一事来,饶有深意的看着工部的方向。
工部尚书原还在想造船的事该他们工部接手,为何陛下大费周章的另建一个造船厂。忽然感到来自上方强烈的目光,登时头皮一紧, 装作不经意间抬头看去, 谁知正巧与赵钰的视线对个正着。
赵钰不紧不慢的瞥过他,问道:“工部尚书, 前些日子朕这边收到弹劾, 说你们在女学图纸上动手脚, 倒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此言一出,原本还在窃窃私语说着西洋诸事的大臣们都安静下来, 悄悄看向工部的方向。这些事他们也都听说了,毕竟常年不理会外面事情的长公主都进宫去,他们不知道才怪。
工部这般悄悄动手脚也太过下作,满朝文武得知此事, 但凡正常些的人都要啐上一口。即便是那等最迂腐不过的老臣, 也觉得工部上下的风气都怪怪的。
工部尚书额上渗出些许汗水,出列道:“陛下, 臣有疏忽, 罪该万死。”说着便毫不含糊的跪下请罪。
事情已经到了这份上,他再狡辩也无济于事。倒不如先将此事钉死在自己疏于监察, 而画师在风水上有所欠缺,也许还能找补一二。
工部的官员也随着尚书一同跪下请罪, 整个朝堂上一时间寂静无声。
赵钰似笑非笑的看过去, 只道:“那你们是清楚所犯的过错喽?”
说完脸一沉, 扬声道:“来人, 把他们都给朕拖出去, 打二十板子,”又刻意拉长声音,“脱衣受杖,即刻行刑。”
一旁的禁军看着乌压压一大片工部的人,硬着头皮道:“敢问陛下,可是工部上下全要行刑?”
刘康当即道:“陛下金口玉言,自然不会有错,还不动作快些。”
禁军统领和手下的人对视一眼,连忙将众人都压出去,殿上一下便空了一个角落。因着受刑的人数过多,一时还找不到那么多行刑凳,以品级从高到低行刑。
禁军中多有出身贵族的,这些些人中也不乏亲朋好友。只是一旁就站着陛下身边的喜秋,他们也不敢从轻处理,以免被看出来了告状。
一个内侍走到统领身旁,悄声附耳过去,将陛下的要求说了。统领咬咬牙应下,心里也有些紧张,不动声色的做了个手势。
下面人都是跟他很久的人,清楚这是要往重了打,心里一沉。
殿内的大臣们都不敢说话,听外头那噼里啪啦的声音越发将头垂下去,仿佛地上金砖的花纹极为吸引他们一样。更别提其中还夹杂着被打后鬼哭狼嚎的声音,虽说这群大人都要脸面,可只要有一人顶不住他们也都放开了嚎。
赵钰为了震慑他们还特意不让禁军堵嘴,就是让这些人看看自作聪明的后果。二十板子虽不算多,即使打了也算不上伤筋动骨,但大庭广众之下脱衣受杖,这些人怕是见着同僚就恨不得掩面离开。
殿内安静极了,赵钰坐在上首也一言不发。足足小半个时辰后,外头的哭喊声才停了,禁军一身煞气的进来回话道:“启禀陛下,行刑完毕。”
赵钰颔首道:“让他们穿好衣服进来吧。”
工部众人听到禁军传话不敢耽搁,尽管现在已经疼得恨不能瘫在床上,但还是从地上爬起来穿好裤子,一步步走向金殿。
他们在工部尚书的带领下刚一踏进金殿,就敏锐的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过来。工部尚书宦海沉浮多年,还从未有今日这般丢脸的时刻,心里已经悔透了。早知道在最初就不睁只眼闭只眼,不然也不至于工部上下全都跟着丢人。
贾元春和陆颐嘴角微微上翘,没想到陛下竟然这么促狭。对于这些老大人来说,就是贬职恐怕也比丢脸面更好。不过这也称了她们的心,要是陛下轻轻放过她们才要难受呢。
工部一行人走到金殿中央就停下脚步,颤着身子请罪。此时的他们太过狼狈,但朝上没有几个人同情他们。毕竟为官多年,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在踏入官场的第一天就该记在心里。
别说九五之尊的皇帝,就是他们手底下的人办事不麻利也是要挨骂的。陛下甚至给了工部三次机会,工部最后还是办砸了,那也不该怪陛下心狠。
都是读圣贤书的,哪怕在官场浸淫久了心肠变硬,真不至于建个学院也要对风水动手脚。更别提这女学在不少老先生看来,虽说教四书五经有些出格,但这学院也教制衣织布教女红,到时候教导出几位贤德的女君子也是一番好处。
诸如孟母、乐羊子妻、谢道韫等人,可见有才有德的好处,谁家娶得如此贤妻,子孙三代也不必再愁了。是以他们嘴上虽嘟囔抱怨,却没什么实际行动,只是做个样子半推半就而已。
赵钰目光冷淡的看着他们,工部尚书甚至觉得自己都要被扎穿了。
赵钰问道:“你们可知错了?”
工部尚书连忙俯下身深深一拜,牵动了被打得皮开肉绽的臀腿“嘶”了一声,请罪道:“罪臣知错,未能完成陛下所托,反而从中作梗,请陛下降罪。”
剩下的那些工部官员也连忙叩头下拜,半点不敢耽搁。主管此事的侍郎已经悔得肠子都青了,心里直祈祷陛下不要再追究过错了。他好容易奋斗到这份上,此番却要被打回原形,回去后还不知父母妻儿如何伤心。
赵钰淡淡的看来他们一眼后说道:“诸位都是科举上来的,往外说也都是读圣贤书的人。如此小人行径再妄称圣贤子弟也不怕被人笑话,以后谁还愿意让子孙读圣贤书?要是看不惯妇人立足朝堂,就该努力钻研把人比下去,这才算正道。”
赵钰见工部尚书还要说什么,冷笑道:“怎么。不服?你自己说,贾元春、陆颐哪点不如人意?夏贞可是建州百姓上书请过去的,你倒是挑挑刺儿?”
工部尚书有些忍不住,还是说道:“陛下,妇人本该相夫教子,若都一心向外,家庭如何和睦?她们在外是好了,但可怜她们未来的夫婿竟要时时被内宅琐事困扰,孩子也没有母亲照管啊。”
此言一出,倒也有些人应和,给了工部尚书些许信心。还要说什么时却陆颐面带怒色的看着自己,忽然有些卡壳儿。但随即便道:“算术不过奇淫巧技而已,凭借此道入朝为官,说出去也让人笑话。”
赵钰有些惊奇的看过去,冷笑一声道:“那在你看来,算术是奇淫巧技,造船出海呢?火器呢?又是什么?为了贬低一个妇人连脸面都不要了,你整个工部算什么,是无用的衙门吗?”
工部的人不敢说话,有心辩驳也怕赵钰更生气。他们工部向来被其他四部看不起,私底下还总被说什么奇淫巧技,但在他们看来不管修路还是兴修水利都是有助民生的,自然也该被人高看一眼。
赵钰敏锐的察觉出他们沉默的意思,咬牙笑道:“怎么,这段时间又是修路又是修坝又是修水车的,都飘了不成?觉得自己很能耐?”
“微臣不敢。”
“老臣惶恐。”
众人听陛下这般讽刺心头一紧,连说不敢。工部尚书心说今日丢人都丢到全朝上下了,实在不敢继续纠缠下去,最终还是认错了。
赵钰不咸不淡的说道:“回去站着吧。妇人相夫教子不过是一种选择而已,若能以身报效朝廷也是功德一件。至于教养子孙,本就是夫妇双方的事,若孩子离了母亲就没人管教,朕倒要问问做父亲的平日在干什么。”
工部尚书拖着步子带自己的下属们走回属于工部的地方,只是统一都直挺挺的站在哪儿,仍是极为显眼。无他,赵钰先前听从柳安的建议给年龄较大的臣子们设座,但有些站着有些坐着显得不雅观,便都设座了。
大家都坐着的时候只有工部的人站着,不幸挨在工部后面的人心里直嫌弃工部的人挡视线。
这个朝会比以往都长些,卯时便起的大人们都没来得及吃早饭,现在已经饿得没力气说话了。赵钰见下面人心思都不在政事上也不强求,又说了几句春闱将至让他们警醒些的话便让刘康宣布下朝了。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王治仪倒是和谢桂昌走在一起,两人打算稍后就一同商议今年的科举。毕竟时间不多了,今年若非出了元宵拐卖案,论理早就该准备科举了。
神机营统领原以为陛下今日会在大朝会上正式宣布拨款给神机营研制火炮,昨晚一夜没睡抓着进士出身的好友给自己琢磨谢恩的话。谁知等到最后也没听陛下公布,看着一旁好友戏谑的目光又尴尬又失落。
他们这些武将能出风头的时刻太少了,他气哼哼的离开,心里还在嘀咕。
不成想刚走出殿门,陛下身边的喜春就拦住他,说陛下有请。神机营统领眼前一亮,得意的胡子微微翘起来,不着痕迹的环视一圈还未走干净的武将们。
其他武将:“......”
喜春也才发现这位素来严肃的统领还有这一面,憋着笑意将他请到宣政殿中。
赵钰早已经等在里面,待他行礼后便道:“免了。过来瞧瞧,这是给神机营的银两。”
统领上前一看,不仅有陛下私库的银钱,还有一张出自国库的单子。
赵钰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额角,随口道:“这是苏侍郎批下来的银钱,你领走后也不要声张。造船厂直接建在南边,你记得与昭毅将军商议一番。”
统领木讷道:“臣明白,谢陛下恩典。”
赵钰闻言有些好笑的看过去,不是说了有外援,怎么说话还这样干巴巴的。他不好让人知道此事,便只道:“行了,你去吧。”
作者有话说:
给大家看首比较残忍的诗,我一向不玩wei博,还是朋友跟我说了我才去看。没想到都2022年了还能出现这种事,真就tm的离谱。最近的事也太多了,究竟是时代变了,还是以前被掩藏的太好没被发现呢?
菜人哀 明末清初 作者:屈大均
序:岁大饥,人自卖身为肉于市曰菜人。有赘某家者,其妇忽持钱三千与夫,使速归。已含泪而去,夫迹之,已断手臂,悬市中矣。
夫妇年饥同饿死,不如妾向菜人市。
得钱三千资夫归,一脔可以行一里。
芙蓉肌理烹生香,乳作馄饨人争尝。
两肱先断挂屠店,徐割股腴持作汤。
不令命绝要鲜肉,片片看入饥人腹。
男肉腥臊不可餐,女肤脂凝少汗粟。
三日肉尽余一魂,求夫何处斜阳昏。
天生妇作菜人好,能使夫归得终老。
生葬肠中饱几人,却幸乌鸢啄不早。
第144章
刘康见神机营统领离开, 好奇的问道:“陛下,此事若是公开出去似乎也没什么坏处,何必非要瞒着呢。”况且神机营那么大的动静也瞒不住啊。
赵钰摇摇头,笑道:“天下承平日久, 百姓们也都厌战。朝廷忽然传出来研制火器的消息到底让人担忧, 倒不如暗地里进行。朕前些日子大张旗鼓的往神机营,那些人向来拜高踩低, 这会儿也不敢卡神机营要用的东西。”
况且他没有下明旨, 神机营管着火器制造向来作风严谨, 旁人就算能猜到也不敢往外乱说。
说着看向刘康问道:“那村子最后如何了?”
刘康垂眸道:“陛下,一些子嗣早已成家的都选择留在村子里, 大部分年轻的妇人都已经离开。贾大人帮着先将她们安置了,这几日听说已经开始上工。”
他没说的是,两拨妇人大多是婆媳关系,当初他们明明已经说动了媳妇们, 但媳妇们又被一同住着的婆婆打骂一通, 惹得媳妇们也不敢动摇。最后还是那些媳妇们串通一气寻了主事的人,不然还不知结果如何。
明明都是被拐过去的, 他料想这些婆婆在家的生活也并非多尊贵。但她们却已经被驯化的将买家的事当做自己的事, 不得不叹一句可悲可恨。
赵钰没有再多问,他们都是办老了事的, 总不至于这点小事也能出差错。
倒是如今内阁少了两人,每日批阅奏折票拟的速度也慢下来,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他思忖片刻, 当初谢宁生前举荐入阁的就包括兵部尚书、都察院的左都御史二人, 如今内阁也正好还缺两人, 让他们补上正好。
只是赵钰又有意降低内阁的地位, 频频将高位官员调入内阁难免有些助长内阁的威势。他按着原计划将王常鸣调入内阁一则是为了安抚王常鸣,二则也是感念他多年的辛劳。
但如今还空缺的两个位置...赵钰忽然想到如今还有几位蹲在翰林院修书的翰林学士,不由得眼前一亮。
翰林院向来清贵,不掺和那些争权夺利的事。他登基以后因为自身秘密过多,不喜翰林学士随侍,便打发他们都回去修书。
但这些学士们也都是科考上来的,若论为官之道也算清楚,加之博览群书,若让他们入阁也能助自己一臂之力。更重要的是,翰林学士不过正五品,便是加封内阁学士也不可能一跃成为“丞相”。
至于可能迎来的反抗...很可惜,谢宁已经病逝了,刚刚走马上任成为首辅的王治仪并没有那个魄力统率群臣给自己施压。
赵钰扬声道:“宣两位内阁学士来。”
喜春听见后连忙应下,使唤跑腿的内侍赶忙过去。在隔壁勤政殿处理奏折的两位内阁学士正焦头烂额,看着堆成小山的折子心里发慌。
王治仪有些无奈道:“前些日子内阁只剩我一人,实在批不过来时还要将没有票拟的折子呈上。但便是有你我二人,这折子也处理不过来啊。”
王常鸣这几日将户部的事处理好后,还是头一回到勤政殿以阁臣的身份处理政务。所幸原先谢宁也带过他两天,好歹能应付过来。
他合计道:“如今内阁只有咱们两人,是万万忙不过来的。如今正逢事多,咱们也要早日呈报陛下,以求填充内阁啊。”
王治仪示意王常鸣看向角落里翻看前些年奏折的周直等人,低声道:“原也是要禀报的,只是陛下忽然把几个人塞进来,我也不敢贸然去提,早就等着与你商议呢。”
王常鸣看周直有些眼熟,问道:“这是不是上一科的一甲,论理在翰林院当值也没多长时间,怎么这会儿就塞过来了?”
翰林院的低阶官员到六部轮转是常事,也算是让他们提前适应入六部后的事务。但多是入翰林院两三年才会开始,哪有不到半年就直接轮转到内阁的。
这事确实透着几分古怪。
王常鸣又看了眼周直,心里莫名有些不安。内阁从前是在六部之下,只是后来先帝怠政,这才被谢宁以一己之力拉到六部之上,成为不曾被明文册封的“丞相”。
若陛下是打算让内阁回到原来的位置,现在就让翰林院新入职的小官们轮转到内阁就十分正常了。毕竟在翰林院官员轮转六部之前,也是要到下面一些小衙门当值的。
不待他深想,就见宣政殿的内侍朝这边过来。
他见是个熟人,忙迎上去道:“是李天使啊,可是陛下有事吩咐?”
王治仪不着痕迹的看了眼王常鸣,同样看向李内侍。
那内侍一笑,看向他们道:“陛下请两位大人入宣政殿议事呢,还请大人们快些准备面圣。”
两人听了忙到一旁去净手净面,角落里看公文的几人也有些好奇的看过去,见是内侍过来忙拱手示意。他们位卑,内侍也不是来找他们的,倒也不必刻意见礼。
赵钰翻看这翰林学士的名册,用朱笔在一旁勾了几个名字,听见外面的脚步声便抬起头。
喜春道:“陛下,两位大人来了。”
“进来吧。”
赵钰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二人,将手边的折子都堆到另一边。待两人见礼后,赵钰将名单递给刘康,笑道:“这几日内阁少了人,你们也辛苦了。朕寻思着填充内阁,特意勾画了几人,不如两位卿家一同看看。”
王治仪和王常鸣对视一眼,接过刘康递来的名册。
王常鸣心里一沉,见都是正五品的翰林学士,已经明白了赵钰的意思。他看向一旁的王治仪,心说他作为首辅总要出言劝阻才好。
王治仪为人权欲并不重,再加上这些名册上的人有不少都是清流一派的官员,与他也有几分香火情,便不好反对。只是有些疑惑的问道:“陛下,这几位大人人品德行的确出众,只是并不曾在六部正式任职,只怕耽误政事。”
赵钰并不诧异,笑道:“朕都看过了,他们在六部轮转时的政绩也很不错。况且进士出身的人,又有你们二人带着,若是处理不好才有异。只是两位卿家要受累教导一番,以后也好为你们的左膀右臂啊。”
“不敢,不敢,”王治仪闻言也有些心动,“陛下说笑了,同是在朝为官都是为大乾、为陛下,哪有为我们自己的。”
说着也认真看起名单,看向一旁的王常鸣,不着痕迹的指着其中几个名字。
王常鸣见王治仪不过因为陛下一两句话就退缩,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看向王治仪指向的名字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又碍于是在赵钰面前,王治仪又是他如今的上峰,不好越过他说话,便有些气闷。
他虽知陛下的心思不是他能改变的,但哪能不尝试就直接顺从。况且那名单上的几个人也并非他素日里亲近的,这样一来自己在内阁岂不是孤立无援?
王常鸣取了个巧,说道:“陛下,臣以为还是应当请经验深厚的大人们入阁,倒也不必都出自翰林院。臣以为兵部尚书威望极高,百官信重,甚是合适。”
赵钰挑眉看去,见王治仪果然有些不太高兴,似笑非笑道:“可内阁只是票拟奏折而已,何须百官信重才能担任?当初太宗皇帝都已经定下规矩,朕也不好贸然破坏。依朕看,这几位翰林学士都是饱学之士,入阁绰绰有余了。”
说着便看向王治仪,问道:“王爱卿觉得谁好些?”
王治仪笑道:“臣年纪稍大,倒是不曾与这几位翰林学士打过交道。只是听说这张、刘两位学士都是德行高尚之人,家中子弟也都出息,从未闹出过什么事。”
赵钰听是自己勾了名字的两人也很是满意,都已经被查到底朝天还没查出什么,这两人不是当真无可挑剔就是掩藏太好。不过赵钰也不在意这个,若真能装一辈子出来,这两人也没什么可指摘的。
赵钰又对王常鸣说道:“王卿家以为如何?”
王常鸣已经意识到自己似乎办了件蠢事,看王治仪的笑颜也不好多说,只得应下。赵钰当即便让王治仪写下圣旨,着喜夏到翰林院宣旨。
翰林院诸人本还在为同考官的位置打嘴巴官司,忽然听到这么一道圣旨众人都懵了。他们对两位学士入阁自然没有异议,但怎么也想不到为何还是正五品的学士就忽然能入阁了。
自先帝起,内阁一般都是德高望重官至二品的老大人们才入的,要论资历也该是兵部尚书,其次是礼部尚书才对。
能入翰林院的素来都是殿试一甲,并非蠢人。他们默契的停下关于同考官的争执,送走内使后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分析。若陛下真要将内阁改回从前的模样,那他们日后也是有机会入阁的。
纵然内阁潜相的意味淡化,可一旦入阁就能纵观天下事,对他们的锻炼只大不小。有为陛下票拟的权责在,入阁也是被陛下重用的信号,日后少说也是六部的侍郎。
不提翰林院的震动,赵钰将四位内阁学士补齐后也是松了口气。毕竟这些日子不仅王治仪要加班写票拟,他也要批不少未经票拟的折子。若非每日还有柳安过来帮着自己,他早就累趴下了。
倒是柳安....赵钰想起近来安分不少的内务府总管,大笔一挥将柳安提为正四品的会计司侍郎。不到弱冠的正四品实权官员,说出去人也未必相信。
只是柳安先是将棉花的事办得妥妥当当,随后又是推广肥料又是率先在皇庄建造水车,桩桩件件都是他的功绩。而原先的侍郎年纪大了就图清净,前些日子就致仕了。正巧将景明的官职提拔上去顶了空缺,也算是名正言顺。
作者有话说:
感觉写不完了(捂脸)进展好慢啊,等推广完棉花得到小麦就开时间大法
第145章
柳安升任会计司侍郎的消息在赵钰的刻意放纵下很快就传遍了, 内务府诸人看见忙碌的柳安心里又羡又妒。但柳安为人向来无可指摘,他们便是想挑刺也找不到地方。
唯一让人说嘴的,也只剩下柳安并未经过科举了。
内务府上下都清楚柳安的家室,苏家尚未翻案时柳安连科举的大门都进不去。但等苏家翻案后, 柳安却已经以武将的身份回来了, 这也注定了他无法再去参加科考。
这么一看,柳安的未来实则也已经被局限在内务府等小衙门, 永远无法进入六部等实权衙门。
当然, 这是在柳安圣宠平平的情况下。
几个素日便不待见柳安的人聚在一起分析来分析去, 有些悲观的发现以柳安这样圣宠不衰的架势,除非他谋反, 不然这个帝王宠臣的未来肉眼可见的一片光明。
而柳安此时已经在皇庄上,带着手底下的老农挨个检查户农司拨过来的爪哇薯。因着十分专注,倒是疏忽了其中一个老农有些异样的目光。
而一旁有个爪哇国人还叽里呱啦的说着什么,鸿胪寺的官员有些麻木的帮着他翻译。
无他, 这个外邦人简直太能说了, 自他来到皇庄后嘴就没有停下过。
京城作为大乾的首都,他们这些京城人见过的外邦人也不少, 只是从没有机会近距离接触。如今看到这个明显异于乾朝人长相的外邦人, 这些皇庄上的老农也都很是好奇。
而且这外邦人来到皇庄后活像没见过世面一样,先是对着他们地旁的巨型水车乌拉拉叫唤个不停。一会儿又是跑来跑去的, 险些踩到一旁准备沤肥的材料。
跟着柳安的老农们将注意力放回到爪哇薯身上,还在蹙眉琢磨如何种。为首的农户问道:“大人, 这东西我们庄上的人都未曾见过, 若是种坏了可如何好啊?”
柳安正检查爪哇薯上的芽, 闻言扭头笑道:“这怕什么, 这不是给你送来了这个人?到时候有不明白的只管让鸿胪寺的人告诉他, 你们双方交流一番也就明白了。况且这都是在户农司种过的东西,到时候让户部的人手把手带你们,不碍事。”
说着就招来户农司派来的人,嘱咐道:“你将册子拿给他们看,”又看向老农,“册子上有不明白的就及时说,我让人再去画详细的来。”
“诶,是。”
老农接过那人递来的册子,摸着柔软的纸张心中鼓噪。他并不识字,猛然接着这么一本册子心里还有点没底,但又不好直说,便试着打开册子。
不曾想打开后里面并没有字,反而全都是图,可谓一看便知。他心里松了口气,总算不用跟户部的大人直接说话,不然他能别扭死。
这般想着他也招呼着自己的人围成一圈一同看册子,柳安见他们进入状态后也做着自己的事。忽然,庄上的老黄向柳安走去,面上还有些局促。
柳安有些疑惑的看过去,随手拿搭在一旁的手巾擦了手便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