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士化学也不好,哪里说得出什么所以然来。好在温室大棚他们家就有一座,便拍张照片传送过去。
系统没来得及阻止,只能骂骂咧咧的将不方便赵钰看到的东西打上马赛克。随即给两个宿主各发一份《异世界交流守则》,气哼哼的表示不能让对方看到超出一定界限的东西。
赵钰没有理会系统的一惊一乍,带着些许新奇点开纤毫毕现的照片。只是某些地方被一些云朵一般的东西遮住,看不大清。
只见耀目的阳光下,形似琉璃的板子搭起房屋,里面并非珍奇花草,而是一簇簇青翠欲滴的青菜。
时至冬日,便是赵钰贵为一国之君,也不能随心所欲的吃些青菜。虽说仍能吃上一些菜蔬,却远不及其他季节。
人离不了菜蔬,若真能在乾朝复刻出这温室大棚,他们冬日说不得也能吃些蔬菜。富贵人家不缺买玻璃的钱,自己也能从他们手里掏些银子出来。
赵钰随手发了自己戴在身上的一片金叶子过去以作酬谢,对面的术士挑眉,直感叹不愧是皇帝,就是大气。
先时他们交易时便说过,他家中不缺银钱,但修行时却格外需要民愿之力。赵钰作为帝王,身上的民愿聚集的最为浓厚,他的东西上也会沾染上些许。
自那日起,赵钰为了方便同术士交易,就随身携带不少赏人用的金银瓜子,也好沾染自身更多的民愿。毕竟两人交易追求的是双赢,能同样被系统绑定就是一种缘分,总不至于在对方那里落了埋怨。
赵钰关了对话框,想到:这术士虽说是三言两语,却已然道出玻璃奇妙之处,可见这玻璃很是重要。但现下说什么都为时过早,还当先用着玻璃方子造出玻璃才是。若论形状如何,只怕还是先制成窗户最为简便。至于其余,匠人手艺高超,只先以琉璃的法子试验一番即可。
这般想着,他自格子中取出那张方子,拿在手上端详片刻。说来也奇,喜春本一直盯着赵钰的动向,可他手上忽然多出纸张也未曾察觉,只当原先就有,并未生疑。
赵钰从前试验多次,也唯有柳安会察觉些许异常,其余人却并不会察觉半分异常。因此他也习惯了光明正大的拿去系统中的物品,还喜欢将一些常用的重要物品放置在系统中。
他吩咐道:“将工部尚书以及左右侍郎请来,就说有要事相商。”
喜春依言前去,众人的目光霎时间都汇聚在工部。他们都以为是年前商议的女学一事,私下里议论纷纷。
工部的三人也是这般认为。但他们工部的事虽少,女学一事却一直借口忙乱刻意疏忽,到如今竟是连图纸都未曾画出。
这会儿突然被召见也是十分慌乱,但因着多年身居高位,此时面上看不出多少愁色。
赵钰本未曾想起这码事,毕竟这会儿要建个房子都要好长时间,更别提要建一个同国子监差不多大的女学了。
但三人过来,他眼睛瞧着玻璃方子仔细推敲,嘴上随口问道:“前儿吩咐下去的女学,可出了图纸了?”
三人不知该如何作答,赵钰这才抬头。他蹙眉道:“怎么,图纸如何了?是谁负责建造女学的?”
右侍郎拜道:“臣乔瑜领命建造女学。因着绘图的先生忽然告假,图纸尚未完全绘好,请陛下恕罪。”
赵钰冷哼一声道:“元宵假前将图纸呈上,尽早建造不可拖延。应与国子监同一规格,所用材料也当上等。”
工部的人本就不善言语,江利直言推辞道:“陛下,古言女卑,以顺为正。容许其入朝已然是圣恩浩荡,如何能与国子监一同规格?臣以为当次三等,以正男女之别。”
“哦,朕就要一同规格,不如江卿家去太庙将此事告知先皇?”
“这,这,陛下怎可有如此意气之言。”江利当着下属的面被赵钰顶回去,黑黢黢的脸霎时间涨的通红。
他的性子本不是这般,但当着下属的面被人下面子,心里也不由有些气愤。赵钰淡淡的瞥了他们一眼,冷笑道:“怎么,你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成?你若实在不服,太庙在哪儿你也清楚,朕便不送了。”
说完便看向负责此事的乔瑜,叮嘱道:“元宵假前务必将图纸呈上。若绘图先生来不了,以后也不用来了,朝廷不养闲人。”
“是,臣遵旨。”
赵钰本想与他们商议玻璃方子,但一来就与尚书起了冲突,一时间也有些不放心。他原是打算将玻璃方子交给工部,有了收益自然也是充盈国库所用。
但忽然想到钱到了国库里,纵然方子是自己的,旁人看着也像是自己往国库里伸手。这看着也不像样,不如还是让自己名下的作坊包了去,索性隆记商行也刚收了个琉璃厂。
江利他们还不知晓因为一时分歧就丢了到手的摇钱树,还想着同赵钰置气。
明明当初修路时也算任劳任怨,可一说起男女之别,他们就变了一副面孔。赵钰也很是奇怪,他们都甘心臣服于帝王之下,为何面对同样为人的女子就能如此狠心?
赵钰思索片刻无果,便也不打算再想,只道:“你们早些将图纸呈上,若无别事便退下吧。”
江利不怎么高兴,然而没有谁很在意他。便是左右侍郎,在皇帝与尚书的交锋中也选择微妙的中立。
待三人离开,赵钰思索片刻,说道:“将内务府的贾琏传来。”
“是。”
当即便有内侍往内务府去传贾琏。在等待间隙,喜春从外头拿了封书信进来道:“陛下,是柳郎中送来的书信,说午膳时再与陛下商讨一番。”
“哦?”赵钰接过书信,展开看去。见是一女子自请入太医院学医,以期日后编撰医术的陈情信,不免很是喜欢。
信中写道:“世上妇人多有疾病,然讳疾忌医以致丧生者不胜枚数。愿有生之年苦研医术,编撰医术图文并茂,分发诸妇人。诸如生育等病痛,亦发愿救治,冀无妇人丧生于生育。”
他再次看了眼王嘉的身世,颇为感叹道:“贵女亦能有此心性,当真可敬。可见还是读书的好处,才能生出这般志向。”
刘康闻言笑道:“那陛下何不成全?建州张太医就要回来,他老人家向来开明,得了这个有志向的土地定然喜欢。”
赵钰摇摇头,嘴角含笑道:“先不急。景明恐怕还有别的想法,再加上人家还没从建州回来,不必如此着急。”
刘康也不再多说,小心接过书信放置在一旁。虽说他也有些羡慕,柳安不过来到陛下身边半年,就一跃成为最信重的人,怕是就连他都要往后站。
但他也不敢当真抛开主仆之别,去回应陛下的亲近。毕竟伴君如伴虎,自陛下登基以后威势越发深重,他不敢造次。
不多时,贾琏便从内务府过来。
他如今已然褪去油头粉面的轻浮,反而带着几分让人心安的稳重,打眼一瞧也能唬住人。只是一开口便暴露了本性,笑道:“小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罢了,起来吧。”
赵钰此时再看贾琏,已经有了几分满意。他打量片刻,笑道:“今日怎么还在宫里,不急着出去主持大局?”
贾琏顺着赵钰的话起身,便顺着内侍的指引坐在一旁。他一撩袍子,笑道:“不急。我内人现下出了月子,也能帮我照看一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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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感觉在唱独角戏一样,盼星星盼月亮也没有几个宝儿搭理我QAQ早知道多多存稿不至于断更了,所以日六自救来得及吗!
第125章
贾琏想到这儿也很是高兴, 他膝下可算有了孩子。虽说只是个姑娘,但也已经有些满足他当爹的心思。
先前王熙凤都隆记商行里帮着管下人,帮着贾琏搭起草台班子,也让他能喘口气。后来王熙凤因着坐月子没来作坊, 他一个人顶着就疲惫许多。
幸好现在出了月子, 大姐儿又有下人们照看,王熙凤也能给自己搭把手。虽说家里不如先前那样煊赫, 不少家仆都被遣散了, 但也留下了各人身边的亲近丫头, 又从外头买了些粗实丫头,也算对付着过下去。
至于原先的下人们, 家生子被官府做主,交上银子就能脱籍。外头买来的则是分了遣散银子就各回各家,好歹攒了不少银钱,回了村里也能盖上大瓦房。
赵钰也知道贾琏家大姐儿满月的事, 还特意命人送去贺礼, 也算是一表心意。他笑道:“也是有弟妹给你撑着,不然你也难得这样清闲。但她再能耐也是一个人, 你多帮着她也轻巧些。”
贾琏见赵钰言语间有些亲近, 面上不免也多了几分笑意。虽说将赵钰的话听进去了,但嘴上仍旧不饶人, 不服气道:“她比我还强上许多呢,任由什么事到了她这儿都不是事。”
赵钰不赞同道:“如今这世道, 你给她撑腰弟妹腰杆子才能硬。你稍微露露面也没人敢欺负她, 怎么就非要弟妹使手段。”
贾琏脑子活, 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当即便应下。
赵钰见他将此事放在心上, 便笑道:“你记着就好。今儿召你过来是为了另一桩事,你来瞧瞧。”
他也不指望就说这么一句两句就能改了贾琏的性子,只是上行下效,自己说了贾琏也会改变一二。纵然他不在乎妻女,也要在乎他的前程。更别提如今夫妻俩仍是蜜里调油一般,贾琏也更上心。
贾琏听赵钰所说也有些激动,陛下手里的好东西可不少,想来又是能发财的营生。他想着便凑上去,仔细端详赵钰拿给他的方子。
“这方子...玻璃?可是琉璃的一种?”
赵钰面上带着些许笑意,扬扬下巴道:“算是吧,不过这个成本不算高,与琉璃想必颜色更浅。像是大来书斋的琉璃窗,待烧制出来也能替换成玻璃窗。有了这个,白天也不用再点那么多蜡,省下好多钱。”
贾琏原还没什么概念,一听琉璃窗,也很是眼馋道:“若真能做出玻璃窗,一定得给家里装上。正巧前儿收了个琉璃厂,匠人们也都是熟手,这方子试验一番应当就行得通。别说是玻璃窗,就是要玻璃屋子也弄得出来。”
“哈哈哈,”赵钰被逗笑了,“既如此,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只是...”
赵钰面色逐渐发沉,警告道:“丑话说在前头,若方子被泄露出去,你知晓后果。”
贾琏忙起身,拍胸脯保证道:“那是自然,这琉璃厂都有现成的规矩,说什么也不能将方子漏出去。若陛下不放心,我回去后请先生再拟一份契约。”
赵钰看着贾琏,直到他忍不住一般避开自己的视线才缓缓道:“若有泄露方子的,全族都要清查一遍。从厂子里出来的玻璃窗全部编号,若有损毁也必要见了碎片才能再买下一块儿。”
贾琏这会儿察觉出不对,正色道:“这玻璃再贵重也只是个消遣玩意儿,不...”
“诶,”赵钰一摆手,“这东西做得厚实,打磨一番能用在千里眼上。纵然这方子不可能一直保密,但在军中普及前,都要注意一二。厂子里他们做的板子都要半公分以下,若买家要求加厚,定要时时盯着。”
“是,臣遵旨。”
贾琏原先虽说是个不着调的公子哥儿,但出身武将之家也不至于连这点眼力都没有。他连忙应下,打定主意要将这方子瞒的死死的。
赵钰嘱咐道:“让匠人们好生试验,就照着西洋传来的玻璃制造。”
“是。内人陪嫁里就有一架玻璃屏风,还有几个玻璃小件儿。到时候拿过去,也能打个样。”
贾琏笑着答应下来,别的不说,要照着西洋玻璃的模样再简单不过了。昔日王家可是专管各国进贡朝贺的事,四省洋船货物都是王家的。
放在寻常人家极为难得的玻璃制品,他们王家却是不缺的。王熙凤一个外嫁女都陪嫁好大一座玻璃屏风,上面的雕花、神女样样都好,便是宫里也是难寻的。
赵钰神色微微一顿,而贾琏也意识到什么,连忙住嘴。赵钰见贾琏如此作态,只笑道:“好了,不过是想起我母亲罢了。你现下就去办,等烧制出来了再来回我。”
“是。”
贾琏心说自己也是昏了头,竟忘了上面这位最是看不上勋贵之家的奢靡风气。就连自家这一门两国公都丢了祖上的爵位,更别提比自家还低一头的王家了。
荣国府勉强因着自己的面子,又实在没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这才仅仅抄家夺爵。贾琏虽有些可惜祖上的爵位,但也不敢有异议,从此也只能越发谨慎。
赵钰心知贾琏想歪了,但也没有特意出言安抚。
贾琏的身份太过微妙,从血缘上甚至比与自己感情深厚的舅父、柳安还要近。单凭这一点,赵钰也不忍心严惩贾琏。
正因如此,才要时时告诫贾琏,以免他当真犯下滔天大错。虽然自己只是想到出海,并无他意,但贾琏能警醒些也是好事。毕竟他为人还是轻浮,略得些脸面只怕能飘到天上去。
赵钰将注意力从贾琏身上收回,盘算着怎么整治海道。他一直都知晓出海暴利,只是海上风险太大,稍有不慎就会船毁人亡,他一时也无法下定决心。
可...赵钰想到从西方传来的那些古怪却又格外实用的东西,心里也有些忌惮。西方诸国并非乾朝疆域周边的番邦小国,他们距离乾朝太过遥远,远到派出十艘船能有一艘船回来就不错了。
这样遥远的西方诸国,如果真的要下力气训练海军、造船,这笔花销可不小。只是若打通了两遍的通道,届时出海一次就能赚得盆满钵满,倒也勉强能抵得过前期的花销。
赵钰一时无法下定决心,这样的大事他也不敢擅自作出决定。况且海禁在前朝就有了,自己忽然允许海上贸易,也不合适。
要养一支海军可不容易,说不定才从羊毛上赚来的钱,转头就都没了。当初他去东海平叛,还曾与海盗交手,其凶恶狠毒令人恶寒。这样一想,先不论海禁如何,这海军是要练起来,至少还沿海百姓一个安宁也是大功一件。
这般想着,赵钰暂且不打算暴露出来,便先行在纸上记下。他送往各地的棉种如今看情况也极好,只待今年试着种下,便可知这棉种究竟如何。
“叮当”一声,安置在一旁的时辰钟响了。
刘康适时道:“陛下,该用午膳了。”
柳安从后面进来,听见刘康的话忙笑道:“我来的正巧,赶上午膳了。”
赵钰听是柳安过来,忙从书桌前抬起头,拉过柳安道:“今儿有你爱吃的酱鸡,咱们收拾了也快些用膳。”
端着各色菜肴的宫人们鱼贯而入,看着多,实际上也就八菜一汤。这对两人来说还是略多了,可已然是赵钰减免三四次的结果,若再少下去也有些不成样子。
两人一同用膳时并没有什么食不言的规矩,柳安将口中鲜嫩多汁的鸡肉咽下,笑道:“话说,今儿王姑娘的信你可看了?”
赵钰点点头,随手给他夹了块儿脆生生的腌萝卜,慢条斯理道:“难得见这样年纪的姑娘有这样的心性。虽未曾见过真人,一看信件也想象出是个极有主见的。她父亲还是王常鸣,若要把人安置进太医院还要费些心思。”
毕竟王常鸣答应不答应是一回事,自己这个皇帝能否把人女儿安置妥当是另一回事。
若是王嘉到了太医院后被人排挤,亦或传出些风言风语,只怕王常鸣还要恼了自己。他倒也未必有多在意这个女儿,但若这个女儿毁了王家女儿的名声,怕是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况且王常鸣位高权重,又多有功劳,赵钰也想着尽善尽美。
柳安面含笑意道:“这还不简单。那张太医的年纪都能当王姑娘爷爷了,一群太医年纪也都大,如何能与小姑娘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倒是太医院的年纪小学徒也有不少,这个倒要多加考虑。”
说着看了看赵钰的面色,说道:“不如派几个宫女做王姑娘的副手,这样人多,旁人还要乱说话就不合适了。”
赵钰也觉这主意极好,但这么多人围着一个王嘉转,岂不是把人架在火上烤。他思忖片刻后说道:“倒也可以从民间征选医女入太医院学习,这样也能同王姑娘作伴,另外一同学习,她们也好切磋交流。”
柳安笑道:“妙极,只是怕张太医一个人教不过来,是不是多安排几位太医?如今宫中需要请脉的也只有你一人,太医院也不算繁忙。”
赵钰闻言点头,笑道:“不过,这也不是人张太医主动收下的学生。不如公中多出一份钱,权做委托太医教导医女的奖赏。也能贴补一二,总不好让人多干。”
这样一来,太医院竟与私塾也没什么两样,只是私塾里学的是四书五经,这太医院学的是医术。要说这些医女与原有学徒的不同,也只有这些医女并非这些太医主动收下的学徒,双方的牵连也少了许多。
作者有话说:
还差四千字,明天日六叭。以后是写多少发多少,底线三千
第126章
如今这世道, 医者在民间很受尊敬,但在富贵人家眼中却不值得一提。况且学医若要学出名堂来少说也要从八九岁学徒开始,这样一来花费的时间竟也同十年苦读差不离。
一般而言,有这样的时间, 家中钱财略多些的都要送孩子去读私塾, 少有送去学医的。
赵钰也想不到一个权贵小姐能去钻研医书。但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她能读医书是一方面, 却不见得能忍受病患身上的脏乱。
两人商议片刻, 将此事定下后便命人传旨, 先行在太医院拾掇出十来个院落,又拨了几个宫女过去。此事一出宫中议论纷纷, 让宫外人也摸不着头脑。
但宫中太医,品阶最高者也不过五品,那些大人们思索片刻不知其意便抛开了。毕竟做医者官位最高也才五品,哪像他们, 只要熬够资历最次也是五品。
前去建州的一众钦差本是打算赶在年前回来, 可当时瘟疫虽有好转却并未完全平息,他们便将时间延后。为此, 不少人心中都有些牢骚。
只是不光他们这些位卑职小的, 就连上头的忠顺郡王都没能回京,也让他们心中略有些平衡。
现在过了年, 张太医总算开口说瘟疫平息,他们也是一片欢欣。要说为此地百姓高兴, 早在张太医研制出方子时他们就高兴过了, 早知百姓无恙, 他们现下一心想着回京。
夏贞一则不敢怠慢京中钦差, 二则又感激他们为稳定人心留在建州, 便命知州府的厨房好生准备一场践行宴。
建州虽然不算富裕,但临近群山,山珍却是不缺的。虽说因着冬天少食那些动物极为凶猛,但一群军中好手上山自是不怕的。
宴上,夏贞千谢万谢,极为诚恳。倒是弄得脸皮厚的忠顺极为不好意思,向张太医敬酒道:“此番可是张太医的功劳,夏知州也该谢他才对。”
夏贞又笑着谢过,舌绽莲花般夸得张太医老脸通红,简直要以为自己真是华佗在世了。
待到酒饱饭足,忠顺郡王便道:“本王来此本是为建州雪灾,后来又添了瘟疫。”说着忠顺郡王朝皇城方向抱拳,又道:“所幸圣人前后派遣赈灾物资不计其数,又将太医院圣手张太医请来,这才能有今日。”
“如今见百姓生活安乐,本王也该启程回京向圣人复命,倒是不便于此地久留。建州好容易度过大难,你身为知州,当使百姓修生养息,至于今年赋税一事,也可上表请求免去赋税。圣人宽厚,定会应允。”
夏贞带着席间的建州官员起身拜谢,也心知他们的是到了离开的时候。宴席开始前管家便来报,说钦差们的车马行礼都已经备好了,只等用完宴席就可离开。
这些话也是临别赠言而已,夏贞跟着夫君往来过不少宴席,自然清楚。
果不其然,郡王说完好一番勉励之言便请辞,夏贞等象征性的挽留一二。此时便已到府衙门前,外头都是些听说今日钦差们要离去前来送别的百姓。
忠顺郡王有些动容,看着夏贞道:“本想悄悄离开,何至于惊扰到百姓啊。”
他命人拾掇行李车马都没什么大动静,但夏贞知道便知道了,为何还要告知百姓。毕竟他一个郡王来此赈灾,代表的是皇室,可百姓们声势浩大的感激他,若被京里的皇兄知晓指不定生出芥蒂。
夏贞连声道:“这并非下官之意,想必是百姓妄加猜测而已。郡王来此赈灾也算劳苦功高,百姓淳朴,不舍郡王离去也是有的,还望郡王宽恕。”
忠顺郡王闻言面色稍缓,见百姓们仍是看着自己不肯离去,他才扬声道:“如今建州上下一心,灾难已解,本王也要率众回京复命。圣人在京中亦是挂念你们,不仅派本王前来建州亲自监督,还命薛家、刘记商行运送物资。每每来信,都督促本王早日还百姓安宁,期盼诸位修生养息。”
百姓们听闻此言,连忙跪下山呼万岁。他们私下自是希望郡王留下,但当面见到郡王却又不敢多言,只能讷讷下拜。心潮澎湃间,更是敬畏远在京城的君主。
有这样的弟弟,可见陛下是何等风姿。
他们建州雪灾也并非这一年的事,三年前也有一次,当初还是先皇理事。朝廷拉来赈灾银就放手不管,也只有新到任的知州老爷带着下面人把银子换成能保暖的被褥、能吃的粮食、取暖用的柴火。
在建州这样的地方,便是一两银子也买不来取暖用的柴火。这些银钱看着多,实则用不了多久就没了。今年又来一次雪灾,不成想竟是直接送来这么多东西,还省得他们高价出去换。
而且,今年还有神粮送来!他们远在建州无法亲眼看到,可不少人都传得有鼻子有眼儿的。说是圣人在祭祀时天上竟然不下雪,下粮食!
这样好的粮食,圣人分了分,给他们建州也送来不少。他们建州还当真顺利许多,可见圣人是真得天庇佑的。
忠顺郡王见众人如此作态,不免假借赵钰说了许多勉励之言,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到底来到建州许久,见过百姓们从夜宿路旁到如今勉强穿上冬衣,也有心为百姓们做点什么。
他思忖片刻,与谢齐志小声商议片刻后道:“诸位若是有心,也可联名上书请求减免赋税。陛下心系百姓,闻讯定然减免。只是朝廷救得了急却无法长久救济,还是要自己立起来才好。”
“谢郡王,草民等明白。”
稀稀拉拉的声音让忠顺郡王眼睛有些酸,他几步行至马车边,没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正对着无数百姓期盼的眼神。
心里一酸,扬声道:“散了吧。”
说完径直进了马车中,谢齐志等也招呼着百姓散开,一一上马。
夏贞等跪在原地,见马车渐渐走远才起身,看着周围的百姓温声道:“外头冷,快些回去吧。今年咱们建州遭罪,圣人也是知晓的,这才派了郡王前来。诚如郡王所说,今年的日子也有盼头。快回去吧。”
百姓们千恩万谢,倒弄得夏贞心里不是滋味。连声道:“吾等官员所享俸禄,无不是出自百姓,本就是当为百姓做事。你们快些回去吧。”
有个胆子大的问道:“大人,那咱们今年的赋税,真能减免吗?”
夏贞笑道:“陛下本就关注建州,我们逢此大难减税才是常事。我这就修书一封,看陛下如何言说。”
“多谢大人。”
“不必,不必。你们快些回去吧,外头天寒地冻,再冻出毛病可不好。”
已经踏上回京路的众人恨不得一日之内就赶回京城,惹得后头坐马车的张太医叫苦不迭。来时虽然也是这样快,可张太医满心都是瘟疫,只让再快些,现在闲下来却有些受不住了。
他嚷嚷道:“快去个人传话,老夫都这把年纪了,这样快可受不住啊。”
马车外的人笑道:“怎么,大人不想赶紧回京去?这都过年了,快些回去还能赶上元宵节呢!”
张太医一把掀开车帘,哼了一声道:“再这样赶路,马也要被累死了。”
“呦呦呦,是,下官这就去问问。”
忠顺郡王果然命人减缓速度,他虽是比张太医年轻,却也受不住这样赶路。
待众人赶回京城时,差两日就是元宵节。他们不由得庆贺道:“这会儿回来正好能多休假两天,可把人累坏了。”
张太医也激动的两眼放光,他坐马车被颠簸的腰酸腿疼,可算能回家休息了。这出外差虽然比在宫里容易,但赶路却着实不容易。
他浑然不知皇帝已经给他新安排了活儿,还想着回家先歇上三天三夜。
赵钰听闻前去建州的钦差回京,忙道:“快传忠顺郡王、谢齐志。”
一旁的柳安在旁批阅奏折,闻言忙拦住要去的刘康,说道:“怎么这样急?他们才从建州奔波回来,你也不让人休息,就这么急吼吼的让人回话?不妨先命人回家休息,私下里预备好了回话的折子才对。”
赵钰笑道:“罢了,也是我太过着急。伴伴,还是先传话说让他们好生歇息几日,莫要让人操劳了。只是太医院的事,也要跟张太医说上一声才是。”
刘康面上也带着几分笑意,领命前去。
柳安指着五城兵马司的折子,有些发愁道:“马上就是元宵,到时候热闹起来恐怕有失火的风险,况且拐子也喜欢趁着这时候动作,只怕还要多加小心。”
说完又翻出前些日子整理好的卷宗,指给赵钰看。
“你瞧,前年就有三起失火,报走失的也有十几起,走丢的孩子甚至现在都还没找回来。还有遗失东西、打架斗殴的,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更多了。”
赵钰闻言也有些头疼,思忖片刻后道:“这元宵节不让人出去玩乐也不行,吩咐五城兵马司加派人手。今年暂且不调休,熬过这几天视情况多加俸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