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爵说他态度诚恳,也的确是。
安静良久,霄酒又问:“九哥又是为什么,从不和人结盟?”
萧爵也安静了片刻,才道:“自己就能做到的事,为什么非要结盟?”
语气有点狂。
但好像也是事实。
相处到现在,霄酒对萧爵的实力算是很有了解了,有脑子,有武力,有见缝插针,知悉时机的决断,也有运筹帷幄,看似远在天边,实则近在眼前的淡然……
这样的能力,轻易和别人结盟,就是在让别人占便宜。
霄酒忍不住笑了:“那我要多谢九哥,让我抱大腿。”
萧爵声音却有些紧绷:“你离远些。”
“嗯?”霄酒看向萧爵的脸,明知是徒劳,什么都看不到,还是忍不住扭头看。
怎么着,哪句话说错了,连大腿都不让抱了?
他并没有意识到,空间真的很狭小,他们两个姿势是躺着的,上半身距离很近,几乎是依偎的姿势,下半身却离得很远,他完全感觉不到对方的存在或异样,还继续凑近:“你怎么了吗?身体不舒服?”
手上不太方便,怕随便伸会碰到,他干脆额头往前,碰了碰萧爵的。
本来带了点调侃意思,但真的发现不大对劲:“你出了很多汗,是不是真的很不舒服?”
萧爵闭上了眼。
“没有。”他嗓音喑哑,“只是有点闷。”
“小酒酒——老九——你俩还活着么?能扛么!可急死我了!”
地上的声音传下来,有点闷,霄酒听得出来,萧鼎是真着急,声音喊得很大,但好像被什么阻隔着,有点不太真切,他感觉自己要是喊,大抵没这个劲,对方可能听不到,就拽了下萧爵:“你可能给他们传个信?”
“可以。”
萧爵却没有喊。
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是往下落的时候,他随手抓了两颗石子,手上用巧劲,辅以内力助,两颗石子激烈碰撞,发出一阵尖锐声响,比人的声音可明显多了,传的也远。
而且一听就不是什么大自然的环境音,得是人干出的活儿。
萧鼎挖坑的动作一顿,紧绷的唇角立刻放松,他就知道不会有问题!这两个哪个不是狠人,祸害活千年啊!
“行,没事就好!小酒酒——你可听清楚了,你七哥再提醒你一回,别跟老九走太近,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在肖想你,你知道么!”
霄酒:……
他拍了拍萧爵肩膀:“放心,角色扮演需要的人设而已,我不会当真。”
萧爵:……
“你该不会觉得都是因为角色,演的吧!”上面萧鼎再接再厉,孜孜不倦,“老子之前在水榭,还有话没说完呢!我去了大少爷的房间,你猜我看到了什么,你的画像哦!不是穿裙子的九表妹,是男装的你哦,他明显在肖想你本人!”
霄酒:……
你可长点脑子吧。
不过……画像?
萧爵:“任务会催进度,让我们做一些符合身份的事,给自己增加难度的同时,也给别人更多探索正确的机会。”
霄酒明白,因为他也收到了类似的支线任务,也做了点别人不知道的事。
非常符合比赛定位风格,看起来像是在打造厮杀环境,实则给所有人机会都是一样的多,甚至有意引导他们站得更高,看得更清楚,好好选择要怎么做。
“小酒酒你怎么不说话——个不争气的,该不会被老九骗到手了吧!你等着,我们正在挖坑,马上就能救到你了——咦,好像不太行?”
萧鼎的声音慢慢弱下去,渐渐消失。
霄酒:……
怎么,这就走了?
萧爵拍了拍他的肩:“不会有事。”
别人走不走,他和霄酒都不会有事,他不允许。
萧鼎没走,而是摇人去了:“萧厚萧炆!你们快过来看看,这里是不是有玄铁!”
萧厚萧炆本就在旁边不远,挖坑老七一个人就够,力气大动作幅度也大,塌陷的范围却是以中心往外辐射,他们担心有别的风险,别坑还没挖好,老七也跟着陷进去了,就在一边布置更稳的范围,现在听到老七这么说,立刻腰间绑着安全绳过来,往前一看,都沉默了。
玄铁,能打造出最坚硬的兵器,自也能搭建最不易突破的防御,这么大一块玄铁板,还怎么挖?用什么都挖不下去啊!
而且这东西看起来就规整,明显是人造,刻意放在这里,除了两个字,其他完全不能解释——
这里就是一个机关!
再看四周环境,这个机关有多大,具体是个什么构造,看不透,但能看得出它的年代感,大约是很久没用了,年久失修,又遇大雨,他们这一跑一闹的力气太大,这里没经住,塌了。
触发机关的不知道是谁,但霄酒和萧爵掉下去,应该是到了机关隐藏的某处,机关许是有感应,许是触发单次就是会立刻合拢,直接阻隔了他们。
底下的人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上面的人挖坑救人的思路显然已经行不通。
光凭他们几个,想要断这个玄铁,根本不可能,现在思路只有两条,要么找到机关,打开,要么求助外界,请皇上派人过来,处理这块玄铁。
机关这个东西太过玄妙,他们现在连头绪都没有,这么硬找,找到什么时候去?底下两个人现在是还活着,谁知道能扛多久,万一他们找不到机关思路,就让人白白去死么?
当然不可能。
萧鼎面色严肃:“这……肯定不是赛事组安排的吧?”
父皇是要选拔厉害储君,又不是要杀人,怎么可能故意安排这种突发的,无解的东西。
萧厚眼神很深:“显然。”
这个宅子非常老旧,一看就是很久没有用过的,被皇上启用,拿来做比赛场地,前期肯定也进行过各种检查……能躲过皇家检查的老旧机关,也是有点东西的。
“这个地方有问题。”
萧炆则直接朝四外喊话:“特殊突发情况,不需要人手,你们总不能再继续装不存在了?请出来帮忙!”
现场气氛凝重。
从遇到机关起,这里消息已经传至场外,外界议论纷纷,舆论沸腾。
“怎么回事?99殿下和9殿下突然掉进坑里了?接下来说了什么干了什么不知道?不是有暗卫潜卫跟踪么,人呢?为什么没跟上去,突然就这么断了?”
“他们掉下坑到底经历了什么,说了什么悄悄话,有没有妥善应对,会不会出事,我好着急啊!”
“七殿下那边传出来的消息没有断!说好像有玄铁,那个地方似乎是没有赛事组知道的机关暗道!”
“开什么玩笑,有暗道赛事组不知道,就这么草率的安排了宅子?这种意外出事的淘汰没有任何意义!”
“可能是这个地方有问题……”
“赛事组为了不扰民,选的场地都比较偏僻,那个宅子我知道,和上回的那个细作楼一样,都很偏,宅子好些年没有住人了,一直荒着,也没听说过什么神神秘秘的事,就是有钱生意人置的产业,一个普普通通的生意人,宅子里为什么会有机关,暗道?拿来干什么,藏挣的金子么?”
“这么说是有点奇怪啊……哪个本本分分的普通人,会想搞这么多花活?想搞又搞出来的,一定不本分!那个生意人肯定有问题!”
人群外,萧沅看着这一切,唇角轻轻扬起。
他已经照计划,进入比赛,并且立刻操作了淘汰,为自己受伤的胳膊争取恢复时间,同时准备拉票,才立刻来到了这里,没想到一来,就听到了好消息。
霄酒掉进机关陷阱,生死不知?
死在那里才好!
最好皇上也不要管,比赛嘛,除了实力还要拼运气,有些人运气就是不好,没有上天眷顾,怎么可能走得到最后,当得了储君?
所有外界知道的消息,皇宫都知道,并且比所有人都早。
安庆帝靠在轮椅上,指尖轻点扶手,眼梢微眯:“有我们仔细检查都没发现的暗道啊……”
连公公换了热的参茶:“虽有些意外,好歹也是揪到了,这也算是幸事了。”
“99和老9 ……”
一句话没说完,噗一声,安庆帝吐了血。
连公公立刻拿了帕子过来,给他擦拭,轻轻顺气:“皇上莫着急,两位殿下一个聪慧无比,素有急智,一个武功高强,谋略不少,定然不会有事……”
眼下重要的是,要不要继续这轮比赛,中止的话,怎么处理后续,不中止,怎么应付眼下,把人救出来?
安庆帝吐了这口血,呼吸顺畅很多,胸腔也没那么憋闷,眼底甚至精光更甚,很快有了决策——
“立刻传话,让萧鼎萧厚萧炆几人暂避,所有暗卫潜卫一起行动,去处理那块玄铁,过程互相监督,不可落单,凡有异状者,立刻来报,若挖出后霄酒和萧爵无事,则比赛继续,若有受伤,难以为继,比赛立刻终止——”
“让太医院准备,立刻带人出发,前去救援。”
“是!”
连公公立刻到殿门传令,消息一层一层,很快传至各方。
百姓们紧张的心终于放松了些。
“还得是天子令,这么当机立断,调动八方!”
“天子英明啊……人命为上,是得先救。”
“别的都不重要,我就想知道现在挖到哪了,到底怎么回事,这个宅子是不是有鬼,九十九殿下要撑住啊!”
“九殿下九殿下——求九殿下没事!”
霄酒和萧爵没事,他们还睡了一觉。
他们落下来的这个位置比较巧妙,空间有限,坐不起来,站更别想,只能躺着,躺一会儿发现并不怎么局促,手脚头都有富余空间,翻个身完全没问题,不知道哪里有气孔,虽然感觉不到气流,但并不太憋闷,呼吸完全没问题,说说笑笑也不影响氧气消耗……
就是太黑了。
也太安静,听不到什么声音。
这又黑又安静的,可不就催人睡意?
尤其萧爵隐隐听到上面人说‘玄铁’二字,就知道这件事不太好办,等待救援或许有点长,跟霄酒说需要时间。
等着也是等着,没准等久了还害怕,不如睡一觉。
他说出这个提议时,萧爵沉默良久:“你倒是心大。”
霄酒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声音里带着笑意:“反正你又不会让我死。”
真就极为放松,还很快睡着了。
萧爵:……
也许是身边人呼吸太温柔,也许难得一个这么安静的环境,一瞬间竟然有了岁月静好的错觉。
萧爵本没什么困意,他属于觉很少就够的那种人,这时竟也不知不觉眼皮微沉,下意识将身边人拢到怀里,手腿腰护的严严实实,睡着了。
一觉醒来,不知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时候,天亮没亮。
天亮不亮,这里也亮不了。
霄酒感觉睡得特别好,梦都没做一个,就是总感觉身上重,很有存在感,像是鬼压床,哪个鬼这么有分量……
伸手就是胸肌,硬邦邦,一点都不柔软,但手感回弹,很诱人。
不是鬼,是萧爵。
会武功的人身材就是好。
这人睡觉这么不老实的?还会缠人?
霄酒伸着手,想摸摸这人的脸在哪里,把人叫醒,再这么缠他腰受不住,不料按到了一个很柔软的地方,柔软又温暖,有点湿润……
是嘴唇?
刚反应过来,手就被按住。
“干什么呢?”
萧爵掌心温暖干燥,微哑的声音带着初醒的慵懒。
气息很近,就像话本子里,情人间的耳鬓厮磨。
不仅是这些,二人距离太近,身体上的异样不要太容易察觉。
霄酒:……
萧爵瞬间清醒,退后些许:“抱歉。”
“没事,男人醒来都会这样,”霄酒移开了视线,虽然他并不能看到,“你自己冷静一下。”
萧爵察觉到了霄酒气息的变化,面前少年总是大胆又率真,少有真正害羞的时候……
唇角现出一个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他拉着少年的手,指向视野微弱处,稍微能看得到点的地方:“那里好像能按,可看到了?”
霄酒立刻仔细看过去,很快兴奋:“看到了!”
这里的确很暗,可人的眼睛很强大,适应黑暗后,稍微有一点点亮的东西,就能辨认。
“是墙?还是机关?”
“过去看看。”萧爵提议。
“怎么过去?”霄酒伸手往前探,“好像能滚过去?”
先前他体会到的空间狭窄,是不能坐,不能站,行动受限,可是躺着就很自由,脚底和头顶经过探索,是能到头的,手却摸不到尽头,所以……
“我们滚过去吧!”
因为自己在前边,霄酒跃跃欲试,准备行动:“可是好像稍稍有点高?我不会滑下来吧?”
“不会,”萧爵话音笃定,“我会接住你。”
他挡在这里,也可以预防其后的危险。
“那我去了。”
霄酒摸着黑滚过去,很快摸到了目标,手往外摸了摸:“好像是堵墙……”
平滑,规律,定然是人工建造。
所有摸过的地方都很黑,唯有刚刚萧爵指的这块‘砖’,有一点点光亮,所以这提示了什么?机关,开关……那还不得按一下试试!
“我按一个试试?”霄酒回头望萧爵,虽然仍然看不到。
“稍等。”
萧爵滚了过来,抱住他,将他整个身体护在自己怀里:“按吧。”
霄酒:……
要这样吗?
萧爵微轻声音响在耳畔:“若有危险,我会在。”
霄酒吸一口气:“那我按了——”
他将右手放在那块‘石砖’上,缓慢用力——
“真的能开!”
这面墙突然划开一道豁口,不算太大,完全能容他们过去,但墙那边地势突然矮了下去,两人几乎没有任何准备,直接就顺着坡往下滚了过去。
霄酒被石子硌到了屁股,有点疼。
“还好你抱着我……”
不然这么一滚,身上不知道多几块青淤。
萧爵扶他站起来:“不用谢。”
竟然可以站起来了?
不不不止,可以看见了!
霄酒这才发现,这是个有灯烛的空间,像路,或是什么通道,他们过来的那个口子已经合上了,机关做的非常巧妙,墙滑开悄无声息,和上也悄无声息,外界应该听不到?
“也不知道会不会继续挖我们……”
霄酒有点担心。
萧爵却道:“挖到痕迹,看不到人,就知道我们没事。”
反倒是这里……似乎可以探索,要是外面还没挖到,他们先出去了,岂不更有意思?
霄酒来了劲:“我们到处看看。”
二人在通道里行走观察。
通道不算宽,但也不窄,同行三五个人没有问题,里面非常安静,顺着走似乎能走完一圈,最终回到原地……
跟任何地方都没有交汇?
萧爵沉吟:“或许,我们还没有找到真正的秘处。”
暗道肯定是有用的,但肯定不是为了在里头转个圈,他们过来的那个口子,也不是随便就能安开的,似乎机关只在外头,在这里没有打开的设置。
“咦,等等——九哥你看这里!”
霄酒突然感觉那些类似气孔的地方不太对劲,好奇的贴近一看,就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外面,这是不是我们曾经走过的路!”
萧爵贴过去一看:“抄手游廊。”
外面有光,显然已经天亮了。
因为孔洞做的不大,通道里也有烛光,才注意不到这些外面透进来的光。
“这样的话……”霄酒眼梢微眯,“我们可以把所有‘气孔’看一遍了。”
这一看了不得,果然和想象中一样。
“饭厅,花厅,客院,你的房间,我的房间……”
这个通道像个回字型,走一圈会回到原来的地方,但随着这个通道,宅子里好多地方都能看到,包括之前的水榭,同样有巧妙角度可以观察!
“你看这里,是不是脚印?”
霄酒指着能观察到水榭的气孔下方,有非常明显的脚印,新鲜,人的。
萧爵:“这个鞋码,应该是个男人,个子比我矮半寸,不胖。”
霄酒立刻想到一个人:“33号萧丘!”
萧爵:“所有人拿着纸条,自认为悄无声息过来水榭时,他也来了,只是没在房间里,而是在这里观察。”
这个密道有人知道,且有人在用,就是宅子里老爷,33号萧丘。
脑子里一幕幕,过着之前相处的细节,霄酒若有所思:“可刚刚咱们遇到意外,他为什么没救?”
照时间推测,他当时应该在这里。
萧爵:“或许——他并不知道一墙之侧的机关,只知道这个回字型暗道。”
他们两个掉下来,无论怎么思考对照,都真的是个意外,且墙那侧非常安静,萧丘可能根本听不到,而且——
他突然拉住霄酒的手,在他掌心写了两个字:暗来。
之前消失的,在他们身边负责跟踪记录的暗卫潜卫,意外发生时同样全部隔绝,和萧鼎等人一样,根本看不到他们,找不到他们,但他们在这里停留了一会,这些人回来了……
很明显,这个回字形暗道,赛事组是知道的,且安插到了故事背景里,参赛皇子33号因为身份扮演,也直接用了。
再细想,就有点恐怖了。
宅子么这么建造,搞一个回字型暗道,大概是为了满足宅子主人的偷窥欲,或者用来监视掌控整个宅子动向,可另一边年深日久,建造明显不同的机关,是做什么的?
两边感觉明显不一样,那边建造材料用了玄铁,虽然年久失修,很久没用,机关开关仍然寂静无声,不为人所知,这边的回字型暗道粗暴简单,一看就是为了监视,用料也不怎么讲究,泥土石头,没有任何高级的材料。
“宅子的主人都不知道,暗里还藏着一条更牛的机关暗道……是谁给谁打了掩护?”
霄酒怀疑,另一条暗道机关的搭建,有非常隐秘的,不为人知的秘密。
一般这种情况,动机往往很危险。
藏的那么隐蔽,赛事组准备都没发现,如果不是接连下雨,他们又踩踏,现在仍然不会被发现。
那现在做什么?
那边的机关按照肯定要查,可不太好查,这边的暗卫潜卫又到位了……
霄酒想了想:“先继续比赛?”
来都来了,肯定不会毫无收获的走,总会弄明白的!
萧爵颌首:“不若一间房一间房,挨个看过去?”
“好啊,”霄酒笑了,“咱们也看看,能不能发现点新东西。”
刚好,脚步往下,通过气孔看到的第一个房间,是萧鼎的。
因为挖坑现场有玄铁,皇上旨意下达,由赛事组接手救援,所有参赛皇子回避,他就回了自己房间,没有再出去。
他有些坐立不安,并不是自己的秘密暴露了,担心赢不了不能过关比赛,而是烦躁的看着窗外,雨又开始下了。
“……臭弟弟到底怎么样了,有没有事,连个回音都没有……脑子那么好使,不会连命都保不住吧……真要保不住,老九也别活了,怎么当人哥哥的,连弟弟都护不住,还敢学人家肖想……看出来我打不死你!”
霄酒:……
他担心的看向萧爵。
“我没事,”萧爵揉了下他的头,轻笑,“老七嘴上没把门的,你我又不是第一知知晓。”
这个密道也做的很微妙,比如他们能清楚的看到萧鼎的人,听到萧鼎的话,可他们的存在,萧鼎并不知道,说了什么,萧鼎也听不到。
大概建造时用了什么吸音的材料?
萧鼎大剌剌坐在椅子,上抖着腿,突然有一点若有似无的窥视感。
他噌的站起来:“谁!谁在看老子,有本事出来面对面看!”
当然没有人回复他。
他面色变了又变,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一瞬间转了八次身,看向不同方向:“小酒酒是你么?你是不是出来了?现在在哪,我怎么找不着你?你也不在你房间!老子之前还有话跟你说,都没来得及掐出时间!”
霄酒:……
还行,还挺敏锐。
就是早已经是自己队友,秘密什么的也早都知道,没什么新东西,就是害别人这么担心,他有些于心不忍。
似乎发现他心软,萧爵话音淡淡:“你有没有发现,我们之前转的这一圈里,别的房间都有,就是没有老爷的房间?”
霄酒注意力立刻回来:“的确没有。”
宅子这么大,故意建造在地底的回字型观察暗道,再能搞,范围也有极限,注定有的地方看不到,但老爷的房间没有,肯定不是巧合,是故意。
“那咱们还真不能立刻走,老爷和夫人是夫妻,就算感情不好,不天天睡在一起,也是会经常过来的……”
至少是利益同谋不是?人前演那么多戏,背后不得商量商量?
萧爵颌首:“所以夫人的房间,也可以是他的房间。”
霄酒重新观察审视整个萧鼎的房间。
床桌装饰,大都市内宅妇人喜欢的布置,偶尔几件男性风格强烈的东西,比如屏风后的衣架,不知道有没有被翻阅过的书本,床头柜上的扳指……
也没什么特殊。
“你看那个。”
萧爵突然指向多宝格架上的泥塑。
是一对泥娃娃,颜色艳丽,憨态可掬,一看就是小孩子会喜欢玩的东西。
霄酒看了眼萧鼎扮演的夫人……维持不符合年纪。
“莫非是二少爷玩过的?”他看着泥娃娃,“毕竟夫人对二少爷是真心疼爱,收藏二少爷曾经用过的东西,也没什么不对。”
但是……
萧爵:“但是这对泥娃娃很新。”
如果是小孩子玩过的,放到现在,不可能这么新。
夫人房里,为什么会有这么两个小东西?谁买的,为什么放在这里,夫人有没有察觉?
这个疑问暂时没有答案,二人观察过后,继续往前走。
下一个,是二少爷的房间。
萧厚房间风格一点都不柔软,剑架上有精巧短剑,桌上有黑色皮鞭,房间看上去很新,仍然有很多痕迹,砍过的,抽过的……
霄酒:……
“我就说了,他很变态。”
而且好像有暴力倾向。
萧厚本人没什么表现,只是比人前更自在,更放松,酒都喝上了。
萧爵:“稍后可以直接问。”
霄酒看完整个房间,萧厚独处时的状态:“我其实对18号萧炆更感兴趣。”
房间是什么样子,房间主人独处是什么样子,很能暴露一些东西。
萧爵:“那走。”
尊贵客人炆公子的房间很乱,跟人前表现出来的优雅君子完全不一样,如果不是扔的到处都是的这些衣服都不脏,看上去真的会让人不适,很有些邋遢。
“你对他怎么看?”霄酒看萧爵。
萧爵:“他本身气质,对此次角色扮演很有利。”
本身就出身皇家,气质优雅尊贵,演一个贵气公子哥,完全没什么难度,并不容易被拆穿,要不是腰带侧那粒假碧玺有点明显,许还不能暴露的那么快。
“嗯……和二少爷明显的矛盾感不一样,炆公子有些混乱感,”霄酒看着这个乱糟糟的房间,“他看起来想假扮一个很糟糕,很邋遢的人,但本身又受不了那么邋遢,所以就算扔的乱,也隐隐有一点井井有条的风格……”
所有假扮和说谎,都不是那么容易啊。
“他在席间提及宅子里前一位表姑娘乔娘,看起来好奇,其实则是想打探,萧鼎疑他要讹钱,但现在看,好像不是……你看那个。”
霄酒指着乱糟糟房间里,唯一被好好放在镜台边的东西。
那是一枚雕刻件的小貔貅,和田玉料,细腻油润,栩栩如生,很灵动,拇指腹大小,油润到感觉手推出油的地步,显是经常拿在手里把玩。
这是一个男女通戴的款式,尤其适合十来岁的少男少女。
几乎满屋的东西,饰品,唯有这件是真的。
这是炆公子的,还是炆公子从谁手里得到的?
“席上提及乔娘,问的却没有那么多,戛然而止,看似只是好奇这个传闻,但现在看——好像不是。”
乔娘是这里的表姑娘,能和周家是姻亲关系的家族,家底一定不会特别薄,就算家道中落,到了孤女投靠他处的地步,总也有点安身立命的财产,这个小貔貅,穷人没有,表姑娘未必没有过。
“炆公子——是来复仇的。”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上来直接盯上夫人房,连乔娘住过的地方都没有先去看一眼。
表姑娘是女眷,夫人掌理中馈,生活中二人联系该是最多,表姑娘的一切,夫人应该最熟悉,怎么死的,为什么死的,也是夫人最知道,遂他冲着萧鼎的房间去了。
他不信那个故事。
霄酒看萧爵:“你觉得,乔娘的死是怎么回事,谁杀的?”
“暂时不知,”萧爵摇头,“但酒席故事一定为假。”
看来大家都知道了啊……
霄酒笑:“愿闻其详?”
萧爵看着他:“淘气。”
霄酒:“我就想知道,我跟九哥想的是不是一样嘛。”
萧鼎拉住他的手,往前走。
“孤女投靠,必事事小心,生怕做多错多,怎么可能是萧鼎嘴里,任性到那种程度的傻姑娘,还让所有人都哄着她捧着她?”
周家不可能这么做,她也不可能没有分寸感。
“不大的年纪,失怙失恃,族人不容,又是个女孩子,定然经历了太多人情冷暖,口锋舌刀,不可能是从小到大没遇过什么挫折,不懂得应对,什么都没察觉到。”
自我了结不是没有可能性,但什么都不知道,争都不争一下,不太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