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萧厚身边的大臣,谢他对萧厚的有礼,说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八殿下并非针对他,只是想和他交好,这是聪明人打交道的方式,八殿下一向礼贤下士,您肯定懂……
总之,一拨一拨,没断过。
这种情况在霄酒预料中,不管有没有萧爵的提醒,他都知道,但凡自己出现,落单,一定会有人来试探,阵营不同,目的不同。
且表面上的表达,未必是真实的意思。
当然别人观察他,试探他,他也可以反向观察,试探,走不过比谁更通透,更敏锐,没带怕的。
外面生活与游戏过程终归不一样,霄酒适当尽量表现出一点点蠢蠢欲动,看有没有真鱼上钩,到底谁是烟雾弹谁对他真正感兴趣……
毕竟大人物,都是轻易不出场的。
霄酒一边一路应付着,一边走到特别热闹的地方,看了一阵比武。
这个比武,也很有意思。
今日来参加生辰宴的人,目的都没那么单纯。
萧珪广发请帖,请来的不可能都是自己人,各个利益集团都有,身处不一样的位置,想法肯定不一样。
比如有些人知道自己势弱,想要找个靠山,走不到最后,至少能博个从龙之功;有人知道自己势弱,又消不下那份野心,便想找个盟友,齐心协力往下走,万一有机会呢?有人就有些自信了,身边有些力量,便想试探别人更多,了解更多,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遂场子里其实声音很嘈杂,聊什么的都有。
前方比武甚至只是个开启话题的借口。
“……你们看那位,”有人阴阳怪气74号萧沅,“竟然还想着搞事?也不看看现在怎么个形势,99号霄酒那么厉害,别说整个京城百姓都喜欢,佩服,朝上大臣们不会忽视,连比赛里,前头几个皇子都争先恐后和他搞好关系,为什么?我要是有这么个弟弟,甭说是不是一个娘生的,早就笑醒了,还闹别扭,我能一天舔他八百回,兄弟齐心,何愁大事不成?”
“你这话算对了,看看前头这些哥哥们……3号萧珪,7号萧鼎,还有8号萧厚,18号萧炆,前两个是皇上的儿子,后两个是先帝的儿子,但凡能齐心友好,还能让对方的人跳的这么高?”
“他们要真兄弟齐心,哪儿还有这个比赛,也就没有你我的事了……”
“多么难得的99号,近水楼台的机会啊,萧沅倒好,直接往外推出去了。”
“可不是?不但往外推,还想陷害,正明晃晃的恶意,谁看不出来?”
“那你们有没有听说过……”
说话的人突然压低声音,凑近:“最近这两天,外头都在流传一个消息,萧沅说这霄酒不但不是他娘生的,也不是他爹生的,根本不是萧家的种,还拿出了证据……这什么意思?就差指着霄酒的鼻子说是卧底了!”
“你信不信?”
“你呢,信么?”
“看样子是不信了,可人家证据都拿出来了……”
“证据也可以伪造啊,这就信了,是不是也太蠢?”
“总得给点面子吧,我瞧着这么闹一闹也挺好,你说真正的卧底怎么想的呢?”
“还能怎么想?幸灾乐祸,看热闹呗,你瞧瞧这回的比赛任务,多险,我怎么琢磨怎么觉得不是个事,这外族细作都出现了,你说这卧底会不会跟这事儿有点牵连?要真玩这么大,恐怕来者不善啊……”
“所以还得是99号厉害,这哥们出的风头整个京城都看着,卧底只怕也盯着呢,还是不能淘汰他,他脑子好使,得用他去对付卧底,没谁比他更能玩这种局……”
这些人聊天的时候,萧沅就在附近,气的脸通红。
他吊着个残废胳膊到这容易么!园子里下人不知道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怎么指路都指不对,他遛了一大圈回到这,还没走到霄酒身边呢,先听到了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他已经拿出证据了!!他娘手里留了那么多年的证据!为什么这些人还是不相信,霄酒就是卧底啊,为什么不赶紧弄死他!现在规则都忘了么,霄酒现在应该像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为什么还要指着他干事!
他很想插话进去,奈何这些人根本不理他,他想绕过去找霄酒,路却已经被这群人堵死了,根本过不去!
扎堆聊天的也不止这些人,另外还有一小群在讨论,从上一轮的比赛表现,聊到出色的99号,聊到可恨的细作,聊到老兵,聊到当年的文家军。
“听闻这两年北狄蠢蠢欲动,似乎暗中已经开始组织下手,只是我们现在还不知道……”
“没办法,过去这么多年,文将军余威难继,我朝又一直没有新的统帅将才诞生,边关形式的确艰难。”
“……我猜这一轮比赛的设定也是有的放矢,皇上和大臣们为什么要制定这样的规则故事,是不是就是因为可能预测的险境……”
“我听闻上一轮比赛出来,就有几个潜卫暗卫被暗中处置了,似乎是违反了游戏规则,可忠心之人,为什么要违反游戏规则?”
“嘶……你这意思,该不会是真有敌国人渗透到了我朝之中吧?”
“宫里管的严,有些消息没往外放,但……未必不是如此。”
“别说潜卫暗卫了,或许就连你我这些皇子中间,都有可能被策反……”
“所以说,兄弟们中间,还是得有聪明的人,能分析,能看透。”
“就比如说除了99号身边几人,还有一个33号表现就不错,挺聪明……”
霄酒一边欣赏庭前护卫们比武,一边耳朵也没清静,听着这些若有似无的话,33号……他看过比赛实时记录传出的资料了,好像的确有点东西。
“99弟,霄酒?”
耳边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霄酒转头,不认识。
“我是33号,萧丘。”
来人身材偏瘦,眉目略深,轮廓也很深邃,很有记忆点,属于那种可能不是特别帅,但见过一定不会忘记的人。他朝霄酒走来,态度很亲切:“久仰大名,一直没有缘分同进一轮比赛,委实有些可惜。”
霄酒微笑:“你在这轮比赛的破局之法很有意思,将来对机关颇有研究?”
萧丘坐到他身边:“不敢,略有涉猎而已。”
两人就着这个话题,竟然聊了很久,半点尴尬滞涩,甚至有越来越投机之势,越聊,萧丘越遗憾没能一起进一轮比赛,不然肯定更有意思。
“不过也没关系,或许下次就是机会了呢?”
“没有下次,也有下下次,”霄酒突然偏头,看向萧爵,“九哥说是不是?”
不知何时,萧爵已经出现在了他身边,萧爵没说话,他便随意处之,自在怡然。
他知道萧爵什么意思,有些事是需要一点危机感的,他有突出的优点,也有突出的缺点,他似乎比在场的任何人,都需要一个盟友,如果没有,该着急的会是他,如果有了……那该着急的就是别人了。
任何想要拉拢他的人,都会很清楚这一点。
找过来是肯定的,只是这马脚么,也许会露,也许不会露。
萧爵和霄酒一向默契,配合也是张嘴就来:“是。”
萧丘便也微笑看萧爵:“那若有机会,不如九哥也一起——”
“我不与人结盟。”萧爵拒绝的干脆利落。
萧丘怔了一瞬:“那你和99弟……”
哪轮比赛都一起,又是救命又是帮助,到了比赛场外,就像现在,你还帮人添茶,担心霄酒会不会渴,这不是结盟是什么!
霄酒茶接的无比自然,喝的也是顺心畅意,还能认真回答萧丘的问题:“我们不是盟友,是朋友。”
“朋友?”萧丘笑了,“难道不应该是兄弟?”
他并没有表现的意味深长,携有什么暗意,但这话这样说出来,就很有趣。
霄酒也笑了,直直看着他:“所以在33哥心里,兄弟,就不能是朋友了?”
萧丘笑意更深:“怎么会?比如现在你是我兄弟,稍后也可以是我朋友,希望下一轮比赛,风云际会,有你有我。”
他起身离开,背影很潇洒。
看起来不像是观察打探,说话也跟之前走过来的任何人不一样,只是好奇,想要认识而已。
萧爵垂眸看霄酒:“可有想法了?”
“多多少少吧,”霄酒视线滑过近处远处,所有跟他聊过天,打过招呼的人,回看萧爵,“九哥好像也有所得了?”
萧爵:“还需验证。”
霄酒:“总归不能着急。”
藏在水里的暗流总是很深,未至风起,不能见全貌,需要耐心,反倒庭前打架的戏,来的更直白,更激烈,看样子想动了真格。
霄酒身子往前探了探,眉头微蹙。
萧爵:“担心?”
霄酒轻轻摇头:“只是觉得……不好让人才这么折损。”
固然队伍里混进了心思不明的人,在混水摸鱼或有意捣乱,想要让这边内乱减员,可要真成了这样的局面,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
他不觉得这种场面继续下去是好事。
可是萧爵好像不怎么担心,连说话都风轻云淡的……
霄酒感觉这个轻松的样子有些不对,突然反应过来:“你是不是有办法?”
萧爵放下茶盏:“这有何难?”
他相貌俊逸,优雅如谪仙,一直都表现的很有礼貌,连捧杯放盏都规矩讲究,板板正正,可当这些板板正正的表现里带出了骄傲感,竟然十分动人。
他不是个霸道的人,这般说话的霸气,给他本人添了很多鲜活气,眉眼越发俊,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见他怔住,萧爵和之前一样,拉过他的手,在他掌心写字。
想不想知道另一个猜测的结果?
这个话题有点太重,霄酒不敢明言,小心指了指天,唇启无声:皇上龙体?
萧爵颌首,唇色勾出微笑:“试试不就知道了?”
掌心有些痒,呼吸也有些不听话,霄酒就有点紧张,窥伺天子乃是大罪……
“怎么试?”
萧爵看着他过于明亮,透着狡黠的眼睛:“你明明知道。”
霄酒清咳一声,收回手:“还要多谢九哥提醒。”
萧爵没再说话,只是又给他续了盏茶,看着时间差不多,让人将萧鼎请了过来。
萧鼎本来只是在观战,起哄架秧子的喝彩,没想着自己也下场,可他想不想不要紧,有人想让他下,光是萧爵看起来随意,实则不怎么随意的提示指导,再加上霄酒看似没劝,实则都是劝的套路,他能顶的住?
没一会儿,他就觉得这场子必须得下,他得让所有人知道知道比武这事,谁是老大!
光上护卫打架什么意思,不如自己亲自干!
萧鼎干别的事可能没那么立竿见影,打架挑衅可是一绝,他那猫嫌狗憎的脾气,能让所有人恨不得把它按在地上摩擦,痛打一顿,根本就忘了什么理智不理智的事,战火很快蔓延,什么护卫不护卫的,早忘了,所有在场皇子战成一团!
会不会打架不要紧,受不受伤没关系,反正干就完事了!
接下来好不热闹,所有人都在表现,拉帮结伙的,混水摸鱼的,借力打力的,想要鹤蚌相争渔翁得利的……还有人想要表现出领导力,震慑感,借此机会让弟弟们都服气的。
总之各有各的目的,架都打成残影来了。
连偷窥藏在角落画画的人都看不过来了!
是的,这个园子里,还有接了重金,大胆埋伏进来的画师。
两轮比赛过后,皇子们积累了大量粉丝,外面一群老百姓哭着喊着想要看皇子们的样子,尤其大姑娘小媳妇,特别想拥有相貌英俊皇子的画相,比如99殿下的,9殿下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画师能怎么样呢,只能努力玩命干了!
皇子们身份尊贵,哪里是那么容易见的,好不容易正好遇到这个档口,三皇子办生辰宴,他们当然绞尽脑汁,各种乔装混进来,连女装都穿了,丫鬟都扮了,就为占个有利地方,悄悄把事给办了,结果这片空地的确位置绝佳,也的确方便隐藏,和皇子们打成一团,衣服都混在一起,叫人怎么画!
“完蛋……这是要出事啊……要出事……”
画师们藏的严严实实不敢动,后面也果然出事了,这么闹腾,怎会平静过去,现场根本就没有人想平安过去!
萧鼎因为太嚣张,惹了众怒,大家齐心协力要揍他,他嚎了半天,不管好哥哥好弟弟都很狠心,竟然一点都不帮忙,他虽然只擦破了点油皮,受伤都算不上,但也非常委屈,委屈的没办法平息,他要告状!
他奋力突破包围圈,直接冲到了皇宫。
他要见父皇,他要告状!
他行事例来没什么规矩,皇宫上下都知道,也习惯了怎么应付他,可这回的事发生的太急,太快,他根本没时间恢复冷静,谁拦都没用,直接冲进了勤政殿!
宫人应变不及,小太监跑的鞋差点丢了,宫女慌的水盆差点打翻,连拦在门口的连公公不如平时表情稳重,明明很不满,还是压着脾气劝他,不能这么无理,皇上还有事,哪能这么莽撞,待他们通传一下……
可萧鼎委屈上来了,哪里肯等,连连公公都不让见,他直接闹了起来:“让我见父皇,我要见父皇!你什么意思,拦着儿子不让见爹,该不会是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吧!”
连公公:……
我一个太监能有什么想法,还能篡了你萧家的江山么!
“让他进来。”
一到略苍老的声音传来,随着大殿内屏风撤下的声音,萧鼎走进门,参拜行礼,委屈的不行:“父皇……他们都欺负儿臣!”
安庆帝手搭着软枕,威严的靠在龙椅上,面前桌上是飘着热气的参茶,也不知道他喝没喝,殿内味道闻起来有些奇怪,像是很轻的铁锈味……
萧鼎立刻就感觉到了愧疚。
龙案上奏折都快堆成山了,父皇还得靠参茶提神,他却这么冲了进来:“父皇,儿臣……”
他还没说出错了两个字,安庆帝就说话了,开口就把他吓趴下了。
“还有精神到朕这里来撒酒疯,显然是比赛太轻松——”
“既然一个两个都这么闲,就别休息了,接着进下一轮比赛吧。”
不休息了,进下一轮比赛?
萧鼎立刻醒了神,心跳快的不像话:“父皇的意思是……我们马上进下一轮比赛?”
安庆帝瞥他:“才两轮比赛,你的耳朵就出现了问题?”
耳朵没问题,所以没听错。
萧鼎吞了口口水:“父皇……您就不心疼心疼您儿子?”
安庆帝看了眼蠢儿子,呷了口参茶:“很显然,你并不需要。”
“好你个老七,坑死我们了!”
“你是受虐有瘾么!好端端的干什么和皇上提这茬,这才刚从比赛里出来啊!”
“你问问兄弟们,谁歇够了!”
“这会酒都喝醉了,站都要站不稳了,你跟我们说比赛,怎么比,躺着比?比谁更快淘汰么!”
皇子们是真没准备好,谁都没想到这么快,这么突然,可皇上既然敢说这话,就能雷霆万钧的准备好,哪怕是个简单本呢,一定能有各种折腾他们的招!
平日标榜君子的皇子也没忍住,张口骂了几句脏话。
霄酒倒还行,虽然没有预料到皇上是这个反应,但游戏么,他从来都不怵,现在进和稍后进没什么区别,今日有备而来,也并没有喝什么酒,可皇上是这个反应……
加之刚才园子里不同人的表现,他更明白了,为什么萧爵一定要让他今天来这里。
形势有些不妙。
他看了眼萧爵,萧爵神情和之前一般无二,安静淡漠,仿佛没什么心情变化。
皇宫内侍带来了皇上的安排决定,也直接就在现场进行了抽签流程,皇子们根本没来得及回去,新一轮比赛,就在这里开始。
储君选拔赛,从被提起的那一瞬间就写着残酷两个字,两轮比赛也的确很残酷,每一轮几乎都要淘汰一半,原本的二百位皇子,到现在剩余不过六十多,大家骂归骂,抽签时还是非常慎重且虔诚的,毕竟这是运气的起点。
这次的抽签简单粗暴,可能也是来不及准备,内侍抱来个很大的檀木箱子,说里面有各种颜色的纸条,皇子们依次手伸进去,抽取一张纸条出来,相同颜色的去往同一比赛场地。
“诸神保佑诸神保佑……”
“干!怎么又和他一起!”
“我能奢望一个大佬带飞么……”
每个人抽签的表现都不同,有人想抽简单模式,组简单队友,自己好胜出,有人想抽厉害队友,希望有个背带飞梦,有人非常不想和死对头撞上……
霄酒没有任何想法,跟谁在一起,不在一起都行。
轮到自己,他也没有任何祈祷运气的动作,直接伸手进箱子里——
之前萧爵抽的就是个颜色。
他视线移过去,微笑:看来又要一起了。
萧爵颌首,眸色很深,看不出对这个结果高兴还是不高兴。
一直在一边盯着他,视线从未离开的萧沅,捏着手里的黄色纸条,也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以他现在的身体条件,胳膊受伤的样子,其实并不好再参加比赛,风险太大,可上一轮他并没有被淘汰,自己主动退赛就再没机会,他有些不甘心。本来期待下轮比赛再晚一点,能让他的伤养的好一点,可又想想,这样其实也不是不行,比如他可以继续参加比赛,然后小心保护自己,就算被淘汰了也没关系……
不是还有复活票么?
他可以利用别人比赛的这个时间来休养,比赛结束后立刻启用复活票,下一轮不就可以风光回来了?
未来未必没有机会!
这样想,抽不到和霄酒一组也是好事,省的这个弟弟搞他。
很快,箱子里的纸条抽完,分组也有了结果。
霄酒看到拿同样蓝色纸条的除了萧爵,还有8号萧厚,18号萧炆……又在同一组了?这缘分也是奇妙。
另一个同样拿蓝色纸条的33号,萧丘走过来,朝霄酒扬了扬:“我说什么来着?我同你,看来缘分不浅。”
“我就知道我这回抽签行了大运!我扔了铜板的!”
萧鼎也从皇宫回来了,挤开萧丘,冲到霄酒面前,看看霄酒手上的蓝色纸条,又看看萧爵的,十分满意:“不错不错,都跟着你们的好哥哥呢,来,结盟吧,好哥哥,这回依然罩着你们!”
霄酒弯眸:“好啊,七哥可别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每回萧鼎有类似举动都会立刻迎来反转,不知道这回……
“诸位抽签完毕,比赛这就开始,”内侍面色肃然,传达着皇上旨意,“本轮比赛情况特殊,有些皇子已经饮醉,行动不便,有些人清醒与平日无异,为示公平——”
“为了公平怎么样,给所有人都灌一坛酒,都搞醉么?”
萧鼎也不知道今天怎么的,脑子就是好使,一边想到了这里,一边立刻抗议:“那谁也不是酒鬼,不能这么灌吧?而且人和人酒量不一样,有人没醉装醉怎么办?”
内侍微笑:“七殿下误会了,皇上并无此意,酒肯定不能随便灌的,只是这一回,诸位要体谅,恐怕又要饮一次消暑凉茶了。”
所有人:……
这个消暑凉茶,没人会忘,第一轮荒野生存战,所有人都没有准备的时候,饮的就是这个凉茶,太医院加御膳房的双重手艺,这茶味道倒不是特别奇怪,就是劲太大,一睡一晚上就过去了。
现在已经过午,那下回醒来,不是明天中午了?
不过反正大家都一样,都得睡,那就乖乖喝吧。
只有萧鼎对着霄酒挤眉弄眼,端茶前还在以口型提醒:记得结盟记得结盟千万别忘了!
然而霄酒一睁眼,就知道萧鼎怕是又要失望了。
独自一人在安静房间醒来,似乎是单线任务?
古香古色的房间,松软舒适的床被,任务提示的纸条就在枕边,生怕你醒来看不到。
霄酒坐起来,翻开纸条。
——这里是周宅,庭院深深,规矩森严,你的身份是,男扮女装钱来投亲的酒表妹,本轮比赛任务,找到这里的秘密,注意不要暴露自己的秘密,请收好身边的东西,务必贴合身份表演。
温馨提醒:你来投亲,一路坎坷,遭遇了一点意外,忘了点东西,希望你能想起来。
再往下,有周宅的简单介绍。
是真的很简单,语焉不详,模模糊糊,比赛规则的老毛病了。
总之就是这个宅子存在的年份很久,是个很大,很旧,可能看起来还有点空的老宅子,主人家姓周,祖上曾经阔过,留下家产无数,人脉无数,虽然现在的当家老爷没有功名,仍然通过经商罗织了很强的人脉网络,外界讳莫如深。
宅子里的人很简单,当家人周老爷,主母周老爷的继室,已逝发妻所出嫡长子大少爷,继室所出二少爷,加上前来投亲的‘酒表妹’,还有一个因昨日雨天留客的年轻公子。
背景介绍完毕,指示霄酒接下来要做的事——
你来投亲,周家人待你很好,吃穿用度都是一等一的待遇,礼物也送的很贵重,你不好无礼,今日老爷将在花厅宴客,请准备好后过去。
霄酒没有立刻推门出去,而是在房间里转了一圈。
房间看起来很正常,没有什么特殊之处,浅纱插花,雅致的梳妆台,浅甜的熏香,都是女孩子会喜欢的东西,某些细节甚至很讲究……布置房间的人,很了解年轻女孩喜好。
他打开柜子,只里面不怎么与房间和谐的包袱颜色,就知道这应该是自己投亲的随身物品。
几件衣服,钗环,零零碎碎的打扮自己的饰品,手串颈链吊坠压襟无事牌……
他一样一样仔细看过去,没什么收获。
任务提示他忘了东西……忘了什么呢?
房间里有一面巨大铜镜,几乎等身,他走过去照了照。
他的衣服被换过了,因为要进行角色扮演么,他是‘酒表妹’,肯定不能像前两轮比赛一样,但也没有那么为难,古代男装下摆也很宽,只要料子柔软飘逸一些,看起来就很有裙子的错觉,这身颜色素淡,是很浅很淡的嫩绿,像化开的春草芽,除了年纪大的男人,其实男女都适合。
衣服模糊了性别感,头发也没有故意梳成女孩发式,只是半束半批,比较蓬松,有点像女孩的公主头,男孩子身上,其实也并不违和……当然,前提是男孩子不能长的太丑。
正好,霄酒不丑,这么穿衣,这么梳发,也并没有不和谐感,还挺清秀的。
他也没有被上妆,不管这身衣服还是他本身的气质,都不太适合浓妆艳抹,这样反而更舒服。
霄酒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缓缓垂眸,唇角勾出笑意。
他并不需要真的扮成一个女孩子,只要让别人知道他在扮演就行了。
这样也好,别人只以为是他本人运气不好,抽到了不太好的身份牌,只能扮演女孩,并不知道他扮演的这个‘女孩’,其实是在男扮女装……
他大概熟悉了房间和信息,推门出去。
这里真是一个很大很深的宅子,抄手游廊蜿蜒曲折,假山石景错落有致,就是太久也太旧了,廊柱上雕漆斑驳,灰色墙瓦隐有裂痕,每一个细微痕迹都诉说着岁月感。
宅子明明很大,一小段抄手游廊都要走很久,可是也并不是那么开阔,每往前几步,看到的东西都很有限,渐渐的就有一种压抑感,就像一个人被困在有限的空间里,不知道往哪里走,往哪都走不出去。
当四周环境特别安静,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和呼吸声时,这种压抑感就变成了恐怖感,你会时常怀疑,会不会有什么人或鬼突然跳出来,等着在前面吓你。
“啪——”
是鞋子踩到细枝的声音。
霄酒顿住,整理了下表情……还好自己不是特别胆小的人。
转过拐角,他看到了熟人,是萧爵。
萧爵当然也就看到了他。
此刻萧爵脸上,有非常明显的惊艳感,视线在他身上停驻,缓缓在他眉眼滑过,呼吸都慢了半拍——
“酒表妹。”
霄酒有点不太确定,惊艳感也可以演得这么真?他穿这身衣服真的很奇怪?
“大表兄?”既然叫他表妹,肯定就是两个表哥中的一个,看萧爵略素淡的装扮,有礼又不高的声量,霄酒猜测萧爵扮演的应该是宅子里的嫡长子。
萧爵微微点头:“表妹初来,只怕不识得路,我愿带表妹前往花厅,表妹可介意?”
“不敢,”霄酒微笑温顺,“有劳大表兄了。”
他并不确定萧爵过来,是因为任务指示,还是偶遇,但萧爵的确很照顾他,非常明显。
“表妹注意脚下,这里有台阶。”
“表妹往侧里靠一靠,这里的檐瓦有些不稳。”
“前方往右有道花墙,正值花季,表妹应当喜欢。”
霄酒一一谢过,跟着萧爵脚步,转过海棠门,经过一道花墙,蔷薇一小朵一小朵,绽放了满墙,幽香袭人,风吹枝摇,好不可人。
“这里有坎……”萧爵的话似有深意,“前路难行,表妹当珍重。”
是在提醒真实的,脚下正在走的这段路,还是借喻人生路,未来的前程?
没‘失忆’的人就是好,知道的比较多。
霄酒想了想,随口开了个玩笑,好似小姑娘的好奇:“大表兄好温柔,对每一个表妹都这么好么?”
萧爵顿了下,声音微远:“不是每一个表妹都愿意同我说话。”
看起来像自嘲,但明显是话中有话啊!
所以真的有其他表妹?
刚刚的那个房间,初时看不觉得什么,看的越久,越感觉不太对劲,虽然是照女孩子喜好布置的,但有些东西明显不太新,比如窗边花觚,碰了一个小角,仍然还在用,显是陈年旧物,很早就布置在有女孩子气息的房间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