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獭我呀,被人鱼饲养以后—— by冰醉豆花
冰醉豆花  发于:2024年04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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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头来救自己狗命的还得是容渚。
海獭蹭来蹭去,哼哼唧唧的样子落在人鱼眼里只剩可怜巴巴四个大字。
容渚眼眸低垂,难得没有将他甩开。
“哟,好一出主仆情深的大戏!”
青色人鱼吹了声口哨,仿佛刚才决绝狠厉的样子是另一个人。
“没料到弟弟你对于我送大礼能够满意到这个地步,”容泊自说自话,“不枉我特地去精神抚慰中心千挑万选,挑了一只在暗河流域出生的崽。”
“——你俩,倒真是有缘。”
海獭感受到人鱼的鱼尾明显紧绷。
又是暗河。
这是他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一股熟悉又诡异的宿命感涌上心头。
却听那人继续阴阳怪气,“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这一会儿要杀它一会儿又要救它的,着实病得不轻,我这礼物倒是送对了。”
祝无畔:……
他居然觉得对方说得不无道理,但快速摇晃脑袋,坚定自己的立场:祝无畔!你胳膊肘往哪儿拐呢!
海獭迟疑地抬头望向自己的战友,见容渚没有遂对方意被激怒,满意地点了点头。
谁知容泊再次开口,戏谑的声音在室内回荡,“看来,疯癫之类的精神异常的确是能够被遗传的……”
有其母必有其子。
没等他把后半句说出口只觉一股劲风从自己身边擦过,下一瞬只觉海水倒涌,反应过来时竟已经被容渚提着领子扔到门外。
“我……你……”
容泊的面色瞬间青白,他好不容易控制住发软的鱼尾,却因为脑子过于混乱一时间语无伦次。
墨色鱼尾的主人喑哑的声线响起,海面似乎都暗下很多。
“你该走了。”
每个字都像是冰锥一样扎进容泊的耳朵,激得他浑身颤了颤,眼看对方的鳞片已经爬满脖侧和额角,俨然是暴怒的前兆!
容渚捏紧拳头,再不敢多说也不敢多问。
愤然转身,留下狼狈身形后一串零散的气泡。
“容渚,几天后看你还能不能这么嚣张。”
此时雪白的海獭五味陈杂地围观完整个过程,气喘吁吁地赶到门口,水汪汪的眼睛盛满关心:容渚你没事吧?
伫立的人鱼像是心灵感应般,轻摆动尾鳍,像是突然泄下气来又仿佛无声的宽慰。
祝无畔仰头才发现人鱼衣物下白皙的皮肤泛起一大片淤青,他来不及凑近细看,整只獭被上方的投影罩住。
容渚紧绷的那根弦彻底崩断,他像是耗尽最后的电量,于渺小的海獭而言仿佛一座坍塌的大山,
直挺挺倒下——
祝无畔一个趔趄,艰难躲开。
耳边划过人鱼虚弱的低喃,
“别怕。”
面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祝无畔手指抖了一下。
一时间海面上拨云见日,温暖的日光投入海底幻化作流光溢彩的水波,祝无畔的眼神快速偷看了一眼容渚。
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神邸。
转眼,海獭软润憨小的身躯哼哧哼哧拖起人鱼的大尾巴,连滚带爬了半天,回头一看,不动分毫。
祝无畔虚弱地阖上眼皮,“那什么, 咱们下回约好,少吃点行不?”
他半瘫在人鱼面前,终于能够光明正大地仔细观摩这张造物主偏心过度的脸,呆愣了半天。
海獭其实想不清人鱼负伤还要救自己的原因,自言自语地琢磨,
“像你这么好看,还这么笨的鱼我也是头一回见……”
“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呢?”
“搬不动了,爪子好酸……”
刚刚恢复一丝意识的容渚听到海獭千回百转的嘤嘤声,愣了愣神。
没理由不怀疑对方不是在给自己哭丧。
再看过去,小东西已经累得直接枕着自己的肩头睡死过去。
容渚:……
人鱼全身重得仿佛灌了铅,后腰的钝痛更是蔓延至全身。
容渚也闭上眼,轻扯嘴角。
不去想自己改变主意的原因。

清晨的阳光穿透海水,在海底画出粼粼光斑。
早起的沙丁鱼群看清沙地上躺着的一鱼一獭后,避之不及地急转方向,飞似地划出一道壮丽银色的弧线。
容渚就是被群鱼一惊一乍的动静给吵醒的。
他警惕地环视四周,正准备起身却发现身上凌乱缠绕的海草以及…。。一个紧贴着自己的活物。
容渚:……
这个熟悉的场面不久前才发生过。
人鱼颔首,用居高临下的眼光看着那只因为美梦还在哼哼唧唧的海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视线稍微一错,撞见一只从海獭身。下钻出的寄居蟹,这只可怜的节肢动物因为被长满白毛的陌生生物拍倒在沙地整整一晚上,挥舞着钳子气呼呼地就要往海獭黑桃形状的鼻子上撞。
眼见小东西的鼻子即将遭遇横祸,人鱼指尖的鳞甲挥动,刹那间海草碎成好几截,和仍在酣睡中的小海獭同时散落。
嚯!罪魁祸首背后竟然还有个靠山。
寄居蟹猛地一个哆嗦,钻进碎石堆里逃之夭夭。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将祝无畔惊醒,险些摔个屁股蹲的海獭在触地前一秒被墨绿色的鱼尾轻轻接住。
祝无畔:???
他因为人鱼突如其来的贴心愣了神,却听见容渚略微不悦的声音,“大早上发什么呆。”
海獭立马回神,磨磨蹭蹭地移了下屁股,又后知后觉。
糟糕!忘记自己是听不懂人鱼说话的!
急忙下意识瞄了一眼容渚的脸色后才长舒一口气,好险好险,容渚他大清早的似乎脑子也不大清醒,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
殊不知海獭一连串表现早就落进人鱼眼里。
容渚只是蹙了下眉头,很快恢复正常的神色。
他正准备俯下身将海獭从地上捞起来,身形一滞,脸色再次转变。
祝无畔故作镇定的表情再也挂不住:不会吧,不会吧,大早上的就要开始发病了?
昨天不是才达成统一战线,一致对外么?
又开始翻脸不认獭了?!
脑海里思绪打架,他最终还是选择故技重施——【尽可能给予饲主肢体接触以平复对方情绪。】
容渚视线才和海獭持平就对上一双写满渴望和希冀的双眼,还有两只上下挥动着却因为过于短小而显得有些滑稽的海獭爪子。
显而易见——海獭在求抱抱。
眼见人鱼动作顿了一下,祝无畔内心大呼有戏,只是下一秒后颈传来熟悉的感觉,随后视角拔高。
——容渚又把他提了起来,视线凝聚在海獭灰蓬蓬的皮毛上,像是在看什么破烂,“多久没洗澡了?”
只差没直接把嫌弃写在脸上了。
祝无畔在水中稳了稳身形:……
但还是够着爪子拍了拍圆滚滚的肚皮,以实际行动抖落一些灰尘,瘪了瘪嘴:喏,也没有多脏嘛。
直到再次被人鱼拎上了楼,扔进盥洗池里。
这次是注满了淡水的。
祝无畔再也顾不得人鱼的鸡毛和洁癖,不可思议地看着水池里明显比普通海水浅上一个色号的淡水,要是能开口说话怕不得大呼一声牛皮。
让他更加瞠目结舌的是,容渚的手不知道朝着什么地方挥了挥,浴室窗帘自动拉开,一个更大的贝壳形水池露出真面目——
显然,在洁癖这条道路上容渚也不愿意放过自己。
潺潺水声从水池方向传出,泡在盥洗池里头顶泡沫的祝无畔若无其事地搓了搓脸颊。
紧接着是衣物剥落时的梭梭声。
将一张圆乎乎小脸上绒毛rua得东倒西歪的海獭竖起了耳朵,藏在水底的尾巴不由自主地快速甩动。
偷偷踮起脚尖,祝无畔鬼鬼祟祟地靠向镜子,直到镜面上反射出人鱼赤。裸的上半身。
水滴顺着背脊的线条一颗一颗往下淌,途经紧实流畅得恰到好处的肌理,钻进更精壮有力的腰腹地带。
镜子里的景致让海獭不自觉吞了口口水,视线滑过对方利落腰线的时候很难忽略掉容渚臀鳍位置有一块颜色、光泽明显区别于其他地方的鳞片。
那是平常难以观察到的部位……
霎时间,脑子里关于人鱼传宗接代的猜测像是洪水猛兽一般袭来。
祝无畔滴溜溜的眼珠子噌地亮了起来!
和镜子里容渚回头看他的视线撞了个满怀。
容渚:……
祝无畔:……
他突然想把自己整个扎进泡泡堆里给活埋了。
可是意外和理想总是背道而驰,并不算粗。壮的下肢支撑起整个身体重量的海獭,突然一个抽筋,惊得祝无畔扑腾起无数水花。
“嘤嘤嘤!”
海獭情急间张口呼救,却吐出一长串泡泡。
目睹沐浴现场成了凶案的容渚:……
惊魂未定的海獭最终被人鱼捞起,全身的毛发湿淋淋耷拉着,怯怯的双眼故作可怜地眨巴眨巴,像是在说他并不是故意的。
人鱼视若无睹,语气是难得的严肃,“你到底是怎么通过精神抚慰兽选拔课程的?”
连自己洗澡都成问题。
容渚将海獭丢进自己的池子,居高临下地用眼神质问对方。
他知道这只海獭听得懂。
尚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的祝无畔做懵懂状,甩了甩身上的水珠,强迫自己不要把视线粘在不该看的地方。
他又不是真正的精神抚慰兽,对于人鱼的质问,感到万分无奈。
无奈中更多的是委屈。
海獭垂着脑袋,用尾巴轻轻拍打贝壳水池的池壁,像是被老师罚站的学生用脚碾着教室外的墙皮。
背后传来人鱼的叹气声。
头顶上海绵柔软的触感让祝无畔直接愣住。
下一刻,被泡沫包裹的海绵浴球转移到他的后背。
祝无畔全身神经直接绷紧:!!
等那只握着浴球的手即将转移到尾脊甚至更私密的地方时,海獭终于惊吓得跳起,用下肢夹紧尾巴后一脸惊恐地望着人鱼。
容渚的目光也转移到他用尾巴遮住的地方,挑了下眉,貌似并不打算停下。
海獭鼓着腮帮子深吸一口气,一不做二不休闭眼做大义凛然状。
他咬紧后槽牙:来吧!你有的我也有!
还……怕你不成。
这张视死如归的海獭脸惹得容渚扯了下嘴角。
“啪嗒——”
海绵球滚到到祝无畔身旁。
人鱼的哂笑落在海獭耳边,“你在想什么?”
“——剩下的自己洗。”

鱼和獭的喜悲并不相通
海獭扭过头睁开一只眼,看到飘在池面的海绵球,终于从容渚的语气里回过味来。
从头到尾,这条鱼都在戏弄他。
祝无畔:……
他对于人鱼恶趣味的报复就是使出吃奶的劲撅起屁股用扁圆的尾巴拍打水面,将泡沫甩向对方。
首战告捷。
湿哒哒的泡沫挂了人鱼满身。
见容渚脸上一闪而过的愣神,祝无畔报复得逞,翻过身以仰泳的姿势浮在水面,夹住前肢啪啪地鼓起掌来,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对于人鱼语言的反馈已经远超未开智动物的水平。
他现在恨不得有人端上一盘瓜子,让自己好好欣赏容渚吃瘪的表情。
人鱼对于海獭明目张胆的嘲讽似乎并不在意,他好奇的是这么短胖的前肢、小巧的肉垫怎么拍拍打打就能发出如此聒噪的声音。
噪音制造者自己乐在其中,充耳不闻。
“洗完了吗?洗完了就赶紧起来。”
沉醉于胜利喜悦中的祝无畔总算回神,不情不愿地捡起海绵球有一搭没一搭地搓着没有被泡沫沾湿的部位。
突然又想起什么,冷不丁地转身。
背对着人鱼。
海獭防贼一样的举动转突如其来,像是被多看一眼都会少块皮。肉。
这次换做容渚哑然。
迅速冲洗掉身上的泡沫,人鱼从水中站起,视线停留在镜子中的自己身上——昨天钝痛的腰背,痛意完全消散了不说,更是连一点淤青都没有留下。
容渚的沉默在祝无畔眼中成了另外一番景象。
海獭摇了摇头,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再跃出水面,身上的已经干净了一大半,见容渚仍然维持孤芳自赏的姿势不动,他的眼皮跳了跳。
啧,真是自恋他妈给自恋开门——自恋到家了。
好巧不巧,视线又和容渚对上,这次人鱼的眼色更深沉甚至还有一点……不可思议?
祝无畔不知道一个美男子,哦不美男鱼是怎么照镜子能把自己给照到这个地步,只能在心里直呼不愧是你,面上却未雨绸缪,担心对方下一秒又出什么幺蛾子赶紧起身站好。
眨巴着圆眼睛,一副海獭我已经乖乖洗完澡了,求夸赞的样子。
容渚将他这副心口不一的表现尽收眼底,深吸了口气,他实在是不愿意顺着先前的猜测把快速愈合的伤势和这只不仅看着不怎么聪明实际表现也并不智慧的生物联系到一起。
虽然之前分尾那一夜的撕裂痛感,也在第二天清晨不翼而飞……
装了半天样子得不到任何回应的海獭明显失去了耐心,祝无畔开始抖动全身绒毛以飞溅的水珠吸引容渚的注意力。
看也看了,澡也洗了,现在他饿了。
容渚也收回目光,停止思考,将海獭打捞起来后照常用外卖解决一鱼一獭的午饭。
刚开始还好,不过几分钟海獭开贝壳的动静全然没有之前的劲头,眼熟的小圆石头有一搭没一搭地砸着,好几次差点直接手滑砸到自己的胸口。
容渚停下手里的动作,眼看小东西上下眼皮开始打架,起身摘掉祝无畔吃得心不在焉的扇贝,一手扶着海獭脖子一手托着海獭屁股向二楼最尽头的房间游去。
一开始祝无畔还想反抗,可昨天风餐露宿了一晚,他也只能嘟囔一声任由容渚用抱奶狗的姿势抱着自己。
他现在只想会周公。
但不知道是不是变成海獭的缘故,即便再困,他也保持了海洋生物与生俱来的警惕性——在进到陌生房间后,使劲毕生力气掀开了一点点眼皮。
这一眼却不得了!
祝无畔瞬间蹭起身,从容渚怀里蹦出来,扭头就往门的方向蹿。
却被人鱼捏住尾巴,凭他四肢再怎么扑腾还是动弹不得。
“不喜欢?” 容渚发问。
手指捏着海獭尾巴把他往回拉。
祝无畔徒劳无功差点炸毛:喜欢个鬼!!
他羞愤地用后肢疯狂蹬水想要逃离人鱼的桎梏,却被直接安置进一片柔软当中。
祝无畔彻底绝望,抬眼用气鼓鼓的眼神质问容渚到底是什么居心。
穿成海獭,睡摇篮床他也就认了。
要命的是,这条脑回路明显不大正常的人鱼给他订购的摇篮床,特么居然是个粉色的!
带蕾丝边的那种!
还是人类的时候,祝无畔自持从小到大受尽家人宠爱,就连为了吃上新鲜的瓜去娱乐圈砸钱出道也只因为他一句话变成现实,但世间哪有十全十美,瓜吃了、戏演了、粉丝有了。
但,黑粉更多。
祝无畔虽然生了明朗娇憨一张脸,偏偏五官一动起来眉眼就鲜亮得招人,用黑粉的话来说,他在娱乐圈之所以能肆无忌惮横着走凭是借脸蛋一张床一张床爬上位的。
所以他一怒之下把应援色改成黑色,衣服也是一水儿的黑灰白,妆容怎么硬朗怎么来,甚至收买了不少狗仔找好角度偷拍自己和火辣女星的出街照。
但凡和娘沾边的东西,在祝无畔这里都是禁忌!
更别提,这么娇嫩欲滴的……粉红色。
容渚也明显一顿,未曾料到海獭的反应会这么激烈,他有些不解,婴儿床明明比盥洗盆来得舒适,为什么小东西表现得如临大敌。
就这一愣神的功夫,祝无畔逮住机会溜到一旁的主卧,钻进被子里将自己整个埋住,身体做摊平状。
可不能再被逮住了!
祝无畔心有余悸,不敢动弹,自以为掩饰得毫无破绽。
殊不知被子上方因为呼吸明显起伏的轮廓早已将自己暴露,容渚靠在门框上,用手抵住额头。
视线扫过,他注意到床头明显缺失的枕头,再结合先前的诸多表现人鱼在海獭视线外变换着脸色,最后妥协一般微微松了口气。
“出来吧,不逼你了。”
喜从天降?危机解除?
祝无畔半信半疑钻出被子露出两只眼睛,无声问道:你确定?
容渚盯着裹在自己被子里的海獭,没来由脸上一烫,清了清嗓子道,“我知道你比较向往我的……床。”
因为床上有我的味道,枕头上也有。
祝无畔直皱眉: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人鱼话说到半截戛然而止,之后似是十分为难地再度开口,“可是作为精神抚慰兽——”
“你不能上床睡觉。”
容渚面无表情,语气也恢复如常,眼睛却一直观察祝无畔的反应。
片刻后又补充道,“撒娇也不行。”
祝无畔这下彻底懵逼,但转眼一想好歹不用睡摇篮,他人鱼大老爷愿意怎么想都行,只是爪子底下的触感实在太好……低头依恋地看了一眼,他不仅感叹自己居然还有睡不了床的一天。
从容渚的视角俯视,早就变了味儿。
他的内心居然隐隐有一丝动摇,但好歹理智占据主导。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通讯螺突然传出一阵女声。
“阿渚,在吗?”
一鱼一獭都恍惚回过神,又听宫谯继续,“我棚里明天杂志拍摄缺个道具,借你家笨笨一用?”
“笨笨是谁?”
一鱼一獭分别发出灵魂的质问。
通讯螺那头不可思议地提高了声音,“那只白毛海獭啊,还是你自己取的名字。”
“不记得啦?”
容渚:……
祝无畔:……
一时间,海底的沉默震耳欲聋。

容渚沉思了一秒,作出原来如此的释然表情。
心灵再受打击的祝无畔怨愤地盯着罪魁祸首,幽幽的目光像是能在对方鱼鳞上灼烧出个洞来。
人鱼单手戳了戳海獭紧皱的眉头,对着通讯螺不假辞色地表示拒绝。
没想宫谯早就料到他是这个反应,鳐车的射灯直接探照进屋内。
“就知道你舍不得,但是老娘车都过来了,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吧?”
祝无畔骤地转换视线,顺着灯光的方向追溯到一驾悬停在窗外的扁平状潜水器,整体造型和某种海洋鱼类撞脸,颜色十分抓眼。
是超酷的炫光紫。
他好爱!!
想着自己能有机会溜出去体验一下海底飙车,海獭肚皮一翻,短爪子拢在胸前,仰起脸蛋做出一副你要是让本獭出去就大发慈悲原谅你的大爷样子。
容渚:……
他深深瞥了一下小心眼故作大度的海獭,也不知道给窗外的宫谯小声递了句什么话,消失一会后单手抱着海獭出现在鳐车前。
“这么久?”
宫谯早等得不耐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父子情深,在里面抱着哭了一场。”
祝无畔惊讶于她对于自己和容渚关系的离谱理解,容渚却只是淡淡瞧了一眼。
没说什么。
怀里的海獭明显快坐不住了,炫光紫的潜水器近看比远看拉风不少,更关键的是——临窗托腮哂笑的美艳人鱼好不眼熟!
他已经跃跃欲试地张开四肢,蠢蠢欲动地想要钻进人鱼的怀抱,丝毫没有初次离家不舍的样子。
香车美人!他祝无畔又回来啦!
乐极生悲,海獭尾巴再次被容渚捏住。
容渚蹙蹙眉心,这一刻他开始为自己的心软后悔,打量了到访者数眼后终于在宫谯身上找到借口,“你不能去。”
这次换做宫谯和祝无畔双双作吃惊状。
又见墨绿色鱼尾的人鱼缓缓开口,话明显是冲着车内说,“你今天穿的粉红色。”
“所以呢?”
“他对粉色过敏。”
宫谯、祝无畔:…。。
实在没见过这么烂的借口。
作为容渚的发小,宫谯似乎也不是什么好打发的角色,她突然福至心灵,眉眼都仿佛恢复了光亮。
祝无畔绝望之际只见她打了个响指,后排的玻璃摇下来露出一张怯怯的脸。
阿璘不好意思地朝这个只在之前杂志上见过的人物招了招手,声音又轻又小,“那什么,荣少爷您好,我是谯姐的助理。”
他扯了一把自己白色的上衣,憨笑道,“我没穿粉色。”
所以笨笨他不会过敏。
容渚:……
祝无畔不自觉瞪大了双眼:就这……也行?
海底套路果然深。
就这样被容渚不情不愿地塞到后座,海獭乖乖坐在助理腿上,张牙舞爪兴奋得不像话,对着窗外的人鱼却连象征性地挥爪子告别都没有。
眼睛还是朝着宫谯的方向瞟的。
容渚:……
养不熟的小崽子。
宫谯还没来得及再问几句海獭外出的注意事项,就见好友背过身回房,眼尖的她发现先前一直被容渚背在身后的左手里握着一个黑色的口袋。
她不禁有些动容,
“放心——我晚上就给你送回来——
容渚头也不回,留下一句冷冰冰的“随便。”
等鳐车离开之后关门声才响起,紧接着是哐当一声重物扔进垃圾桶的响动。
人鱼沉默着拖着尾巴上楼。
楼下垃圾桶里,一大堆新鲜的扇贝和海胆顺着开口滚落出来……
和陆地海陆空三种平面的运输系统不同,海底世界几乎是整个立体的交通体系,只要驾驶技术过硬,堵车?不存在的!
祝无畔在赞美和艳羡中欣赏了一路瑰丽奇幻的海洋景观,惊叹于西海联邦居然是这样一个科技和自然和谐共生的发达文明。
“话说你真是个勇敢的小家伙。”
宫谯扭头看看向后座,又自我否定地摇头,毕竟再聪明的抚慰兽也不可能听懂人鱼的语言。
祝无畔被拉回思绪,过了大概一秒钟才反应过来人鱼的意思是指容渚身边不好呆。
赶紧在心里疯狂点头,只是一想到那条阴晴不定的人鱼他又生了点心虚。
……自己离开的时候是不是表现得过于开心了点?
转眼又想到容渚这个做主人的也并没有和自己来个郑重的道别或者慰问,海獭挪了下屁股,揣着前肢,鼓着腮帮开始生闷气,全然没有意识到他和人鱼不到短短几天已经产生了太多羁绊。
这副气呼呼的表情被车里另外两人看见,直接默契地对视。
宫谯调皮地眨了下左眼,用嘴型说道,
可爱吧?老娘眼光就是牛!
鳐车一路畅通无阻,到达目的地之后海獭一路被助理抱着很快抵达了摄影现场。
直到宫谯抓起相机,祝无畔才反应过来相貌姣好的她并不是这场拍摄的主角而是幕后摄影师。
真正的主角在一场瞳孔地震之后,一脸嫌弃地拿鼻孔看他。
“谯姐,你说的神秘道具不会就是这个长毛玩意儿吧!”
长毛玩意儿祝无畔:……就你没毛,你头顶上那堆黄灿灿的东西是什么?
廉子注长这么大还没有被低等海洋动物翻过白眼,又惊又恼,手都哆嗦了,“它……它……它居然敢冲我翻白眼!”
念在对方现在是整个西海联邦的顶流,宫谯深吸了口气极力让自己看起来耐心些,“你看错了,它连你说的什么都听不懂,快去换装吧。”
一边朝一旁的经纪人使脸色。
经纪人瞬间反应过来,“是呀,这次的拍摄主题你不是期待很久了吗?一直说特别。”
特别……禁忌。
这种大实话他可不敢明说。
经纪人冒着汗看了眼双方的脸色,一时间也说不清自己的艺人和这个背景深得吓死人的摄影师究竟哪个更胆大包天。
廉子注好不容易熄了气焰,经过祝无畔时还是忍不住龇牙咧嘴做了个鬼脸。
祝无畔:……
阿璘无奈地笑了笑,轻拍了两下海獭以示安抚。
看表情是一副咱先忍忍,我都懂的深切慰问。
祝无畔再次无语,但真正令他大惊失色的则是接下来的一幕。
装扮完毕的廉子注孔雀开屏似地从所有人面前款款游过,高扬的头颅迎来一众或兴奋或惊艳的赞叹声。
只有祝无畔歪着脑袋订满问号。
臭屁人鱼下半身是正常的鱼尾,上半身却穿着一件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找来得过时黑色连体衣,还是包头款。
仅露出的一双桃花眼还被一块硕大的玻璃眼罩盖住。
挺好的精神小伙活生生被折腾出不可言喻的气质,偏偏他还到处开屏,得意得很。
联想到粉色的摇篮,祝无畔额头冒汗,他不禁怀疑起人鱼的审美。
乍眼看,又觉得这个装扮有些眼熟。
紧身衣…。玻璃镜…。海獭眼角明明抽了抽,靠!这不就是潜水员的标配?
实在是离了大谱了这是!
人鱼cosplay人类潜水员?
只是印象里他在海底似乎没有发现过任何人类存在的痕迹。
又见连宫谯都露出一番赞叹不已的表情,把雀跃写在脸上,“子注,不错不错,继续保持刚才的神情不要变!”
“我想象中的邪恶又堕落的人类就是这样的!”
祝无畔:!!!
堕落?邪恶?
他嘴巴张大得能塞下整个鸡蛋,拨浪鼓一样甩了甩耳朵,上一秒还在惊叹人鱼对于人类赤裸裸的歧视和偏见,下一秒整只獭都被放到廉子注身上。
对方被遮住了的大半张脸居然还能准确表现出厌弃。
面对镜头的祝无畔来不及理会他,条件反射地表现出混迹过娱乐圈的基本素养,调角度、找位置、摆姿势、做表情,一连串动作下来惹得宫谯直呼捡到宝了!
却也激起拍摄主角的胜负心。
一开始还好,一鱼一獭各自在镜头前展现自己的肢体语言,直到后面画风就越发变得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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