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獭我呀,被人鱼饲养以后—— by冰醉豆花
冰醉豆花  发于:2024年04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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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无畔早就摸索过这具神奇的海獭的身体,虽然看起来圆滚滚的事实上都是浓密厚实的绒毛,真正覆在骨架上的只有一层薄薄的肌肉,连油膘都少得可怜。
作为名不副实的‘胖子’,他没有多余的脂肪为身体供能,只能摄取更多食物——很显然,容渚扔给他的几个扇贝海胆全然不够吃。
这才有了祝大公子勇翻垃圾桶的世纪场面。
虽然还是什么都没吃成。
容渚不管对方能不能听懂,还打算开口教训两句,只是通讯螺突然响起。
低头看了眼来电提示,人鱼微不可见地舒展眉头,留下一句“听话”便将海獭关进书房后起身走向露台。
听你个大头鬼。
祝无畔一屁股摔在地板上,疼得正准备骂鱼转眼被桌上发亮的海蓝宝晶体吸引。
—— 这玩意儿美轮美奂,看着还有几分熟悉。
他激动得一下子起身,手脚并用地爬到发光屏面前, 只见飘了满屏古怪的文字,神奇的是自己竟然能完全阅读无障碍!
只是这搜索内容,看得祝无畔一愣一愣的:
【如何科学地饲养海獭】
【你不得不知的海獭食谱】
【论精神抚慰兽和宿主的亲密关系】
感情全都是临时抱佛脚……
随着海獭浏览的视线变化,光脑甚至自动滚动出更多浏览历史,这一下惊得祝无畔差点没被海水呛到。
看样子貌似是个宠物饲养类的交流平台,
【提问:海獭能不能听懂人鱼说话?】
底下已经陆陆续续有了好几条评论:
【联邦成立之后海洋动物不许成精,楼主不知道?】
【海獭:又来了又来了~ 这条白日做梦的鱼。】
【这年头,鱼和獭总得疯掉一个。】
祝无畔:……
好吧,他没有想到容渚对自己的怀疑仍然没有完全打消,不说容渚的隐藏危险等级,单是他喜怒无常的精神状态……祝无畔无奈拍了拍脑门让自己保持清醒,接下来的伪装还得再接再厉。
容渚戒心不小,海獭沉思片刻,觉得当务之急是将这个和电脑差不多的玩意儿复原。
一番摸索之后,右下角突然跳出弹窗:
【震惊!暗河附近少数鱼虾变异,集体围攻大型鱼类!】
祝无畔嗤之以鼻:原来海底也有营销号!
变异这种魔幻操作也就罢了,只是这海底到处都是海水,怎么还会有河呢?
简直一派胡扯!
他翻了个白眼,百无聊赖地向窗边游去。
露台和书房的窗台离得不算太远,海獭灵敏的听觉系统以及祝无畔自身的八卦雷达因为一点模糊的人声瞬间启动。
他像是一颗攀岩的海星,贴在玻璃上的圆脸因为挤压略微有些变形。
容渚的微微低沉声音顺着露台的水流窜进祝无畔的耳朵里,断断续续,像一阵并不稳定的电流。
“容家家主的位子……我想过了……”
还有一些模糊不清的类似于“分尾”“母亲”“传闻”之类的字眼,即便不能一下子将他们完全串联但凭借祝无畔优秀的脑补能力和经年累月的吃瓜经验,早已经构思出一场精彩非凡的豪门大戏。
还是人鱼版!
“……暗河那件事查得怎么样了……”
祝无畔:???
他不可思议地回头看了眼光脑的方向,为自己的无知道歉。
我去,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海底真的还有河流!

距离容渚通话完毕将祝无畔赶出书房又过去半天。
晚饭依旧用一顿外卖解决后,祝无畔舔舔嘴唇惬意地飘在客厅,半瞌双眼做神游状。
变成海獭不过两天,他内存本就不算太充裕的脑瓜主动或被迫接受了太多信息,现在酒足饭饱也就没有心思再做思考,两只前爪乖巧搭在胸前,酝酿睡意。
打了个哈欠,鼻子微动,冒出个泡儿。
容渚洗完澡出来就撞见他这副懒得快没了骨头的样子,眼里流露出几分嫌弃。
悬浮在客厅里的海獭无越来越有四脚朝天的趋势,顺着水流无意识地飘荡,容渚脑海里闪现出那些绕了自己一身的海草。
他下楼的动作稍微一滞,若有所思。
直到祝无畔被扔进盥洗盆里,才从睡意迷蒙中回过神。
身下光滑冰冷的盥洗盆激得海獭一跃而起,好梦刚刚开头就被打扰,他朝肇事者张牙舞爪以示不满。
镜子里折射出容渚淡淡的一瞥,海獭瞬间泄了气。
祝无畔埋过脸,以掩盖狡黠的目光: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人鱼正准备转身,他就忙不迭前后肢并用——向外爬。
也不知道是短胳膊短腿的海獭不擅攀爬,还是人鱼家的盥洗池因为主人的洁癖格外细腻光滑,祝无畔屁颠屁颠地爬到边沿,就措不及防地以头朝下的姿势向下栽去——
天旋地转间,跌进一个微微凉的掌心。
随即是近在咫尺的冷笑,“不满意?”
祝无畔内心的叛逆瞬间灰飞烟灭,顶着被抓包的脑袋,犹犹豫豫地蹭了蹭人鱼的掌心。
獭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只是海獭脑袋上绒毛过于柔软温暖的触感让人鱼始料未及,触电一般再次将祝无畔一股脑丢进水盆里,对上一道幽怨的眼神。
容渚:……
祝无畔仍不死心,贼溜溜的眼珠直勾勾望向卧室的方向,嘴里发出调子不明的呜咽声。
海獭本就小巧得不易察觉的耳朵耷拉着。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想他上辈子除了在娱乐圈勇闯吃瓜一线,也没造过什么孽。
作为海洋里最小的哺乳动物,情感变换过于丰富的海獭容渚也是头一次见,他顺着小玩意儿的视线咂摸出那点不加掩饰的小心思——这东西想要睡床。
“别想了,门都没有。”也不管还在巴巴望着的海獭听不听得懂,容渚径直离开。
顺手关门,彻底断掉念想。
祝无畔气极,眼睛睁得溜圆。
令人鱼没有料到是,留海獭在冰凉的盥洗池里睡了一夜居然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大清早的,你在做什么?”
客厅里惊为天人的敲砸声声声入耳,本着在餐桌上绝不说话原则的容渚难得质问。
海獭保持背对的姿势,浑身上下散发着阴郁的气息,对人鱼的问话充耳不闻。
祝无畔心道你不是上网查过了么?海獭是不可能听得懂人话的。
短而有力的前肢上下挥动,石块猛敲贝壳的声音不停。
眼见他大有把贝壳砸碎,搞不好还能把地板凿穿的阵势,容渚放下早饭,将还在锲而不舍的海獭提起和自己视线持平。
祝无畔故意低头不看他。
容渚眯着眼,他的容忍程度有限,质疑起自己当初为什么把这个聒噪的东西扔掉。
但海獭突然理直气壮地仰头,吱吱呀呀一阵嘟囔,把目光投向二楼卧室。
祝无畔三分得意七分心虚:小爷要睡床!
人鱼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了几分。
祝无畔仗着自己现在只是只海獭依然挥舞四肢、哼哼唧唧地继续表达不满。
而任性妄为的下场则是再度被扔进了盥洗池。
“弱小者不配提出无理的要求。”
祝无畔还不安分的小短腿顿住。
“海獭也是。”
人鱼的不悦不言而喻,人鱼的恐吓说来就来,“这片海域多的是海狮和大白鲨,不信可以试试。”
海狮?!大白鲨?!
一个比一个血盆大口。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威胁!
望着自己圆滚滚的身体,海獭没理由不信自己一旦被赶出门很快就会被沦为一道可口的小点心,默默将尾巴夹紧,服软地轻轻呜咽了一声。
祝无畔一边心有余悸地望向窗外,一边后怕:自己怕不是被几个海胆扇贝给迷惑了双眼,居然忘记容渚是怎样一个阴晴不定的存在。
大意不得!
毛团子丢了魂儿似的缩在水池里。露出两只眼睛偷偷观察,心里想的是,万不得已一定要赶在人鱼变脸把自己扔出去之前——想尽办法抱着他的大腿,哦不,大尾巴。
只是他这番闪躲的神情落在容渚眼里成了无声的控诉,惹得他胸口没来由地一堵。
容渚蹙了蹙眉。
祝无畔心中一紧,开始在脑海中模拟成功抱上人鱼大尾巴的N种方式。
谁料容渚猝一个利落的摆尾离开,让海獭的计划直接扑了个空。
祝无畔:……
他愈发觉得这条人鱼狡诈又可恶。
关键还抠门,床都不肯给一张。
想到这里就手心痒痒,掏了掏藏在腋下的圆石头。
没等他有其他动作,一片纯白从天而降,将海獭整个埋进柔软蓬松的美妙触感里。
祝无畔傻了吧唧扑腾了两下。
……这貌似是个枕头?
容渚略有些局促地靠在门框前,咳了咳嗓子,“赏你了。”
语气里故作些上位者的威严。
海獭满心欢喜地窝在枕头里,好几次险些没舒服得直接哼哼出声,至于出阴阳怪气的半人半鱼生物嘛——算了,今天心情好,懒得和他计较。
容渚观察了好一会,前脚刚回房祝无畔就彻底放飞自我,四仰八叉地在枕头上连蹭带滚,连系统什么时候出现的都没发觉。
【天真。】
【无知。】
系统接连冷哼。
祝无畔迷茫地顶着一头东倒西歪的毛毛坐起,“负一?”
他其实并不是很喜欢这个系统的出现,某种程度来讲,这不是什么系统,分明就是瘟神——一现身准没好事。
【……】负一虽然无语,但多少还有点心虚,【抱歉了宿主。】
才反应过来系统能够听见自己的心声,祝无畔尴尬地咽了咽口水,转移话题,“说吧,又怎么。”
他心理起伏不大,毕竟容渚最近心情还算不错,一时间估计不会出什么岔子。
【咳,我也不是每次都来警示危险的。】
祝无畔顺了顺毛,“那之前都干嘛去了?”
系统犹豫了一下,【之前忙着参加系统转正考试,所以只能在宿主生命面临危险前赶来告知。】
感情当个系统也不容易,还没转正,怪不得叫负一。
祝无畔了然,但越想越觉得离谱。
系统缓了缓,开口,【我这次过来带的可是重要信息——精神抚慰兽工作法则。】
“什么?我上辈子活了二十几年都没有上过班,别和我说变成海獭还要打工!”祝无畔大惊。
【那你娱乐圈的经历算什么?】
“那只是营业,你不懂。”
【……】
系统看了眼时间,想要抓紧在下一轮转正补考前再冲刺一把,直接开大,【熟悉抚慰兽工作法则有利于安抚人鱼的精神水平,容渚他现在看起来确实没什么,但我们对他的危险评估结果从未改变,你现在孤身一獭,也该为自己的将来考虑——】
比如?抱上人鱼大腿,走上獭生巅峰?
【emmm,大差不差,总之先把容渚稳住你才能存活。】
这也太卑微了。
祝无畔眼皮跳了跳,窝在枕头里的四肢舒展了一下,他觉得容渚并不像系统说得那般不近人情。
【那我继续了哈,法则一:尽可能多的肢体安抚,给饲主尽可能多的摸摸和抱抱。】
祝无畔眼皮跳得更凶了,他实在难以想象上述景象,“继……继续。”
【法则二:能够独立自理,方方面面不给饲主拖后腿。】
这个简单,祝无畔稍微稳了稳心神。
【法则三,这条目前做起来有点困难,但之后嘛——】系统顿了顿,【也不是并无可能。】
祝无畔打了个哈欠,负一连忙补充,【聆听饲主的心声,为他排忧解难。】
“网上说,西海联邦建邦后不准成精,我这想排忧解难也是有心无力啊!”
系统高深莫测地看了他一眼,【那可说不准。】
随后凭空留下一道【祝君好运,我先去备考】的水幕字幅又匆匆下线。
祝无畔:……
有些系统来过,但就像消失了一样。
但有的人已经不在眼前,却存在感很强——
容渚不知道什么时候下到底楼,客厅传来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
抱着枕头紧跟着下楼的祝无畔对眼前的一切已经见怪不怪,现代文明有的海底社会也应有尽有——容渚指尖伸出长而锐利的鳞甲,躬身屈屈尾。
他在拆快递。
漂亮的腰背线条在衣物遮掩下若有若无,隐隐绰绰落在祝无畔眼里。
看惯了娱乐圈红男绿女的祝无畔也不急觉地喉头一痒。
不得不说,不愧是传说中的生物仅凭一副皮囊都能够拥有叱咤整个海底的本钱。
想着想着,说明书顺着水流啪地糊了他一脸。
祝无畔:……
仔细一看,居然是张婴儿床。
突如其来地,一个大胆又荒谬的问题在他脑海中炸开锅,全身上下所有好奇和八卦的细胞都难以自抑地叫嚣着想要知道答案。
海獭不自觉离人鱼更近了些,炽热的眼神滑过织物下的背脊和腰线,跃跃欲试地往腰腹和鱼尾连接的地方钻。
注意到皮肤尽头若隐若现的墨绿色细密鱼鳞,祝无畔咽了咽口水,不由自主将身体飘得更高以开拓视野。
毫无防备地,容渚突然回过身,语气几乎算得上不善,
“你在往哪儿看?”
祝无畔触电一般,猛地蹬水滑出老远。
他将头埋进枕头里,大言不惭“嘤”了一声。
我就想看看你们人鱼究竟是胎生还是卵生…。。

危机!危机!
容渚出身显赫,样貌出众,出事前拥趸众多,所以他再熟悉不过那种表情:心虚里透着胆大包天,羞涩里带着厚颜无耻。
这种复杂的表情此刻居然出现在一只海獭脸上。
一鱼一獭目光交汇,互相探究,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诡异至极。
祝无畔率先败下阵来,自以为不动声色地把眼神错开。
人鱼心下了然:果然是这样。
他的眉心再次拧在一起,在祝无畔躲闪的目光中放下拆了一半的快递火速上楼。
祝无畔望着逃似的身影,眨眨眼:就这?该跑的难道不是我?
不禁感慨,好一条不谙世事的单纯海底生物。
却不知容渚再次回到光脑前,沉思了片刻后才点开那个熟悉的宠物论坛:
【请问,海獭的发情期是在什么时候?】
有眼尖的网友认出他的ID,几乎是秒回,【这不是上次臆想自家的獭能听得懂人话的那位?哈哈,这次你家宝贝又是什么情况?公的母的?】
容渚被宝贝两个字晃到了眼睛,但还是干巴巴地回复,【公的。】
【公的啊?那不足为奇,雄性海獭一年四季,随时随地都能发情。】
一抹嫌弃浮上心头,人鱼忍了忍继续往下读。
【楼主如果确实忍受不了的话……看看是否需要一绝后患?】
客厅里一阵捣鼓的海獭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莫名其妙地只觉下腹一凉。
祝无畔:也没见哪堵墙漏风啊?
容渚也难得愣了两秒,墨色的瞳孔似乎更幽深了些。
修长有力的手指在桌上轻轻磕了几下,才幽幽地打出两个字,【不用。】
心中的想法是:暂时不用。
楼下,撅着屁股把海胆壳藏进海绵枕里的海獭还是一副专心致志不容打扰的样子,全然不知自己又逃过一劫。
但光脑前人鱼的脸色却是变了又变。
视线落在论坛最近几次浏览时间上,容渚发现在今天之前分别还有两个不同时间段的浏览记录。
虽然间隔时间不算长,但浏览历史不会有假。
人鱼心底的困惑只持续了一瞬,所有迹象指明——房间里还有人看过他的光脑……
好不容易将海胆壳塞进枕头里并再三确认不会扎到自己的祝无畔正满心欢喜地欣赏‘防身神器’,突然感受到一道冰冷的视线。
他仰头一看,容渚站在二楼楼梯口表情怪异。
祝无畔:???
说好的害羞呢?怎么变脸比变天还快?
海獭很懵逼,海獭很意外,海獭的脑子转得飞快——【精神抚慰兽工作法则】很快在祝无畔脑海里上纲上线。
与此同时,祝无畔不得不承认那条将自己送给容渚的人鱼,叫什么来着,容泊是吧,某种程度上点破了事实。
——容渚他情绪不稳定,多多少少是有点癫。
被打上颠公标签的人鱼就这么负手而立,看着楼下的白色海獭两个眼珠子滴溜溜直转,哪怕容渚海洋基础知识再薄弱也清晰明了:这种不可谓不灵动的神情根本不会在没有开智的低等生物脸上看到。
除非……自己那个大哥别有用心,送的本就是一只变异海獭,只是变异生物千金难求……
容渚目光闪烁,他快被自己的猜测逗笑了。
这个不合时宜的笑容落在祝无畔眼底就成了发病前明晃晃的信号。
海獭高深莫测地叹了口气,恋恋不舍地放下枕头后认命上楼,下一刻只见他抖了抖全身的绒毛,抱着容渚流光溢彩的深绿色尾巴——开蹭。
【慰兽工作法则第一条:肢体安抚。】
感受到绒毛下微微战栗的鱼尾,祝无畔笃信容渚情绪肯定受到了莫大的抚慰,他在心中为自己的机智的行为默默点了个赞。
看着粘在自己身上东倒西歪的东西,容渚深吸了口气。
他紧绷了鱼尾,竭力克制自己一个甩尾把胆大包天的东西拍成肉泥。
祝无畔仍然投入地边蹭边抱,人鱼尾巴意外的光滑冰凉像是天然的美玉,他彻底沉浸其绝妙的触感中,中全然没有心思抬头觉察容渚几乎决堤的怒意。
只是鱼尾颤抖得更明显了。
海獭满意地掀起嘴角:至于么,这么感动。
直到容渚忍无可忍地开口,“放开。”
声音冷得像是能直接把海獭冻成冰棍。
祝无畔僵得连背脊都挺直了,瞬间竖起的汗毛每一根都在发出刻在生物DNA里的绝望颤抖。
下一刻,他像是狗皮膏药一样被人鱼连根拔起。
容渚看着他,像在看什么死物。
祝无畔即刻红了眼,却又感到万分委屈:自己明明只是按照系统的指引试图安抚人鱼,为什么还是会死得这么不明不白?
顷刻间,他悟了。
悟出了系统之所以不能成功转正的原因。
祝无畔:怪就怪我命不好……
容渚额头的青筋一跳,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这年头还有生物死到临头了还敢分神。
他提着海獭脖颈的手劲不自主加重,但楼下却传来门铃声。
海獭瞬间回神,
这是哪个恩人?!
他激动得像是发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容渚扔下海獭,缓缓下楼,挑了下眉头矗立在门前。
“叮咚——叮咚——”
门铃不耐烦地响起,门背后传来熟悉的人声,“容渚,是我。”
门内人鱼的表情更加阴森。
“我知道你在家。”容泊开始抖尾。
“你猜错了,我不在。”
明显被当猴耍的容泊瞬间黑脸:……
但他早有准备,扯出个狡猾的笑,“二叔过几天生日,我来送请柬。”
整个容家谁不知道他容渚和容临浦虽然是年纪相差不大的叔侄,却走得比亲父子还近,更别提最近一次还是容临浦替他解了围。
果然,下一刻门开了条缝。
容泊面色漠然,仿佛在说送了请柬就快滚。
同父异母的容泊也不生气,单手将请柬扔给对方后目光不善地打量起四周。
视线略过蜷缩在楼梯口的白色小畜生时很明显地顿了一下,不怀好意地嗤笑,“哟,还留着呢,不是说帮我处理掉吗?”
祝无畔打了个战栗,更觉得自己命悬一线。
不作声挡住来访者的视线,容渚近乎一字一顿地说,“正准备处理,就被你打断了。”
容泊:…。。
他有些吃惊自己这个不苟言笑的弟弟什么时候学会了开玩笑。
只有缩成一团的海獭眼睛里泪珠子直转,他有理由相信容渚说的每一个字都比珍珠还真。
他挪动着短小的四肢,偷偷摸摸地向客厅中央移动。
宝贝枕头在那里。
容泊尴尬地移开视线,再次被地上的纸箱吸引。
他倒吸了口气,“还说你不是在撒谎糊弄我,这张婴儿床是买给谁的?”
整个容家乃至西海,谁不知道你容渚是出了名的光棍!
这次换到容渚自己无语地别过头,又听见容泊振振有词地道出此行的真实目的。
“毕竟分尾失败也是罕见,更何况终生不能吟唱,再瞎眼的雌性人鱼也不会选择你这样的配偶吧。”
意指他容渚长得再好看也是废鱼一条,买个婴儿床除了睡阿猫阿狗还能睡个什么玩意儿?
嘲讽完毕,容泊从下至上像刀剜一样扫视过容渚的鱼尾。
末了,还故作同情地叹了口气。
这些话声声刺耳,连祝无畔都难以置信地回头瞪大双眼,小爪子不由自主地深陷进枕头里。
别忘了容渚他虽然没有分尾成功,但终究是系统认证潜在危险指数为S级别的危险生物。
他用一种类似悲悯的神色看了眼出言不讳的人鱼,像在看一个自寻死路的傻瓜。
虽然祝无畔自己也不知道没能分尾的容渚究竟有什么本事。
容泊没来由地呼吸一紧,却被白毛畜生近乎蔑视的眼神震惊到,但他有自己的目标——气急败坏地等着容渚因为暴怒而出丑。
人鱼不知是什么时候垂下头的。
随波飘动的长发敲好挡住他的眼睛,神情莫辩。
见对方完全不为所动,容泊几乎脸色煞白,他猝然咧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假笑,决定给出最后一击,“也是,毕竟你妈妈她当得上全西海之耻,你这个做儿子的——”
“有点缺陷,也算是遭报应不假。”
不等他话音落下,容渚猛地抬头,祝无畔在他眼底读到无尽的悲痛和愤怒。
还嗅到海水里一丝铁锈味。
是从容渚握拳的手心里飘散出来的,他紧攥的鳞甲划破了自己的掌心。
海獭神情变了变:艹,没见过这么不是东西的。
容渚翻脸是快了些,但好歹这几天也没有亏待过自己。
祝无畔全然忘了自己刚刚差点嗝屁,一时间脑子里全是诸如“容渚他好惨可怜”“再癫都是被逼的”“事到如今还不发作,真是高素质鱼类代表”的想法……
想着想着,他的爪子就不由自主地探进枕头里。
\"啪嗒——\"
一个全身是刺的空壳海胆砸到容泊身上。
“啪嗒——”
又一颗海胆不痛不痒从容泊的鱼尾划过。
从懵逼中回过神来的容泊猛地看向不知死活的海獭。
容渚也望过去,面色不明。
看到毫发无损的肇事者,祝无畔,“……”
大意了啊!
他抱着枕头尴尬地往后蹬了两下,却被大理石桌子绊倒。
海獭纳闷:明明不是放这里啊?
容泊全身青色的鳞片流转着浅黄色的光辉,他用精神力操控着桌子,恶狠狠地吐出两个字,
“找死!”

惶恐和不安占据了所有情绪。
枕头随着他的跌倒滑落在地,海胆壳骨碌碌滚了满地,祝无畔仿佛看见自己身首异处的凄惨下场。
容泊的精神力强大如斯,海獭本能地想要抬头向在场的另一条人鱼求助,却将这个念头生生打住。
作为见证者,他自己再清楚不过——容渚分尾失败,根本无法和对方抗衡!
虽然但是,自己好歹也是为了帮他出头才招来祸端,容渚真的忍心见死不救?
脖颈上留存的冰冷触感却突然点醒祝无畔,容渚,他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在不久前也是想‘处理掉’自己的。
祝无畔肉眼可见地颓了。
容泊抬眉,也惊讶于一只低贱的海獭能变化出这么有层次感的表情,恶趣味地开口,“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之前用海胆砸人的时候,以为自己什么?
鲸鲨转世吗?
淡黄色的光晕再次在容泊鱼尾上流转,觉察出这大概是人鱼发动精神力攻击的前兆后,祝无畔被恐惧和无力淹没。
他呆呆地定住,觉得天都要塌了。
下一瞬,沉重的大理石桌果然破开海水,迎面袭来——
祝无畔顺势闭眼:玩完。
预料中的痛感并没有到来,海獭在一句闷哼声中睁眼,紧接着所有情绪在顷刻间凝固。
容渚面色艰难,“愣着干嘛,还不快滚!”
海獭这才反应过来蹿开,却察觉挡在自己身前人鱼的气息已经明显有些不稳。
祝无畔沉思:这不科学。
同样费解的容泊淡青色的鱼尾直接僵在水中,“不可能!”
刚刚一道墨色的身影直接从自己眼前闪过,快得几乎搅动起一小阵的洋流,更是在他心里搅起滔天波澜。
“你不是没有成功分尾吗?”容泊两眼发红,难以置信,“怎么可能…。。”
达到媲美瞬移的速度。
连他自己,这个众人鱼艳羡的B级精神力者都难以做到。
“我怎么知道,”容渚终于开口,面色冷漠如常,“你是精神力拥有者,一开门不就已经感知到了么。”
分尾已成定局。
容渚整条鱼好比一根紧绷的弦,他确实不知道自己刚才能爆发出超常移动速度的原因。
人鱼的指尖微不可察地颤抖,他在心里苦笑:自己这根弦仿佛透支过度,随时都可能断掉。
身。下突然传出一阵熟悉的“嘤嘤”声。
容渚一愣——那只不知死活的海獭,居然又挂到了自己的尾巴上。
抱紧鱼尾悔过的祝无畔小嘴叭叭,“都是我之前不好,不该胡乱揣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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