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伴侣,这个反派也可以不当—— by照夜喜
照夜喜  发于:2024年04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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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脚步朝着他过来,莫存知抱着剑没有反应,感觉到于乐的衣袖擦过自己的脸颊,一缕冰凉的长发勾缠过耳际。
“哈哈哈!”
莫存知抬手摸了下自己的头,在上面摸到乱七八糟的草叶,他不做声取下来。
转眼又被于乐插了满头。
莫存知收手不动之后,于乐在他旁边坐下,捏起脚边一片干竹叶,在手里揉碎。
那些衣袖摩擦,手指捻动的动静,都被他敏锐地捕捉到耳中。
他甚至能想象得出这人现在是用一种什么样的姿势坐着,又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
“大师兄,你都瞎了这么多天了,怎么也不问我要解药?”于乐问。
给莫存知喂障目丹只是一时觉得有趣,想看看他醒来后惊慌失措的样子。
看不见的话,多少也该有些狼狈,闹些笑话吧。
谁知道想看的场景都没看见,让人失望。
“我问了你便会给?”
“你问了我就不会给了。”于乐啧啧,“被你看透了,大师兄,你这样就不好玩了。”
莫存知也不知道自己从前有什么“好玩”的,倒是确实挺可笑。
或许,现在也依旧可笑。
晚上,他躺在那张并不舒适的竹床上,身侧还靠着另一个人。
事到如今,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对身边这人到底抱着什么样的感情。
他从前是个纯粹的人,感情也纯粹浅薄。
宗门是需要守护的家;
师父是尊敬但生疏的亲人长辈;
师妹是与他最亲近的青梅竹马,是他隐约心动之人;
他就像是只有黑白两色的画卷。
但小师弟就像一个蛮不讲理的顽劣孩童,冲进他的地盘,将他的秩序全部打乱,摧毁。
反复拉扯引出他自己也不曾察觉的七情六欲。
在寒崖峰上那段时光,他们就是世间最亲密的人。
虽然是个可笑的谎言,但那是莫存知这一辈子第一次感受到人的温暖。
他好像在风雪中冻毙的动物,在人的掌中逐渐复苏——又被狠狠摔死。
背叛、欺骗、谎言,连最不堪的真相,都被于乐残忍地一一揭露。
至此,他一生几乎所有激烈的情绪,都由于乐带来,由他见证。
在他心死之际,又是这个人,突然出现,将他从濒死中救了起来。
“你究竟想做什么?”
他不断追问,与其是问于乐,不如说是在问自己:“我究竟要怎么做?”
带着剑茧的手摸到肩上靠着的那张脸,触碰到他的脖子。
“唔?”于乐清醒过来,对他的动作感到惊讶,“大师兄想做什么?”
莫存知的语气很平静:“你不是说,你是为了我身上魔气而来,我全都给你。”
在这方面,他向来是克制甚至刻板的,于乐不要求他从来不会主动,这次竟然有主动的意思。
虽然于乐没什么兴致,但也懒洋洋地没有拒绝。
“好呀,来吧。”他看好戏般,带着困意说,一点没有主动。
莫存知抚摸过他的皮肤,好像摸到了哪里,于乐忍不住哈哈笑起来,躲了两下。莫存知一顿,又继续往下。
两人虽然做尽了亲密的事,但类似抚慰的这种亲昵行为反而很少,所以莫存知格外生疏。
于乐感受着他的动作,总觉得他似乎想把自己仔仔细细捏开看一遍,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于是他又噗噗地笑出来。
“为何发笑?”
于乐按压着他的脖子,强硬地让他低下头,在他脸上咬了一口说:“大师兄,是不是看不见了,所以也不行了?”
莫存知:“……”
这是第一次由莫存知主动,也是第一次完全由他主导。于乐提出够了的时候,他没有停。
于乐因此发怒了的时候,他也是带着那种无动于衷的表情,在床榻上和他打了一架,然后抓住他继续。
于乐终于觉得有点失策。
这破禁地里不能动用修为,他也不能直接无视结界将魔气完全爆发。
因此只能容忍这个看不出发疯迹象的大师兄,在他身上做着发疯的事。
打过骂过,莫存知都没有变化,于乐放软语调,开始撒娇。
莫存知确实因此停了一停,但很快捂住了他的嘴,不再听他那些甜言蜜语和故作可怜的语调。
于乐:“……”
最后于乐干脆享受起来,他将莫存知的手扯开,仰头狠狠咬他的唇,吞咽他隐忍的气息。
两人之间的亲吻也很少,几乎没有过。
这一次,弥补了从前许多次。
从未有过的亲密无间,颠倒缠绵。
屋外的竹林为狂风低伏,竹波翻涌,枝叶与枝叶纠缠,摇落一地竹叶。
野草地也翻动着,长长的野草如纠缠不休的发。
终于结束之后,莫存知头发衣衫凌乱,唇色翻着糜烂的色泽,平静对于乐说:“我的魔气都给你了,离开吧。”
于乐磨了磨牙,总觉得自己这次好像输了。
他起身收拾好自己,抬脚踹了莫存知一脚。
这个能接住他随时随地突然攻击的大师兄没有动,任他这一脚踹到身上。
这次,人是真的走了。
莫存知坐在床边,感受到大开的门外吹进来凉凉的风。
于乐离开禁地,进禁地的手令还是他在那几个被迫成为“间谍”的亲传弟子手里拿到的。
在他踏出禁地的一瞬间,一次性的手令顷刻间燃烧作废。
出来了才想起来一件事,障目丹的解药忘记给了。
于乐冷哼一声。
他站在禁地中心之外,这里还属于后山禁地范围,没有人,但有活物出现。
准备离开的于乐忽然发现草丛里跑过一片淡青色。
是一只青狐灵兽。
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他还欠师姐一只灵兽。
抬脚追上去,以他如今修为,轻轻松松抓到了那只巴掌大的小青狐。
拎在眼前晃晃小家伙,于乐觉得眼熟。
这该不会就是他当初刚来这个世界时,原主想抓没抓住的那只青狐吧?
不管它哀哀的可怜叫声,于乐将它塞进袖子里,决定离开前再去看看师姐。
也是凑巧,他还没离开后山禁地范围,就看见了师姐。
白霏霜眉头紧皱,带着满腹心事走进后山禁地。
她求了师父许久都没能请他松口放大师兄出来,最后还是趁师父闭关,请了南岳峰的秦师叔,才得到一个手令前来看大师兄。
尊师重道的大师兄突然间和师父闹翻,就像乖巧的小师弟突然间变成魔修一样,让她心里沉甸甸无法释怀。
“霜师姐。”
听到熟悉的声音,白霏霜惊愕看去,一个笑盈盈的小师弟正站在面前。
“羽瑞?!你怎么……”白霏霜上前一步,又心有顾虑地停下。
于乐没有她那么复杂的心绪,似乎也没注意她的警惕,掏出袖子里刚抓的灵兽递过去:
“早前就答应过给师姐抓一只灵兽青狐做兽宠,一直耽搁了,这次恰好遇上,总算能实现承诺。”
白霏霜看到那只青狐,也想起了过去的事,暗藏警惕的神情一松。
她终究伸手接过那只小青狐,神色中有些哀伤。
“羽瑞,我从秦师叔那里听说了你成为魔修的原因。”
于乐:“?”
是吗,他都不知道还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
“不论如何,你还叫我一声师姐,只要你答应师姐,日后不要成为那种随意杀害无辜的魔修,我便永远是你师姐。”

于乐从前在家中, 最喜欢的就是四哥于实。
到了这个世界,对于经常给他投喂点心,像个姐姐一样关怀照顾他的白霏霜, 他难免有点爱屋及乌的偏爱。
眼下听师姐这么说, 他微微笑起来, 还是从前甜蜜乖巧的语调:“我当然听师姐的,不会杀害无辜之人。”
白霏霜舒出一口气,又问:“那你如实告诉我, 门中死去的两名弟子, 是不是你所为?”
于乐瞪圆眼睛否认:“当然不是, 我好歹也是五岳仙门弟子, 怎么会杀害同门。”
他露出委屈的神色:“我是看大师兄要被冤枉,情急之下才会想要抹黑自己,然后暴露身份逃逸, 好给大师兄洗清嫌疑。”
行为是真,心意是假。
但白霏霜听他如此一说,本就松缓的神情更加好了些。
于乐又说:“我听说如今魔道混乱,那些魔族猖狂,不仅往论剑会安插奸细,又将爪牙伸向各大宗门,实在可恶。”
“师兄师姐们都还在这里, 我心中担心,这次前往魔道, 我定会好好调查究竟是什么人在搞鬼。”
这一番话说得白霏霜感动又欣慰,觉得小师弟并没有变。
轻声对他说了许多注意安全, 照顾自己的关怀话语。
还将自己近来研究出制作出的好几个防御阵盘送给了小师弟防身。
“你来此处,也是不放心大师兄, 想来探望吗?”
“是啊,我很担心大师兄,所以来看看。”于乐这话说得一点都不亏心。
白霏霜:“那你可是没有手令进不去?我带你一同前去。”
于乐叹气:“不必了,大师兄或许不想看到我。”
是他暂时不想看到莫存知。
“我这有一样丹药,师姐替我带给大师兄就好。”
于乐将障目丹的解毒丹递给白霏霜,“我如今身份毕竟特殊,不好在此多留,免得给师兄师姐惹来麻烦,这就离开了,师姐保重。”
白霏霜将他送走,带着轻松许多的心情进了禁地中心。
青竹萧萧,林中舞剑的黑衣男人随风而动,身姿矫捷。
白霏霜想起从前每次去寒崖峰,都会看到大师兄在山巅练剑。那时他的剑气势惊人,带着风雷之声,含着冰霜之意。
但这一次,他的剑意改变了。
铺天盖地的悲风,又藏有一丝缠绵之意,使剑意绵绵不绝。
这是与他从前截然不同的剑,白霏霜也能看出他有所突破,只是这剑中悲意太重,可想而知他突破的契机并不愉快。
莫存知停下来,白霏霜也适时喊了一声:“大师兄。”
莫存知从脚步声听出来人并非那人,这时才发现是师妹。
“大师兄,你可还好?我不知你为何与师父起争执,竟到如此严重的地步。”
“你走吧,今后也不要再来。”莫存知淡淡道。
“师兄为何不能直言告知我原因,难道连小师弟都不如吗?他都能坦荡见我,大师兄却避而不谈?”
“……你见到了他?”莫存知问。
白霏霜道:“大师兄不要怪小师弟,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门中弟子非他所杀,他也并非故意陷害,而是想要救大师兄……”
白霏霜为小师弟说了一堆好话,见大师兄神情连一丝变化也没有,暗暗叹气:“他还托我为大师兄带了丹药。”
她以为大师兄这个态度,或许不会收下小师弟送的东西,但他收下了。
“大师兄,你我一起长大,情同兄妹,为何不肯告知我发生了什么?”
不论她如何说,莫存知只说:“你回去吧。”
他走回屋子,白霏霜跟在他身后,还要再问,但走到门口往室内望了一眼,却突然停下脚步,沉默了。
莫存知看不见,没注意到她的神色有异,抬手关上了门。
白霏霜在门外站了片刻,到底还是留下一些治伤的药离开。
莫存知坐在床边,出神片刻,手中装着丹药的小瓶都暖和起来。
他倒出丹药咽下,暗了好几日的眼前慢慢出现光亮。
光从大开的竹窗照进来,投在地上,室内游动着金色的灰尘。
莫存知起身,环顾了一下这间住了几日的小竹屋,在看到竹床靠着的那片墙面时,神色一滞。
虽然他知晓每天晚上小师弟无聊时都会在墙上乱画,但……他不知道他画的是这种东西。
墙面上一幅大大的活春宫,两个男子,底下那个甚至和他有几分相似。
莫存知:“…………”
然后他又想起刚才师妹跟在身后突然的沉默和在门口停下的脚步。
莫存知:“………………”
过了愁影山,渡过不归河,来到魔道地界。
除了树木花草少一些,飞沙走石多一些,街上走过的人穿的少一些,街边打架的人和地上血迹多一些,和仙道宗门那边的坊市城池也没什么不一样。
于乐感兴趣地看着这座魔道第一站。
笑娘化作一位美丽女子,跟在他身侧为他介绍这里的特色。
拥有数十种美丽皮囊的笑娘,在和于乐短暂相处的过程中,已经差不多明白了他的喜好,直接带他去了最热闹的地方,品尝魔道特色食物。
本地的食物和仙道地界有很大不同,大概就是寺庙斋饭和川渝火锅的区别。
魔道之中的魔族和魔修,大多是随性而为,嗜杀爱欲,贪图享乐,所以食物种类繁多,大街上随处可见玩乐场所。
他们喜欢各色的食物,喜欢浓油赤酱的重口味,街上都飘着浓香。
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有些食物可能会带着毒性和致幻甚至成瘾效果。
笑娘没敢带这位尊主去碰那些不干净的,找了个清净又味美,环境好的店,又找来自己手下一些知情识趣的妹妹,伺候着尊主用膳。
她发现了,他们尊主对姐姐妹妹们会稍微宽容那么一点。
“尊主,您接下来想去什么地方?”笑娘给于乐斟了一杯酒,声音柔柔问。
“如今魔道中五国一宫,其中五国各据一方,国主都是天生魔族,魔城夜原那一宫,自称魔主的倒是个魔修。只不过听说他太过猖狂,如今五国都对他不满,想要联合起来对付他。”
于乐哼笑一声,联合?魔道这一盘散沙,如果能联合就不会分裂成这样了。
“以尊主的修为能力,不论去何处势力,都能得到重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笑娘说道,仔细瞧他表情。
于乐看不出什么打算,笑眯眯问道:“笑娘从前在哪一位麾下?”
“从前魔道之主尚在,我归于魔宫之下,做些闲事。只是如今大家各自为政,从前忠心耿耿的长老们也各为其主,我自然是要跟着新主的。”
“那苏玉钩呢?”
“玉钩公子嘛,他是楚乌国,赤羊王麾下大将。那位赤羊王与前任魔主还有些血缘关系,不过太悭吝了些,在他手下可不好过。”
说到苏玉钩,人就来了。
他对于乐一礼,叹气:“笑娘这又是趁我不在说我什么坏话呢?”
笑娘掩嘴而笑,柔弱无骨地倚着于乐宽大的椅背:“玉钩公子可冤枉死奴家了。”
房间里尽是漂亮姐妹的娇声嗔怪打趣,于乐坐在她们中间,像个锦绣堆里的小公子,端着琥珀色的酒喝了一口。
好像挺喜欢这个味道,他露出一点赞叹神色,又弯着眼睛喝了一口。
“查的怎么样了?”于乐开口,一群有眼色的女子又安静下来,忙着挑菜剔骨,打扇点香。
苏玉钩坐下:“已经查到,巧了,派人去五岳仙门的,正是我所在楚乌国的赤羊王。”
于乐:“刚好,也不必选了,就先去楚乌国。”
笑娘抬手给于乐捏了捏肩:“尊主,这赤羊王可不好相处啊。”
于乐丢下酒杯,托着腮朝她眨眨眼睛:“那就不相处啊。”
楚乌国和其他魔道四国间,是互相提防,互相合作,互相使绊子的关系。
赤羊王这人是个既不聪明又不愚钝的,随着大流做事的平庸之人。
在他治下,楚乌之地魔族数量不过百万。
几大城池也不算繁华,但他修建的行宫很大,据说是对比着那个正版魔宫修的,被称为小魔宫。
辉煌宏伟的宫殿,在远处沙丘的对比下,更加震撼。
宫殿将一整个绿洲囊括其中,赤羊王每日就在这里面寻欢作乐,醉生梦死。
今日,他真的死了。
一夕之间,这座偌大城池中换了一位主人。
从前备受赤羊王重用的玉钩将军,恭敬立在新的王身后,随他一同巡视领地。
“尊主,那些逃走的魔族,不用管吗?”
“暂时不用。”于乐笑容漫不经心地扫过路边那些金山玉树,“毕竟现在吃太饱了。”
男主长阙的魔丹已经在大师兄的“慷慨”帮助下,被他炼化成为了他的魔丹,除了不能自行生出魔气外,和一般魔族也没什么区别。
所以,他和那位赤羊王进行不太友好的会晤之后,就用他练手,直接用魔族传统修炼方式,抽空了他的魔气。
他的修为增长太快,也需要一段时间消化,所以那些赤羊王麾下不愿降服于他的小猫三两只,就随他去吧。
就当放养了。
当众将一个顶级魔族废了的于乐,以一种迅猛的速度,全面接手了赤羊王的地盘。
那些亲眼见到赤羊王在他手中毫无反手之力的魔族,大多像苏玉钩一样倒戈,奉他为王。
这些不讲礼义廉耻、忠诚信誉的魔族,只认强大的力量。
没人怀念过去统治这里的赤羊王,连周围几个国,都只是象征性地发来一点谴责,更没人来为赤羊王报仇,只观望着。
这让于乐还有些失望:不能顺理成章扩大地盘了。
“我要将这里变成一个极乐之国。”
因为于乐一句话,楚乌国更名为极乐国,这位过分年轻的新王被尊称为极乐王。
什么样的王,铸就什么样的城。
在于乐的影响下,极乐国飞快变成了另一个模样。
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像极乐国一样拥有这么多的女修。
只因为极乐王的左膀右臂笑娘,是一位交游广阔,喜爱收拢美丽男女的女子。
魔道之中的女修在这里受到笑娘庇佑,因此汇聚而来。
极乐王喜爱新奇玩意,出手大方,因此各色炼器师也纷纷投奔寻求庇护,在这里建造奇巧建筑、物件,供王玩乐。
他喜爱美食,城池中就处处都是食肆酒坊,冲天的香气与脂粉香混合成奢靡绮丽的极乐国。

若是第一次来极乐国的魔族, 一定会为这里感到震撼。
这座靠着荒芜沙丘,倚着怪石山的绿洲之国,宛如白骨里长出的娇艳之花。
那些飘荡着绮丽轻纱, 勾连着彩色帷幔的精巧建筑里, 各有风情的男女往街上投来一瞥, 宛如吹来一阵江南春风。
街上随处可见艳丽的花与美人,点缀在墙头与高楼。
宽阔的街面上有彩车游走,乐声与笑声不歇。
天上有彩鸢飞过, 如新修的河渠上那些驶过的彩船一般, 载着人南北往来。
这座国中香甜的气息除了脂粉, 还有各色美味食物散发的香味。
不仅有魔道的特色食物, 更少不了从仙道运来的食材。
街边扎起的棚里,一盘盘食物就那么装着、摆着,肆意发散着诱人的色与香。
高高飘扬的酒旗一面做的比一面华丽显眼, 各种酒香也在空气中酝酿发酵。
便是从这街中走过,都要醺然而醉。
这情景,竟不像个魔族城池,而是个和平安乐的温柔乡。
突然间爆发的血腥,将这种温软和平的假象打破。
外来的魔修不知情况,仗着修为行事,在这里撕了一个不愿陪他的女修。
鲜红血色洒在装着鱼肉酱汁的盘子里, 那魔修露出残忍快意的笑,大口继续咀嚼美味食物, 用阴狠目光瞪向周围的人。
“怎么,没见过杀人吗?都滚, 不然就把命丢在这!”
魔族地界从来没人多管闲事的,这剽悍魔修走过好几个国, 都是如此肆意作风。
那些胆小的家伙,看到他就会怕得瑟缩躲避起来。
可是,这里的魔族魔修,也不见比别处更厉害凶恶,看到他嘴边的血迹,脚边的尸体,不仅不怕,反而露出兴奋的笑容?
在这群人怪异兴奋的目光,以及窃窃私语中,嘴里塞满食物的魔修发觉不对。
仔细一听,他们在说:“这个是坏了王的规矩吧?”
“王肯定不喜欢他,哈哈。”
“刚好,这个时候王是不是要去月牙山玩,会经过这里吧?”
什么规矩?
魔修狞笑,小山一样的身形站起来,一挥手打破头顶的彩棚,挥掉面前摆着的食物:
“什么规矩,从没听过魔道之中还有什么规矩!你们要与我这个猿石将军讲规矩?”
能自称将军者,必是从前在某位王手下效命,至少也是玄丹修为。
猿石曾是魔宫护卫,手底下也有上百魔族卫兵,可惜魔宫被一个魔修所夺,他手下人死得一个不剩,只好在四处流浪。
听了他的名头,一群魔合境男女不见害怕,反而嘻嘻哈哈说道:
“是啊是啊,我们王就是规矩,他看了不高兴,你就坏了规矩!”
猿石待要再说什么,忽然听见一声鸣响喧哗,道路尽头驶来一辆高大的金车。
彩锻铺地的华美金车在日光下散发出耀眼的光,连里面靠坐的少年,都好像被光芒笼罩一般。
披甲魔兽拉着的金车停在喧闹的人群中,车中少年投来一眼。
不用他人说,猿石就知道这必是极乐国的极乐王,据说是一位来历不明但强大无匹的魔修。
他统治极乐国一年有余,周边两国被他侵占地盘,却在交锋中败于他手中,只能避开锋芒,不敢招惹,任他坐大。
只看他那过分年轻,桃花一般的面容,丝毫不像传闻中那么可怕。
甚至,这样的姿色,岂不是更适合当娈宠?猿石如此想着。
但这个念头才刚刚闪过,他立即被一股压力迫得跪下,连头也抬不起来。
周围响起一阵欢呼与笑声,有人高喊着:“王,这人可有坏王的规矩?”
马车上于乐托腮,笑道:“嗯……我今日心情不太好,那就算他坏我规矩吧。”
又是一阵欢呼。
“王要如何处置?”
“是啊,这就处置他吧!”
于乐:“似乎有段时间没有吸取魔气了,他修为还不错。”
众人失望叹息,有个秀丽女魔修壮着胆子开口:“王,这家伙杀我们姐妹,真是可恶,斗场也好几日没开了,不如丢进斗场吧!”
她一开口,陆续又有人求道:“是啊王,这日子无聊,许久没人闹事了,就让我们热闹热闹吧!”
“求求你了,王!”
在场的多是修魅惑之术的魔修,但他们不敢将这种能力对王用,不仅没用还可能丢掉性命。
但若是可怜哀求撒娇,他倒是宽容大方的。
果然,这次也是如此。
车上的王宽容大方道:“那好吧,就先丢进斗场去。”
猿石跪在地上,膝盖浸透他所杀那个人的血。
他听不懂这些人要做什么,但清楚自己下场可能会很糟糕。
他憋得脸膛通红,挣扎着抬起头吼道:“不要杀我!我愿归附极乐王,从此为极乐王手下战将,为极乐王做事!”
可那少年的王连看也不看他,坐在高高的车上被人群簇拥着往前去。
猿石被人带到了所谓的“斗场”。
黄沙凝聚成的奇特建筑里,地面是暗红色的,散发着泥泞腥味。
他面前立起一具又一具傀儡。
四面都是高高的墙,只有一条路,通向高台上的极乐王。
“只要你能越过障碍,杀到王的面前,就有一线生机。”有人这么说。
他在最底部,四周高台上站满了看热闹的魔族和魔修,他们兴奋地叫着,笑着。
有人丢下自己的毒虫:“去吧,小宝贝,多吃两口。”
有人埋怨:“来了这么多人,怎么抢得过。”
反手甩下数十只死魂。
有人泼下毒粉:“我来给大家加点料。”
随着越来越多的“东西”被丢下来,摆在猿石面前的就只剩下一条死路。
于是上面又有人抱怨:“你们这样,他马上就要死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猿石从未有这样的羞辱经历,也从未遇上过这么危险的处境。
或许他确实厉害,又有那么几分幸运,当真越过那条长长的死亡之路,活着爬上了极乐王所在的高台。
看台上的众人有的遗憾,有的高兴,但没人不满,只是笑看着他带着求生的希望,爬向极乐王。
“我……你说了,给我,生路……”满身是血,身上不少血肉遭到啃噬的猿石,精疲力竭抬头。
极乐王放下金杯站起来,走到他面前:“能走过死亡之路的人很少,不到十分之一,你不错。”
伴随着这种欣赏的语气而来的,是他白皙的手掌。
猿石忽然感觉身上魔气源源不断流失,痛苦恐慌地大叫起来。
因为这种残忍地压榨,他的魔丹直接碎裂。
“啊啊啊啊啊啊!!!”
失去力量的猿石趴在地上,充血的眼死死看着眼前的极乐王。
像是知道他想说什么,极乐王笑了一声,说:“我给你生路了,只是废了你而已。”
“你、你不如、杀了我、杀了我!”
“噢,我不杀人。”丢下这句轻飘的话语,他被一群笑颜如花的侍女簇拥着离开高台。
瘫软如泥,痛苦嚎叫的猿石,很快被那些围观的魔族拖走。
他可能会成为某个魔修的人形傀儡,可能会成魔族修炼的材料,也可能变成一具骷髅守卫,或是被当做毒虫毒蛊培育的温床。
就和之前无数个在极乐国闹事的人一样。
重新登上金车的于乐,接过侍女送上的葡萄酒。
“最近是不是太安逸了点,那几个王没送来奸细,也不来挑衅,连闹事的都没了。看看他们,抓到一个人都玩得这么开心。”
坐在金车上的侍女们都笑,“王,大家都不敢让您不高兴,如今谁敢在极乐国内乱来呢。”
金车驶向城外的月牙山,那片绿洲行宫有葡萄园,是于乐最爱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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