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伴侣,这个反派也可以不当—— by照夜喜
照夜喜  发于:2024年04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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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存知等着他回答,感觉怀里的小师弟终于抬起头来,在他下巴处蹭了蹭。
柔软的发丝蹭得他喉结锁骨微痒。
“这个医者医术不错,等回去吃半个月他开的药,如果到时候还不好,我就告诉孟师兄,请他帮我看。”小师弟嘟囔,在他怀里乱蹭,还是一团孩子气。
莫存知揽着他:“依你。”
他从前很少去想小师弟肚子里的孩子,也尽量避免自己去想,但此时,他恍惚一下,忽然觉得,若那是个和小师弟一般的孩子倒也不错。
活泼爱笑,狡黠灵动,虽有点小心眼和坏脾气,也是不失可爱的。
他会保护好他们。
这个温情的念头刚刚升起,莫存知又忍不住想到:
小师弟他,仍然爱慕着师妹吗?

谢家潜藏的魔修已经找出来, 被那两个玄丹境魔修带走逃离,不知去了何处。
又因为于乐受了伤,莫存知没再去谢家小住, 直接告辞要带着于乐回去五岳仙门养伤。
谢集为了弟弟的事闹得焦头烂额, 他自己还要请医者接续断掌, 没能把好友留下多住一段时间,内心遗憾。
他的遗憾不只是这个,还有放跑了那个女魔修。
只要想到那个诱骗了弟弟的女魔修, 谢集就怒火中烧。
谢循被他刺了一剑, 尽管没有刺中要害, 但他身体本就不好, 遭受了身体和心灵上双重的打击后,还是陷入昏迷,几度垂危。
几个医者救治了一天一夜, 他才清醒过来。
才清醒的谢循看见站在床边的兄长。
他负着手训斥:“看在你身体不好的份上,暂时不罚你,等你好了,去祠堂跪着。”
“等你什么时候认错,什么时候再放你出来。”
谢循如风中残烛颤抖,面色如竹纸,透着浓浓病气。
他虚弱说:“自从大哥……你就变了一个人一样, 日渐,偏执……放过自己吧……”
“我早就说过!你没有大哥!你这个样子, 也来管我的事吗?”谢集与他不欢而散。
谢集出门对着屋外等着的侍者叮嘱:“看好他,不许任何人告诉他外面的事。”
侍者低头诺诺应下。
谢集沉着脸回自己的院子处理谢家事务, 撞见一个侍从在门外犹豫徘徊。
这是他之前从身边拨去照顾好友莫存知的侍从庆光。
“何事在此处徘徊?”
庆光对他行礼,脸上神色迟疑:“公子, 我今日去收拾莫公子的屋子,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谢集往屋子里走:“有什么不对劲的?”
庆光跟着他,想到主子对魔修的深恶痛绝,不得不如实回禀:“莫公子的房中,困魔阵符纹遭到了损坏。”
“并非外部的损坏,而是……困魔阵内有强大的魔修停留许久,对阵纹的侵蚀。”
谢集的脚步猝然停下。
莫存知和于乐才回到五岳仙门,第二日莫存知便忙碌了起来,因为就在他们回来的当天晚上,五岳仙门内死了一个弟子。
那是一个驻守后山禁地的弟子,炼神境修为。
莫存知执掌刑殿,听掌门令负责清查此事。
他不在,于乐就一个人待在寒崖峰上,将血生胎里的魔丹完全炼化。
大量魔气冲刷着他的身体,于乐一步迈入九欲境。
这原属于男主的力量修为,现在已经彻底变成了他的。
他不再需要莫存知的魔气来帮助炼化魔丹。
甚至也不必畏惧五岳仙门掌门与原身的师父,以他如今修为,就算打不过也可以在两人手中逃生。
摸着手臂上的定阳环,于乐照样伪装成那个修为不高的小师弟,趴在床榻上思索,什么时候离开合适。
莫存知带着一身寒意匆匆回来,见他乖乖躺在床榻上休息,眼神微缓。
他没说门中魔修杀人的事,只问于乐身体有没有什么不适。
他似乎只是特地来看他好不好,肚子疼不疼,没留多久又很快离开,眉目中化不开的忧心。
于乐环顾这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峰顶,感到一阵无所事事的无趣。
他下了寒崖峰,去找师兄师姐。
都要走了,也道个别。
孟卿师兄处很热闹,有不少弟子在议论纷纷,谈论的都是门中有魔修潜伏杀人的事。
原来除了第一个被杀的弟子,不久前又出了事。这回死去的是一个巡山弟子。
“不是说掌门让大师兄负责此事吗?大师兄带着人在宗门内巡视,怎么会突然又死了一个?”
“都怪魔修狡猾,藏在暗处,杀了人又不知躲到何处去了。大家近日要多加注意,不要落单。”
“大师兄与魔修打交道最多,一眼就能看穿魔修的伪装,只要那魔修敢出现在大师兄面前,一定会被大师兄揪出来。”
有去参加过论剑会的同门弟子自信说。
于乐在一旁听着,手里揉捏着一朵小花。
这个剧情还是来了,原剧情里五岳仙门出现的魔修有好几拨。
有男主的对头,为了绑架女主来的,还有想和男主对抗的魔族,为了后山禁地里的一具魔族尸身而来。
莫存知那个亲生父亲,男主长阙的亲哥哥,上上任的魔道之主尸身就被掌门封存藏在后山。
魔道之中流传着消息,说五岳仙门后山有魔族魔丹封存,这次来探路的魔修打的也是这个主意。
不过他们消息滞后,那个魔丹早就被掌门毁了。
原剧情里大师兄的魔族身份在这个时候被揭穿,他自然被误认为是害死同门的凶手。
于乐微微眯起眼睛,丢下手里被揉碎的小花。
“羽瑞。”
于乐回头,莫存知望着他,呼吸放缓,眼中还有没散去的紧绷。
“我方才回寒崖峰,你不在。”
“噢,我一个人待着有些害怕,就下山了。看大师兄忙碌,我没有去打扰,就想来师兄这里看看。”
于乐一脸乖巧:“大师兄找来,难道是担心我吗?”
在众人面前,莫存知没做什么亲昵的动作,只是语气缓和说:“你在孟师弟处暂住也好,等魔修之事解决了,我再来接你。”
其他聚集在此的弟子们,见到大师兄,都忍不住向他询问起魔修的事。
有两位穿着刑殿服饰的弟子赶来。
孟卿看他们神色匆匆,打断大家:“刑殿的人来找大师兄,大概又有什么消息,大家先别问了,莫耽搁大师兄。”
莫存知也看向两人,发觉他们看着自己的表情有些奇怪。
“何事?”
“大师兄,掌门令你前去取星峰。还有各峰亲传弟子都要去。”
其中一人多透露了一句:“商山谢家的谢集公子也来了,正在取星峰。”
好友竟也在,难道是谢家又出了什么事,前来求助?
莫存知点头:“走。”
孟卿和于乐跟着他一起。
别人不清楚要发生什么,但于乐能猜到。无非还是和原剧情一样,他这可怜的大师兄要背黑锅了。
取星峰上已经聚了不少人,谢集带着谢家的长老,站在殿内。
于乐的师父秦浩然也在,坐在掌门下首。
五岳仙门掌门徐病酒,一个看上去冷淡严肃的男人,鬓发中夹杂着银丝。
气质与他一手教出来的徒弟莫存知有几分相似。
但他更为严酷冷厉一些,长相嘛,也要丑一些。
于乐收回目光,看见站在各峰亲传弟子中的白霏霜,便与孟卿师兄一同站过去。
白霏霜担忧地望着走进大殿的大师兄,勉强对两人笑了下。
“这是发生了什么?是有魔修的消息?”孟卿低声询问。
也不必白霏霜回答,那边谢集已经开口说:“人已经到了,还请徐掌门给一个论断,叫我安心。”
“也让大家都看看,我这位相交多年的莫兄,究竟与魔修有没有关系。”
莫存知皱眉,对上他怀疑的目光,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又看向上面的师父和师叔。
“这是何意?”
掌门没开口,秦浩然暗叹一声:“谢公子怀疑,存知你乃是一个隐藏很深的魔修,想让我们为你验明身份。”
莫存知闻言觉得荒谬,他从小在五岳仙门修行,杀了不知多少魔修,如今竟被怀疑是魔修,还是他的好友提出?
他与谢集对视,谢集咬牙开口:“若是我误会了,不论莫兄要我如何赔罪都可以,跪着赔罪也行,可我一定要弄个清楚,我决不允许自己再被魔修欺骗!”
掌门始终没有开口。
不知自己仙魔之子身份的莫存知可以问心无愧地站在这里,而知晓内情的他却不敢让人知晓莫存知身份。
当年一念之差留下这个孩子养大,终究是埋下祸根。
谢集的话使得场中亲传弟子们嗡嗡议论起来,有人不满说:“我们大师兄何等身份,你谢家怀疑就能随意欺上门来?莫欺人太甚了!”
“竟还有脸说是大师兄的友人,什么友人会这般行事!”
“大师兄的身份怎么会有问题,若真有问题,掌门他们怎么会看不出来,论剑会上那么多前辈,难道也看不出吗?”
“是啊,大师兄还杀过那么多魔头,哪有这样的魔修!”
但人群中也有人反驳:“也不是不可能,大师兄常年待在寒崖峰,很少与同门相处,下山便是去除魔,若是修魔也无人发现。”
“我外出历练曾经见过大师兄除魔,手段残酷,我当时便担忧大师兄是否太过嗜杀,不像仙道,反类魔修。”
“除魔之人成魔,此事并不罕见。”
“怎么大师兄去论剑会,论剑会就出现魔修,回到宗门,宗门也恰好出现魔修。”
“都说大师兄能看穿魔修伪装,为何还找不到隐藏的魔修,除非那魔修正是他自己。”
“门内死去的两名弟子,一名恰在大师兄回山当日死了,另一名前不久死在巡山路上。大师兄负责带人巡山,为何没发现?”
“那个巡山弟子死亡时,大师兄在何处?我听说当时发现弟子死亡,却没寻到大师兄。”
各种议论,站在大殿中的莫存知只是听着,神情没有任何变化。
“存知,你可有什么想说的?”秦浩然问。
莫存知:“我并非魔修,也没有杀害同门,此乃莫须有的罪名。”
巡山弟子死去时,他恰好回去寒崖峰上看望小师弟,因为担心他的身体。
“巡山弟子之死,是我疏忽,我当时回了寒崖峰。”
谢集拿出损坏的阵纹:“那请莫兄解释一番,为何你住过的房中,困魔阵纹会受到腐蚀?”
“只要莫兄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便信你。”
此时,殿中众人忽然听到一声:“大师兄确实是一个魔修。”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于乐。
站在他身边的白霏霜与孟卿尤为震惊。
于乐脸色苍白,似乎带着许多惶恐与痛苦,走出来两步说:“事到如今,我不能再为大师兄隐瞒了。”
“诸位同门知晓,我与大师兄同住在寒崖峰,在相处修炼中,我无意中撞见过大师兄身上有魔气。”
“但我之前很犹豫,不知该不该说。”
“我们回到宗门当夜,我亲眼看到大师兄外出,前不久巡山弟子之死,大师兄说他回了寒崖峰,但我不曾见到……大师兄在说谎。”
众人哗然,白霏霜忍不住追问:“羽瑞,你真的看清楚了?此话不可随便说!”
莫存知也错愕地看着他,那双之前无动于衷的眼睛,终于出现了裂缝。
他不明白,为何好友突然说他是魔修,连一直依偎着他,前不久还靠在他怀中笑着喊他大师兄的人,也会突然间变脸。
于乐这一番话,比在场所有人的质疑和误解,更让莫存知如遭雷击。
于乐没看任何人,直直看向最上首的掌门:“请掌门处置!”
掌门徐病酒之所以不出声,是因为他不敢确定,不敢确定自己的弟子是否真的杀害了同门弟子。
他身上魔气压抑不住,会失去理智。
终于,徐病酒说道:“先将莫存知关押起来,待查清始末,再议。”
果然,他不会让人当众验明莫存知身份。
于乐撞上了莫存知的眼神,他没看其他人,只紧紧盯着他,仿佛有激烈的情绪将要冲出他冷硬无情的外壳。
“你……为何?”
为何污蔑我?为何说谎?为何……想要置我于死地?
少年摇摇欲坠,垂下惨白的脸庞,细声说:“抱歉,大师兄,我不能为你隐瞒。”
他这副可怜的模样,如果在今日之前,莫存知会立刻扶住他,担忧他是否又有哪里不适。
但现在,看到他这个样子,莫存知只觉得,寒崖峰的冷风一直吹进了他僵冷的身躯。
这个他渐渐熟悉起来的小师弟,好像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不,他真的看清过这个人吗?
一场开头荒谬的审理,在于乐的口供下,匆匆结束。
于乐应付了师兄师姐,还有他那位师父,回到自己久未住过的梧桐院。
关上门,他脸上那点苍白不安散去,反而勾起一个笑。
苏玉钩拎着折扇,从房间角落里现身:“尊主,笑娘在五岳仙门外等待,只有属下来迎尊主,还请尊主勿怪。”
“确实该走了,”于乐笑吟吟,“不过离开前,还要去做点好事。”
夜幕中,几个弟子聚在一起,还在为今日大师兄莫存知疑似魔修之事谈论不休。
“莫存知被关进石牢却没有处置,莫非掌门还想包庇他?”
“也不是不可能,莫存知当了这么多年的首徒,人人都说他就是未来的五岳仙门新掌门,他若真是魔修,闹出去了我们五岳仙门还有什么脸面。”
“就算要处置,恐怕也是悄悄处置,可惜了,不能让所有人看看他的真面目。”
“我从前便觉得咱们这位大师兄惺惺作态,说是去杀魔修,谁知道他暗中是不是在用那些魔修修炼魔功,不然他的修为怎么会增长得这么快。”
这几人正是在大殿中最开始质疑莫存知,说他有问题的弟子。
“几位师兄原来都在一起,也好,省得我一个个去找了。”
一张少年可亲的笑脸突然出现在门边,笑盈盈地看着他们。
在场一共六人,一个照面就被于乐全部控制住。
“我这个人,最喜欢心思阴暗,阴险毒辣的人了,所以我很欣赏诸位师兄。”
于乐勾勾手指,苏玉钩从暗处现身,手中垂下活虫一般的傀儡丝。
“为了表示本尊的欣赏,本尊决定将你们收为手下,种下傀儡魔丝,从今以后,你们就是我在五岳仙门的眼线和傀儡了,无法违背我的任何命令……开心吗?”
在场六位弟子困在原地,被吓得面无人色,想说话,却无人能开口。
看着苏玉钩靠近,都露出绝望的神色。
于乐坐在一边的桌子上,拿起他们之前喝酒的白玉杯子把玩,笑着说:
“师兄们为什么这么绝望?你们只要小心隐藏,就不会被发现身份的,也不会像大师兄一样被抓起来了。”
“不过一定要小心哪,如果被抓住,有傀儡魔丝在,你们可是说不出任何解释话语的。到时候你们的师父、同门都会对你们喊打喊杀……哈哈哈哈哈!”
看他们绝望地瘫倒在地上,于乐愉快大笑。
他料理完这些小菜,又去到五岳仙门招待客人的外门。
谢集还未回去,如今正住在这里。
“是你?你找我有什么事。”对他这个揭发莫存知身份的人,谢集态度冷淡。
于乐说道:“我有些关于大师兄的事想和你说,毕竟,现在也没人可以说了。”
谢集狠狠握拳:“你想说什么?”
“我们去那边说吧。”于乐指着附近的竹林说道。
在五岳仙门之内,谢集也没什么防备,随他一同走向竹林。
然后,他就被一双白皙的手扼住了喉咙。
谢集被带出了五岳仙门,于乐亲传弟子的身份,让他在门内出入自由,无人察觉不对。
谢集被牢牢钳住脖子,一丝一毫也无法反抗。
被带离五岳仙门的片刻时间里,他心中无数个猜测,在看到苏玉钩和笑娘同时出现,对于乐行礼口称尊主的时候,他终于确认了那个最可怕的猜测。
“你……才是魔修!”谢集眼中愤怒的情绪简直可以杀人。
他立刻想到:“你才是魔修,陷害了莫兄!”
于乐丢开他,一脚踩着他那还没愈合的断掌:“是啊,我那大师兄也是自作自受,如果上次没有救你,你早该死了,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不过,我现在不想杀你了。”于乐蹲下来,笑眯眯地端详谢集扭曲的脸。
“你讨厌魔修吗?有多讨厌?如果你自己也变成了魔修,你会不会自杀?”
谢集生出不好的预感,激烈挣扎起来:“你杀了我!杀了我!”
于乐伸出手,笑娘将一枚小小的灰色魔丹放到他手中。
魔丹塞进谢集口中,于乐一手按在他的胸口,大量魔气灌输进他体内,将他的灵气全部侵染。
谢集发出痛苦的惨嚎,身上灵气逐渐被魔气覆盖。
于乐起身,擦擦自己的手,笑着说:“恭喜你,变成魔修了。”
而且是最弱小的,再难以提升修为的魔修。
“不!不是,我不是魔修!你们……”
“我不是!我杀了你们!”
“啊啊啊啊!”
谢集癫狂不已,忽然看见自己手中溢出的魔气,竟然抬剑砍断了自己的手臂。
于乐看他发疯,嗤笑一声,没有再对他做什么。
“走吧。”
“是,尊主。”
“不,不行!你不能走该死的魔修!”谢集在身后发出嘶吼,眼睁睁看着他们消失在眼前。
莫存知坐在石牢中。
石牢里没有任何声音,比寒崖峰上更为寂静。
耳边分明没有声音,他的耳边却一直回响着那个人的话。
“大师兄确实是一个魔修。”
为何、为何、为何?
莫存知忽然张口吐出一口血。
他抬手想要擦拭,发现自己的手竟在颤抖。
石牢的门被打开,白霏霜快步进来。
“大师兄!你的嫌疑已经洗清了,师父命我放你出去。”
“师父说,让你处理潜藏魔修,小师弟……羽瑞叛逃宗门一事。”

第130章 于乐24
短短一夜, 莫存知就从被指控杀害同门疑似魔修,成为了被狡猾魔修陷害的无辜之人。
白霏霜走在大师兄身后,还能听见有宗门弟子在议论这事。
大部分普通弟子都还没能消化大师兄疑似魔修被关的事, 突然又情势急转, 那个魔修变成了小师弟, 大师兄反而成了无辜的。
这就更加叫人回不过神来。
白霏霜也是,无论她怎么想,也不能理解那个爱玩闹又嘴甜贴心的小师弟, 为何会变成了魔修。
她都这么不愿相信, 更别提大师兄了——
白霏霜看向大师兄, 他神情漠然, 穿过同门弟子们各种怜悯、歉疚、遗憾、怀疑的目光,走向取星峰。
看上去一点都不在乎眼下发生的事。
若不是白霏霜去到石牢,看见他情绪激荡到吐血, 也会觉得他是真的没有动摇。
这段时间,大师兄和小师弟的感情日益深厚,白霏霜看在眼里。
她从未见过大师兄对什么人如此在乎,一天不见就要亲自接小师弟回寒崖峰去。
出门在外担心到要把人带在身边教导保护。
小师弟对大师兄也多有依赖,不愿和大师兄分离,出去看到好吃的好玩的,也会说要带回去给大师兄。
提起他时, 语气亲昵。
这两人,白霏霜甚至暗自怀疑过他们是不是就快要结成道侣。
可如今, 变成这样。
和昨日一般,掌门等人都在取星峰的大殿上, 谢集也在。
不过今日的他满眼猩红,浑身戾气, 身上那股魔气便是用方法压制住了,莫存知也一眼就能看出来。
谢家的长老站在他身后,按着他的肩膀为他控制身上魔气,神情难看。
谢集很有可能是未来的嫡支家主,可现在他变成了魔修,即便是被人所害,堂堂谢家怎么能让一个魔修当家主。
这次回去,便是把他逐出家门也有可能。
比起昨日一个人站在大殿中央,仿佛接受审判,今日的莫存知在众位弟子之前,听着他们谈论小师弟叛逃一事。
“他包藏祸心,与我谢家之前潜藏的女魔修早就相识,之前还欲杀我,不想被莫兄阻止……”
谢集声音压抑,说起自己被于乐擒住,羞辱,又被他强行变成魔修之事。
“他为了能顺利叛逃宗门,甚至不惜陷害莫兄,而我竟无意中助纣为虐,险些害了莫兄!”
谢集摇摇晃晃站起,嗓子里含着血腥气,对莫存知长长鞠了一躬致歉。
莫存知看着他,声音很淡:“你亲眼看到他是魔修?”
“当然!我不仅亲眼看到他浑身溢出魔气,就连之前荒林里出现的一男一女两个魔修都在他身侧,听他驱使!”
谢集恨声:“莫兄,这些魔修最擅长欺骗人心,你也被他骗了!”
“正因为他们是一伙的,你在荒林要杀那魔修时,他才会恰好现身阻止!”
莫存知听着他激动的语调,沉默片刻,显得有些无动于衷:“我知道了。”
上首的掌门还是昨日那样,没有因为自己的弟子洗清嫌疑而露出轻松的神色,他下首的师弟秦浩然倒是神情凝重,满怀忧虑。
“我昨日也不曾看出羽瑞身上有何异样,但叛逃我五岳仙门弟子,必须清理门户。”
“存知,你往日既与他相熟,今日便由你去将他擒回来将功折罪,若不能生擒,只要确定他魔修身份,也可就地格杀。”
没听到弟子回答,掌门眉心微蹙,声音更严厉了些:“存知,牢记你的身份,作为五岳仙门首徒,不能被感情蒙蔽,任何时候都要肩负起你的责任!”
莫存知终于道:“是,师父。”
他抬手时,一直紧握的剑上宝蓝剑穗晃动,让他目光微凝。
胸口这时似乎紧缩了一瞬。
莫存知领命要走,白霏霜追出来:“大师兄,我同你一起去!”
她也要亲口问问小师弟,究竟有没有什么苦衷。
“不必。”莫存知拒绝道。
白霏霜素来知道大师兄对师父言听计从,若真见了小师弟,或许会不留情面直接与他拼杀。
“大师兄,若小师弟真有苦衷,或许门中两位弟子也不是他所杀……”
莫存知嗓音沙哑而沉,带着隐约的疲倦沉重:“你觉得我会杀了他?”
他或许比任何人都想知道,小师弟究竟为何做出这些事。也比任何人都不清楚,自己是否想杀他。
白霏霜无言,莫存知抬剑,瞬间如流星般御剑而去。
孟卿追出殿外,见大师兄已经走了,也想追上去,却被身后的师父喊住。
“师父,我随大师兄一同去把羽瑞带回来。”
“……不必了。”
“师父!”孟卿望着最疼爱小师弟的师父。
“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小师弟从小在宗门长大,连魔修都没怎么接触过,他没有理由会成为魔修不是吗?”
秦浩然沉默,长长叹息。
孟卿从师父复杂的神情中看出一些端倪:“师父,难道你知晓?”
“尊主,待过了这愁影山,渡过不归河,就到了魔道地界了。”
“嗯。”
于乐换下了五岳仙门的弟子服饰,穿着一身槿紫袍,蹬着黑靴。
身上没有魔气,看着俨然是个仙道弟子,又像是大宗族里出来的小公子。
他才叛逃了从小长大的宗门,脸上不见任何彷徨不舍。
到了魔道地界附近,他也不急着进,反而停了下来。
笑娘和苏玉钩亲眼看了他的手段,也不敢催他。
于乐看了半晌,忽然找了棵树坐下说:“你们随便找个地方等着,我还有些事没处理完。”
笑娘大着胆子问:“不知尊主还要处理什么,若是可以,笑娘也愿意代劳。”
“也没什么,就是等我那个大师兄追来,和他道个别。”于乐笑盈盈说。
算算时间,大师兄也该来了,就是不知道,他是一个人来呢,还是带一堆人来。
于乐这个叛逃弟子,路上嚣张得很,不仅没有掩饰,还留下了不少魔气,莫存知有心要找,定然能找得到。
也没让于乐久等,苏玉钩和笑娘走后不久,就有一道剑光从远处遁来。
“大师兄来的真快。”于乐从树上跳下。
只是短短一日,却恍若隔世。
再次亲眼见到他,莫存知冷漠的神情终于维持不住,他目露痛楚缓缓问:“为何?”
“什么为何?”
“为何成为魔修,为何叛离宗门,为何……骗我。”
于乐瞧着他压抑至极的苦大仇深,反而笑起来,他眼神亮而纯粹:“这些问题的答案都是同一个,因为好玩。”
莫存知胸膛起伏,盯着他的脸:“你成为魔修,无人逼你?”
“我不想做的事,谁能逼我?”
“好,不曾冤枉你。”
莫存知说到这里,拔出剑对着他。
“大师兄要和我打?如此无情吗,亏我走的时候还特地为大师兄洗清嫌疑,大师兄都不感激我。”
于乐语气是和话意截然不同的调笑。
“不过,我也早就想好好和师兄打一架了。”
他比莫存知慢一步出手,但两人的剑刃几乎是同时碰到对方。
莫存知也曾在寒崖峰上和小师弟切磋过,那时小师弟还很生涩。
手中所执的剑,从未有过的沉重,心底比起愤怒,更多的是疲惫。
这股重压不知是来自于心底的情绪,还是来自于面前毫不留情的小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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