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内容听了一半他就放下了。
他怕听完自己可能会做更过分的事。
“知道知道!我立刻就辞职!钱,工资我全部退给您!公司那边我也会主动请辞的,我我我绝不再出来害人了!”
牛月珍此刻没了刚刚的嚣张劲,浑身都像从水里被捞出来似的,身体止不住地打颤。
“您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今天发生的事情我绝对守口如瓶,我没有见过您,也没、没见过其他东西!”
她生怕自己今天走不出这里了,连连保证道。
温寻轻笑了一声。
他倒不是很怕这个。毕竟撞邪这种事,不是谁都会相信的。
——尽管他看不见,但刚才牛月珍的种种反应侧面像他证明了,家中某个生物在别人眼中的确是挺可怖的存在。
“牛阿姨,不着急。还要再辛苦你照顾两天我妈妈。”
温寻语气恢复了以往的平和,却带着不容忽视地威胁,“我们还需要花时间再找一个靠谱的护工。在找到之前,我想你一定能,尽心尽力、仔仔细细、老老实实照顾好我母亲的,对吗?”
放在今天这出事情前,温寻肯定是不敢再把母亲交到牛月珍手中的。
但如今,他倒不怕牛月珍不从。
信赖和喜爱能让人放心安心。
当一个人对你充满恐惧时,同样如此。
这算不算狐假虎威了一把?
温寻这么想着,感觉到腰间又暗戳戳试图贴上来的触手,有些头疼。
家里老虎没有。
会吓人的怪物倒是有一只。
作者有话说:
触手日记40
~呜哇!(对寻寻)(鬼脸)
~吼——(对护工)(诡·脸)
护工怎么来的,温寻就让触手怎么送回去。
如果放在之前,他也许还会担心一下某个家伙的安危,但他今天可算是见识了人家的大本事了。
又会说话又会变身,还会隔空绑架人。
他操哪门子心?
他还是替自己操心更有必要一些吧。
温寻依旧没有搭理试图贴上来的触须,站起身收拾屋子去了。
独留扑了空的触手悬停在空中,像极了一座古怪、恐怖又充满委屈的雕像。
隔了一会儿,雕像动了,房间里弥漫起灰蓝的水雾,在雾气中有光点忽明忽暗,随着足肢地扭曲甩动而四处散播开来。
这一回,这样诡异的景象终于有了观众。
牛月珍呆愣愣地盯着半空中仿若邪神一般挥舞的巨大触足,眼皮一翻。
又晕过去了。
等温寻洗完最近的脏衣服,又将卧室打扫了一遍之后,发现家里只剩他一个人了。
他松了一口气,但又遏制不了自己想东想西的心。
那家伙……跑出去真的没事吧?
雨这么大,会不会暴露它的行踪?
牛月珍回去之后真的会老实闭嘴,不会说出今天的一切吗?
如果有人信了她的话怎么办?
如果弟弟跑去追问,又该怎么办?
这些念头不停在温寻脑子里闪过,令他的情绪又开始起伏起来。
说到底,还是那家伙自作主张擅自搞得这出事惹的祸!
温寻在心里将某只生物狠狠地怪了一遍,心里琢磨着自己一会儿真的要和触手坐下来好好谈谈了。
他一个瞎子。
可伺候不了这么大本事的家伙。
温寻没发现,不知不觉中他对于触手变化所产生的恐惧与防备,又不见了踪迹。
此时恰好家中的门被敲响了。
温寻还以为是触手把人送完返回了,便没有动身,只朝门外喊道,“你自己不是会开吗?”
语气中还带着一抹自己都没发觉的赌气。
“哥?”
堂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是我。”
“你哥刚在里面说什么?”
屋外,魏天明正好奇地站在楼道上打量四周,没注意听屋中的动静。
温淼倒是听见了,但却没有回答魏天明。
他避而不谈,对男人吩咐道,“你可以走了。”
“又来?”魏天明看向温淼,都气笑了,“合着我就是当司机的?”
“不然呢?你自己硬要上车。”温淼冷着脸,打消了魏天明的意图,“我和我哥还有很多话要说,不方便你听,你先回吧。”
“……”
魏天明被温淼这用过就扔的做派搞得心里窝火。他后槽牙磨了磨,但对上温淼那张英挺冷峻的脸,以及脸上那副和小时候一样烦起来就不自觉抿嘴的模样,火又下去了。
他轻笑,“行,我自己走。”
说着魏天明还后退了两步,靠在楼道的栏杆上,摊开手,“不偷听你们兄弟俩‘叙旧’。”
他把最后两个字,说得格外地重。
温淼进门之后,和温寻说明了自己调查到的情况。
“对不起,哥,都怪我当初选人的时候没有再仔细把人看清楚。”
提及护工的问题,温淼后悔又歉疚,“她公司和前雇主都对她评价很高,我看她也是个老实人,才定的她,没想到……”
“不是你的错,小淼。”温寻拍了怕弟弟的手,“知人知面不知心,很多人我们不深入接触,都是很难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
温寻此时的心态倒是好了很多。特别是听到弟弟说母亲的身体状况能够很快调养恢复健康之后,他心中一直悬着的心也完全放了下来。
“而且就算是很熟的人了,我们也不能说完全了解对方是不是?人都是多面的,我们也许很长时间内都只会和他的某一面接触,偶然窥到另一面了,也许你会发现对方很陌生……”
温寻说到这顿了一下,才拐回话头,“所以说只要发现问题解决问题就好了。现在既然发现她照顾不好我妈,把她辞退,换一个更认真负责的就是。”
“小淼,你千万不要内疚。”温寻安抚弟弟,“要真说起来我才该自打巴掌。把那么多要操心的事交给你去做,自己在家每天无所事事的……”
“哥!”温淼打断了堂哥的自损,“你在养病!”
“……什么病啊。”温寻淡淡道,“该好的早就好了。好不了的……”
“再等下去也好不了。”
那双柔和又漂亮的眼睛弯了弯。
看着却让温淼难过痛心。
“我买了些生活用品和食物补给,先帮你放起来。”
温淼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只能站起身试图用忙碌让家中的气氛鲜活起来。
“真的是,每次来都带。”弟弟的关心让温寻心里熨帖,嘴里却还是轻怪道,“都说了不用了,哥还有手有脚呢,缺什么会自己买的。”
“顺路。”温淼也不多解释。反正不管堂哥怎么说,在他眼睛好起来之前,温淼都依旧会这样我行我素。
将一些方便堂哥在家自煮的半成品食材放进冰箱时,温淼的目光注意到旁边阳台上的两个大水缸。
“哥,上回不是帮你把鱼腾过去了一半吗?”温淼不解,“怎么……”
怎么又把大缸子空出来了?
温淼话说到一半,低头发现水缸缸壁和周边地上有不少四溅的水迹,剩下的话便顿在了口中。
这种泼溅力道,可不像是那些还没他巴掌大的小鱼能扑腾出来的。
——“它出现了。”
——“你说,它会不会是去找你堂哥的?”
温淼脑海中又浮现起魏天明之前硬拦着他要告诉他的荒谬言论。
不同于彼时斩钉截铁地否认。
现在,温淼不是那么确定了。
“哥,你是新养了什么……动物吗?”温淼关上冰箱门,语气平稳自然地问。
而温寻此时也意识到,之前弟弟过来看到的水缸又露馅了。
两兄弟都不是笨人,温寻这一次也没有再找什么要给鱼腾空间的蹩脚借口,苦笑了一声,“算是吧。”
他语气说不上是无奈还是困恼,后面半句喟叹几不可闻。
“养了个……不得了的家伙。”
屋内,温寻和温淼心思各异,某个生物的神秘面纱同时被兄弟俩掀开了一角。
屋外,原本说好“自己走”的魏天明,却没有离开。
他毫不讲究地蹲在墙边,将身子凑近了走廊的沿脚,似乎在探寻捣鼓着什么。
良久之后,他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将角落里一片半透明的絮状物拾起,端放在眼前看了许久,才放进随身携带的无菌袋中。
“Ask, and it shall be given you; seek, and ye shall find; knock, and it shall be opened unto you.”
圣经中的句子被魏天明用一种玩味的语气念了出来。
他顶了顶镜框,意味不明地笑了。
透明的眼镜遮挡住幽深的眼眸,在间歇的雨幕中反射出冷色荧光。
作者有话说:
触手日记41
~我不得了!(骄傲挺起触须
最近诊断出干眼症,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使用电脑频率会降低_(:з」∠)_
尽量争取不影响更新,大家也要注意保护眼睛啊QAQ
家里到底养了什么,温寻并没有和弟弟明说。
在堂弟指着空鱼缸问宠物去哪儿的时候,温寻只说,“跑出去了。”
至于对方出去时还裹带了一个人离开的这种离谱事情,温寻觉得就没有必要透露了。
免得弟弟直接把他也带回医院。
在温寻以前策划游戏时,天马行空是常态。甚至很多时候老板会要求怎么离谱怎么来,怎么稀奇古怪怎么做。
玩家无论在现实中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进入游戏里都能成为主角,大杀四方,四处闯荡。
他们可以身负异族血统,可以身怀绝世武功,可以与大鹏遨游九万里之上,也可以操纵神兵利器征服四海八荒。
但那只是游戏。
回归到离开虚拟网络的现实,大多数人都在过相似且平凡的日子。
起床、上班、摸鱼、中午晚上犯愁点什么饭。等拖着一身疲累的身躯回到家,朝沙发上一躺,陷入手机三两小时,就又到了关灯入睡的时候。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也许会有一些支线副本在偶尔的工作中或下班间隙触发开展,但大多数人的日常都是恒定的。
恒定的家人,恒定的朋友,恒定的生活轨迹,朝向已知的远方。
当有的人生命中出现重大变故时——比如温寻这样,那么他的人生走向可能会拐个弯。
因为一些恒常的参量发生了变化。他身体的某些参量衰变为了零。
可参量本身的性质是不变的。
一个人所居住的房屋、经常去的超市便利店、红绿灯旁开满鲜花的绿化带、楼下一到夏天就凉意满满的游泳池、定期回访沟通产品使用状况的客户经理……
物还是那些物,人还是那些人。
不会突然多出来什么。也不会突然变成另一个样子。
但触手,却是一个未知的变量。
它的种种特别,温寻已经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充分领略过了。
显而易见的,这样的变量根本就不应当出现在现实世界里。
它可以存在于神话故事中,可以游走于可以是志怪传奇间,可以出没于各种游戏上……它的异常,它的古怪、它的一切特质在那些地方都不会奇怪。
可唯一不应当出现的,就是现在这个普通世界中。
温寻一直故意忽略的事实如今再一次明晃晃地摆在他面前。
牛月珍的事情给他敲响了警钟。
来到他家里的这只“怪物”并不是什么简简单单和章鱼乌贼类似的海洋生物。
它能听懂人言,会操控机器说话,拥有难以描述的古怪躯体,甚至还能干出“绑人”这种细思极恐的事情。
温寻不敢再将它留在家里了。
他如今这个样子,根本无法保证自己能管得住一只这样特别的生物。
“放养的?它什么时候回来?”
温淼绕着大哥的公寓走了一圈,不动神色地说,“也不是说哥现在不能养宠物,只是不能养那种调皮的没脑子的,”他注意到了房间各处一些不同寻常的污渍和水痕,皱起眉头,“要养就养那种懂事听话的,能照顾你的。”
幼时一些隐约的记忆令温淼对某个生物难生出好感来。他将心中隐隐令人惊愕的猜测压下,试图劝堂哥,“像导盲犬,都是经过专人驯导认证的,温顺又能陪伴人,无论是出行还是在家里有了它都会方便很多……”
“小淼。”
温寻打断了弟弟的话。
“你已经为我费了很多心了。之前提交导盲犬的申请也是你帮我弄的,我知道你也一直在跟进这个事情。但是……”温寻顿了顿,说出了弟弟刻意隐瞒的现实,“但是目前国内培训出来的导盲犬一共才只有两百多只。但盲人呢?有一千七百三十万。”
温寻笑了笑,伸出手去想要触摸弟弟,却一下没有碰到。
温淼连忙将手臂伸到了哥哥手掌下。
“现在排队申请导盲犬的人都有六位数,就算幸运能够申请到,也要等上四五年。你呀,也别操这个心了。”温寻早在失明之后就查过资料,所以他从来没把自己对生活的期盼放在这样的等待里。
而触手的出现,只是一个从没料想过的意外。
“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你放心。”温寻拍了拍弟弟的手,“现在嘛……”
他说到这儿停顿了一小会儿,才回应起刚刚弟弟的问话。
“现在我也不打算养什么宠物了。”
这样说着,温寻的脑海里却无法遏制地闪过许多片段。
那是触手自出现在他家以来,和他所经历过的种种。
从最开始偷吃饼干偷喝汤,到替他洗碗晾衣服收拾家务,从小心翼翼不敢被他发现,到后面天天都想挤进被窝,缠着他走到哪跟到哪……尽管温寻一直身处黑暗的世界里,这些片段却在他脑海中闪烁着漂亮的光。
但思索再三,这些光还是被他压在了黑暗的深处。
“方便的时候,小淼你把这两个鱼缸带走处理了吧。”
温寻端坐在沙发上,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鱼死了多少条,这些天全是凭感觉喂的。”他脸微微朝阳台的方向侧了一瞬,就扭转了回来,面对向另一头的墙壁,“你如果认识有喜欢养这些的,就送给他。如果没有,就帮我放生了吧。”
“那另外那只……”温淼看着那个空空的大鱼缸,追问。
“那只原本也不是我养的,”温寻勉强地笑了笑,“它就是偶然跑到我家来的,我瞧着……有趣才随便给它弄了个住的地方,偶尔喂一喂的。等你把它窝拿走了,它找不到住的地方,我又不给它吃的,自然会走的。”
说到这儿,温寻便不再开口了。
似是说不下去,又似是在想其他的什么事,整个人陷入了低沉的默然里。
而温淼,则垂眼看着水缸里那一群温寻养了许久的观赏鱼。
十几二十条不过拇指大小的鱼在水草中穿行,每一个身上都闪着漂亮的五彩荧光。它们在生态良好的水缸中无拘无束地游弋着,每一只看起来都健健康康,没有一点萎蔫的模样。
它们天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不知道自己的命运被安排向了另一个地方。
温淼并没有开口纠正大哥对自己饲养能力错误的判断,只说,“好。”
“鱼缸我来处理,哥你以后如果还想养小狗小猫什么的,就跟我说。”温淼从沙发的一角拾起掉在地上的靠垫,拍了拍,放在温寻的身后让他倚着,“我记得小时候老家有一条狗叫小黄还是什么的,哥你也很喜欢。要不我再找一只差不多的给你养?”
温淼试图调动起堂哥有些低落的情绪。
温寻摇摇头,“不用了。”他觉得自己现在可能不适合养任何生物。
“说起来,那时候我怎么记得是你更喜欢小黄?”温寻歪着头,‘看’向弟弟,“还一直珍藏了一块像它的小石头?”
“……那石头是哥你给我捡的。”温淼噎了一下,“主要是因为小黄它太……”
“嗯?太怎么了?”温寻侧耳没听见弟弟把话说全。
“没什么,哥你还记得那么小的事情啊。”温淼止住话头,打量起大哥的神态。
“记得一些吧。”温寻微微皱眉,“可能那时候年纪太小了,就总感觉忘了些什么。对了,小黄后来去哪儿了?我记得咱们邻居石头找了它好些天,找到了没多久好像又丢了?”
“它……”温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可能跑山里去了吧,反正后来没见着了。”
“哦,这样啊。”温寻点点头,有些遗憾,“我记得石头当时撕心裂肺哭了好久,还被他爸给揍了。还好当时咱们家没养什么,要不然找不见了我肯定得哭死。”
温寻这话换来的,是温淼长久的沉默。
眼睛看不见了之后,和人沟通无法观察到对方的神情,温寻对他人情绪的判断只剩下了听。
当听也听不见的时候,他就真的是一抹黑了。
“小淼?”温寻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但很快,弟弟就回了他,“小时候你光陪着我玩了,哪还有时间养其他的。”
“是吧,”温寻笑了,“我记得你那时候才两三岁,人小鬼大的,还挺有主见。敢咬人,还敢和人打架。”和谁起冲突温寻有些记不得了,他只记得弟弟的聪慧有个性,“我那时候都不敢和我爸犟嘴,你还敢和小叔对着干。”
“……小时候不懂事。”温淼听哥哥提起自己幼时的糗事,早已长得英挺的俊脸一时有点挂不住。
屋中正在回忆往昔的兄弟俩,并没有注意到客厅的四处空气正在发生一些不明显的波动。
那是隐匿在透明下的波动。
起伏,不安,带着无处安放的怒气。
以及许多的,浓烈的,不知所措的慌张。
屋外天空中原本渐歇的雨势重新开始变得滂沛潇潇。
厚厚的云层里光影明灭,像是有什么巨大的生物正在崩腾翻飞。
而在一门之隔的公寓楼外,今日收获颇丰的魏天明正在小区的花园里仰头望着头顶的雨幕,抬起了手腕。
他外套的长长袖口随着手臂的太高而滑向手肘,露出了一部分手臂的皮肤。
那本应是光滑的皮肤上显露出许许多多的斑点,仔细一看,赫然是一道道或深或浅的针印和疤痕。
那些痕迹看上去有新有旧,似乎有人在这片皮肤上的折腾持续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了。但手臂的主人并没有在意这些痕迹。他全然掠过,只将目光落在了手腕上扣紧的手环之上。
而后另一只手跟着抬起。
也不知魏天明在手环上拨动了什么,屏幕上就亮起了一道鲜亮的红线。
红线从起点一直斜向上飙升,直至达到了最顶端。
作者有话说:
触手日记42
~你才没脑子!你才没脑子!
~我鱼养得可好了!为什么不让我继续养![○`Д′ ○]
~呜呜呜寻寻连我也想不养了吗QAQ
触手图鉴(节选)
该生物神经元遍布全身上下各类触须、腕足和表皮层当中。
神经元的突触不仅可以感知外界环境的变化,同时也能够释放和汲取各类信息素,分析其他生物的状态情绪。其身体丰富的丝胞和触须能够通过空气震动捕捉生物信号,传递给远端的神经中枢,达到共享同频的效果。
“温寻,你说小黄会不会死啊?”
“不会的不会的,石头你别自己吓自己呀。还有,我爷爷说过,不能乱说话的,话也是有灵性的,说多了就成真了!”
“那我收回!呸呸呸!老天爷,我刚才说的都是胡话,求求你保佑我家小黄好起来吧~”
“肚子,鼓鼓的肚子。”
“小淼别去摸。小黄生病了,肚子才会鼓鼓的,它现在不舒服,可能会咬你的。”
一座普通的农家小院里,三个小孩正蹲围在一个用蒲草团成的小窝前,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小窝里趴着一只黄色的小土狗,它看起来蔫巴巴的,嘴边流着涎水,只有身体在有气无力的微微起伏。
其中最小的男孩正想伸手去摸小黄狗的肚子,被身旁大一点的哥哥给拦住了,只好遗憾地收回手。
“石头,你是不是喂小黄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呀?”
温寻此时也不敢乱摸小狗,看着它低声嗷呜的痛苦模样,担忧地问邻居小伙伴。
“没有啊!我现在家里都不够吃了,都是偷偷攒一点剩饭菜喂小黄的!”石头欲哭无泪,着急又心疼地摸着自家小狗的背,“小黄都饿瘦了!”
温寻暗中点点头。
他最近也这样呢,都是偷偷把自己的口粮藏起来喂小乐的。
这样想着,温寻不禁将手伸到背后,摸了摸吸在他腰上的小家伙。
他带兜兜的裤子被妈妈拿去洗了,这几天小乐都吸在他肚皮和背上。别说,晚上睡觉抱着小乐,冰冰凉凉的,他都不热了!
不过最近家里吃的越来越少,妈妈说山上的菜都要被人摘光了,没水什么都养不活,现在每家每户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他吃饭都不敢剩东西了。
小乐最近感觉都小了一圈呢!肯定也是和小黄一样,饿瘦了。
“可是它肚子为什么那么大?”
温寻也和弟弟一样,注意到了小狗与众不同的肚皮。
干柴瘦小的狗狗腹部,却像气球一样鼓出了一个大大的包,配上肚皮那一块裸露无毛的皮肤,看上去格外奇怪骇人。
“不、嗝,不知道啊!”
石头也很不解,一边抹眼泪一边说,“小黄很贪嘴的。最近没什么东西喂它,它肯定跑出去自己找东西吃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都怪我,呜呜呜,我就该把饭匀一半给小黄吃的,呜呜呜……”
温寻盯着小黄大大的肚皮,忧心忡忡,“我听妈妈说,以前饥荒,有人吃、吃什么观音土,吃了肚皮也会涨起来的……”
温寻试图回忆妈妈给他讲的故事,没注意吸在自己腰身上的小虫虫动了。小触手细细的触须从他的衣摆探了出来,朝向小黄的方向略带疑惑地摆了摆。
“肚肚……动了……”
小豆丁温淼一直盯着小黄的肚皮,发现原本撑大的肚皮在鼓动,像是被什么从里面顶住了一般。
但他的话没有立刻引起两个哥哥的注意,石头还在追问温寻,“观音土是什么?土吗?小黄怎么会去吃土?土一点都不好吃啊!”
“唔……我也不知道,我妈妈说人饿久了,什么都吃得下的……”
“不是观音土。”突然,几人的头上传来了一道信誓旦旦的声音。
温寻仰头去看,发现石头家的外墙上趴了一个人。尽管趴着,他梳着背头的小少爷模样还是格外显眼。
“魏哥!”石头惊讶地喊出声,又立马防备似的挡在了自家小狗的窝前。
他还没忘记,小黄被找回来之前,正差点被魏哥“开膛破肚”呢!现在小黄肚皮上那一圈没有毛,都是被魏哥的刀刮的!
温寻也第一时间将自家堂弟拉到了自己身后,防备地盯着墙头上的人。
“啧,胆子真小。”
魏天明也不知道围观了有多久了,此刻见没人欢迎他,他也不生气,只继续说,“你俩还没一个小奶娃观察力好。没看见狗肚子在动吗?”
他嫌弃的对象是温寻和石头,而夸的人,则是在场最小的小豆丁温淼。
但魏天明这种夸法显然没得到小家伙的青眼,反而收获了温淼龇着牙的瞪视。
而同样的,另外两人也没给他好脸色,石头更是像找到了缘由似的,指着魏天明嚷道:“肯定是你给小黄吃什么脏东西了!!”小黄就是在遇到魏天明之后才不对劲的!
“……”魏天明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像是很不想和石头这样不带脑子的小孩沟通。他将目光转向了在场唯一一个看起来有理智的男孩,问温寻,“你有没有发现,那只狗的肚子在随着你动?”
温寻被点到了名,有些生气:“你是想说是我害小黄成这样的吗?我根本没有喂过小黄!”
温寻又扭头向小伙伴石头也郑重保证了一次,才又转向魏天明,“没有证据就胡说,你这叫、叫、叫污蔑!”温寻想了半天,才想出以前从爸爸口中听到过的词。
才五岁多的小男孩,能够思维清晰地指出这些,在魏天明看来已经很不错了。
他终于从墙头蹦了下来,和三人一样,蹲在了狗窝旁边。
温寻和石头都下意识退了一步,只有温淼还死死守在原有的位置上,瞪着魏天明。而除此之外,还有一只非人生物防备地朝魏天明竖起了身子。
只不过暂时没有人注意到。
魏天明似乎很习惯这种被围视的感觉了。他在试图摸温淼的脑袋被拒之后,才转而应对温寻的反驳。
“是不是污蔑,试验一下不就知道了?”
他故意问温寻,“你敢不敢按我说的试试?如果你真的跟小黄的生病无关的话,应该不会不敢吧?”
才五岁的小孩子,哪里能扛得住这样的激将?温寻犹豫了两秒便点头答应了。
他是好孩子,才没有做过坏事!
爷爷说了,身正不怕影子斜!
而魏天明要求温寻做的事也很简单。
他只是让温寻按照他的指示在小黄狗窝的前后左右来回走了几遍。不同的距离,不同的方位,每个位置停留几秒,并没有其他的要求。
一开始,大家都觉得莫名其妙。特别是温寻,他不理解为什么魏天明硬要觉得他和小黄的生病有关系。
可到了后来,温寻也渐渐发觉了不对劲。
小黄鼓起来的肚子,的确在动。
而且,最凸起的部位,还总是随着他的方位在移动!
“看到没,狗肚子有个活的东西。”魏天明抱臂在旁,眼中兴味盎然,“真有意思,被吞进去这么些天还没被胃液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