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奥多尔从善如流:“所以,在旅程的最初就邀请到京极夏彦先生同行,真是我们的荣幸。未来如果要和那样可怕的敌人对上,还需要京极先生的庇护。”
潜藏在暗处的阴谋与雪名阵无关,有些事情一旦外包出去,他就不会再管。
他唯一需要苦恼的只是“黑衣组织真是风气糟糕”、“希望今晚所见不会给幼崽留下心理阴影”。
连夜赶回横滨后,他站在港口大厦前忍不住感慨:果真是对比产生美。今晚的港口大厦美得格外璀璨,闪耀着道德的光辉。
雪名阵将两个崽送回公寓安置下来,又披星戴月地赶去了一趟警视厅,将伏特加塞进细胞房。
——随着别动队各项业务的展开,细胞房已经没有先前那么难买。
药研所、侦探屋、A.D、宣传组……包括在外卧底的旗会、明美等人,每天都将大笔的进账投进警视厅建设资金内,如今已经积攒成一个相当可观的数目。
伏特加进细胞房的日子比较不巧,这些天山际美雪一直带着组员们通宵达旦的加班,蹲在83号细胞房内的小栗虫太郎无比嫌弃地转过身,冲着瞪视着办公桌抓狂大叫的伏特加嘘声:“区区办公桌而已,也值得你这么大喊大叫,黑衣组织就这么点水平?”
伏特加还没来得及反驳,周围Mimic也嗤讽起来,纷纷说伏特加没见过世面,一看就是没见过人辫。
的确没见过什么人辫的伏特加:“……”
这群家伙有什么好高傲的啊,别以为背过身他就看不见,穿的马甲背后写得是“裁缝”吧?区区裁缝也敢嘲讽黑手党的吗?
还有、这是什么地方?这不是横滨别动队吗?为什么Gimlet会大摇大摆把他带进别动队,那个警员还喊他队长——
伏特加:“……”
伏特加:“啊!!!!!”
他破碎的三观没有换来狱友们的同情,只有更多的PUA:
“干什么,雪名阵是卧底很奇怪吗?好好反省反省,你一个正式代号成员,混得还不如一个卧底警察好,到底怎么回事?好好找找自己身上的原因。”
“时代变了啊,现在勤勤恳恳的卧底已经不吃香了。你看明美,她现在也学会了装傻充愣,这地位提升速度是不是比以前快多了?要拿准上位者‘疑人不用’的心态,让他们‘用人不疑’嘛。”
伏特加:“…………”
什么,宫野明美也是卧底?
Mimic:“听说诗培纳最近也……”
伏特加:什么,诗培纳也是卧底?
“哦,还有百加得……”
伏特加:什么,百加得也……
“威雀他……”
伏特加:“……”
……感情今年进组织的代号成员,没一个是真酒的是吗?
小栗虫太郎直到这时才表露出几分同情:“再过几天,你也会是一瓶假酒。”
小栗虫太郎语带鼓励:“加油啊,伏特加。听说你跟的那个琴酒很多疑的对吧?可不要被他抓住马脚哦。”
伏特加:“…………?!??”
这、这还不如直接杀了他算了!!!死亡都比这来的更轻松!!
…………
雪名阵并未在警视厅久留。他和也在加班的绫辻行人简单聊了几句,就上了等在门口的车。
坐在前排的驾驶员推了一下方框的眼睛,没有吱声,坐在后驾座上、穿着整洁和服的银发男人侧过脸:“福泽谕吉,幸会。”
福泽谕吉探究地打量着雪名阵,从微微放松的神色上能看出,他对雪名阵的第一印象不错——每个人都是这样的。
相信雪门,不理解雪门,质疑雪门,一整个大倒退。
但雪名阵乐在其中。
福泽谕吉:“虽然绫辻先生已经将合作邀请说得非常清楚,但我还是想亲眼见别动队的队长一面。”
福泽谕吉的目光变得有些严厉:“多年以前,有一位老师曾向我阐述过一个构想。”
“那时候,横滨因异能力、黑手党、战败的缘故陷于混乱,每天都有无数人死于非命。”
“那位老师希望结束这场纷争,但各方势力割据,需求与需求之间彼此矛盾,为了能建立起统辖横滨治安、能够稳定长存的政治框架,那位老师提出了三刻构想。”
由港口黑手党管束横滨的黑暗面,异能特务科管束横滨的光明面,武装侦探社游走于灰色地带,处理港口黑手党与异能特务科都不方便接的委托。
福泽谕吉深深地看向雪名阵:“绫辻先生向我传达了您准备打破三刻构想,将横滨的治安问题,全部收归于横滨警视厅管束的念头。”
“可以询问吗?是什么让您产生这样的想法的呢?”
雪名阵:“……因为我是警员?正常警员应该都有这种想法?”
这,也没听说过谁问东京警视厅,“诶你好,你为什么想管理东京的治安问题?交给一个黑手党帮派、一个特务机构、外加一家侦探社一起管辖不是更有乐子吗?”
福泽谕吉:“……”
好有道理……不对:“您有什么更加强有力的说辞,劝服我接受‘横滨警视厅全权管辖横滨治安’,优于三刻构想吗?”
“那案例就尤为多了,”雪名阵精神一振,“容我说几件这半年来亲身经历过的事情吧。”
他将苏格兰不远万里奔赴美利坚,设计引诱组织成员步入陷阱,结果却抓到了一个FBI的事情当做典型案例,着重描述:“……自己人抓自己人,窝里斗浪费己方战力。”
“这是因为什么?因为大家虽然有同一个目标,但却身处不同的组织,情报不互通。”
“设想一下,如果大家身处同一个组织,情报互通,这起乌龙事件是否可以避免?福泽先生,您和森先生之间的情报,就不互通吧?想来您也不知道[书]的存在?”
的确不知道[书]的福泽谕吉:“……”
雪名阵:“此外,一旦管辖横滨的势力不止一个,必然会存在被人挑拨离间的可能。”
雪名阵坦荡地拿出每个月C先生和森先生争着给他打钱的汇款短信,翻给福泽谕吉看:“十分容易被人利用。”
福泽谕吉:“……”
这个“人”就是你吧!怎么有人能把自己当反面例子振振有词地讲给别人听的啊??
雪名阵:“社长也不能保证,未来不会被敌人抓住把柄,故意挑起侦探社和港口黑手党之间的矛盾吧?”
福泽谕吉:“……”
他沉默了。
无数正经的思绪在脑海中闪过,唯有一个想法如同河滩底部的石子,牢牢沉在原处。
……好像他这边不答应,三刻构想也要完啊?
这港口黑手党怎么沦陷的比他们还快??他都看见了,芥川龙之介的正规收养文件。
港口黑手党未来的继承人,传说中的伊甸之龙,居然是别动队队长的养子,这……森鸥外你在干什么啊森鸥外??
雪名阵收起手机:“为了证实我说着这些话并非信口捏造,三方独立的确容易造成信息茧房、被人借机利用等问题,接下来,我会借用港口黑手党的帮助,将我的养子送进贵社。”
别动队队长的养子,借助港口黑手党的帮助,加入武装侦探社,这谁看不糊涂。
福泽谕吉忽然升起警惕:这该不会也是一次针对他的信息茧房,明面上是利用港口黑手党验证论点,实际上就是想把养子送进侦探社,好达成每个势力都分配一个养子的布局吧?
雪名阵的证实还没开始,他已经先一步疑神疑鬼了。
…………
怀揣着对雪名阵的超高评价,福泽谕吉在回程的路上接起了种田山头火的电话:“嗯。接触过了。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福泽谕吉慎重地道:“他心思很深。”
种田山头火:“……”
真的假的,福泽谕吉你身边也不是没有聪明人啊。
福泽谕吉又想到了雪名阵说过的信息茧房问题,主动多吐露了些线索:“种田长官可能不知道,侦探社帮别动队养着五个孩子。每过一段时间,他们的家长就会来探视,聊天时提及过,在别动队里,队长有着‘办公桌大魔王’的称号。”
——要不怎么说信息茧房呢,织田作之助说的“办公桌大魔王”,那就是纯纯的字面意思,落在福泽谕吉和种田山头火耳中,却成了“雪名阵其实有两幅面孔,真正的他心思深重,在别动队说一不二,被队员们敬称为办公桌前的大魔王”。
种田山头火一时也慎重了起来:“你们谈了什么?”
“抱歉,按照我与绫辻先生的约定,无法透露给种田长官。”福泽谕吉一边拒绝,一边忍不住地想,这何尝不是又一间信息茧房……
又一次验证了雪名阵的说法!
福泽谕吉越想压力越大,事关横滨的未来,回到侦探社后,他谨慎地将江户川乱步喊进了社长办公室,还没开口,江户川乱步忽然看着他愣了一下,随后以前所未有严厉的语气道:“胡闹!”
福泽谕吉:“?!”
什么胡闹,哪里胡闹?是他不该随意和别动队队长直接接触么?也对,对方如果拥有和乱步一样的能力,他要求的碰面,无异于自投罗网、白送情报……
他还在胡思乱想,江户川乱步已经猛然转身,气冲冲地大步走出办公室,小斗篷在身后荡出不悦的幅度。
福泽谕吉差点开始反思自己究竟做的有多糟糕,居然能让乱步气到转身就走、一句话不想多说,但在自我反省的念头浮现之前,雪名阵的面容先一步阴魂不散地浮现在他脑海:
雪名阵张开双手,恶魔低语.jpg:信息茧房……
福泽谕吉立即将憋在心里的担忧问出口:“乱步,你要去哪?我哪里做错了吗?”
“?”江户川乱步奇怪地回头,“和社长有什么关系?我是准备赴绫辻行人的约。”
“……?”乱步什么时候和绫辻先生约上……算了,大概又是通过什么他没看懂的暗号吧。总之,乱步不是在生自己的气就好了。
但,乱步之前说的“胡闹”,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福泽谕吉总觉得不放心,还是追上江户川乱步的步伐,在武侦社与警视厅之间的某家酒吧里,看见了挂着浅淡黑眼圈的绫辻行人。
这似乎又能成为“办公桌大魔王”的有力佐证,毕竟他可从未在乱步的脸上见过黑眼圈这种东西。
他这么想着,在乱步身边坐下,严阵以待地等着两人针尖对麦芒的拉锯。
江户川乱步:“有吗?”
绫辻行人指尖晃着酒杯:“没有。但以前有过经验。”
江户川乱步:“会是谁?”
绫辻行人:“待定。侦探社来吗?”
江户川乱步:“可以。”
福泽谕吉:“…………”
他明明就坐在旁边,听了,但好像又没听,如听。
和他一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还有雪名阵。先前他从车上下来时,获得了一个新成就:
【[区区三个,已经满足不了我了!]】
【来自别动队的你,威严扫视着眼前的人才市场:港口黑手党、黑衣组织、Guild……不够!远远不够!你还想要更多!!】
【成就奖励:[来自上司的凝视·完全版体验卡(10min)]×1】
这个完全版体验卡就厉害了,之前的升级版还只能对员工所处环境进行监视操控,完全版却能对“潜在员工”发动!
雪名阵还在回家的路上就没忍住把这张卡用了,想看看福泽谕吉对自己的一番演讲有什么后续反应,结果一开屏就被谜语糊脸:“……”
监控屏边及时跳出提示:【是否打开[心音·自动补全版]?】
雪名阵当然选是,密密麻麻的对话泡顿时噗噜噗噜地占满整个屏幕:
【啊好想问,这位乱步先生究竟有没有成年呢?可恶啊,应该在他坐下前就要求他出示证件的!现在开口好像有点尴尬……】
【……?乱步和绫辻先生到底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正常吗?】
【你们别动队的那位队长,是神明吧?神明插手人类的事务,真的好吗?如果我们联手对上祂,有胜率吗?】
【没有。但是他以前有过‘因为插手太多,所以被人类背刺’的经验,所以现在大部分事宜,其实都抛给我们处理,自己只是当个甩手掌柜,随心所欲地到处浪。你以为我的黑眼圈哪来的?我估计他在尽兴之后,会直接撂挑子走人,到时候建设完毕的横滨警视厅还是会落到人类手里。】
【你觉得,从他手中接过横滨警视厅的,会是谁?】
【暂时待定吧,各方势力到现在还没有入场……所以,侦探社来吗?】
【——可以,我可不想各方势力全都拒绝入场,到最后反而便宜了被别动队吞下的港口黑手党。】
雪名阵:“……”
啊,有东西掉下来了。捡起来看看是什么?是乱步和绫辻先生的心眼!
他倒不在意绫辻行人看穿自己的过往,倒不如说,对方能因此产生要积极进取的心,对他而言真是帮大忙了,他的确不是很希望重蹈以前的覆辙,想一想就觉得麻烦。
相比之下,他更在意的是:这个江户川乱步,面板数值好像会很高的样子啊?居然能在没有受到增幅加持的情况下,就勘破他的身份?
雪名阵当即扫了下江户川乱步的面板:
【江户川乱步
武力:35
智力:100
[若合我意,一切皆好]:乱步先生说的话都是正确的,如果有异议,请参考乱步先生说的话都是正确的。】
雪名阵:“……”
夺少??
这究竟是数值的膨胀,还是江户川乱步的确是人类智商的天花板,裸面板智力100,已经基本等同于全知了吧?
这岂止是SSR,简直是SP版SSR,隔壁的雪名阵都馋哭了。
即便这个SP版SSR好像是冲着遗产(?)才松口,准备和别动队联合的,但问题不大,哪怕是用了会烧血的SP,那也是SP啊!
即便用不上,他也必须要拥有!
雪名阵怀揣着坚定的信念结束了体验,回公寓为第二天诳森先生养精蓄锐去了。完全不知道隔壁东京,又因为他兴起了一场骚乱。
事件伊始于库拉索的八卦分享,在基安蒂的情报分享中持续发酵,最终被伏特加的感谢短信推上高潮。
美黑并非一日之功,但买点儿深色的粉底液常备又不是什么难事。组织成员们纷纷出动,赶向药妆店扫荡深色粉底液的存货。
于是,当波本结束临时接到的境外任务,回到东京时,白色的马自达一路驶过商业街,他忽然感觉到不对。
……这街上的外国人,是不是有点太多了?平时会有这么多深色皮肤的人围聚在……
深色皮肤的人回头了,露出正脸,是科恩。
波本:“……”
什么鬼啊?!?
他一个刹车猛踩下去,惊疑不定片刻,还是谨慎起见,简单做了下伪装,下了车。
混入人群中,他听见那些组织成员们的窃窃私语:
“这色号跟我不贴啊,涂在脸上灰不拉几的……”
“丑点还不好?这是防身用的,又不是臭美用的。”
“不,我的意思是,那万一,Gimlet他就是只对波本那个色号的人种不感冒呢?是不是还得找一下波本同款的色号啊?他好像肤色也没那么深,就是比较明显的小麦色吧。”
“这还用你说?还不是跑了好几家药妆店,合适的色号都被买光了……可恶,为什么不补存货?这些店家是不是搞肤色歧视啊,回头我就举报他们。”
“诶,我看了段美妆视频,好像说拿深色粉底液和浅色的混合,可以调出想要的色号呢!”
“啊?发我看看。”
波本:“…………”
说真的,这到底是在干什么啊?!??
第59章
和森先生谈判,不比和福泽谕吉谈合作难多少。森鸥外对待雪名阵的方针,一贯是在衡量后确定利大于弊的前提下,花钱买泥石流闭嘴。
“雪名先生能起誓吗?在我出动黑蜥蜴帮先生演这场戏、将人虎送进侦探社后,人虎仍会为港口黑手党工作,而非被侦探社策反?”森鸥外搭着手塔,试探性地发出询问。
“可否等到成年之后?”雪名阵有些苦恼,“敦也想考东大呢。”
中岛敦:?我不是,我没有!
雪名阵:“成年之后,我的确可以起誓,保证敦仍会为森先生工作,而非为侦探社驱使。”
敦成年,那是几年之后?港口黑手党未必还在吧?到时候让敦做森先生的下属就是了。
森鸥外露出满意的神情,一看就是被信息茧房拿捏得死死的:“雪名先生的誓言,无法轻易打破吧。既然如此,我会让黑蜥蜴在今天下午配合您的剧本。”
成年之后,中岛敦都和港口黑手党绑在一起,四舍五入不就约等于雪名先生也不会离开港.黑?这出戏演得很赚,更别提他甚至不需要额外掏钱。
森鸥外兀自满意,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是被PUA得病入膏肓了——寻常人和港.黑做交易,怎么都得付出一大笔代价,到雪名阵这里,只是没掏钱买雪名阵闭嘴而已,森鸥外便觉得自己占了个大便宜。
森鸥外愉快地主动跟雪名阵分享自己收到的好消息:“龙之介和银也顺利入学,在开学考中,龙之介顺利分到文科试验班,银分到理科试验班。”
东大指日可待啊,两位家长不约而同露出了欣慰的神情。其中一位欣慰到一半,摸出手机一通输入。
…………
相隔数亿世界,太宰治在听芥川银做汇报时接到了这条短信:【龙之介:文科试验班排名.jpg,银:理科实验班排名.jpg剑指东大!】
太宰治:“……”
他手边还堆着中岛敦写完的试卷,正确率不能说不高吧,只能说是惨不忍睹。跟照片里高高在前的排名完全不能比。
他沉默了几秒,忽然产生几分困惑:……当时在擂钵街放弃芥川,选择中岛敦,难道选错了?
不,其他世界的他也有选择了芥川的,没有一个培养出什么“文科试验班尖子生”来。
为什么?是他的确不会教导弟子吗?
太宰治下意识地捻动了一下手中的钢笔,芥川银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关西地区……警告……”
……好像没什么可辩解的。
他洞悉人性与人心,却在筑立人际关系方面一贯糟糕。他用恐惧和疼痛约束弟子,以常理来看,绝不是正确的方式。
但却是他最习惯、唯一会的手段。
恐吓、暴力、死亡、欺骗,构成了他二十二年的全部人生,他不曾接受过善意,也不懂得给予善意,哪怕未来有朝一日能和织田作之助在Lupin酒吧碰面,恐怕能讲出来的也都是些不合时宜的话,只能用突兀的低笑来遮掩尴尬吧。
芥川银低声问了几句如何处理重新不安分起来的关西势力,他心不在焉地答了几句,挥退对方。批了几份公务,手背忽然一烫。
一只看不见的手掌悄无声息地搭上他的手背,宽厚干燥的掌心,粗糙坚硬的薄茧,在摩挲间带起近似疼痛的酥麻。
他本能地战栗了一下,下意识想呵斥,却看见中原中也还站在一旁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
他僵滞住了,对方比他更为修长的手指以轻缓的、不容抗拒的力量,缓缓扣住他的手,带着钢笔在文件上写下一串质问:【为什么不理我?】
腰际同时传来相同的触感,太宰治呵斥的话霎时卡在嗓子眼里,薄薄的腰肌绷紧,耳根因忍耐泛起旖旎的红。
他微微咬牙,抽出一份文件丢给中原中也:“去解决这件事。”
中原中也不疑有他地举步离开。首领办公室的厚重大门重新闭合的瞬间,一具结实的身躯便从背后拥来:“我不发消息,你也不发。主动找你,你也不理。”
雪名阵理所当然地扭曲事实:“一定是想见我,所以才故意不回消息。”
“你——”太宰治想去拉抽屉,却被雪名阵不紧不慢地攥住另一只手。
雪名阵懒洋洋地说着不要脸的话:“龙之介和银成绩不错,你应该给我见面礼。”
太宰治:“……”
不要脸,又打不过,对方大概就是凭借这两个法宝,在主世界的森先生那里畅通无阻。
他反手推了一下雪名阵,感觉自己像是被当成了一只泰迪熊,过于悬殊的力量差和微妙的体型差让他略微着恼:“——松手。”
单纯的呵斥显然是不够的:“不是说要见面礼?”
“子弹可不算。”雪名阵友善地提醒,识趣地松开越界的双手,不紧不慢地跟在太宰治身后。
他有些惊讶,太宰治居然真的没有去碰放着手枪的抽屉,而是带着他走到办公室平整的侧墙边,伸手按了什么,开启一道暗门。
这间看似简陋的四方形首领办公室,居然还藏着密室。沿着幽长的通道向前走时,雪名阵想起芥川龙之介似乎跟他提起过,港口黑手党内还藏有不少布满机关的密道,这会是其中一条吗?
对方是想借助机关陷阱,杀死他吗?
——如果是的话,那真是太好了!
攀缠在各处、人类肉眼所不能见的神力触手欢欣鼓舞起来,渴望地探向前方的人类,又在真正缠上对方前,被神明漫不经心地随手挥散。
密道到了尽头,连接着一间整洁到让人怀疑屋主究竟有没有使用过的寝卧。
“……”太宰治在进门后看见Kingsize大床时意识到不对,但这时候退回去也不现实,只能绷住淡漠的神情,走进衣帽间。
这里原本是个很小的隔间,森先生放手术刀之类的东西用的。占地面积并不大。他继任后,这里被改造成衣帽间,加了三面墙的衣柜后,面积更显得拥挤。
太宰治闷头走进门后就察觉到不对,背后有温烫的气息跟着挤了进来:“……你干什么,挤不挤?”
雪名阵无辜地看他:“我怎么知道前面还有没有路?”
“……没路了,出去。”太宰治驱逐了一句,意外地看见某个不要脸的家伙当真听话地退出了衣帽间,令他隐隐有些抵触的情绪稍微缓和。
他重新回过头,开始在衣柜中翻找。
用手.枪威胁对方,显然是一种没有实际意义的虚张声势。他还需要对方替他完成世界融合,不论子.弹对雪名阵是否有效,这一枪都不可能出膛。
被阻止了一次,他也就懒得做这种无意义的威胁。更何况,他的确在这段时间准备了一样东西,本就打算交给对方。
他从衣柜中取出一条黑色的皮革制战术系带,忽略掉侧夹带上用以固定枪.支的锁扣,几乎与上次涩泽龙彦设计的绑带款式相同。
“……”雪名阵高高挑起了眉头。
他没想到太宰治在未曾联系的这段时间,居然特地准备了这种东西。之前的引诱显然给对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些天里大概时常想起。
虽然这“礼物”明显是为他准备的,但他津津有味且理所当然地在脑内将其使用在对方身上——
他想象起对方褪下黑色西装,白衬衫外被紧紧系上这款束带……如果连白衬衫也一并褪掉——
“你在想什么东西?”黑发网友站在衣帽间门口,神情有些警惕,“眼睛像发.情的野兽。”
雪名阵眨了下眼,体贴地为银瞳覆上伪装,眼神却往衣帽间扫了眼。
——假如将人强行堵在狭窄的更衣室内,化作一场无形的白雾为所欲为,对方应该连退缩都无路可退吧?
“……”太宰治莫名感到后脊发寒,但狐疑地看看雪名阵,对方正一脸克制有礼地站在原处,既没有故意靠近卧床,也没有堵住衣帽间,站位相当无害。
雪名阵以温驯的口吻开口:“你要帮我系上吗?”
“……”太宰治绷住了脸。
他当然可以直接抛给雪名阵了事,但这样的礼物,送出的价值不就是故意在对方身上打下自己的标记?
如果不是亲手来系,又有什么意义。
雪名阵又很轻声地说:“你要系在哪里?衬衫外?还是……”
衬衫里?
他问话的神情无辜又正经,毕竟上一次他穿的时装,背带就是系在衬衫内,贴着皮肤的。
涩泽龙彦在胸口处设计了敞开式的镂空,束在内部的皮带恰好能在镂空处露出半截。
“……”太宰治咬住了牙根,“把衬衫脱了。”
他不愿在雪名阵明显故意的问话中示弱,绷紧身体看着雪名阵动作自然地解开衬衫上方的五颗纽扣,露出肌肉线条分明而有力的胸膛和肩背,过于利索的动作让他忽然想起什么:“……你做模特的时候,在其他人面前也脱得这么积极?”
他微微蹙起眉头。
再美好的景色,如果欣赏的人多了也会变得廉价。
雪名阵丢开衬衫:“我是老板,自然有自己的更衣室——而且只试穿了那一件,尚未上场,就被设计师开除了。”
他转过身,从衣帽间流泻出的昏黄灯光映照在起伏流畅的肌肉线条上,朦胧的光影勾勒出藏着爆发力和侵略性的轮廓。
原本冷清晦暗的室内忽然多出了几分粘稠暧昧的热度。
太宰治的无名指指尖不自觉地蜷动了一下,在原地站了几秒,绷著脸上前抬手。
战术背带的材质是上好的皮革,曝露在空气中带着些微凉意。
但雪名阵的皮肤却很烫,烫得太宰治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自己的指尖都被灼得有些泛红。
他维持着冷淡的神色,以灵活的手指迅速搞定那些复杂的环扣结构,卸下原本用来固定枪.械的卡索后,他抬指勾起约折的系带,轻巧地捋顺它们。
战术系带被他故意收得很紧,皮革制的黑色系带勒过柔软的肌肉,压下不深不浅的凹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