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我当卧底都当成掌教了—— by绯瑟
绯瑟  发于:2024年04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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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居士虽未曾死去,却都在痛苦地苟延残喘,众人都惊恐绝望到了极点,而把这一切诡异景象看在眼中的苏折,只是咬紧了牙关,隐隐猜到了什么。
二居士宣明灭,实力仅在丹希大居士之下的存在,画轴山的实际第三人,五阶画仙中的巅峰,却行幽毫不费力地抹除?
要么,他当初和苏折打的时候根本就没用上一半的力量,要么,行幽在这过去的几个月里找回了一些失窃的天魔,如今更是体内塞满了咒祖的碎片之后。
他已达到了六阶的巅峰!
只差一步,就能在体内复活咒祖,直接登入七阶!

第162章 爱恨两难生死都护你
身后的冯灵犀眼看居士们横死的横死,遭难的遭难,目瞪口呆了一会儿,才生出无限的悲怒情绪来,狠狠攥紧了拳头,竟然有冲出苏折的庇护圈,上去拼斗的想法。
实际上不止是他,有好些个三阶弟子已然按捺不住,想要冲出去帮忙。
苏折却一眼冷厉地扫了过去。
“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敢去送死?他们赶你们来我这边就是为了护着你们,怎么你们也想自己的师长白白死去么?”
行幽却在半空中冷冽道:“到了如今,你以为还能护得住这些人么,苏折?”
这是他自方才出手以来第一次直接对苏折说话。
这恰恰证明了方才的杀人与抹除,有一半是给苏折看的!
苏折却是抬头一笑:“居士们出手对付妖官和妖将,魔尊要抹除他们也是天经地义,我没什么可说。可这些年轻的弟子,我还是要护,而且要护给全天下的仙妖看。”
行幽的两道眉峰拧出一根浓郁凛冽的阴影,那笑中的肆意猖狂,却透着狂傲不可一世的桀骜疯骨。
“本尊说了一个不留,画轴山上就不会有任何活口!”
说完,他手掌一动。
这次却没用天魔,也没用画祖的造物抹物之力。
而是来自“盗天老祖”那【盗天欺世】的仙力!
苏折顿时感觉到画面天旋地转,脚下轻若无物。
再睁开眼时,他已然来到了云间,而周围浓雾弥漫,里头只有他和行幽两个人!
苏折悟道:“你这是把我从地上直接转移过来了?”
行幽含了一丝肆意的笑:“盗天宗的看家本领就是流转与盗取,我把你偷来又怎的了?”
说完这句,他忽的收了笑,手上直接按了苏折的肩膀。
“到此为止,莫要再妨碍我了,这是最后一次警告。”
苏折却目光深深地看向对方:“你还是决定杀死所有人?”
行幽道:“不错。”
苏折心中一阵震荡,冷静质问:“你我都算是某种意义上的画仙,你就真的一点儿都不顾自己的出身和起源么!?”
一语言罢,行幽却是目光复杂地看了看他。
他好像从未有过这般浓厚丰郁的情绪,就如方才那个杀气冲突的魔尊根本就不是他本人似的。
“你方才也看到,我以六阶之身,杀死那个五阶的二居士也是轻而易举。”
“所以呢?”
行幽拧眉怒声道:“倘若掌教升入八阶,他杀我、灭魔门,只会更加地轻而易举!你难道想看着我和慕容偶他们一个个被杀才甘心么?”
苏折却一动不动地瞪着他:“你以为逼他提前出手,慕容偶他们就能活下来,你就能稳赢?”
行幽冷冷道:“如今丹希被困在蛇腹,我只需把这些画轴山的居士修士一个个扫除殆尽,逼得掌教提早出关,与我对决,我才有一线胜机。”
他按着苏折肩膀的那只手几乎拧到了皮肉,连动作都透着被天魔侵蚀后独有的决断与疯狂。
苏折却目光平平地看向他,淡淡道:“可你抹了二居士,废了三居士,残了五居士,灭了六居士,你看看那掌教,可有半点出手的迹象?”
行幽忽沉默下来。
苏折再是问道:“如果你把画轴山的人一个不留地都杀光了,那掌教还是没有半点提前出关的迹象,你又待如何?”
行幽磨着牙道:“这些居士都是他的弟子,也是他力量构成的一部分。我若一个个杀了他们,再把下一代的弟子也统统杀了,无人信他、尊他,就是对画仙一脉信仰体系的巨大破坏!这同样会影响他的修为和飞升,我不信他会不出手!”
苏折却一针见血地指出一个可怕的未来。
“可如果,他宁愿忍受这点损失,也坚决不提前出关,与你对决呢?”
行幽冷声道:“那我灭了画轴山,也是削弱一点他的修为。”
苏折看了他许久,却慢慢吐出了一句。
“你若真那样做,就再无挽回之余地了。”
行幽道:“哦?我需要挽回什么?”
“你忘了我们的奔波是为了谁么?”
苏折按了许久的情绪憋持不住,目光一转,已是语声哽咽。
“为了你,我千方百计地潜入画轴山,后又促使你和丹希讲和,希望你们能够站成一条线,而你们终于讲和了,交心了,丹希这个千百年来不下山的无头仙人,也离开了画轴山,去了凶险莫名的蛇腹。”
“可他迎来的,却是你毫不留情的算计……和杀戮。”
苏折沉默了一瞬,目光通红道。
“这一次,不是他背叛了你,而是你背叛了他。”
行幽沉默片刻,再度看向苏折,那些疯狂和杀意退去之后,他眼中竟难得地浮出了一些寂寞伤怀。
“也许这一次,是我对不起他。”
眼看他就要转身离开,苏折忽生出无边怒意,一把攥住他的袖口道:“行幽,你到底要固执到什么时候?你到底在害怕些什么?”
他一语既出,无所畏惧,行幽却猛然回头看他。
“你当真不知道我在害怕些什么么?”
苏折一愣,行幽慢慢道:“丹希之所以能安稳度日这么多年,是因为掌教在闭关期间需要他镇在山上,守护着这些学生……”
“一旦他升入八阶,再无闭关的需求。”
行幽沉吟片刻,道出石破天惊的一句。
“你以为,他还会让丹希好好活着么?”
苏折浑身一震,行幽却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一旦丹希没了,掌教会放过身为丹希高徒的你么?”
苏折静止了片刻,仿佛从灵魂深处冒出一阵刺骨的寒气,又紧接着从胸膛里浮出一阵痛苦而悲切的意念。
行幽恐惧到极点的,从来就不是自身的消亡。
他早就打算复活咒祖了,他根本就不怕死亡。
可是他怕自己亲近的人死,怕自己关切的人死。
他为此怕得日思夜想,怕得必须狠下心肠,杀死所有画轴山的人!
苏折叹了口气,冷静地分析:“如果我告诉你,丹希不久就要脱困呢?”
行幽眉头一挑:“你说什么?”
苏折无奈道:“如果你当真灭了整个画轴山,丹希也必定不会再帮你,甚至可能在接下来的战争中站到掌教的那一边,那你对上他和掌教两个,你多出来的胜机岂不是被抵消了?”
行幽怒道:“你……你在蛇腹里还帮了他?你还要撺掇他来对付我不成?你想要我死在他们手里么,苏折!”
苏折无奈:“我要你们都活着!“
他震耳欲聋地发声,竭尽一切地嘶吼道。
“若你此刻放他们一条生路,丹希领你这份情,在将来的对决中,他必定会与你一起对抗那位掌教!”
“他不会的。”行幽冷冷道,“我不会去赌他的勇气和骨气,因为他根本没那种东西。”
苏折笑道:“你看错他了,行幽。”
话音一落,行幽忽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面色猛地一变,伸手一挥,笼罩着他们二人的迷雾就此散去,露出了云层、天空,以及纷纷繁繁的大地。
而在大地之上,赫然屹立着一位陌生而又熟悉的仙人。
丹希仙人。
只是这次,他是以有头颅的形象现身的,这导致很多熟悉他无头形象的人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人。
“这道袍,这服饰……难道是丹希居士?”
“是大居士!就是他!”
“是大师兄!他还在!”
“大居士来救我们了!”
“我们有救了!”
兴奋与狂喜的声音一层层地传递开来,在这死亡笼罩的战场上劈开了一道希望的缝隙,丹希却是面无表情地站在场中,盯着头顶的悬浮的行幽与苏折。
忽然,他扫了一眼会场,忽的展开双袖,袖口像吹了风似的无限地往外增长扩大,一瞬间的功夫就笼罩了整个会场,里头还吹气了一阵奇异无比的风,把许多睡着的弟子都一口气拉入了袖中。
而这些弟子却不是钻入袖子里,而是化作平面形象,印在了袖子的花纹之上。
就好像,他们进入了一副画中。
大家在起初的震惊之后,随即发现自己居然可以在袖口的画纹里四处走动。
面对这副奇景,在场的妖兵妖将们都镇住了。
连慕容偶等妖官也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丹希居然把所有人都变作了纸片人,然后吸入了自己的袖子里?这是怎么做到的?
行幽冷冷道:“你……你竟把他们都笼入袖中?”
这时的丹希才收拢了沉重的袖子,坚定地抬起头,看向了天上的行幽。
“你似乎忘了,你与我,其本质就是一幅画。”
他随意地道出了这个惊天的秘密,接着道:“我把这些人吸入袖口,就等于是吸入画内,你已无法伤到他们了。”
行幽嗤笑一声:“丹希,你当真这样觉得?”
丹希无奈:“你今日已造了足够多的杀孽,也废了七居士里的六个,折了掌教的左膀右臂,若还要杀伤这些无辜的弟子,就请先烧了我这幅画吧。”
行幽讶然之下猛瞪着对方,好似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你这个没用没胆的窝囊废,是哪个混账东西给你的勇气……敢到我跟前送死!?”
丹希沉默片刻,看向了行幽身边的苏折。
“是你最爱的那一位混账,我教他的不过一技之长,他却已经教会了我太多。”
“当年画祖出事,我出于自保没有出手,如今我守了这些学生千百多年,守着他们已经成了我的习惯,我绝不会再让你灭了他们!”
行幽目光波动之际,丹希深吸了一口气,如同发下誓言一般的许诺道:
“你可以为此杀了我,但若我能活过这一遭,我也绝不允许那位再去杀伤你,行幽!”

第163章 是非功过恩断义绝
行幽眼看着下方的丹希,仿佛瞧见自己千辛万苦跨过的山川河流,在一夜之间化作了纸上的泼墨与烂红,数百年的苦心经营、隐忍难耐,竟终究是毁于这一刻!
毁于这一时一刻、方寸之间的所谓兄弟之情!
他拧眉沉眼,幽邃的瞳孔仿佛缩成了没有光亮的黑色竖线,一开两片薄唇,仿佛两片刀子上下翻飞,撂出一场厉声凉色。
“你在说什么可笑言语?你这本事儿自保尚且不足,还能拦得住他?”
丹希坚定道:“我拼死一战,即便不能赢,也总能保你!”
“拼死?就凭你?”
行幽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谬至极的笑话,连瞧着丹希的眼神也一折三降,越降越有鄙夷轻蔑之意落出。
“当年我落难受袭,你未曾发一声援一手,创造你的仙祖被他的徒弟偷袭杀落,你却装聋作哑这么多年,如今我终于可以为自己,也为你,为那老头子讨回公道,你却要借我的手下来反我,借我们的亲缘来妨碍于我,你还敢说什么同出一源!?”
“你根本……不配做我的兄弟!”
话音一落,丹希袖子上的各个人影晃动不休,发出惊诧莫名之色,似被这言语间的惊心动魄给震得没了个形状,众人的线条在平面的袖口上扭曲放大了好几分,每个人面目上的惊恐疑惑,都比平日里要强烈了太多。
受着各种情绪影响,丹希身上微微一恍,却只是沉声道:“你也许不把我当做兄弟……但我要守护的人、事、物,从头到尾没有变过……”
“当年仅是这些学生,如今也包括着你,这一点在千年后也不会变!”
他的声音渐渐沉没,神情间却雕上了更为坚定的执着,一股坚毅肃然之气把他从头到尾武装得像一座雕塑,说是任取颜色,可身上的战意却无丝毫褪色。
行幽当即要翻出一手。
他的五指便如五根法器,随手一翻便能奏响绝杀之曲。
苏折只看得眉心猛颤,立刻翻身上前,发出一声断喝。
“且慢动手!”
苏折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拦在行幽跟前,目光中宛如带了重重的恳求之色,还未等他发言,就先声提醒道。
“你此刻动不动手都已不成了,何必还要杀他?”
行幽转眼看他:“什么不成?”
苏折深吸了一口气,悄悄翻手划了个屏障,屏蔽了他们的声响,让接下来的对话只有他二人可以听到。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进行了一场沉默无声的对话。
“若是丹希未曾出现也就罢了,如今他已然脱困现身,你与他缠斗起来,无论赢还是输,你身上的灵力必然损耗大半,倘若那时掌教出现,把你和丹希一举拿下,岂非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行幽冷笑:“你又怎知我不能杀了丹希,吞了他身上的颜色,以补充我减失的灵力?”
苏折却沉声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试探于我么?”
迎来了一番沉默之后,苏折继续推断道:“画祖既然对你们的实力如此忌惮,必定已做了后手,构成你与丹希的颜色来自于属性相互克制的不同灵材天宝,你根本就不可能吸收得了丹希身上的全部颜色!就算能吸收,也必须要花上许多功夫年份。”
行幽像是一边磨牙一边积攒着愤怒,怒到似笑非笑道:“你当真是丹希的好徒弟,他竟然连这层秘密都告诉了你!”
苏折只沉声道:“如果你想要的只是削弱掌教的信仰体系,如今丹希已在众人面前把当年之秘说出,画轴山今后必定人心大乱,你放他们一条生路,也卖丹希一个人情,难道不比被第三方趁虚而入要强得多?”
“第三方?”
苏折双眉一扬,目光渐渐看向了更加遥远而广阔的苍穹。
“当年围剿画祖的,岂止掌教一方?”
行幽忽的面上一动,眼中竟泛起了难以抑制的深芒。
仿佛前头丹希说的一百一千句话,都比不过苏折这一句问话来得惊悚和恐怖。
“就算你能赢了丹希,如愿与掌教来一决战,那些避世已久的仙祖,就不会出手么?”
鹬蚌相争这句话,指的可不止是行幽丹希和掌教,还有当年参与画祖围剿的所有仙祖!
想到此刻,苏折凝望天空,似在透过皎皎云层看到更加不可名状的事物。
而行幽也重新打量起了眼前的人,仿佛是又把从前所有积攒的认识都推了一翻,才能认清心上人的本质似的。
名为苏折的这只金乌,越是遇着危机关头,越是能把思想磨砺得异常冷静,连劝人的话也如一把把小剑那样锐利,其中的锋芒可把一个最执拗的人也刺出个窟窿来,
行幽沉默下来,静静品味着这思想中的锐利与锋芒。
他的沉默,仿佛是苏折这辈子所经历过的最久的审判。
没有一句泄露本色的话,没有一番做作的挑眉,也没有任何可以判断情绪的气息。
在这长长久久、铁石般沉默坚冷的沉默之后,行幽终于开了口,目光却是异常森冷的。
“你就这么想要……留着这些仙人修士们的命么?”
苏折察觉到了转机而语气微喜:“你这是……同意了?”
行幽没有回答,他的目光已然越过苏折,飘向了画轴山的连绵山脉,仿佛瞧见了一座等待自己去攀登的宝座。
“我本以为经历过这么多,我本可得到你无条件的支持与信任,可你又一次站在了自己的原则那一边。”
苏折胸腔莫名一烫,好像对方的话语是直接如铁水般浇灌下来似的,烫得他出声都有些疼。
“如果我说不止是因为原则,也因为我想保住你的命呢?”
“可你终究也没有万全的把握,你所说的也不过是一种推论,你却想要我把所有人的生死,都押在你的决定上?”
行幽把目光从远方收回,看向苏折,那眼神却宛如穿透皮肤、刺入骨髓般落在对方身上,那种冰冷的审视如一种锋利的刀具,直接抵在苏折的灵魂深处。
苏折只硬起胆子解释道:“没有人能有万全的把握,可这是我认为最接近真相的推论,我希望你能相信我,相信丹希这一回。”
“你要我相信你?”
行幽靠前一步,几乎无限贴近了苏折的身躯。
“那你能相信我么?”
与之前的森冷审视不同,他此刻像一滩怒涛冷江在左扭右支半天后冷静下来,其中深水暗邃,也只有苏折的一句话能撬动。
苏折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相信你,虽然安全做到会有点难,但我会用这条命……去相信你。”
行幽无声地凝视他许久,仿佛某一时某一刻忽然柔和了几分,却又在下一刻看见了山下的巍巍山脉,在某一个角度瞥见了身后的千万妖军,在冥冥之中瞧见了当年的自己。
然后,他收起了所有的情。
掩埋了一切的柔软和温和。
“苏折,你我曾相互爱护、也曾彼此信重,曾经为了得到你这颗心,我可将一切都交予你,你却在最关键之时与我背道而行,投向他人,足足两次。”
苏折面色猛地苍白起来,仿佛从这话里嗅到了一股子难以排解的决绝悲郁。
行幽无情无绪地看向他,仿佛已没有任何爱与恨可以流露。
“今日你会得偿所愿,你可以保住他们,保住你一切珍贵之物,你的朋友,你的师长,甚至是你引以为傲一辈子的善恶原则。”
“你唯一留不住的,是我对你的情分罢了。”
苏折彻底震住。
从头凉到了脚。
他懵惊半疑地看向行幽,好像在看一本自己翻了一辈子,几乎翻烂了的书册,可却冒出了从未出现过的陌生文字。
行幽面色淡漠道:“你我缘分已尽,你该走了。”
苏折却习惯性地抓住了他的袖口,急呼道:“等等!”
“等什么?”
苏折的手指几乎在颤抖,沉声道:“我知道你经营了百年的计划落了空,你定然对我无比地生气与失望,可越是这个时候我越不能走,你之前已把本源力量分了一部分给我,你需要我在你身边……”
“就算……就算不需要我,你起码也把这些力量收回去……”
行幽却没有任何表情地看向他。
连嘲讽与挽回的表情也没有。
“苏折,无论我送出去的是什么,我都不会再收回。”
“可被我抛在身后的,我也绝不会去回头看上半分。”
说罢,他忽然一掌直接印在苏折的胸口!
就好像一道闪电锻成的利剑直接刺入苏折的胸腔,他几乎是惊呼一声,然后一瞬间失了所有的灵气,直接从万丈的高天之上跌落了下来!
所有人都没料到会有这样的变故。
丹希大声惊呼,连袖口里的平面小人们也跟着一个个惊声尖叫了起来,可他们抬头却发现,天空中一道紫芒,如逆转的流星一样从低空一路飞向了气旋波流的高空。
而在高空中茫然直坠,几乎无法自保的苏折,却在背后猛地感受到了一股推力,同时也被一种极为温暖的紫光所包围。
他猛地回头一看。
是紫晏!
紫晏直接抓住了他的臂膀,托住了他的脊背,卸掉了他的下落力道,让他稳稳地坐在了一颗反重力漂浮的小小星体之上。
而紫晏做完这一切,发现苏折仍是有些惊伤难释,便秀眉一蹙,急声怒叱道:“你还楞着做什么?”
苏折身上一痛,感觉到灵力在慢慢回转,可连带着胸腔间的痛处却越发深刻,好像那里被行幽存下了什么东西似的。
而当他看向天空的行幽时,却发现对方恢复了盘腿而坐的姿势,同时手臂一召,已将地上的几个妖官挪了回来。
然后他厉目一扫,宣告天下。
“今日我盗天宗驾临画轴山,你等画仙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画轴山掳掠来的珍奇财宝、灵材骨药,从此以后,便全数入我盗天宗门下!”
他的话语如同天空降下的旨意,响彻了千万里长阔的山川与地脉,大地上的所有生灵几乎都在聆听他的旨意。
而因为魔尊言出必行,绝无虚发,不止是丹希松了心防,就连袖子里的所有人,都因为逃过了这绝望的一劫而大松了口气。
可接下来,行幽却是话锋一转。
“只是妖官苏折,他昔日便是仙门派来潜伏魔门的细作,受我恩养多年,更是不思回报,一心向着仙门。昔日的六霞宗、无恩山、雾隐派、老生坛,皆因他的通风报信,而免于灭门!”
苏折听得一愣,怔怔地看向高空,连呼吸都几乎已经停滞。
行幽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一句一句地,把他这么多年救下的门派,通报过的消息,全都列举了出来。
也同样地,把他在魔门辛苦的功劳,救下的妖族,收服的天魔,救过的人族城市,也一一地数了出来。
慕容偶几乎当场愣住,以一种石化的姿态呆了足足半晌,才向苏折投过去了一个凌厉而又愤怒的眼神。
陈小睡似乎有所预料,可还是异常震惊地在苏折和行幽之间来回看,一时间几乎不知道该看谁才好。
最为震撼的自然是孟光摇,因为魔门高层里几乎只有他,从来没有半分怀疑过苏折的忠心和立场。
苏折居然是卧底?
居然就是他们心心念念想找的那个细作?
而丹希袖子里的仙人修士听得一愣一愣的,几乎感觉到自己这十年来积攒的所有认识都粉了个稀碎巴烂,没有一个人的三观是拼凑完整的。
冯灵犀已经接近在狂喜和痴呆了,叶清敏几乎是张着嘴巴磕着下巴,徐云麒虽然有所预料可还是被震得说不出话来。
唯独所有人目光中心的苏折,坐在那星体之上,在紫晏的身边,却感觉到了无比浓郁的悲伤和酸楚。
因为在行幽列举完了所有的功劳,他终于有了接下来的转折。
“从此以后,功过已抹,生死两消,魔门中人不许去寻他麻烦,他也不许再踏入盗天宗半步!”
“本尊与苏折,今日至此,恩断义绝!”
说完这一句,他便大袖一挥,带着乌泱泱的大军折身而去。
却再也未曾回头看过一眼。
还未弥漫的硝烟在此时彻底散去,但那些被遮掩了太久的阳光落在人的身上,就好像是一道道褪色了的画笔,再也勾不出昔日的形状色彩。
苏折寂静无声地坐在星体之上,而紫晏默默注视了他良久,动作小心地把手掌搭在他的肩上,想说点什么,可最终咬了半天牙,拧了许多口舌,也不过一句结巴的话。
“你……无事吧?”
苏折叹了口气:“我只是在想……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紫晏冷声道:“若非我及时出现,只怕你要直接从万丈高空摔到地上,摔个骨断翅折是在所难免的,你还想他做什么?”
苏折眉心一拧:“我想的是,他真的要与我决裂了么?”
紫晏沉默片刻,还是直白了当:“他已经和你决裂了。”
在天下仙妖面前论了他的功过,然后恩断义绝,难道还有比这更彻底的决裂么?
苏折苦笑一声。
却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胸膛。
如果真的已经完全决裂了。
那么为什么……
为什么行幽刚刚借着那一掌,却在他的胸口,印了一个所有人都无法想象得到的法宝呢?
那是一只笔。
是一只曾经画出了平行世界的魔尊,和平行世界的苏折的笔。
这似是画祖留下的一份珍贵之物,可其形体几乎快要完全消失了,留下的力量也极其微薄。
那么这到底是决裂的赠礼,还是未来的一只伏笔?

第164章 当卧底当成掌教
一场浩劫以无声息的炸雷结束于此刻,被锁在丹希袖口的众人被依次性地放出,从平面的姿态恢复成了饱满而立体的三维血肉,一个个拜谢了丹希大居士,可拜谢之后,却仿佛陷入迷茫、没了目标,彼此张望却说不出话,像一排排纸片人被打乱了次序地摆着,连脚步都在虚撑着。
转眼之间,恶名昭彰的妖官苏折,成了仙门派去魔门的卧底?就此成了一个赤胆忠心的妖仙?
而且还成了拯救在场所有仙人修士的英雄?
这巨大的反差足以让人的头脑像高速运转的车轮一般绷断,冯灵犀等人到目前为止还在消化着方才的事实,而当紫晏带着苏折缓缓降落到地上的时候,更是有许许多多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那一位。
他的面庞透出一种虚弱的苍白,身躯动作浮现出一种大战后的疲惫与透支,可目光依然有神,其气度其神情、仍透出一种举重若轻。
有人踌躇不前。
有人立刻上前。
丹希居士率先一步,徐云麒紧随其后。
几个小辈跟着醒过神来,跟上去,围住他。
苏折却是抬头浅笑:“你们觉得如何啊?”
这话一出,众人一愣。
这本是他们要问苏折的话。
可如今却反被苏折拿出来问了他们。
立场的转变令冯灵犀有些手足无措,丹希倒是熟练地上前,一手搭在了他的肩上,输了些许灵力,苏折的神色逐渐变得更亮了。
他想说点什么,丹希却异常郑重地说道:“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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