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我当卧底都当成掌教了—— by绯瑟
绯瑟  发于:2024年04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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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肥胖的巨婴在白鹿上呵呵吃吃地怪笑几声,便拿出一面小鼓,又拿了鼓槌在上面一阵咚咚乱敲,每敲一阵,就好似在苏折的心脏处敲敲打打。
就犹如被白鼓天魔东打西锤一般。
锤锤打打之下,苏折只咬牙一狠,张口一吐,就把口中那黝黑的剪子给吐了出来,右边的巨翅一扇,直往巨婴那边扇掷而去。
那黝黑如玄铁的剪子顿时飞旋而过,因在苏折体内沾染了天魔气息,此刻更犹如生了雾气的双翅一般,刹那间飞旋而过,竟直接切断了那白鹿的鹿角!
巨婴没了坐骑,哭天喊地地跌落下来,发出一阵百吨巨物砸在地上的巨大声响,一个大坑在他身后产生。
而他怀中的鼓也随之破裂。
鼓面破裂的当头,却是一道道积雷聚雨的云汇聚在此,当即砸下一道汇集了千万丝电流的紫色雷电。
这雷电,当场命中了苏折受创的左边翅膀!
一声高昂尖利的巨大鸟类惨嘶声在天地之间响彻回遍,与之一起响起的是李墨花略带满足的笑容,以及他迅速变白的一头发丝,还有眼角眉梢处越发明晰的细纹。
“这幅‘白鹿仙童图‘’来自于‘诡画派’,上面带有远古咒仙的诅咒,你若是毁了它的任何一部分,都要遭受九天劫雷之劈!”
他吃吃低笑几声,却在之后转成了愕然与痛苦。
因为在苏折吃饱了那电劈雷打之后,竟在翅膀上此起彼伏地泛起了蓝紫色的电弧,连身体好像也因为电力的流通而变得轻盈而透明了几分,粗壮如同水桶的主脉管次脉管如同电路一般接连显现,而后充盈起了某种奇特的力量。
他立刻吃着痛忍着难受扬起残翅,三百道雪亮的电弧犹如三百道被拉至无限长的刀刃一般,直接越过长空,打向了悬停在下方的李墨花。
李墨花当即遭遇雷劈!
他几乎是牙齿剧颤,全身发黑了一遭,如被电弧自头顶到脚指走了一圈,因此越发痛苦难忍,也满是惊讶不解。
“你……怎么会?”
苏折由此化作了人形,捂着自己受了重伤的左臂,面色阴沉道:“你说……这幅画含着的是远古‘咒仙’的诅咒?”
李墨花越发不解:“不错……你怎么会没事儿呢?你怎么会……”
苏折眉头一皱,不耐道:“我怎会知道原因?难道不是古画年久,咒语消退的后果?”
李墨花如同遭了无形的嘲讽一般,仿佛看着怪物一般,看着苏折身上渐渐冒出的黑雾。
“是因为……你体内封印着的天魔?”
天魔抵抗了诅咒?还有这种效果?
苏折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暗想:“难道天魔的力量与‘咒仙’的诅咒类似,所以可以在诅咒的逻辑链上互相抵消?”
他刚觉得自己似乎是想到了非常重要的一个线索,张口就想问出更多,却发现李墨花还想再往别处逃跑,立刻伸手一拍。
突兀间,无数根晶莹剔透,带有电弧流光的羽毛出现了在半空。
李墨花往东飞,羽毛就在东边汇聚成一道墙。
李墨花往西走,羽毛就在西部组合成一道屏。
李墨花无可奈何,恨得咬牙切齿,只回头死死瞪了苏折,继续往下一走,干脆要掉下去的样子,却连跌落都做不到。
因为羽毛已经踏踏实实地飞到下方,如织合成了一张黑色的罗网,彻底兜住了他。
苏折用手指轻轻一勾,那罗网就带着李墨花来到了身前,他们一妖一仙悬停在空中,四目相对之间,却没有想象中的恨意与愤怒,网中的李墨花只是轻轻看了他一眼,仿佛是想在临死前记住他的容貌,想想自己为何沦落到这么一步。
然后,他就苦笑一声,叹了口气。
“我使尽手段都杀不了你,你比上次……变强了。”
他带着越发不甘的目光看向苏折,不解道:“你本应该只有四阶末期,到底是经历了什么,会拥有了五阶初期的实力?”
他与天魔融合得更深了,也拥有了行幽的一部分,自然是更为强悍。
方才那道劫雷,简直就像是帮他渡过这一阶的最后一关,像是打通了他一些堵塞的关窍似的,让原本有些滞碍的灵力几乎是畅通无阻了。
从诅咒中获取力量,进而破阶,谁又能想得到?
苏折目光复杂地看向他,好像是第一次如此心平气和地打量对方。
“你方才给我说的故事,是否句句属实?”
李墨花只是哀凉一笑:“是又怎样,到了这一步我何必骗你?”
说完,他只看向苏折:“但我能告诉你的仅限于此,我劝你还是速速杀了我……否则等此处的动静闹大,画轴山的人就来了。”
苏折笑道:“画轴山的人来了,岂不正好救你一救?”
“这幅画的动静闹得太大,你能发现我动的手脚,他们自然也能发现……”
李墨花在网中转动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
“比起死在他们手里,我倒是更宁愿死在你的手上。”
“因为我不是画轴山的人?”
李墨花低低一笑道:“因为我知道,你将来一定会让画轴山的那位掌教,栽个大跟头的……”
敌人的敌人或许不是朋友,但比直接的敌人更友善些?
苏折叹了口气,道:“倘若我不想杀你呢?”
李墨花面色一动:“你想做什么?”
苏折却不答他,忽冲着客栈那边喊了一声。
“尊上可消化得差不多了吧?给我吐出一副空白画轴吧!”
他口口声声说是尊上,可言语间却是放肆随意惯了,倒让习惯了上下尊卑的李墨花眼皮一动,如针扎一般不安而紧张,而客栈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忽从窗户缝里飘出了一阵似嫌似嗔的冷哼声。
“哼,你这白痴,得了我的便宜还给我讨画轴?你为何不直接杀了他?”
听着口气,看来是消化得差不多了。
苏折笑道:“人家助我破了阶,总不好把人大卸八块吧?你就给我吧。”
更何况,他确实有许多问题要询问对方。
而苏折这样语气俏皮地讨赏,也实在是有些难得,倒似他们回到了从前梦里那副相亲相爱相互调笑的轻松关系,让客栈那边好生沉默了一番,终于,又是一阵嫌弃的哼声后,一副空白的画轴终于从窗户那边飘了出来,直接飞到了苏折这边。
李墨花原本还一头雾水,此刻见到动静,忽觉大事不妙,道:“你到底是要把我……”
苏折把画轴一展开,微微一笑道:“魔尊已把画上的颜色都吞得差不多了,就剩下这一副画轴可用。”
“它是画祖的画轴,用来关押你,可谓是再合适不过了,对吧?”
李墨花面色剧变道:“苏折……你不能……”
不等对方说完,苏折立刻展开画轴,念动咒语,掐动指诀,当即就把李墨花连同黑色的罗网一道吸了进去,叫他印在了纸面之上,神色终于显现出了俘虏该有的慌张和恐惧。
苏折眼见孟光摇从客栈里走了出来,冲着他笑了一笑,接着对着画上的李墨花用手指轻轻弹了一弹,就见得对方面上一阵疼痛扭曲。
“你把光光关在画里好几天动弹不得,把季霄云秦容意也如此,如今就该轮到你,好好体验一下被关在画里的滋味了!”

第130章 审
总算把李墨花这厮关在了画里,该是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孟光摇却一眼瞥见了苏折那血流如注的臂膀,登时大叫一声,冲上前去,二话不说,就从身上掏出一个血瓶子来。
不必说,里面定是雪狼妖的血了。
用这东西此血,止血生肌不在话下,死人身躯都能活转过来。
苏折却是微笑着摇头,用拒绝的眼神阻止了孟光摇的进一步行动。
“你自己的血肉还是自己收着吧,我刚刚升为五阶,翅膀的复原也不在话下,疗养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更何况,那一小条足以逆转时间的虫正在他体内蠕蠕而动,以他这一身灵力,虽不能完全逆转发生的事儿,但逆转一下肌肉手臂的状态还是可以的,只是如今灵力消耗许多,得稍等一段时间再使用回转之线。
如果在灵力透支的情况下用,就有像行幽当日那样失控暴走的危险了。
说话间,行幽已经从客栈之中走了出来。
他一出来,就像一只大猫从门洞里钻了出来,猫头猫脑地伸了个懒腰,倒是自带许多威严与俏皮,可是眼神一转,瞅见了苏折手上流的血,负的伤,还是眉头一折,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了过来。
“怎么又受伤了?”
苏折道:“我成功升了阶,抓了一个居士画仙,你怎么就惦记着我受伤这点子小事儿?”
行幽笑着瞪他一眼:“以你的本事儿,想抓谁杀谁不是意料之中的事儿么,就是非要受点伤,叫人看着好生不爽。”
嘴里说着不爽,他立刻动作爽利地将五指放在苏折手腕上,轻轻一启,一股奇异的金光从他的掌心钻进了苏折的臂膀。
几秒之内,那条金线就如游鱼一般来回穿梭,几乎对手臂上的各处肌肉来了个细细腻腻、全方位无死角的大缝合,而那只几乎断裂的手臂在被这样缝合过后,终于再度紧密地黏连在了一起,虽然还是有些使不上力,可没有再轻易断转的危机了。
而只有看到了完完整整的手臂,行幽的面色仿佛才稍稍舒展红润了起来。
翅膀被缝合的苏折立刻惊喜地看着这金光:“这……这不是金线天魔么?”
行幽瞥了他一眼,似乎想起了什么,语气有些古怪:“就是金线天魔。”
苏折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记得自己曾经向行幽讨要过这条极为方便好用的金线天魔,可是对方说什么都不肯给,神情极为不安,就仿佛这刁钻的小玩意儿曾经要过苏折的命一样。
现在想想,还真可能要过他的命。
只是发生在一条被抹除的时间线里。
别人根本不记得,也就行幽自己担心。
行幽收回手臂,金线也随之要回到他的体内,却被苏折一把抓住了金线的尾端,如同抓住了一条小蛇的七寸似的,原本活泼好动的线头立刻萎靡下来,扬起来的是苏折的目光。
“拿都拿出来了,不如把这条金线天魔给我封印吧?”
行幽断然拒绝:“不行。”
苏折笑道:“我如今已升至五阶,实力更强了许多,封印的天魔数量也该增加一些,你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也就你有胆子说本尊小气。”行幽语气一转,“其余天魔都可以讨要,唯独这一条不行。”
苏折道:“你都已把逆转生死的权能赐给了我,还怕我自己弄死自己不成?”
乍听此言,行幽的眉头,便如裂开的锦缎波纹般折了一皱,眼神忽的一黯,像被戳中了什么心酸往事。
他骤然黯淡,苏折却只是微笑以对。
这样平和一笑,已是许久未曾有的了。
“过去的事已然过去,我已不再去想,也不会再念,尊上也已把回转天地的重要权能分赐给了我,你若还在怕,我可就要生气了。”
行幽一愣:“你……敢对我生气?”
苏折却依旧是笑着说出这话:“你连自己身上的一部分都舍得割让给我,可不就让我有胆子生气了么?”
若是放在平时,这话可能会叫行幽又发一场不大不小的火。
可是放在如今,却只是叫他莫名其妙地安心了几分。
苏折在那场不欢而散之后的戒备与提防,终究是被消解了。
他二人在无言与沉默中品读对方的眼神,旁边的孟光摇却是丈二摸不着头脑,还以为他俩还因为分配天魔的事儿而闹别扭,干脆提出了一个胆大的建议:“要不让我来保管着金线天魔,不就万事大吉了么?”
行幽被骤然打断,瞪他一眼:“你连他的十分之一谨慎都没有,罢了吧。”
说完,便也不等任何人做出反应,他率先给了一个极其暧昧的动作。
他以掌心对上了苏折的掌心。
以自己五指缠了苏折的五指。
仿佛血脉交融,交换体内的流液似的,那条金线一路穿过了魔尊的脏腑,再从魔尊的掌心伸出,带着行幽身上的精华之血,彻底钻入了苏折的掌心。
自此,那条曾经推动过数次生死变故的金线天魔,最好用的工具人天魔,终于又回到了苏折的掌心之中。
苏折捻着这线,心中感慨占到了四分,可剩下六分却多是欢愉与放松。
放归了金线天魔,是不是也意味着,行幽终于能够放下一些过去?
也许他们之间,可以再多一些真正的信任与关怀,少些试探和提防了?
行幽下一句却看着苏折,道:“这条金线,在被加强到极致的时候,甚至可以切割空间,切割能力,甚至是切割一个人的魂魄。”
一提起“切割”,苏折忽然想起了客栈里提到的那些惊人言语。
“行幽,关于画祖……”
话未说出下个字,便被行幽的一个眼神打断了。
他看向了孟光摇,苏折立刻闭上了嘴。
倒不是他不信任孟光摇。
而是不信任孟光摇的嘴。
这是一张能说透太多秘密的嘴,还是让他的主人少听到些秘密为好。
“此地不便久待,画轴山的人恐怕很快就要赶过来……你还不把这李墨花给处置了么?”
苏折诚恳道:“我有些事要审问这人,他还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
行幽警告道:“你得知道,你的身份可能已经暴露了。”
苏折笑道:“暴露不暴露,得问过这家伙才知道啊。”
“这厮虽恨画轴山,但也不喜魔门,你从他身上问不出什么。”
“可这是我费了千辛万苦,第一次为尊上抓了个画仙居士。你就大度一回,让我自行处置一下自己的战利品也无妨吧?”
这般抓乖卖巧,得寸进尺,若是换做旁人,怕是一句话都说不完就要被砍、被切成无数条肉干,然后在太阳底下晒成灰了。
可行幽却只是瞪了他一眼。
似嫌似催,如闷如气,却没有像之前那样冷嘲热讽,只是语气一挑,高高扬起,又轻轻放下。
“你既想审,就慢慢审,倘若你真能从他的嘴撬出来一些有趣的情报,我就接着告诉你更多关于画祖当年的事儿,倘若你扣着人却问不出什么,我就把你身上最漂亮的几根羽毛拔下来做个环,你信不信?”
“好好好,你的手艺我自然信得过,可这环给谁戴?”
行幽凉凉笑道:“当然是戴在你的要紧处了,蠢鸟。”
苏折的笑忽然退了下去,什么是他的要紧处?
行幽这家伙,不是过分正经就是过分不正经,这和公然调戏有什么区别?
孟光摇在一旁听得半疑半惑,正想问上几句不该问的话,上前半步都没有,苏折和行幽两个几乎同时回头看了他一眼,把他的疑惑和步伐都给瞪下去了。
接着,行幽带着孟光摇,化作一道黑色流光,从地面一飞冲天,直往西面飞去。
而苏折则振翅一飞,用单边翅膀四处飞翔,果然瞧见了一个隐秘的山洞,便飞入洞中,在黝黑无光的洞中磋磨出一丝火焰,借着火光,他展开了画轴。
他触及这被行幽消化后又吐出来的画轴时,只觉好像摸到的不是一层纸,而是一层细腻如玉的人|皮似的。
他将手指放在画轴之上,稍许触摸,画面竟然好像湖面一样泛起了层层的涟漪,但荡漾起来的不是波纹,而是一层层半透明的符咒字样。不多久,随着他心意转动,那些复杂而深邃的字样,逐渐变成了他想要看到的模样——也就是简体字。
看来,这幅画被行幽改造消化过以后,又感觉到了他身上的行幽的气息,就已经认他为主人了。
拥有一副画祖的空白画轴,该是怎样的体验呢?
苏折微微一笑,把手伸进去许多,再之后,竟然整个人都深入了这幅画,就好像他的身躯被一种奇异的力量拉入了画作之内。
画中原本拥有的莲花池、道长,以及八个无脸的仙家童子,此刻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白茫茫无尽头的天地,连边界和距离都难以捉摸,三维的空间感在这平面中仿佛消失了,只剩下二维在,这导致近仿佛就是远,远似乎就是近,光源仿佛四处都在,又仿佛四处都不在。
苏折举目四望,果然看见了李墨花蹲坐在一个角落,似打坐,似调息,也似艰难喘|息。
他靠近一看,对方终于抬起了那头半白不灰的头发,他的面孔倒还好,添了几分细纹,但看着还是三十多岁,只是眼神却苍老了太多。
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因为对着那本因果之书许愿多回,耗损了太多修为,直接从五阶降成四阶了。
可如今苏折却借着因果之书的诅咒,一跃成了五阶。
这不得不说是一种天大的讽刺与笑话。
李墨花见他久久不言,只随意道:“你关押我在此,应该不是想整日就这样看着我吧?”
苏折倒是拿出画笔,随手一摆,便在这空白世界里画出了两把椅子。
这椅子仿佛是由新鲜的墨水凝结而成,闻着还有丝丝缕缕的墨香,苏折这就一展衣摆,大大方方、悠然自在地坐了上去。
与他的坦然放松不同,李墨花一改之前的傲慢,几乎是咬牙、含恨,却又不得不拘谨和小心地坐在了苏折的对面。
“苏折,你到底想对我做什么?”

苏折笑道:“你知道的,我想知道更多关于诡画派的事儿。”
李墨花却目光定定地看向他,道:“你问我之前,我得先弄个清楚——是谁告诉你我就是诡画派的内奸?是不是徐云麒?”
苏折想了想,笑道:“反正你也给我讲了故事,告诉你也无妨……是丹希大居士对你的态度特殊,再就是魔尊的提醒,才让我联想到你就是内奸。”
李墨花目光一沉:“竟和他没有关系么……”
他叹了口气:“我还以为是这个师弟怀疑上我,警告了你,才叫你联想到我的身份,没想到会是大师兄……”
苏折道:“撇开徐云麒不管,妖星一案是不是你做的?”
李墨花沉默着别过头,眼神像是看向虚空、看向画轴之外,却唯独不看近在咫尺的苏折。
苏折便只笑道:“我以为,你我好歹算有着共同的敌人,我们并非身负血海深仇不是么?你告诉我些许情报,我还你一点自由,也不是不行的。”
李墨花依旧沉默。
他低头时投射下的一大片阴影,像是在秋霜下负隅顽抗的枯木。
软的不行,那就来点硬的?
苏折只慢悠悠地翘起了二郎腿,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身上封印的天魔里,恰好有一只能够钻透人的梦境,吸取和篡改一个人的记忆。我敬你好歹是个画仙居士,才未曾对你用过,你若不想说,我便只能用了。若等那天魔在你的脑袋里钻过三百回,你的记忆还剩下多少是完整的,我可就不知道了。”
李墨花嗤笑一声,只道:“我输在你手里,受点折磨也是应该的。”
然后他就紧紧闭上了嘴,仿佛连一句话都不肯多说。
看来行幽说的半点没错,这硬骨头没那么好掰开,得用别出心裁的手段。
苏折想了一想,忽然灵光一闪,五指微微一动。
李墨花尚未反应过来,忽觉袖中一阵空荡。
他忽的目光一动:“你拿我的笔做什么?”
苏折道:“你都要和画轴山作对了,还惦记着你的笔做什么?”
李墨花面色一沉:“这是她的头骨做成的玉笔,不是寻常的笔!”
苏折干脆把那只晶莹剔透的玉笔晃了一晃,攥紧了它,似随时都要捏碎。
“所以你才不配拥有它!”
李墨花目光微怒:“你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
若非虚弱无力,他怕是恨得马上要扑咬过去。
苏折只不屑地瞅他一眼,如瞥见一只笼中张牙舞爪的困兽,毫无顾忌地嘲讽起他的狭隘与不自知。
“救你的那位妖族少女,是最为心善积德的雪狼妖分支,而你靠拢的诡画派,他们残害过的妖族难道就少?他们就没有参与过当初对雪狼妖的围剿?”
李墨花的气势忽的一个停滞。
好像惊涛骇浪被硬生生地冻在半空。
“画轴山虽做出过不法之事,可也有维护治安,处置不法妖族,封印作乱天魔的正义之举……而诡画派,可从头到尾一件儿人事儿都没做过!”
“你靠着一个残害无辜的门派,去迫害另外一个迫害过妖族的门派,等画轴山倒了,诡画派便壮大,你以为自己就对得起她!?”
李墨花面色一冷:“不靠着诡画派,难道我还能靠着魔门不成!?”
苏折嗤笑一声:“谁让你投靠魔门了?你就不能聪明点儿,把画轴山和诡画派两个门派都坑么?”
李墨花眼神一凝,笑道:“这样,就算是壮大你们了吧?”
“魔尊喜欢人类,且不会无故虐杀妖族。”苏折毫无顾忌地吹捧自家道,“我们壮大确实比仙门壮大要好得多,不是么?”
李墨花没什么好气儿地瞪他一眼,直接伸了伸手。
“把笔还我吧,苏妖官。”
苏折笑着把笔递了过去,对方收回了笔,才算是收回了之前的一切失态与愤怒,强行平静了许多之后,他看向了苏折,正襟危坐起来。
“妖星一事,确实与我有关,但并非由我而起。”
“什么意思?”苏折奇异道,“那个灰袍居士是你放出来的把戏么?”
李墨花道:“我收到妖星可能会出现的消息,诡画派传信给我,让我借此机会除了紫晏仙君,挑起两派纷争。”
“你那时果然想杀了紫晏?”苏折眼神闪过一丝雪亮的杀意,“画轴山除了你之外,还有别的诡画派卧底?”
“或许有,或许没有。”李墨花道,“我也并非通晓他们的一切秘密。”
苏折冷声道:“客栈的这幅画是怎么回事儿?”
“这是画祖的一副【未完成品】,不知为何就落到了诡画派的手里,画中之灵受到蛊惑与污染后,就有了疯癫之象。”李墨花道,“我就把这幅发了疯的画,放在了客栈里,目的是引来你,或者别的居士……好一个一个地把他们拉入画中。”
苏折道:“如果不是我提前破解,你本来是想借着这幅画,吞了徐云麒或者薛历,对不对?”
李墨花含了一丝讽刺入骨的笑:“徐云麒是掌教的心头肉啊,他若死了,那老东西得伤心死啊。”
苏折却道:“那位大人物若是还能有七情六欲,还能为自己的徒弟伤心,我反倒要觉得庆幸。”
李墨花眼中一锐:“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苏折眼见他如此,却按着不答,只是话锋一转:“我毁了那幅仙童图后,其中的咒仙诅咒化作劫雷落在我的身上,反而被我体内的天魔轻易吸收,你有没有觉得奇怪?”
李墨花奇道:“你忽然顾左右而言它,看来你是真的知道些什么?
苏折用和善的笑容露了一口白森森的尖牙:“现在是我在审你,李墨花。”
李墨花瞪他一眼,不得不转回原话题:“所以……是你体内的天魔吸收了咒仙的诅咒?不是你体内的金乌火焰降解的诅咒么?”
苏折道:“确实是天魔,而且是几只很古老的天魔。”
李墨花沉默片刻,忽道:“我曾听掌教师尊讲过一个说法……是关于天魔的来历。”
这下挖到大宝了,苏折简直是眼神一亮:“他说了什么?”
李墨花道:“除了我们所熟知的画祖、星月老祖、盗天老祖、符元老祖、莲祖等十二创世仙祖之外,在这开天辟地之初,其实还有第十三位仙祖,也参与了这世间万物法则的创造。”
苏折心中几乎是扑扑直跳:“还有第十三位仙祖?”
李墨花沉默片刻,道:“那第十三位仙祖,被称作‘咒祖’。”
苏折诧异道:“咒祖!?”
画祖掌握的是创生规则,符祖掌握的是符道规则,星月老祖掌握的是星空运转的规则,而这咒祖,难道是一个创造了诅咒与毁灭规则的仙祖?
李墨花似乎是要揭开一个无比残忍的真相的一角。
因为他忽然之间,连呼吸都变得沉重无比,面色也沉溺于无限阴霾。
仿佛哪怕是在画轴之中,他也深深忌惮着某些个无法言说的大人物。
“掌教说……当年的咒祖,是被十二位仙祖联手绞杀的……”
“咒祖陨落天外之后,他的尸身都被分解为千万片……”
“然后,这世上就有了天魔……”
苏折只觉得一种巨大的恐惧感,几乎攥紧了他的整个魂魄。
“你的意思是说……”
“所谓的千千万万只天魔,其实就是一位创世仙祖的……尸片儿?”
所以行幽才会无比笃定地说——天魔与仙,是同根同源的存在么!?

第132章 面孔
苏折从未经历过这等级别的消息轰炸,整个人都几乎麻到了毫无反应的级别,仿佛炮火搭配滔天的浪,一道道打在他的胸腔中央。
在这一连串的信息轰炸后,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把他的视野生生地撑开,使他那受限的三观,被打得淋漓尽致,然后又拼好、重塑。
如果像画祖那样传说中的大人物,也可以像一件物品一样被切割,那么天魔,为什么就不可以是另外一个仙祖被切割而成的碎片?
可是……那毕竟是仙祖啊。
如果连支撑这个世界的仙祖,奠定修仙体系的创世主一样的存在,都是如此虚弱无力、任人宰割的生物,那到底还有什么是绝对稳定的?
苏折深吸了一口气,道:“如果你说的话传扬出去一两句,只怕不止是画轴山,整个仙界都要迎来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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