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闻连连点头表示知道了。
斯克维尔道:“我先打针,打完针再打免疫耳标,这两个都是政府出钱的,不收钱,等会打完之后,我再登记一下就可以了。”
时闻没什么意见,为了公共安全,养殖肯定会受到监管,这个他来牧场之前就知道了。
斯克维尔简单解释了一遍,见他都清楚了,这才带着药箱进羊圈里。
时闻和傅蒙也一起进去。
时闻和傅蒙抓住距离最近的那只羊,一人抓一个角。
斯克维尔则将羊夹在腿间,左手捏住羊的颈部肌肉,右手拿着针筒,斜着将药水打进羊颈部的肌肉里。
羊大声地“咩——”,将畜棚的其他羊吓得骚动起来。
斯克维尔的动作又快又稳,给羊打完针后,又取出耳标钳,飞快给羊打上耳标洞,然后取出耳标给羊安装好。
不过半分钟,整一套流程就弄好了。
羊被放开之后,飞快窜入羊群之中。
时闻伸手一抓,抓了第二只羊,傅蒙跟他一起固定羊。
斯克维尔则快速更换针头,重新吸取药液,准备给下一只羊打针。
不到半个小时,37只羊全都打完了疫苗,安装上了耳标。
时闻:“这就弄完了?”
斯克维尔:“还要登记一下。这个耳标你也要注意,有些时候,羊靠近铁丝网,耳标会被铁丝网挂住,羊挣扎起来容易撕裂耳朵,到时候要是耳朵受伤了,你记得及时处理,要不然会发炎长蛆。”
这个时闻也知道一点,羊一旦有了伤口,就容易被苍蝇产卵,接着伤口上长蛆。要是不处理,蛆会啃咬伤口,拼命繁殖,四处蔓延,严重的可能将整头羊都吃掉。
作为新手,这个可怕的问题不得不防。
他已经购买了驱蝇药油,打算这两天就给羊涂上了。
时闻关上羊圈的门,带着两人走出去。
他家就在畜棚旁边,登记的话,还是去家里登记比较舒服,起码有把椅子可以坐。
屋内也被时闻打扫得很干净,完全不像单身汉的家。
时闻招呼两人到餐桌前坐下,又端了水果和茶出来。
他家暂时没有牛奶和羊奶,家里的茶并不是奶茶,而是普通的茶。
要喝奶茶的话,起码要到明年了。
傅蒙和斯克维尔都没有介意。
三人坐在餐桌前,斯克维尔登记时闻家羊的品种、年龄、来源和健康状况等情况。
等回去之后,这些信息会由专人录入电脑中,以后时闻也能从专门的APP里查看自家羊的情况。
时闻将前后门都打开了,风从屋子里穿过。
等登记完,傅蒙看向他家后院:“你今天就是在开垦后院?”
时闻:“是啊,好多年没种了,得深耕消毒,放几天再种菜。傅哥,集市上有人卖菜苗吧?大概在哪条街?我怎么没看到?”
傅蒙:“好像没有菜苗,超市里倒是有菜种。你买那玩意干嘛?要就上我家拿点呗,去外面买到假菜种,种一年,还不知道会种出个什么来。”
时闻惊异:“还有假菜种啊?”
傅蒙:“就外地菜种。好比番茄吧,我们的番茄都是本地老种,又沙又甜,你去外面买,种出来的番茄容易又淡又硬,完全不是同一回事,我们就叫它假菜种。”
斯克维尔插话:“有时候青菜也是,外面买的硬邦邦,怎么煮都煮不烂,不好吃。”
时闻听他们这么说,立刻改主意了:“那傅哥,我下午去你家拿点。你们什么时候在家?”
傅蒙:“现在去也行,我老婆他们在家。”
时闻笑:“下午再去吧,到时候正好找你聊聊天,现在不耽误你。”
傅蒙:“也行,我先跟斯克维尔去别家打疫苗。”
时闻在后院里结结实实干了一天,将大半亩地开出来了。
这得益于以前耕种过,除了有些灌木之外,没有其他硬茬子。
要是去开外面的野地,同样的面积,没有十天八天开不出来。
傍晚,漫天都是浓烈的火烧云。
时闻简单吃了个面,洗了个澡,提了一盒巧克力,一盒软糖,骑上摩托车,去傅蒙家。
傅蒙家在村里。
这个安置村大部分人家都没有牧场,人们放牧的时候,需要将牛羊赶去外面的草原放牧,牛羊多的话,还需要进山里去放牧。
现在正值夏季,不少人家赶着牛羊进深山的夏牧场去了,村里就显得有点空荡。
时闻骑着摩托车穿过村道,直接来到傅蒙家门口,敲了敲门。
门里传来一道女声:“谁呀?”
女声由远及近,没等时闻回答,大铁门已经吱呀一声被打开,门后一个面相和善的中年妇女探出头来。
时闻正想着要怎么打招呼。
女人先一笑:“是时闻吧?我是傅蒙的老婆常青青。”
时闻赶紧打招呼并奉上东西:“嫂子好,我来找傅哥。”
常青青推拒:“来就来,带东西干嘛?”
时闻:“给侄子侄女带的。”
两人正在门口说着话,傅蒙掀开门帘子走出来:“时闻你来了,快进来喝茶。”
傅蒙说着,对常青青解释道:“他想种点菜,没地方买种苗,我让他来咱家拿。”
常青青:“要什么种苗?我去收拾一下,都在后院里堆着呢。”
时闻赶忙说道:“什么都行,嫂子你看什么种苗有多,匀我几株就行。”
常青青:“成,我心里有数了,你们快去喝茶。”
傅蒙将时闻请进客厅,提起暖壶给时闻倒茶:“我们这里的都是咸奶茶,不知道你喝不喝得惯,尝尝。”
“谢谢傅哥。”时闻双手捧着杯子喝了一口,“比我在市里喝的香。”
傅蒙笑:“是吧?自家做的,肯定要比外面的真材实料一点。”
时闻:“这里面是牛奶还是羊奶?”
“今天的是牛奶,不过要羊奶也行。春天好些母羊下了春羔,现在奶多得是,还能匀出来做奶豆腐和干酪素。”傅蒙说着又给时闻添了半杯奶茶,“喜欢就多喝一点。”
时闻笑:“真好喝。我看今年能不能把牛养上,争取明年开始挤奶。”
傅蒙:“正想跟你说牛羊大巴扎的事。”
“巴扎”是集市的意思,本地多民族混居,有些词汇会用少数民族词汇。
时闻点点头,示意傅蒙继续说。
傅蒙说道:“村子里大家约定二十一号去一趟牛羊大巴扎。那个大巴扎上面的牛羊肯定比我们集市上多,说不定有合适的,你要不要一起去?你去的话,到时候我过去接你。”
时闻:“要!我正想着哪天去一趟,赶巧了,到时候麻烦你带我一个。”
“成,那二十一号那天你早点起床。”傅蒙爽快地说道,“你要是买到了合适的牛,到时候我再帮你运回来,省得你还要找车。”
两人约定好,继续边喝奶茶边聊天。
不一会,常青青提着一篮菜苗进来,递给时闻:“时闻你看看这些菜苗够不够?要是缺什么你跟我说,我帮你去问问其他人家里有没有。”
时闻看向篮子。
篮子里放着好几种菜苗,这些菜苗根部裹着拳头大的泥巴,像一篮饺子一样整整齐齐地摞在一起,看起来简直像艺术品。
时闻心中感激:“谢谢嫂子,这些菜苗够我种了。”
告别傅蒙一家,时闻骑着摩托车回去,打开后院院子里的灯,抓紧时间把菜苗给种下去了。
他连辨认带用识图软件,认出了茄子、辣椒、黄瓜、南瓜、豆角等好些菜苗,这些确实够他种了。
他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
种好菜苗,洗完澡,时闻坐在桌子前,认真清点自己的存款。
养殖的投入相对比较大,他现在只剩下七万多存款,这还是在异管局本月给他发了五千多补助的情况下。
今年要是不能盈利,明年的生活可能就会比较困难了。
二十一号凌晨,时闻早早起床,去喂过羊、狗、鹅,吃完早饭,坐在家里等傅蒙。
五点多的时候,傅蒙给他打电话让他出去,要前往牛羊大巴扎。
时闻走出去的时候,外面天还没亮,天幕呈暗淡的灰紫色。
小路两边的牧草上全是露珠,他稍微走了一段,裤脚被草濡湿,贴在腿上,有点冷。
时闻拢了拢外套,跟傅蒙打招呼。
傅蒙开着他见过的那辆三轮车。
五月的天气,傅蒙还是戴着厚厚的腿套跟手套。
时闻上了车,傅蒙重新开车,车灯的光柱破开暗淡的天色,照出去老远。
开了一会儿,车辆跟村里的车会合。
大家开的都是三轮车跟轻卡,大部分人都是空车,也有两车运了牛羊,看来要去大巴扎上售卖。
车开了两个多小时,抵达牛羊大巴扎。
太阳从地平线升起,洒下万丈光芒。
大巴扎上到处都是人,他们将车停在外面的沙地上,顺着人流往大巴扎里面去。
还没到大巴扎,时闻先看到空地上一堆售卖各种食物的摊子。
热腾腾的食物香气扑面而来,他忍不住跟着买了两个牛肉包子。
大巴扎的结构跟之前他们去的集市差不多,只是这里更大,里面的货物更齐全。
时闻转头往左右看,傅蒙说道:“牛区在里面,这个巴扎交易的速度很快,你要是看中了,要赶快定下来,不然一转头可能就被别人买走了。”
“好。那傅哥,你们在这里看,我先去看看牛。”
“有什么事你给我打电话。”
傅蒙他们过来,除了交易之外也有了解市场的意思,要看的东西比时闻多。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就分开了。
时闻往牛区走去。
牛区里面有各种各样的牛,褐牛、黄牛、奶牛、高地牛……基本国内有的牛,在这里都能找到,怪不得说这个巴扎是附近最大的巴扎。
只是,牛的价格也贵得吓人。
时闻在里面转了一圈,哪怕是牛犊,也没有低于五千的。
时闻手里的钱不多,行事比较谨慎,轻易不敢喊价。
看了这么多牛,买得起的他看不中,看中的性价比有点低,转了大半圈,他还是一无所获。
“你别靠那么近!”
一道声音大声喊道,时闻一时以为有人在说自己,吓了一跳,连忙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留着灰白胡子的老头喊道,却不是喊他,而是喊一个看牛的人。
周围的人也被那老头的声音吓了一跳,纷纷朝那老头看去。
人们还没来得及做进一步反应。
又一道声音传来:“哎呦!”
“都说了你别靠那么近!”
“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避开,你家牛脾气可真够坏的。我这被咬了,不用打狂犬疫苗吧?”
“被牛咬了,打什么狂犬疫苗?你自己靠近的,我不出钱!”
时闻还是第一次知道牛也会咬人,那个被咬的人脸上有一个非常明显的大牙印,看起来被咬得不轻。
他下意识往那头牛边上走去。
其他看热闹的人也纷纷围过来。
咬人的牛是一头小母牛。
时闻仔细看了一下,发现这牛骨架大,长相好,还挺壮实,看样子,还是本地培育的纯种牛。
这样的牛,用来当种牛不错,就是不知道什么价格。
时闻往前面走了走。
那个被咬的人正在跟老头讨价还价:“你牛脾气这么坏,咬伤多少人了?还八千?”
老头:“要不是脾气坏,它能卖一万二!”
“这不是脾气已经坏了?你卖七千得了,也省得你每个巴扎都在这里蹲着。”
“你带回去养,它还能咬到人?八千,少了我不卖。”
“咬不到人,它会咬其它牛羊啊,难道还让它自己一个牛棚待着?七千二,你给我算了。”
“七千二,我不如自己养着!”
“七千五,最多加到七千五,我加五百,你少五百,我们开个张得了。你这牛还咬我了呢。”
“八千,实在不行,我下个巴扎再来。”
“嘿!再养几天,你的草料不要钱啊?赶过来不费时间啊?你这么一折腾,五百块不就花出去了?”
老头死倔,无论被咬的人怎么讨价还价,他就是不松口。
最后,那个被咬的人也生气了:“这牛你自己留着吧,我看谁花八千买一头坏脾气的牛!”
说着,那人甩着手,挤开人群,怒气冲冲地走了。
周围的人没热闹可看,散了一批,剩下的人围着牛看来看去,却并没有开价的意思。
那老头抱着牛鞭子,坐在一边,满脸郁闷。
时闻仔细观察了牛好一会,挤进人群,问老头:“我能看看吗?”
老头:“没八千不卖。”
时闻笑笑:“我先看看。”
老头听他这么说,硬邦邦地说了一句:“不要站在牛后面,它还会踢人。”
时闻心中“嚯”了一声,这牛既咬人又踢人,脾气可真够坏的。
这是一头褐色的奶牛,因为被提醒过,时闻不好去掰牛的嘴,怕被咬。
他围着奶牛转圈,很快判断出这是一头一岁出头的小母牛。
母牛两岁左右就可以生产了,正常的褐牛两岁卖个两三万不成问题,老头开价八千,倒真不算贵。
不过它脾气坏,到时候未必能成功配上。
时闻围着奶牛看,越看越满意。
奶牛乖乖站着让他看,后面他试探性地摸脖子,看牙口,奶牛也没有反抗,温驯得跟之前比起来完全不是同一头牛。
老头没想到牛在他手底下会那么温驯,时闻自己也没想到。
周围有人嘿地笑道:“看来这牛跟小哥有缘。”
老头眼巴巴地看着时闻,可能因为生意有做成的希望,老头的脸色好看了些。
时闻拍了拍牛背。
牛确实是好牛,市场同品级的牛,开价就没有低于一万二的。
就算脾气有点坏,在他手上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他有许多牛棚空着,牵回去后,让它单独在一间牛棚里待着也完全没有问题。
很快,时闻就做了决定:“老爷子,这头牛卖给我吧。”
老头屁股离开栏杆,半站着强调:“八千,一分钱不能少的。”
时闻笑道:“八千就八千吧。”
老头这才完全站起来:“我这牛是好牛,买回去好好调教一下,肯定不会亏的。”
时闻笑笑,跟老头把金钱交割清楚。
确定钱到账后,老头把绳子交给时闻。
周围有人说老头:“这下子高兴吧?”
老头一点头:“高兴。这年轻人有眼光。”
时闻笑笑,牵着牛往外走,没一会儿又看见了一头当肉牛卖的瘦弱奶牛。
那么多高大健壮的牛,时闻都没看中,这头瘦弱的奶牛却让他心生欢喜,有一种想要买下来的冲动。
他牵着牛去打听,卖牛的告诉他,这奶牛生牛娃子生伤了,没办法再生,只能当肉牛卖,售价九千三。
时闻仔细查看母牛的状况,凭借所学到的专业知识和直觉判断这头母牛的品相不错,应该也还有治疗的余地。
这头牛才四岁多,要是能调理好的话,起码可以再生五胎。
最终,他还价还到九千,把这头瘦弱的育龄母牛也买了下来。
时闻买了两头牛,傅蒙的三轮车装不下,最终还得求助同行的另一个人帮忙运回去。
这次来大巴扎,卖牛羊的村人基本卖完了,想买的人却没什么斩获,空的车子多得是。
傅蒙帮忙说话,同行的人利落地答应了,还夸时闻会买:“你买的这头小母牛确实不错,等配种的时候,找头好种牛试试,过几年应该就有一群好牛了。”
“我也希望。”时闻轻轻拍了拍牛背,“但愿它的脾气能变好一点,别让我的投资打水漂。”
他这么一说,有人立刻反应过来:“原来买了那倔老头牛的人就是你啊,我说这牛怎么那么眼熟?”
“之前听说这牛脾气太坏,还被退回过,你现在牵过来一看,好像也没有那么坏。”
时闻笑道:“不要紧,我家牲畜少,到时候把它单独养着,兴许慢慢地,脾气就好了。”
“我看这牛对你的脾气,应该没问题。”有人在旁边说道,“那老头也不容易。”
看来这事还有内情,时闻问:“老爷子怎么了?”
说话的人在旁边嘿嘿笑:“其实也是好事,老头把牛卖了给小孙女凑嫁妆呢。”
时闻一怔,笑了起来:“那我这是沾喜气了。”
新买回来的牲畜不能跟原来的牲畜混在一起,需要单独隔离饲养一段时间,确保没有疫病,才能合并。
哪怕牲畜少,时闻也不敢偷这个懒。
时闻打算将两头牛关在最里面的两个畜棚。
告别了傅蒙和帮忙的人,时闻从牧场门口一路将坏脾气的牛牵进畜棚,那头瘦弱的牛则不用牵,乖乖就进去了。
走到牛棚外面。
坏脾气的牛站在畜棚门口,死活不愿意往里面走。
时闻推了推它的屁股,它倒没有顶或踢时闻,只是犯了牛脾气,四蹄叉开,不愿意动弹。
果然是坏脾气的牛。
时闻也拿它没办法,只好把它拴在边上的栏杆上,先去外面拿菜籽饼,打算再割点草。
这两头牛要关在牛棚里饲养,没办法出去外面吃草,只能由时闻去割了草抱进来。
五月的牧草一天一个样,现在基本能到时闻脚踝高,割草比较容易。
时闻拿个镰刀,一会就割满了一担。
他挑着担子经过羊棚外面的时候,黑娃听到动静,快步跑出来,跟在时闻后面,朝他汪汪叫了起来,小尾巴摇得飞快。
时闻挑着担子,险些踩到在脚下乱窜的小狗,笑着叫黑娃:“离我远点,不许捣乱。”
时闻挑着担子往前走,黑娃在后面跟,左嗅嗅,右嗅嗅,时不时还叫两声,显然闻到了陌生的味道,有些兴奋。
走进牛棚后,黑娃第一眼看见被拴在栏杆上的坏脾气牛。
坏脾气牛也看见了这只小不点,瞪着眼睛大声叫道:“哞!”
黑娃不甘示弱:“汪汪!”
牛被拴着,黑娃却能自由行动,直接上前,挺着小胸膛,大声朝牛吠叫。
坏脾气牛立即低头做出要顶的架势。
黑娃明显看不爽这头敢挑衅他权威的大牛,伏下身子就要冲上去干架。
这一狗一牛,眼看着就要干上了。
时闻放下担子,快步走上前去,按住黑娃的背将它往下一压,再将小狗整只抱起来:“你才多大点,就想打架了?”
黑娃的腿在空中踢了踢,明显很不服气:“汪汪!”
时闻低头用下巴蹭了狗脑袋一下,笑道:“等你大一点了,你们去外面打吧。”
说着,时闻又看向坏脾气牛:“你也是,少挑衅啊!”
压制了两只小动物后,时闻将新割下来的草抱到食槽里,顺便捏碎菜籽饼一起放到食槽中。
菜籽饼特有的那股油香味飘了出来。
瘦弱的母牛走到食槽边上,嗅了嗅,叼着草咀嚼起来。
坏脾气的母牛明显也闻到了草料清香的味道,完全顾不上与它对峙的小狗,四蹄动了起来,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想挣脱束缚,还张嘴朝时闻长长地“哞”了一声。
时闻放好草料后,轻拍了它的脖子一下:“刚刚不是还不想进去吗?”
牛完全听不懂时闻在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往食槽方向挣扎。
时闻解下绳索,这次不用时闻赶,它自己就溜达着走进牛棚,叼着草大嚼起来。
时闻在牛栏外面看着它:“没想到是头馋嘴牛,说脾气大,用点草料就哄好了,看来脾气也不是真的那么大。”
牛吃得头也不抬。
时闻伸手拍了拍牛脖子:“要不叫你‘好脾气’吧,希望以后你脾气能好点,好好吃,好好长。”
说着说着,时闻笑了一下,转头看那瘦弱母牛:“你就叫‘大个子’吧,希望以后你真的能长成名副其实的大个子。”
瘦弱的母牛朝时闻:“哞——”
给两头母牛取完名,时闻去拿工具过来,开始清扫牛圈。
他之前只是简单清扫了一遍,消了个毒,要将两头牛养在这里,简单清扫肯定是不够的,得深入清洁消毒。
在给地面撒消石灰的时候,时闻看着光秃秃的地板,心里琢磨着得晒点草,或者去买点稻草。
要不然过两天牛一拉撒,牛圈的地面肯定会变得很泥泞,有点草垫着还好,地面没那么脏,也比较好打扫。
到时候清出去的脏草和粪尿刚好可以拢成一堆,用以堆肥。
时闻的思绪渐渐飘远,不知道过了多久,黑娃的狂吠声惊得他回了神。
他以为黑娃和好脾气再次对上了,隔着栅栏朝外面喊:“黑娃,别叫!”
这次黑娃没有听话,依旧狂吠不止,叫得连尾巴根都在用力。
时闻狐疑地将抹布搭在栏杆上,正想出去调停,没想到一走出去就看见大个子在牛栏里面埋头狂吃着,根本没理外面的黑娃。
黑娃昂着头,也不是冲大个子叫,而是冲牛棚外面叫。
黑娃叫得那么厉害,时闻看看外面漆黑一片的空旷草原,鸡皮疙瘩一下子就起来了。
这小家伙看到了什么?怎么叫得那么厉害?
他脑海里哗哗地翻过了一摞恐怖小说——月黑风高,又在这种偏僻的地方,真出什么事也不是不可能。
黑娃还在叫,时闻尝试着往外看,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听到了一声悲鸣。
不多时,一缕血腥味飘到了他鼻端,很淡,却被他敏锐地捕捉到了。
在这个时候,时闻有种直觉,血腥味可能不是来自人类,而是来自某种动物,还是某种大型野生动物。
时间太晚,外面的天也太黑。
时闻不敢冒险去看,直接报了警。
警方那边听说后,说让他待在牧场里,很快就会过来。
时闻关好牛棚的大门,也没什么心思干活了。
他抱着黑娃的脖子,坐在牛棚的小马扎上,静静等待。
等了二十多分钟,远处传来灯光和声响,时闻意识到警方来了。
他从窗台拿起手电筒,给旁边如临大敌的黑娃套上牵引绳:“黑娃,走。”
黑娃立即跑到他脚边,被他套上牵引绳后,跟着他往外走,时不时还仰头看他一眼。
夏夜,晚风呼呼地从他们旁边刮过,刚长出来的草被吹得倒伏。
时闻带着黑娃还没走出牧场,就见到公路上有人围成了一个圈,人声嘈杂,灯光混乱,警车像城墙一样竖起在路边,同时,时闻还闻到了更浓重的血腥味。
这股血腥味中夹着浓重的动物腥膻气,他现在能够肯定,受伤的绝不是人类。
“谁啊——”
时闻还没走近,远远就有人大声问道。
“我是报警的人。”时闻带着黑娃上前,“我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
对面有灯光晃过来,时闻微微偏头,避免直射眼睛。
灯光很快被撤下,对面问:“麻烦你了,那你过来吧。刚刚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时闻:“没有,我是听到我家的狗朝外面吠叫,又闻到了血腥味,才感觉到不对。”
对面又问了几句,奈何时闻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他就是感觉不对,简单报了个警。
他说着,走到了近前。
一个俊美的高个子男人一下撞入了他眼中。
此刻,其他正在忙活的人好像都被虚化了一样,只有男人的形象格外分明。
时闻的喉结动了一下,抬手打招呼:“燕教授。”
燕克行微微点头:“我就猜到报警人是你。”
时闻解释道:“我在牧场里闻到了血腥味。”
彼此打过招呼后,时闻顺势看向四周。
只见人群中间有一只长角、背黄、腹白的健硕动物,正卧在公路边上。
那动物脸上的花纹非常特别,犹如面具上精美的纹路,时闻看到的第一眼,就认了出来——是一只雄性鹅喉羚。
这只鹅喉羚不知道怎么受伤了,后半身血肉模糊,温热腥臊的血腥味就来源于此。
时闻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看警方正在为鹅喉羚包扎,问道:“我能看看吗?”
边上有人看了他一眼,回答:“可以。”
时闻走过去,蹲在鹅喉羚面前。
鹅喉羚睁着又圆又大的眼睛,盯着时闻,长长哀叫一声,看得时闻心中酸酸的。
他摸了摸鹅喉羚的脑袋,感觉鹅喉羚的温度比人类要高得多。
鹅喉羚温驯地低着头让他摸,在他收回手的时候,还低头舔了他的手一下。
时闻低声问正在帮鹅喉羚包扎伤口的人:“严重吗?”
“不太清楚,得运回去找兽医看看。”那人抬起头,朝时闻说道,“这种大型兽类都比较顽强,一般不会出事。”
时闻这才发现,帮忙包扎的人居然是弓疆,他穿着一身长风衣,时闻一时没认出来。
“是你啊!”时闻低声问,“你们跟警方有合作吗?”
弓疆笑了一下:“差不多,接到消息的时候,我们正好在,就一起过来看看,顺便采集样本。”
时闻:“还要采集样本?”
弓疆:“是啊,你看这一地的血,我们在地上抽一点,就不用给这小家伙抽了。”
时闻的目光落到地上,地上果然有个小小的血泊:“等一下会干掉吧?你们要不要先抽?”
弓疆:“我导刚刚采集过了。”
弓疆说话的时候,给鹅喉羚换了一边包扎。
这次可能扯到了它的痛处,弓疆拿纱布的手一碰到它的身体,鹅喉羚立即挣扎了起来,用受伤的腿猛地往后飞踹。
弓疆往后一仰,一屁股坐在公路上,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鹅喉羚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