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闻苦笑。
他们转进去,一只只羊胖乎乎的,跟穿了棉花糖一样。
傅蒙随手捉住一只,按着羊角,捏了捏羊毛,转头对时闻说道:“这一只羊估计能有两三斤羊毛。”
时闻:“我原本还想再过两个月才剃,现在这么厚的毛,再过两个月,它们非热死不可。”
傅蒙稳稳抓着羊角:“那开始吧。拴前面?”
时闻连忙跟他一起拖着羊角往前:“去隔壁空畜棚。我家羊有点凶,我再绑一下它的脚。”
两人一起把羊角拴在栏杆上,固定它的脑袋,又把前后腿两两拴在一块。
时闻拉了插座过来,傅蒙将电动羊毛剪插在插座上,打开电动羊毛剪,从羊背上往下剃毛。
电动羊毛剪嗡嗡地响着,时闻低着头,一边固定手底下的羊,一边学习剃羊毛。
他们这里一年能剃两三次羊毛,这次还能请傅蒙帮忙,下回肯定要自己动手,得好好学。
傅蒙动作非常熟练,电动羊毛剪嗡嗡响着,几下就把羊背上的毛剃好了,然后用手护住母羊的乳头,开始剃腹部的毛。
剃下来的毛又厚又重,里面缠着草叶、草籽、泥土等各种杂物,时闻把它们踢到一边,而后去拉第二只羊,顺便把剃好毛的羊赶回羊圈。
剃好毛的羊看起来依旧胖乎乎的,完全看不到骨头,它自己似乎不太适应只剩下短毛的身体,使劲摇晃了好几下。
傅蒙抓住羊,抱起来掂量:“有四十多斤五十斤了,长得真快。”
时闻笑笑:“哪天我称称。”
他们接着给第二只羊剃毛。
第二只羊没那么配合,被剃毛的时候叫得跟杀猪一样。
黑娃听到动静,从外面跑过来,竖着尾巴看里面。
原本叫得厉害的羊,看到黑娃之后安静了些,看起来还挺害怕黑娃。
有黑娃的威慑,后面剃羊毛的过程顺利了许多,最后几只羊还是时闻亲自动手。
尽管剃得有些像狗啃,也剃完了。
等下一次剃毛的时候,他一个人操作应该没什么问题。
时闻将被剃完毛的羊放出去吃草,再回来跟傅蒙一起把卸下来的羊毛装进麻袋里。
他的羊个头不大,毛发却很茂盛,最后将剃出来的羊毛一称,总共七十三斤六两。
傅蒙都惊讶了:“可以啊!这么多羊毛!我带你去认个收羊毛的?估计以后你们打交道的时候有得是。”
“那就麻烦傅哥了。”时闻一口答应下来,“你先休息一下,我们吃完饭再去。”
吃完午饭,两人骑着摩托车,各驮着一大包羊毛,往另一个镇走。
骑了半个多小时,两人抵达一座牧场前。
牧场没关门,傅蒙直接带着时闻骑车进去。
时闻打量四周,发现这家的羊圈特别多,羊圈里的羊也特别多,少说有两千头,都是半大的母羊。
羊关在畜棚里,挤挤挨挨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育肥,所以没放出去?
他正看得认真,傅蒙已经跟这家的男主人张德元说上话了。
傅蒙给他们互相介绍。
时闻这才知道,张德元是附近最大的羊贩子,本地跟羊相关的生意他都做。
时闻和傅蒙将摩托车后座的毛抬下来。
张德元打开袋子仔细查看。
傅蒙说道:“刚刚剃下来的好羊毛,还温热着呢。知道你这边公道,特地带我这小兄弟过来找你。”
“我就看看羊毛的成色。”张德元看完一个口袋,笑着打开另一个口袋,“时闻你这羊毛不错啊,可以算一等羊毛。”
时闻也笑:“不枉我饲养得那么精心了。”
张德元检查完,见羊毛干爽,品质统一,没什么杂物,便开价道:“一等绵羊毛这两天的价格是六十五一斤,你看怎么样?”
这个价格是时闻心中的理想价位。
他爽快答应:“没问题。”
于是,三人抬着羊毛去过称。
一共七十三斤六两,六十五一斤,张德元给时闻凑了个整,结了四千七百八十五块钱。
时闻盯着手机里刚到账的钱,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
这是他养了这么久羊以来,第一次见到的回头钱。
理清了账,张德元招呼他们喝茶,并带他们去墙角边的水龙头那里洗手。
羊圈就在隔壁。
时闻看了好几眼,洗手洗得颇为心不在焉。
张德元看着他的动作,忍不住问道:“时闻,你看什么呢?”
时闻抬头看他一眼,有些迟疑。
张德元心中咯噔一下,半开玩笑地问:“到底怎么了?看上我的羊了?”
时闻伸手指向羊圈:“那边有几只羊好像有点问题,就褐色羊脸,看起来像是有胡子的那只羊附近的几只。”
“不会吧?”张德元的脸色一下就变了,“我这羊都要出栏了,哪有问题了?”
时闻:“确实好像生了病,看起来有点传染的架势,要是方便的话,可以请兽医过来看一看。”
张德元嘟囔:“怎么会呢?我新收上来的羊,都检查过了。”
傅蒙听到这里,安抚性地拍了拍张德元的肩膀,打圆场道:“要么请斯克维尔过来看看?看了也比较放心。你在这里做生意这么多年了,万一要是把有问题的羊卖出去,那多砸招牌啊?”
张德元直勾勾地盯着羊:“主要看起来不像有问题的样子,我一头头亲自检查过的。”
傅蒙:“那就检查一下,加个保险?”
张德元:“我再看看。”
发生了这种事,大家都没有喝茶的兴致了。
傅蒙带着时闻告别。
张德元倒没说什么,只是看着满腹心事,脸色也愁苦了起来。
看得时闻颇不好受。
离开了张德元家,傅蒙安慰时闻:“那几只羊,你不说我看不出来,你一说我也觉得好像有点问题,应该不会错了。”
时闻叹一声:“他买了这么多羊,遇到这种事情,心情不好也正常。”
傅蒙:“买羊肯定是有风险的,要不然人人都做大生意去了。你也别放在心上,斯克维尔的技术很好,现在早检查,早治疗,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
时闻点头:“我就感叹一声。”
傅蒙:“那我们先回去吧,等他反应过来了,得上门感谢你的。”
两人各自回家。
时闻想着张德元家羊的事情,一直心不在焉的。
干了会活,他干脆进屋翻书,看看牛羊的常见病症中,有没有跟张德元家的羊对得上号的。
傅蒙在微信发消息告诉时闻:【张德元家的羊确定了,得了蓝舌病,斯克维尔已经处理过了,没什么大问题,隔离开来治一治,消个毒就好。】
居然是蓝舌病!
他没有看错。
时闻的心放下了,抄起手机回复:【那张德元家的损失大吗?】
傅蒙:【基本没什么损失,蓝舌病也不是什么特别可怕的病症,治好就行。】
傅蒙:【不过你要是没发现,过了潜伏期,这病传染开来,那情况就比较严重了。】
时闻:【那就太好了,我还担心会不会我看错了。】
傅蒙:【哈哈哈,知道你担心,所以特地跟你说一声。】
傅蒙:【他刚还跟我说呢,特别感谢你,等忙完这两天,一定登门感谢。】
时闻:【那就不用了,我也没做什么。】
傅蒙:【不不不,你让他去吧。这里都是这个规矩,你帮了那么大的忙,他感谢也是应该的。】
傅蒙:【他要是来,你招待他喝两轮茶就差不多了,不然怕他心中会不安。】
人情世故方面,傅蒙这个本地人还是比他懂多了。
时闻听完之后答应下来:【我知道了,谢谢傅哥。】
傅蒙:【不客气,你积攒点本地人脉也挺好的。】
早上,时闻将清理出来的牛羊粪用小推车运去牧场一角的发酵池。
他这个牧场一共有三个大的发酵池,不知道是老爷子修建的,还是牧场附带的,都在远离房子和水源的西北角。
时闻来了之后,启用了其中一个。
随着牲畜多了起来,他每隔两天就要将畜棚里清出来的粪尿、垫草等,用小推车运到这边,倒入发酵池,盖上盖子,密封发酵。
这也是维护牧场安全和清洁的一个重要手段。
发酵的时候,池子里的嗜热厌氧菌会大量繁殖并释放热量,弄死粪便里的细菌、病毒、寄生虫及虫卵等。
等消毒后,这些粪便才不会危及牧场的土壤、水源、植物和动物。
现在天气热,两个多月就能发酵好。
他这个牧场种的东西不多,用不了那么多粪便,等发酵好了,到时候喊附近工厂的人来收就行。
虽然卖不了几个钱,但有人收,就不用为那么多粪便发愁了,时闻挺满意。
清晨的阳光洒下来,晒得时闻脊背发烫,额头也冒出了汗意。
他刚将粪便倒好,还没来得及盖上发酵池的盖子,黑娃在另一边大声吠叫起来。
时闻一听叫声的音色和频率,就知道肯定有人来了。
他连忙将推车放到一旁,赶过去牧场门口查看。
远远地,时闻就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昨天才刚刚见过的张德元和傅蒙。
结合傅蒙昨天傍晚发的信息,时闻估计傅蒙是来作陪的。
他快步走上前去,边走边喊:“你们怎么不打电话叫我?”
傅蒙道:“刚想给你打电话呢,就见你远远走过来了。”
说着,傅蒙拨开插销,带着张德元走进来。
双方汇合,张德元将手中提着的礼盒递给时闻,黑黄的胖脸带着不好意思:“昨天多亏了你,我请大夫检查过了,说是蓝舌病,有点传染性,要不是你告诉我,我这边损失就大了。”
时闻笑着推拒:“我就是看有点不对劲,提醒了一下,也没做什么。”
张德元硬把礼盒塞给他:“那也帮了我大忙。现在我那些羊该治疗治疗,该隔离隔离,已经弄得差不多,情况控制住了,你是大功臣,别客气。”
傅蒙看他们推得起劲,转移话题:“时闻,你怎么看出羊不对劲的?斯克维尔说还在潜伏期,要不是他仔细诊治,他都看不出来。”
张德元也好奇这个问题,盯着时闻等答案。
这个问题时闻真不好回答,他能看出牲畜不对劲,全凭一种感觉。
就像普通人也许看不出牲畜生病,观察人类是否生病了,却没有太大困难。
时闻也是这样,生病的牲畜多少有点不对劲,他一看就知道了。
他想了想,说道:“就感觉不太对,那几头羊看起来挺委顿的,脸好像也有点肿,跟周围正常的羊不太一样。”
张德元感慨:“你这个观察太细致了,我就观察不出来。”
时闻笑:“天天跟羊打交道嘛,多少有一点心得。”
时闻带他们去家里喝茶。
几人坐下来,聊了几句,张德元说道:“我听傅哥说,你想买些羊?要公羊还是母羊,肉羊还是种羊?你说说,我帮你留意一下。”
傅蒙:“老张走街串巷,对附近的情况比我熟多了,肯定能找到好羊。”
时闻:“我手里的钱不多,想买些半大的母羊,能买到种羊最好,买不到的话,当肉羊养着,养到今年冬或者明年出栏也行。”
老牧民都很有经验,什么样的羊能当好种羊,大家其实心里都有数。
想捡漏一般的种羊还行,要想捡漏上好的种羊,基本就不可能了。
那些上好的种羊能卖到几万,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以时闻目前的财力来说,是不敢想的。
虽然可以贷款,上面也会开绿灯,但以他目前的情况来说,没什么必要,他还是想稳扎稳打,先适应一两年,练好技术,再想着做大做强。
时闻说了自己的目标之后,张德元陷入沉思。
这件事情应该不会太难办吧?时闻看着张德元的样子:“张哥,这个不太好找吗?”
“不不不,你别误会。”张德元回过神来,“你就是想在一般的半大母羊中挑一挑,看能不能挑出品相相对良好的母羊,对吧?”
时闻点头。
张德元说道:“我就在想,我买的羊也是本地的半大母羊,你要是想挑,直接上我那挑去不知道能不能成,我按批发价给你。”
还能这样?
时闻瞪大眼睛。
张德元解释道:“我这羊买来是做肉羊用的,清一色的半岁母羊,还都没骟过,你要是在里面挑相对良好的母羊,肯定能挑出来。昨天你看过了,品种是本地的老品种,骨架身条也还可以,我挑过了一遍,肯定比外面的羊要好一些,就是不知道你会不会嫌弃?”
“我怎么可能嫌弃?”时闻立即反应过来,说道,“张哥你对我太好了,一看就是把我当自家兄弟才能想出这个办法。”
傅蒙插话:“老张可是出了名的厚道。”
时闻略想了一下,感觉还真的可行。
他去外面买羊,其实也在羊群中挑相对合适的,而不是直接去买种羊。
外面买羊,可供挑选的数量还没那么多。
时闻问:“张哥你从外面收羊是什么价格?”
张德元:“我直接买活羊,这段时间买的羊都是十九块一斤。”
时闻道:“那这样,我从你那里挑羊,每斤加一块,二十块一斤怎么样?”
一只羊转个手能挣四五十块,时闻给的这个价也不算低了。
张德元连忙摆手拒绝:“不用不用,怎么还能多收你钱?”
时闻笑道:“生意是生意,交情是交情嘛,我直接从你那里挑,占多大便宜?”
傅蒙帮着说道:“亲兄弟明算账,我觉得时闻这个建议挺好,谁都不吃亏,要是合适的话,说不定你们还能长期合作。”
时闻:“张哥你要是原价转给我,我就不好意思从你那里买了。”
张德元想了一下:“你看这样行不?你先跟我去看看,看中了我们再谈价格,要是没看中就算了。”
这样也行。时闻点头同意。
时闻关好门,让黑娃看家,坐着张德元的车去他的牧场。
张德元昨天已经把患有蓝舌病的羊给隔离起来了,今天羊圈里的羊群没有那么密集,一眼看上去还挺好辨认。
时闻看了一下,感觉羊圈里的羊都没什么问题。
蓝舌病的元凶是蓝舌病毒,传播媒介是昆虫,相对比较好防治。
斯克维尔也是非常有经验的老兽医,由他治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张德元带着两人从第一个羊圈开始看。
这群半大的母羊已经剃过羊毛了,相对比较好察看。
时闻一只只羊看过去,很快就找到了一只骨架和品相都不错的母羊,他察看牙口,牙口也不错,算得上优良母羊。
张德元一看就知道他看中了,将手中的喷漆递过来。
时闻也不客气,直接在羊后臀喷了个“1”,代表这是他看中的第一只母羊。
在羊群中挑选优良个体确实挺爽。
尤其张德元家并不是几千只羊,而是上万只羊——他家后院还有几个大畜棚,里面关满了羊。
怪不得昨天说他家的羊可能生了病,他那么紧张。
上万只羊在这里,要是真有疫病,那损失可就大了。
时闻优中选优,看了上万只羊,最终选了七十八只母羊出来。
张德元在收羊这行浸淫多年,一看就知道他挑的羊都是好羊中的好羊,不由感慨:“你这个眼光也真是毒辣,等过两年,你的牧场绝对是整个镇,甚至是整个市数一数二的好牧场。”
时闻回头笑:“我也希望。张哥,价格按我们之前说的来?”
张德元将心中想好的价格说出来:“你要是长期跟我做,我们就定十九块八?自家兄弟,多少要给点优惠,十九块八,这个价格也好听。”
张德元诚心让利,时闻自然愿意。
双方在傅蒙的见证下,过称付款。
张德元收购的羊是半大的母羊,均重四十多斤,时闻买了七十八只羊,六万多块一下就付出去了。
得亏现在是夏天,外面水草丰美,不怎么需要囤草料,要不然他只能去借贷了。
希望这批羊能够带来不错的收益,让他的手头明年能够宽松一点。
买完羊,张德元拜托时闻:“还想麻烦你一件事,就是蓝舌病这个事,你能不能帮老哥保密一下?主要是有些人听风就是雨,容易惹出谣言。放心,卖羊的时候,我肯定会送去检疫的,通过了才卖。”
时闻刚刚得了优惠,肯定不能连这点面子都不给。
他爽快答应下来:“张哥放心,我不是多嘴的人。”
张德元笑呵呵:“我就跟你打声招呼。”
交割好羊,张德元直接开着卡车,将羊送到他的牧场中。
时闻照旧把新羊群关到最远的畜棚,先隔离圈养一段时间,确定没有疫病,再放出来。
家里的羊多了,光靠黑娃一只狗子肯定不行。
时闻顺势请傅蒙和张德元帮忙留意牧羊犬,要不太贵的本地牧羊犬。
这里冬天毕竟冷,外地牧羊犬不一定能熟悉本地的气候水土,到时候生点病,狗子遭罪,人也遭罪,不合适。
傅蒙答应帮忙找,没两天,就发了条视频给时闻:
【你说要牧羊犬,看看这两只小家伙符不符合你的要求?】
【有人捡了送到宠物医院,正找人领养。】
【我看品相,感觉是纯正牧羊犬,你要是感兴趣的话,直接联系送养人看看。】
傅蒙顺便把宠物医院的名片发给时闻。
时闻点开视频看了看。
两只小黄狗挤在笼子里,大眼睛,宽鼻梁,粗爪子,尽管有些瘦弱,但绝对是纯正的牧羊犬。
还挺合适。
时闻点开名片,决定联系宠物医院看看。
“星星宠物医院——”
时闻顺着导航,走到一家宠物医院门口,抬头看了看门额,推开玻璃门走进去。
在他进门的一瞬间,一屋子小猫小狗先是安静了一下,而后瞬间骚动起来,大半个宠物店的小动物都看向他,“汪汪”与“喵喵”此起彼伏。
尤其是小狗们,激动得简直要在笼子里跳起踢踏舞来,嘴巴伸出笼子,热情地朝他使劲“汪汪”。
宠物店站着的几个人见状,统一转头朝他看来。
时闻站在原地愣了一下,他也没想到自己的动物缘分现在好到这地步。
货架后面,一个年轻的姑娘探出头来:“您好?”
时闻掏出手机:“您好,我在微信上联系过你们,想看看那两只领养的狗狗。”
“哦哦,是您呀。”姑娘努力安抚着小猫小狗们,伸手一指,“两只小狗在这边,您先看看。”
时闻顺着姑娘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下看见了架子最底层一个大笼子里面装着的两只小狗。
两只小狗都是背黄腹白的本地牧羊犬,看身条,应该满月不久。
此时,其中一只小狗抬头挺胸地站着,目光炯炯地看着时闻,嘴巴微微咧开,看起来对他非常感兴趣,对上他的目光,还“汪”地叫了一声。
另一只小狗将自己抟成半圆形,有气无力地趴在自己前爪上,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毛茸茸的脸上满是沮丧。
同一窝的小狗能有这么截然不同的性格,也是神奇。
时闻蹲下来,判断两只小狗对他都没有攻击的意图,便伸手进去,先摸了摸精神小狗。
精神小狗的绒毛非常厚实,又顺又滑,时闻顺着摸,倒着摸,摸脑袋,摸肚子,摸爪子,它都没什么意见。
它还吐着粉红的小舌头,往笼子底部一躺,露出白白的肚皮,用小爪子搭时闻的手,示意时闻摸它的肚皮。
时闻摸了,它“嘤嘤嘤”地撒着娇,一个劲往时闻手底下拱,拱得时闻心都快化了。
精神小狗在笼子底部滚来滚去地撒着娇,沮丧小狗被它撞了几下,极其人性化地叹了一声,往旁边避了避。
时闻忍不住笑,摸了摸沮丧小狗的脑袋。
沮丧小狗看起来也挺喜欢时闻,将毛茸茸的脑袋往时闻手里一拱,枕着时闻的掌心不动。
时闻托着沮丧小狗的脑袋,只能用另一只手摸摸它的脖子。
精神小狗着急地用爪子拨沮丧小狗的脑袋,将自己的脑袋往时闻怀里拱,“嘤嘤”地叫着,示意时闻摸它。
姑娘安抚好了其他小猫小狗,走过来一看:“哟,还争上宠了?”
时闻抬头笑笑:“比较活泼。”
“那是对你,对其他人可不这样。”姑娘指指精神小狗,“这只,其他领养人过来,它都摆出一副‘只要靠近都得死’的姿态,吠得尾巴根都在使劲,天天汪得我耳朵疼。”
“这只。”姑娘又指指沮丧小狗,“这只,无论谁来都将脑袋埋在爪子下,生动鲜明地展示什么叫‘莫挨老子’。”
姑娘:“它俩这样,我都害怕砸在手里送不出去。”
时闻笑,眼睛微弯,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
姑娘的声音更温和了些:“我看你跟它们有缘,要是喜欢,就把它们带回去呗。你家在市里还是在牧区?”
时闻:“在牧区,想找两条牧羊犬。”
姑娘:“那它们不错,骨架身条都很好,也聪明,就是性格比较特别,不过都挺喜欢你,应该没什么问题。”
时闻站起来:“我想领养,要办什么手续?”
姑娘爽快道:“身份证和电话、地址什么的登记一下,以便我们后续回访。你好好对它们就行,没别的了。”
时闻挺喜欢两只小狗,他掏出身份证登记好,顺便在店里买了些狗粮、狗零食和常用兽药。
不知道两只小狗喜欢什么,时闻挑成分比较好的宠物零食买了几大包。
黑娃喜欢的牛肉干、牛肉粒等牛肉制品,时闻也买了几大包,带了新的小狗回去,可不能让黑娃感觉到被忽视。
时闻正挑选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摸出手机,看了一下,来电的是燕克行。
时闻赶忙将宠物零食往购物车里一放,对着姑娘指了指手机,示意出去接个电话。
姑娘来不及进一步反应,他已经步履匆匆地往外走了。
时闻走到宠物店外面,接通燕克行的电话。
燕克行开门见山地说道:“时闻,你有空吗?找你帮个忙。”
时闻:“什么忙?你尽管说。”
燕克行:“有头藏野驴掉到沼泽里去了,有点应激,不让人靠近,想请你过去看看,看能不能安抚藏野驴的情绪,成功把它拉出来。”
时闻听完之后并没有多想:“没问题。哪里的沼泽?我在市里,这就找车过去。”
“在阿苟纳山脉北麓。”燕克行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说道,“你在N市?我在郊外,你发个地址,我过去接你。”
“你等一下,我微信发给你。”
时闻发了地址过去,挂断电话,快步回到宠物医院,请求先将两只狗狗放在宠物医院里,等他办完事再回来接。
姑娘爽快地答应了。
时闻没等多久,燕克行开着车过来了。
燕克行穿着一件白衬衫,底下是西裤,衬衫快卷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臂。
时闻一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今天没打算在野外活动,估计是藏野驴那边出了问题,别人请他过去。
心念一转,时闻很快将各种分析抛在脑后,拉开副驾驶的门上了车。
车里带着燕克行的浅淡的香气,像春天的林雾,时闻一坐进去,就被裹住了。
他脑子里的其他信息瞬间清空,全部注意力被燕克行强势地拉了过去。
时闻借着佩戴安全带的动作,努力定了定神,说道:“我还没见过藏野驴,情况严重吗?”
“阿苟纳山脉那边挺多,等会儿你就看见了。”燕克行开车调头,载着时闻往郊外去,“你今天怎么来了市里?”
“最近又买了一批羊,黑娃一个可能看不过来,想着多养几只牧羊犬。刚好这家宠物医院有牧羊犬找领养,我就过来看看。”
“看中了吗?”
“看中了两只,已经办好领养手续了,待会儿办完事我就过来接它们。”
时闻在跟燕克行聊天的时候,发现燕克行对他的牧场非常熟悉。
两人聊起来基本没有代沟。
一路上聊着聊着,车就开到了藏野驴被困的沼泽前。
还没有下车,时闻就看到了附近有一圈车,好些人围在前面,他从这个角度,尽看见车和人头。
他换了好几个角度,才从人群的缝隙中看见那头被困在沼泽当中的藏野驴。
藏野驴大半个身子都被淹没了,只露出脖子以上的部位和一点脊背。
从露出来的脑袋看,这头藏野驴已经非常虚弱疲惫了,头上也有一些结了薄薄血痂的伤口,可能是救援时弄出来的伤口。
以沼泽为界限,试图救援的人在这边,一大群围观的藏野驴在另一边。
藏野驴黄背白腹,胖乎乎的,看着像塞满了棉花的玩偶一样,异常可爱,完全超出了时闻的意料。
他跟燕克行走过去。
正在救援的人当中,有许多人发现了他们,转过头来打招呼——主要跟燕克行打招呼。
藏野驴们也发现了这两个新来的人类,仰着脖子“啊昂”“啊昂”地叫了起来,声音挺秀气,比家驴的声音尖细一些,听起来跟鸟叫有点类似。
时闻还看见有人穿着防水裤,腰间系着绳子,站在沼泽铺的木板上面,试图套住落入沼泽的藏野驴,将它拉起来。
它周围的淤泥被挖开了一部分,不过没能挖到它身前。
藏野驴完全不配合,不仅躲来躲去,还伸长脖子,呲着大板牙,想咬救它的人。
救它的人被甩了满身泥点子,看着颇为狼狈。
人群给他们让出道来,燕克行带着时闻走到最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