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炮灰开始发飙—— by冷耳
冷耳  发于:2024年04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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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是真的进嘴啊。
就在上个周末,那位金·利诺还硬生生喝了两杯。
想到这,纪旻连对沈鸿源那丝仅剩的同情都没了。
他看着对面有点歇斯底里的沈鸿源,甚至觉得这人有点大惊小怪。
于是皱眉道:“他只是吓吓你们而已,又没真让你们吃下去,也没把你们的餐具扔到厕所里再让你们用。”
沈鸿源语塞了。
对面的男人究竟在说什么?
他还是那个位高权重的纪家家主吗?
这一字一句里包含的语气,分明在说:“他已经很仁慈了,你们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纪旻的气场太强大了。
语气也太过笃定了。
以至于这会儿沈鸿源满脑子都是那句“又没真让你们吃下去”。
他甚至又升起了一股自我怀疑。
难道……
这样真的不算什么?
的确没吃进嘴里啊。
这样似乎好像的确没什么说服力?
沈鸿源有点慌了。
他之前设想过很多困难,比如见不到纪旻,再比如纪旻完全不信他的话。
他脑子里连怎么诱导陆燃将当天的场景再演一遍都想好了。
到时候就让陆燃在餐厅里发疯。
等陆燃发完了,正得意的时候,他再拉开侧间的门,让陆燃看看纪旻那张气愤又厌恶的脸。
可沈鸿源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计划竟然会卡在这个地方。
纪旻见到了吗?见了。
他说的话纪旻信了吗?信了。
但纪旻竟然觉得没什么!
还觉得是他们的锅?
沈鸿源内心茫然地挣扎了半晌。
究竟舍不得沉没成本。
看来他下的本还不够大。
反正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脸都已经不要了,再严重点还能怎么样?
于是沈鸿源心一横。
他闭着眼道:“纪总,其实刚刚我对您说了假话。为了顾及自己的颜面,我把事情的严重程度减轻了很多。”
说着,他深吸一口气,道:“那天,陆燃把那东西塞到了我和他妈妈的嘴里!我们……”
话落,纪旻看着面前亲口承认自己吃过那什么的沈董事长,也陷入了沉默。
说出这句话后,沈鸿源整个人近乎虚脱。
他这个活了大半辈子的人,这一刻竟然涌上一股想哭的情绪。
他伸手抹了把额头,心想,这样总算妥了吧?
这时,却见纪旻沉默过后,看着他,皱起眉头,道:
“以你们做的那些事,他这样对你们,也是应该的。”
沈鸿源:“……”
沈鸿源的内心在咆哮。
就这!!
他已经付出那么多了,恨不得连吃过屎都承认了,结果就是这样吗!
这次后退的变成了沈鸿源了。
他动作极大,连椅子都后退了不少,发出“嘎吱”的刺耳声响。
这一会儿,沈鸿源不自我怀疑了。
他看着对面的男人。
纪旻依旧稳稳的坐在轮椅上,面色苍白沉静。
看着他的目光中透出一种深刻的不赞同。
沈鸿源却突然想到了沈星染的话。
这个纪旻他有病吧!
陆燃正不正常,不知道。
但这个纪旻,他铁定不正常啊!
正常人听到这种事,会是这种反应吗?
沈鸿源不惜自己透露了丑闻,甚至还“添油加醋”。
最终,这场预谋已久的谈话,却以他的慌不择路逃走作为结果。
陈管家守在包厢外面。
只听“扑通”一声,包厢的大门打开,沈鸿源几乎是从里面跑了出来。
就跟屁股后面有猛兽在追一样。
陈管家都懵了一瞬。
甚至有点怀疑,难道纪旻没忍住表露出对人家儿子的那点过分的占有欲,把人给吓走了?
但以沈鸿源和陆燃的感情,不至于啊。
等沈鸿源人跑没影之后,陈管家狐疑地往包厢里看了一眼。
纪旻神色如常,只是眼神里带着些许思索。
大黄也稳稳的趴在那里。
小眼睛里还有点好奇,似乎不明白对面的人怎么突然跑了。
“发生了什么事吗?”陈管家问。
纪旻摇摇头,从包厢里出来。
坐在轮椅里并没有说什么。
只是行至出口处,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他猜错了。”
“嗯?”陈管家没听懂。
但纪旻并没有解释什么。
沈鸿源回到沈家时,那叫一个面如土色。
沈星染迎过来,担忧地问他:“爸爸你怎么了?”
沈鸿源看他一眼,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你是对的。”
叹出的这口气里,不知道藏了多少心酸。
为了破坏纪旻和陆燃的信任,他前前后后忙活快一个月了。
先是宴会上特地等陆燃发疯。
又是让沈星染去争夺陆燃的“宠爱”。
再到现在,他亲自出马。
把事情都捅出去了!反而半点效果都没有。
沈鸿源对纪旻多少存了点恐惧。
他和陆燃两个疯子凑在一起,还不知道能干出什么。
但看纪旻目前的状态,他担忧的事情,应该还没有发生。
很快,沈鸿源便没有心情想这个了。
HZ项目的招标快开始了。
沈家对这个项目势在必得。
自从老爷子去世之后,沈氏看着光鲜亮丽,但在行业里的排名始终在掉。
家族资金也出了点问题。
不然沈星遇接手之后也不会在外忙得脚不沾地。
现在如果能拿下这个项目,沈氏的局势才能稳固下来。
如果错过这个机会,那情况就难说了。
但沈鸿源也听说了利诺家回国的消息。
这次的竞争一定很激烈。
陆燃对此也不是一无所知。
他回到沈家后,特地查了些资料,并了解了一下沈氏的业务构成。
也知道这次项目竞标的事情。
一天,他放学回到家。
二楼有佣人进出打扫着。
陆燃抬头看了一会儿,发现打扫的是二楼东侧向阳的一个房间。
如果他没猜错,那是沈星遇的房间。
见他停留,指使着佣人进进出出的沈星染,忽而转头看了他一眼。
笑道:“大哥要回来了。”
说着,他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啊,我忘了,你还没见过大哥吧?”
一旁的沈夫人也扭头看了陆燃一眼。
平时那种不敢得罪他的小心翼翼突然就淡了点,好像沈星遇一回来,他们就有了主心骨似的。
陆燃看看她,又看看沈星染。
着实有些不解地问:“你高兴什么,他很宠你吗?”
沈星染倒是被问得噎了一下。
沈星遇这个人……对他倒是和沈星卓不一样。
陆燃没再理会,回房间放下东西,锁好门,又去了纪旻那。
二楼的房间收拾好了好几天,沈星遇据说也回国了。
可一连几天,陆燃都没见过自己这位大哥的身影。
他一开始还挺戒备,随后便随缘了。
周末,陆燃陪纪旻出席一个场合。
这次的场合相对比较正式一点。
陆燃还特地去纪旻家里换了套“工作服”,力图撑起自己这个“前男友”的身份。
谁料这次一换,原本合身的衣服,竟然显得有点晃。
等在外面的纪旻,见状眉头皱了皱。
但他还记得上次在车中,那句过于冒昧的调侃。
因此并未多说什么。
只是若无其事地问了一句:“最近吃得什么?”
寒假费了老大力气养胖了点,这才开学几天,又受了回去。
“就吃食堂啊,不过最近太忙了,等我去食堂窗口都关了。”
陆燃弯腰系着鞋带。
“忙什么?”纪旻眉心皱得更深了,“你课有那么多?”
陆燃便把菁英学院的事给说了。
他摩拳擦掌:“这次我应该能进!”
纪旻听得有些意外。
对他来说,学业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而他周围的一些小辈,因为出身,对学业本身也并不是很上心。
见到陆燃那么有干劲儿,他倒是有些稀奇:“你已经回到沈家了,这个学院对你来说还有意义?”
“那怎么能一样?”
陆燃抬头看了他一眼,“这可是我自己努力进去的。”
他这样子带着股独属于少年人的执拗。
让纪旻眼底不由闪过一丝笑意。
只是嘴上依旧没什么好话,催促道:“快点,穿个鞋比我吃顿饭都麻烦。”
“马上马上!”
陆燃应着,但系鞋带的动作依旧一点都不敷衍。
他脚上的鞋子是双限量款。
陆燃并不认识,但男孩子对鞋子的喜爱大概是天生的。
说是不在意,可这会儿难免爱惜得要命。
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衬衫。
衣摆稍宽,却被乖顺且服帖的束进了黑色休闲西裤中。
腰掐得很细。
又因为弯腰的姿态,绷出一道极为柔韧的弧度。
纪旻视线下意识停留两秒,又快速移开。
他去看别墅院子里的草坪。
指尖却回忆起了那天将人捞进轮椅里时,感受到的触感。
是很细,又很能扑腾。
像条在水里活蹦乱跳的鱼,越是扑腾,越让人想要死死按住。
男人手指捏了下轮椅的皮质扶手,将脑海里那些莫名其妙地念头挥走。
这才又去看身边穿鞋子的少年。
想到什么,皱了皱眉道:“你父亲来找过我。”
“嗯?”陆燃倒没有太意外,只是问,“他干什么了?”
纪旻默了默。
干什么?
当然是把你干的那些事复述了一遍。
沈鸿源说的那些无伤大雅的小事,纪旻倒没有太在意。
可沈鸿源的态度,却让纪旻有些意外。
曾经,在陆燃的描述里,沈鸿源是个彻头彻尾的商人。
为了利益不惜把儿子送到别人床上。
但这次接触,纪旻却发现并非这样。
沈鸿源似乎并不想让陆燃和他走得太近。
并在不遗余力的破坏少年和他的关系。
为此甚至不惜得罪他,得罪纪家。
上次宴会,纪旻便隐约感受到了,这次更是确定。
这对沈鸿源来说,应该是个比较反常的举动。
什么事能让沈鸿源连利益都往后放一放?
纪旻觉得自己理应提醒陆燃一下。
便道:“你父亲有些不对劲。”
“哪儿不对劲儿?”陆燃问。
纪旻皱着眉描述:
“之前你说如果我想要,你父亲会把你送到我床上,但现在他并没有这个意……”
说到这,纪旻猛的住了嘴。
这话好像有点奇怪。
怎么好像带着股遗憾?

不用想,纪旻就知道陆燃等会儿要说什么。
他近乎抢白式地解释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这个假设……”
但已经太晚了。
就见身侧的少年,仰着脸,瞪圆了眼睛看着他,嘴唇动了动。
纪旻还在努力:“等等,我不是……”
可陆燃的眼神已经逐渐由震惊,变成了感慨。
然后,纪旻听到了熟悉的叹息声。
纪旻心脏都提起来了,却听到少年道:“老板,您别紧张。”
纪旻一愣,没想到听到的竟然是安慰。
陆燃已经弯下腰,继续认真地摆弄自己的鞋带。
少年反应很平淡,道:
“您之前解释过,说您不喜欢我,我就当您不喜欢吧。”
纪旻:“……”
纪旻:“?”
这话乍一听挺正常,但仔细品品,怎么越听越不对味。
什么叫“就当您不喜欢吧”?
“不是,你这话……”纪旻想给他纠正过来。
却见少年有点不耐烦地朝他摆摆手:“这些都是小事,我不在意的,反正你又不能真睡了我。”
纪旻:“……”
什么叫不能真睡了你?
看不起谁呢?
纪旻默默咬起了后槽牙。
他深吸口气,尝试扭转:“我是真没有……”
“我懂。”陆燃却已经系好鞋带,站起身,打断他的话,一副不想多谈的态度。
话里说的是“我懂”,可那意思分明是:你不用解释了,我半点都不信!
纪旻深吸口气,感觉自己的肺部在慢慢扩张。
恨不得将他气死的人,却一本正经朝他道:
“我们还是谈正事,沈鸿源这个态度的确不对劲。”
小孩的语气正经极了。
没有像平时一样追问自己是不是喜欢他。
分明是纪旻最期待的,谈正事的模样。
但怎么就那么……
“不。”纪旻咬牙道,“我目前、现在一点都不想和你谈正事。”
非得把这个私事给扯掰清楚!
可他这话刚出口,就见陆燃一脸“果然如此”的样子,看着他摇摇头。
然后,这小孩竟然拿出手机看看时间,对他道:
“老板,现在是我的工作时间,请您冷静一下。”
说完不等他回应,便一脸感慨的走出了别墅。
纪旻一肚子话被噎在了喉咙里,整个人那叫一个瞠目结舌。
他坐在原地,抚了抚胸口,默默转头看向陈管家。
陈管家关切地问:“您还好吗?”
纪旻扯了扯嘴角:“挺好。”
“就是现在才知道,人原来真会被气出内伤。”
陈管家憋笑。
陆燃是真没怎么在意纪旻是不是要睡他。
这都是小事。
要是换个人。
他知道沈鸿源私下和那人见面,谈论他的问题,而那人似乎好像还有喜欢他想睡他的意思。
那陆燃早警惕起来了。
可对纪旻,他却莫名的放松了这种警惕。
嗐,反正这家伙喜欢自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陆燃更在意的是纪旻话语间,透露出的沈鸿源的态度。
他的确有点稀奇。
沈鸿源的确不怎么对劲。
陆燃可算是活了两辈子,脑子里还有这本书的原文。
他很清楚,沈鸿源之所以那么宠沈星染,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沈星染能给沈家带来巨大的利益。
这本书里,沈鸿源这位父亲的改变,也是由最开始觉得沈星染优秀,让他这个做父亲的有面子,最后变成真正的儿控。
正是因为了解沈鸿源的性格,陆燃当时才选择利用纪旻,吸引沈鸿源把他认回沈家。
可现在看来,当时起作用的倒不是“吸引”,而是纪旻的身份,以及他大庭广众之下认爹,带来的逼迫。
沈鸿源似乎很忌惮自己和纪旻走得近。
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陆燃思索了半天。
等回过神来,他和纪旻已经到了场地了。
陆燃推着纪旻的轮椅,弯腰凑近了点,道:“老板,要不您把您法务团队里的人借我用用吧。”
纪旻还记得那句“你又不能真睡了我”,这会儿正气得要命。
他听都没听,便道:“不能。”
陆燃央求道:“我只是咨询一下,不花钱的。”
从被认回沈家之后,陆燃也查过一些和沈家相关的资料,并了解了沈氏集团的业务构成。
还在学校里找法律系的老师咨询了一下股份继承的问题。
但他能得到的只是明面上的一些消息。
可纪旻的人就不一样了。
纪旻听了陆燃的话,倒是觉得这小孩还不笨。
他正要说什么。
却听身后刚刚还央求着他的人,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突然“卧槽”了一声。
纪旻扭头,没见到人影。
再低头找了一圈,这才看到,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蹲了下去。
这会儿已经由轮椅后,转移到了轮椅侧边。
做贼似的把自己缩成一团。
“你在做什么?”纪旻问。
他侧头朝陆燃躲避的反方向看去。
就见一个面容冷肃的青年站在不远处,正态度得体的和其他人打着招呼。
是沈星遇。
纪旻没弄明白有什么好躲的。
他对沈星遇的印象还不错。
况且,陆燃和沈家有接触的时候,沈星遇人还在国外。
他和陆燃理应没什么矛盾。
陆燃却没回话。
他跟只仓鼠似的,缩在地上,缓慢的围着纪旻的轮椅绕圈。
躲避着不远处沈星遇的视线。
他这样子看起来挺可爱。
纪旻习惯了陆燃时不时的骚操作,这会儿以为他又在搞什么坏心眼。
等到冷不丁对上少年那双眼睛,才察觉到不对。
陆燃这双眼睛很好看。
眼尾弧度乖巧,但眼瞳里却常常藏着点让人冷汗直流的恶趣味。
在这抹恶趣味之下,却是黑沉沉的冷寂。
可现在,纪旻却在这双过于沉静的黑眸里,看到了惊惶。
这还是纪旻第一次在陆燃眼睛里看到这种情绪。
就在他第一次见到陆燃的时候,少年站在雨幕里,面对疾驰的跑车,眼底都是冷静的。
这会儿,仅仅因为一个沈星遇,却露出了这种神色。
纪旻皱眉,低声唤了一句:“陆燃。”
陆燃根本没听清纪旻在说什么。
他也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其实陆燃很怕沈星遇。
打心底里怕。
即使早就知道沈星遇已经回国了,并努力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在见到沈星遇本人的那一刻,身体还是自动有了反应。
上辈子的记忆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重演。
大哥沈星遇冷硬而不可拒绝的语气。
周围刺耳的刹车声。
还有身体被撞击的一瞬间,肢体关节的疼痛,以及浓重的失重感。
陆燃不会忘记。
那天,是沈星遇找上来,要把他强行带走,他才出的车祸。
因为这场车祸,才有了之后生不如死的十年。
这一刻,陆燃的手脚甚至又疼了起来。
他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躲在纪旻的轮椅能够遮挡的地方。
那边,沈星遇好像已经看到了纪旻,准备过来打个招呼。
陆燃一瞬间避无可避。
他注意到纪旻腿上的毯子,近乎本能的扯起毯子,要把自己盖上。
像是无助地躲避天敌的小动物一样。
但他手伸出去的一瞬间,却被握住了手腕。
握住他手腕的手指苍白,力道不算大,却很稳。
掌心温热的温度传来,像是寒冷黑夜里一丝微不足道的安慰。
陆燃骤然回神。
他仰脸,朝纪旻露出个难看的笑,道:“老板,借我躲一下行吗?”
说这话时,他还隐约记得自己好像刚刚才把人惹生气。
他脾气那么差,一定不会帮自己了。
可下一瞬,却见轮椅上端坐的男人轻轻叹了口气。
他掀开膝上的毯子,对他道:“上来。”
陆燃还没反应过来。
便感到握住手腕的手转移到了自己腰上,而后他身体一轻。
再然后,便稳稳落尽了一个充斥着熟悉气息的宽阔怀抱里。
轻而软的毯子落了下来,盖在他身上,盖得严实。
于是他便落入了一片温暖、踏实的黑暗中。
宽大的手掌抚在他背后,轻轻压在他脊骨上。
另一只手挽着他的腿弯,将他稳稳固定在怀里。
陆燃突然安下心来,四肢刺骨的疼痛慢慢的变缓。
像被水堵住的耳朵,也变得清晰起来。
他听到沈星遇的脚步靠近。
听到沈星遇用那把冷硬的嗓音,恭敬地对纪旻叫了声前辈。
沈星遇嗓音响起的瞬间,陆燃整个人都绷紧了。
但只一瞬间,他便感到背后的手,安抚似的拍了拍。
像是对小孩子轻柔的哄睡。
“前辈,好久不见。”
沈星遇朝着纪旻微弯了弯腰。
但看到男人轮椅上、藏青色薄毯下隐约的轮廓,难得怔了怔。
面上闪过一丝惊讶。
但沈星遇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很快便敛眸看着地面。
他想到家里这段时间传来的消息,面上露出一丝歉意:“抱歉最近给您添了很多麻烦,改天我登门道歉。”
纪旻却不想多谈。
他皱眉盯着藏在自己怀里的人,只点了点头道:“我还有事。”
两人都不是多话的人。
沈星遇说完刚刚那句,便也识趣地让到一边。
纪旻朝一旁的侍者抬了抬下巴,道:“带我去休息室。”
侍者连忙在前面带路。
等进了休息室,纪旻让陈管家把门关上。
他便静静的停在休息室的沙发旁,没有出声催促,也没有掀开毯子。
过了良久,他身上的羊绒薄毯被掀开了一个角。
藏了许久的少年钻出了个脑袋。
仅仅几分钟而已,刚刚还活力四射能把人气的七窍生烟的人,这会儿不仅面色苍白,更是除了一身的冷汗。
连额发都汗湿了。
“怎么回事?身体不舒服?”纪旻问。
陆燃摇摇头。
“我没事。”他一开口声音嘶哑的要命。
纪旻不放心,眉头皱的很紧。
刚从他怀里冒出来的小孩,却怔怔地盯着他的西装看。
半晌,小声冒出一句话:“对不起老板,把你的衣服弄湿了。”
纪旻低头,这才注意到自己胸前的西装上,氤氲了一片湿气。
说完这句话,陆燃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纪旻身上。
他伸手支着身体,想从轮椅上爬下来。
一开始支在一旁的扶手上,但手心有汗,扶手太滑。
他便只能撑在男人的胸膛上。
但手按上去,深色的西装上便一按一个手印。
他手臂还发着抖,但声音已经强行恢复了正常:“我没事,就是一开始没反应过来。”
话落,手腕却被人握住,又塞回了毯子里。
虚虚扶在他后背的手下压,将他支起的身体又按了回去。
“去医院。”纪旻说。
他这三个字说出来,陆燃差点从轮椅上飞下来。
他跟条鱼似的扑腾:“不不不,我真没事。”
说着恨不得当场做几个俯卧撑证明自己的健康。
看他这样抗拒,纪旻也没多说什么。
但也没放他下去,只是遥控着轮椅,来到桌边,倒了杯水递给他。
透明的玻璃杯直接压到了少年丰润的下唇。
纪旻叹了口气,半是命令半是诱哄道:“喝,喝完放你下去。”
杯子里的水是刚好入口的温度。
陆燃捧着杯子喝了一口,这才感觉到喉咙的干渴。
他仰头咕咚咕咚把水喝完,将杯子递还给纪旻的时候,看到自己拿着杯子的手在抖。
这是肌肉过度紧张后的脱力。
他不由觉得自己有点没出息。
只是一个沈星遇啊,竟然吓成了这个样子。
水已经喝完了。
陆燃却没有从轮椅上下去。
纪旻也没有出声。
休息室里很安静。
窗户外面也已经暗了下来,只有车声偶尔响起。
陆燃耳侧靠着纪旻的胸膛。
男人沉稳的心跳,一下下打在他耳边。
陆燃轻轻眨了下眼睛。
他知道现在自己该下来了。
老窝在人家怀里,好像有点不对劲。
纪旻只是坐在轮椅上,又不是个沙发。
但陆燃这会儿又觉得这个“沙发”好舒服。
他真的好想一直躺下去。
因为好像只要躺在这里,他就不用担心沈星遇,不用担心沈家所有糟心事。
纪旻并没有催促。
他的手还虚虚扶在少年腰上,却没有用禁锢的力道。
仿佛只要陆燃一挣,他便会松开。
但如果陆燃愿意,他也会稳稳的将人托住。
又过了几分钟。
陆燃闷闷出声:“老板,你人真的好好啊。”
纪旻挑眉,垂眸朝怀中的少年看过去。
恰逢陆燃仰起脸看他。
少年小声说:“其实我说的很多话是逗你玩的。”
纪旻看着他没说话。
陆燃继续道:“就像今天,我知道你不会想睡我,也不会和沈鸿源提这种要求。”
少年的声音很纯粹。
明明是这种暧昧的话题,却被说出了一种信任的依恋。
纪旻却没敢看他。
移开视线,只看着窗外漆黑的夜幕。
他因为这个话题气了好久,现在终于得到一句自己想要的话。
却也没有多开心。

当天晚上,陆燃想了一下,把大黄放在了纪旻那里。
他自己回到沈家时,沈家客厅的灯已经关了。
陆燃特地绕到后院看了一眼。
发现只有沈夫人住的那间主卧和三楼沈星染的卧室灯亮着。
沈星遇看来没回来。
陆燃稍稍松了口气。
第二天早上起来,陆燃照常去上学。
一忙起来,便把沈星遇抛到了脑后。
但是自从遇到沈星遇之后,陆燃时不时便感觉手脚关节有些隐痛。
他对这种模糊的痛感很熟悉。
躺在病床上的那十年,这种痛感一直纠缠着他。
说是纠缠,并不准确。
或许说成安慰,更贴切一些。
在他刚残废卧床时,身边还有一个很负责的护工。
陆燃意识模糊中喊疼时,那位护工叫来了一声。
医生诊断后,说这只是他大脑里产生的幻痛。
因为那个时候,他已经丧失了肢体的所有知觉。
即使真的应该疼痛,他也感觉不到了。
他的大脑无法接受这种残废的事实,所以模拟出这种痛感,企图证明他肢体的存在。
陆燃没想到,这种幻痛竟然遗留了下来。
但这种“病”又无法治愈,他只能尽量忽略。
陆燃选修的几门课都开始布置作业了。
有一门营养学的老师非常刁钻,竟然非要他们按照成分指标,将食谱做出实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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