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吃瓜—— by海底见月
海底见月  发于:2024年04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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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为我不够漂亮吗?
还是我不够勇敢?
威廉一世在位第三年,晴。
诸神!我简直不敢相信,你们一定也不敢相信勇者做了什么……
他带回了那条恶龙!
诸神啊!他到底在想什么!那条恶龙又凶又恶,把我抓过去后就不给我饭吃!它对我犯下的罪恶无可原谅!世上不会有比它更可恶的生物了!而勇者!我最好的朋友!他竟然!
我生气了!
威廉一世在位第三年,晴。
我已经三天没有跟勇者说话了。
我忍得住。
威廉一世在位第三年,晴。
我已经七天没有跟勇者说话了。
第六天的时候,他来找我借大浴池,我问他要做什么,他竟然说要给龙洗澡!
这正常吗?!
他为什么要跟龙当朋友!
他跟龙当朋友就是不跟我当朋友的意思!
我再也不会理他了!
威廉一世在位第三年,晴。
龙今天在街上被百姓骂了……
他们朝它扔菜叶子,扔臭鸡蛋……那只龙超级凶,瞪着眼睛吓跑了街上的人……可它浑身都脏兮兮的……
好吧,虽然它本来也不干净。
但看在它可怜的份上,我可以把大浴池让给它洗澡。
其实龙没有大家说的那么坏……
它只是不给我吃饭,但它没有干过坏事,没有烧过农民的稻田,没有抢过商队的宝石……
好吧,我承认,如果它愿意就不给我吃饭这件事向我道歉,我或许会原谅它,勉勉强强和它成为朋友。
威廉一世在位第三年,晴。
龙!坏!
它把我的大浴池弄坏了!
并且没有向我道歉!
我讨厌它!
威廉一世在位第三年,晴。
勇者叫来矮人,帮我修补好浴池。
重新修好的大浴池又大又亮,我很喜欢。
大魔法使和精灵也来了,很久没见到他们,我好想念。
每一次浴池坏了大家都会来吗?
嘿嘿嘿那可以给龙多洗几次。
威廉一世在位第三年,晴。
矮人带来了葡萄酒,他是王国里最厉害的工匠,那双手比我见过的最快的纺织机还要灵巧,他总是什么都能做出来。
他们喝着葡萄酒,在花园里聊天。
矮人说他要给勇者打造一柄至强的圣剑。
勇者说那太棒了!
矮人说,这柄剑锻造出来后,连世间至强的魔法都能一剑砍断。
大魔法使笑着说,我来为这柄剑,施加无坚不摧的魔法。
勇者快乐地说,那等这柄剑锻成,我们就去周游列国!摧毁一切邪恶。
精灵含着笑点头,她向来这样,很羞涩,也很腼腆,不爱说话。
龙趴在旁边懒洋洋地喷气。
听到这句,它昂首睁眼,口吐人言。
它说,把我颈侧的鳞片镶嵌在剑鞘上吧,如此你召唤我,就不需要魔法了,只要剑尾指向天空,我必如约而至。
勇者笑着伸出一只手跟它碰爪爪。
他们的话我听不太懂。
因为我不会魔法,也拿不起剑。
我只是一位娇弱的公主。
那天晚上,我把头蒙在被子里偷偷哭了很久。
我为什么是一位公主?不是一位勇者?一位精灵?或者一位矮人,一位大魔法使?
我的朋友们要离我而去了。
我好难过。
威廉一世在位第三年,晴。
我偷偷问大魔法使,怎么样才能留住朋友呢?
大魔法使诧异地看着我,过了好久才说,为什么要留住朋友?不跟他们一起走吗?
我可以跟他们一起周游列国……
威廉一世在位第四年,晴。
公主从今天开始看书!看很多很多书!虽然我是一位娇弱的公主,但我要凭智慧成为勇者小队的一员!
今天看了二十分钟!
我可真棒!
奖励自己去玩三十分钟!
威廉一世在位第八年,晴。
父王要为我选婿,他第一个选中的是勇者。
我拒绝了。
父王问我为什么,你们不是关系很好吗?我很费解。
我说:“我可以八十岁都跟勇者待在一起,八十岁还跟勇者抢黄油面包,也可以八十岁还跟他打架……但我们为什么要结婚?他不爱我,我也不爱他。”
当时勇者就在我身边,深以为然地点头。
父王又挑选了很多优秀的青年,我每一个都不喜欢。
我早就有喜欢的人了。
威廉一世在位第十三年,晴。
我又被掳走了。
诸神啊,我真的这么美丽吗?隔几年就要被抢一次?
可惜我是位娇弱的公主。我无力反抗。
在来的路上,我悄悄留下了许多记号,相信再过不久,我们朋友们就会来救我。
我跟从前一样娇弱。
但幸好,我看了很多书,变得聪明了。
威廉一世在位第十三年,晴。
魔王把我关在地下室,这里有老鼠和蟑螂,又脏又乱。
无意间,我听到他手下的魔物们说话。
魔物们说,魔王已经发现了勇者们的踪迹,准备借这个机会,设下圈套,将这支强大的勇者小队一网打尽,日后就没有人能阻止魔王鞭挞列国了。
我感到惶恐。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怎么办?
我深深地知道,这次的敌人远比以往要强。
魔王的魔力如群山般连绵不绝,他有很多手下,这里到处都是魔物……
或许我不该留下那些记号……
不行啊,我得提醒他们。
可我怎么提醒呢?
我出不去。
怎么办……
威廉一世在位第十三年,晴。
想了一天一夜,我终于知道了。
杀了魔王就可以。
我记得魔王的弱点,我在书里看到过。
得杀了它,我想。
“……我???”
幽静的地下室,童溧就着头顶那颗“夜明珠”微弱的光,阅读着自己的日记。
看到最后,她震惊而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我杀的?”
“不一定。”范向阳被她惊恐的表情弄得哭笑不得,“可能是你想杀,但没成功,这毕竟只是你的日记。”
童溧稍稍安心了点,差点被这个日记吓死,那是魔王哎,整座古堡都是它弄出来的,她何德何能杀了魔王。
“说好结盟,我的日记已经共享了,范老师可不能背叛。”她松了口气,靠在墙上跟范向阳聊天。
这里是一处地下室,她一直没能找到离开的办法,直到刚才范向阳闯进来,根据线索从楼上给她找来了钥匙。
天杀的,钥匙竟然在楼上。
要是一直没人进来,她岂不是要在里面困一期?
范向阳无奈笑笑,展示手背上的血条给她看,还有将近一半。
“就算你是我的猎杀顺位,我这个血条,也没有杀你的必要啊,再说我不是也把身上的信息都给你了吗?”
地下室也有好处,这里没有黄铜雀鸟,童溧的血条,大约是所有成员里掉得最少的,范向阳进来时,她就磨掉了一块血皮。
两人稍微交谈,立刻达成共识——结盟,交换信息。
他们的血条都很高,暂时没有反水的风险。
童溧翻着自己的日记,嘀咕:“那魔王到底死没死……”
“她杀了我。”魔王这样说。
说这话时,他脸上露出憎恶、痛恨、后悔各种复杂情绪交织的表情,显得分外狰狞。
喻闻抱着剑,靠在墙上。
他说:“请开始你的演讲。”
魔王:“……”
喻闻:“不好意思,请说出你的故事。”
魔王又狠狠瞪他一眼,喻闻真的要被工作人员敬业得笑了。
“……她假意顺从我,邀请我共进晚宴——可事实是,她往我的葡萄酒中,滴入了她自己的鲜血。”
喻闻:“她的血有什么用?”
魔王傲然道:“我唯一的弱点,是纯净之人的鲜血。”
喻闻:“她是纯净之人?”
魔王:“喝下她的血前,我不知道,喝下她的血后,我能确定,她就是百年难遇的纯净之人。她的灵魂和鲜血,是我品尝过的最纯洁最甜美的。”
……挺好的。
这叫什么?吃饱了再死,做鬼也风流?
“她是我见过最愚蠢的公主!”魔王愤怒地说:“她连一丝魔法也不会,是如此娇弱,连饿一顿都受不了,被地下室的老鼠啃咬肌肤,会整夜整夜地哭……我以为她毫无威胁!可她竟敢——若她不是纯净之人……”
喻闻:“可她偏偏是。”
纯洁克制邪恶,世间真理如此。
魔王说:“固然,我的□□死去,可我的灵魂永存!那愚蠢而娇弱的公主,被我肉身消亡逸散的魔力冲击得昏了过去,魔物们将她扔在地下室,我决定活活饿死她,满足我心中快意……
“可就在这时,勇者小队赶来了。
“他们竟然想救她!救这名愚蠢的公主?我不允许,我不接受。我失去了□□,必须有人承受比这更甚千倍万倍的痛苦!
“于是我诅咒了这里。
“我诅咒,魔王的城堡变作世间至强的牢笼,数不尽的魔物化作幽灵雀鸟,吞吃他们的血肉;我诅咒,时间在他们身上凝固,伤口永远铭刻,永不愈合!如群山般连绵的魔力啊!我愿你化为至邪至恶的诅咒魔法,以七日为限,倘若他们当中,没有人愿意献祭同伴的灵魂滋养魔王,那就让他们永远都无法离开吧!”
献祭,同伴的灵魂?
喻闻轻微地眨了下眼。
他好像忽然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说【我出不去了】。
强大的魔王留下一道拼死反扑,困住了整支勇者小队。
“你们的弱点,是你们自己。”
他们的弱点,是同伴。
“……谢谢您的讲述。”
良久,喻闻开口,他直起身,彬彬有礼地行了个绅士礼,向魔王告别:“很高兴听到您的不幸,我要去下一关了,愿不再会,尊敬的冕下。”
他抬步,不疾不徐,向着甬道尽头走去。

“……都把血条露出来,露出来再谈合作。”
烛火幽森的大厅,童溧、范向阳和李丹尼尔、易茗各占据一个角落,隔着长餐桌遥遥对峙。
气氛有些紧绷,走到这里,几乎所有嘉宾都知道了本期最大的威胁性NPC是那群黄铜雀鸟。但是有人运气好,醒来的地下室没有NPC,有人运气差,血条只剩三分之一了才发现黄铜鸟的存在。
易茗和李丹尼尔就是那两个运气差的。
他们把手背在身后,有些犹豫地对视。
童溧踌躇一下,率先展露血条,“我醒来后一直在地下室,那里没有黄铜雀鸟,所以我的生命值还剩很多,如果需要,等会儿遇到NPC我可以第一个上,毕竟百分百血条跟百分之二十一也没有差别。我们完全可以合作,以绝不相互猎杀为前提。说不定大家都能逃出去。”
易茗蹙眉思索半晌,总算松了口,朝餐桌对面的童溧伸出手,“君子协议,绝不互相残杀。”
童溧跟她击掌。
易茗:“据我们观察,黄铜雀鸟的伤害可以叠加,两只鸟的注视伤害跟一只鸟完全不同。待会儿我们行动时,必须分出两个人随时注意四面八方的动向。这些鸟动静很小,融在环境中肉眼有时难以捕捉,比人形NPC更难对付。”
范向阳点点头,“不知道是谁把一批黄铜鸟的眼睛用墨水糊上了,这批黄铜鸟已经形同虚设,但其他黄铜鸟还有很多,不能放松警惕。”
说到这个,易茗忍不住笑了下,“不知道哪个天才干出来的好事。刚刚在那个密室,盯我们的就是被糊墨的黄铜鸟,我跟李丹尼尔这才留了条小命。”
说着,她把手伸出来,血条赫然只有百分之二十七。
李丹尼尔苦笑:“我更少。”
他只有百分之二十五了。
也就是说,在不受到NPC攻击,没有任何意外的前提下,要保证百分之二十的血量,李丹尼尔的活动时间大约只剩下四个小时。
童溧也跟着笑了下,她有种直觉,这种bug八成跟喻闻有关。
“保险起见,我们先试试推演各自的猎杀对象,然后公布出来,这样就能知道谁是自己需要警惕的人,对大家都好。”
其他人没有意见,童溧推荐去没有黄铜鸟出没的地下室,四人刚准备走,简恒挎着个小包,急匆匆从拐角处跑出来。
“哎,大家都在啊?”他额头有些薄汗,跑得微微气喘,怀里大大小小全是东西,“正好,大家能不能帮我个忙?有个任务是让我拍一张照,最好所有人都在,拍完就能解锁我的下一半信息……”
“小简,你未免太突然了。”范向阳哭笑不得,“我们现在在大逃杀,每个人都是危险分子,你突然跑过来要拍照,这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要杀人……”
简恒走到餐椅边,逐一放下手中的东西,一把鲁特琴,一个巴掌大的拍立得,拍立得上还贴着个小小的标签:留像魔法道具。
他在挎包里翻了一阵,翻出一张卡片,“真是任务,你们看嘛。”
他毫不设防地把任务卡递出来,范向阳犹豫一下,接过来,见上面写着:误闯禁地的吟游诗人啊,如果你能将城堡中亡魂们的身影带到我面前,我将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
李丹尼尔仔细端详,确定道:“没错,我们在密室里拿到的任务卡也是这样的。”
众人戒备心微微消了一些,况且简恒问什么答什么,再坦诚不过的样子,他又是新人,不见得懂那些弯弯绕绕,可能真的只是找大家帮忙做个任务。
范向阳又阅读了一遍任务卡,没从字眼上看出什么陷阱,于是道:“可以是可以,但我们谁是亡魂呢?谁死了?”
童溧道:“我看往期节目,猎杀顺位都跟弱点有关,如果是亡魂,猎杀顺位应该跟死亡方式有关,不会这么早给出来吧?”
李丹尼尔遗憾地冲简恒摊摊手,“爱莫能助了。”
“不是,这很重要吗?”简恒摸了摸后脑勺,“我把你们都拍进来,再拿去确认不就行了?”
范向阳愣了一下,朝他比个大拇指。
“不愧是年轻人,脑子就是好使。”
简恒不好意思道:“没有没有,笨办法而已……”
童溧:“怎么拍?要摆什么姿势吗?”
简恒:“不用,大家靠近点就行了。”他指挥众人站成一排,摆好拍立得,忽然从拍立得后探出头,“喻老师呢?”
几人面面相觑,童溧说:“不知道,我们一直没碰面,他没跟你在一起吗?”
简恒:“我们中间碰见过一次,不过很快分开了。”
范向阳道:“可能是在哪个密室被困住了。”
“缺一个……也没关系……”简恒低着头,用大家听不见的声音嘟囔两声,很快又抬起脸,笑意开朗灿烂,“一二三……茄子!”
拍完照,他礼貌鞠躬,小跑回到一楼最靠右的那间房间。
门关上,简恒靠着门缓缓下蹲,捂住快跳出胸腔的心跳。
“呼……我果然不是当坏人的料,吓死了……”
缓了会儿,他来到房间的大落地镜前。
大落地镜前有几个猩红的血字,尚未褪去,如果其他嘉宾此时在这里,一定会立马离他远远的。
【误闯禁地的吟游诗人啊,你已向我献上忠诚,伟大的魔王恩赐于你,只要替魔王除掉他最憎恶的灵魂,你就能获得离开的钥匙。
如果你能将城堡中亡魂们的身影带到我面前……我将为你辨认,那道灵魂是否在其中。】
今天的设定竟然是反派。简恒苦笑。
把任务卡揣回怀里。还好节目组写得语焉不详,他心道。稍微再详细一点就会露马脚了。
简恒拿出拍立得相片,覆盖在镜面上。
“魔王,你所憎恶的灵魂,是谁?”
镜面上缓缓浮现几个字:不在。
“不在?”简恒低头看了眼,“你还真只回在不在啊?这照片中只有小喻不在……你憎恨的人是勇者?”
镜面没有回应。
简恒低头思索片刻。
是勇者……反倒好办了。
大逃杀的规则是允许嘉宾互相残杀,但一旦猎杀失误,就会被直接淘汰。
如果魔王憎恨的是矮人或者魔法使或者谁,他还得先算出猎杀链的上一位,再与这位上一位联合……
而猎杀链在勇者上一位的,正好是他。
他在诗集中写:“那柄十字长剑威风凛凛,可他只能抱着长剑,平静地等待灵魂终结……”
全场持有十字长剑的只有勇者,毫无疑问,吟游诗人闯进来后,唯一接触过的人就是勇者。勇者听着他弹奏的鲁特琴长眠,所以能杀死勇者的方式,就是那首名为绿袖子的曲子。
不幸的是,他不会弹。
幸运的是,喻闻会弹。
简恒扯下系在手背上的丝巾,露出不轻易示人的血条,百分之二十以上,血条发蓝光,百分之二十以下,血条发红光。
他的血条已经变成危险的红色——百分之一十二。
不管是为了回血,还是为了最终的胜利……
“我得对你下手了,小喻。”简恒对着摄像头道。
甬道的尽头,是一处冶炼室。
炼炉里的火焰熊熊燃烧,空气灼烫闷热,光是站一会儿,喻闻后心已经冒了热汗。
他四处翻了翻,从杂物篮里找出来一本手记。
【魔王留下了诅咒,七日为限,唯有献祭出同伴灵魂的勇士,方能得到出去的钥匙。
大魔法使说,魔王的诅咒,厚重如群山连绵。
他破不了。
我想是我出场的时候了。
我是矮人族千百年来最出色的工匠。
我要在这里,为勇者锻造出所向披靡的十字圣剑。
我们当中最勇敢的那位勇士,唯有他,才有希望破开囚笼!
而我要做的,是为他打造锋利无比的刀剑。
——矮人。
这是一本硬皮笔记,里面记录着大量关于十字圣剑的冶炼记录,包括材料的添补、更改、尝试……
喻闻草草扫了几眼,有些惊讶。
竟然还有可能拿到别人的笔记……
难道这间冶炼室,一开始不是为他准备的?
如果导演能听到他的心声,一定会用喇叭大声说:你的线索!在大厅!
喻闻不按常规走,他们只好临时更改计划,也甭管该给谁了,反正大后期的信息大多是共通的。
喻闻继续看,从那些看似无聊的冶炼记录里,发现点有趣的东西。
矮人没有记日期的习惯,这本笔记与其说是笔记,不如说是草稿,潦草混乱。
但从某一日开始,他写上了时间。
【5月22日。
我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久。
我不知道还会待多久。
我的同伴一个接一个死去。
徒留我在偌大的城堡中幽灵般游荡。
圣剑已成。
唯一能拔出它的人,却不在了。】
依旧是两点信息:一,矮人是勇者小队中活到最后的;二,七日期限已至,他并没有死。
喻闻挑了挑眉,往前翻。
很杂乱,真的很杂乱。
他需要花费好一会儿才能分辨出段落。
但其中蕴藏的信息实在有用。
【圣剑花费的材料千金难求……我没能收集很多,希望能在材料耗尽前成功。
第一次,失败。
一天时间果然还是不够,我急于求成了。
第二次,失败。
或许我该再细致一些,可真的没有时间了!
大魔法使被幽灵鸟抓挠,受了伤,时间在此处是凝固的,他无法愈合!如果我再不锻造出圣剑,他就会流血过多而死。
没有时间了,没有时间了。
矮人,你是最出色的工匠,你要化作勇者手中的利剑。
第三次,失败。
我是一名失败的工匠……
大魔法使死了。
我们在寻找公主的过程中遭到幽灵鸟疯狂攻击,大魔法使消灭了全部的幽灵鸟,没有残余的魔力控制伤口,一个人孤独地死在卧室里。
我不能忍受!
圣剑,圣剑,快快成形吧!我不能再忍受任何一个人离去了!
第四次,失败。
我受伤了……
精灵耗尽治愈魔法与凝固的时间对抗,救了我。
她对我说,圣剑是唯一的希望,只有我能锻造出它。
她还说,她的灵魂会久久盘旋此地,保佑我、勇者、公主能逃出去。
在一个人和三个人之间,她选择了三个人活着。
第五次……
我已经不敢将材料投放进炼炉了。
我惧怕失败。
距离魔王宣布的七日为限,只剩下两日,我像一个颓废的老人一样请求勇者:献祭我吧。
献祭我吧。
这样你们之间,至少还能活一个。
公主沉浸在失去大魔法使的悲伤中,心情低落,过了很久才说道:献祭我吧。
可是——
勇者啊勇者,这种时刻,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嘿!你开朗地拍着我的肩膀,说,不要气馁啊!不就是没有时间了嘛!我去争取就好了!
你一手组建起了勇者小队,你的眼睛像宝石一样明亮——
你总是能轻而易举赋予别人勇气。
你拿着豁口的剑,要去挑战连绵不绝的诅咒魔法。
你嘱咐我,别忘了给你的剑尾镶上龙鳞。
“我已经征服过天空,现在,我要去挑战群山。”
第五次,成功。
勇者没有再回来,我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公主说,她也要尝试一次。
尝试什么呢?
我不懂,我没有时间去懂。
我要锻造圣剑。
唯一的、出去的希望。
我忙着锻造圣剑,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我全身心投入,近乎忘我……这一次,我终于成功了!
然而公主死去了。
魔王的灵魂……消散了。
5月23日。
我锻造出了圣剑,这有什么意义。
我的同伴们一个接一个死去,只有我苟活于世。
我不想离开了。
就在这里永远地相伴吧。
6月30日。
一位吟游诗人闯了进来。
我许久没有说话了,如沙漠中的旅者,贪婪地跟他说了很多很多话,我跟他说了我们的故事,请求他将我们的故事传唱给后人。
他随身携带一把鲁特琴,我请求他在我死之前为我弹一首绿袖子,那是我家乡的歌曲。
我抱着十字圣剑,疲惫地享受着这片刻欢欣。
7月6日。
魔王的残念卷土重来!
他蛊惑了吟游诗人,妄图抢走圣剑。
为什么呢?
圣剑在勇者手中,可以斩断诅咒魔法。
难道诅咒魔法不死,魔王就不会真正消亡?
勇者啊勇者,你到底在何处……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我将剑尾指向天空。
这是勇者的剑。
你能感应到吧,恶龙?
笔记到此为止。
看完,即便是喻闻,也愣了两三分钟。
信息量太大了……他得梳理一下。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矮人是死在吟游诗人手中,否则这座没有威胁的城堡不应该还会死人。
勇者和公主各自做了什么,解决了七日时限和魔王的灵魂。
通过笔记,他能确定部分食物链:精灵为救矮人而死→矮人可以猎杀精灵;矮人死在吟游诗人手中→吟游诗人可以猎杀矮人。
吟游诗人知道此处的诅咒后,被魔王蛊惑,听从魔王的指令换取离开的钥匙。
他是记录者,也是参与者。
勇者小队中,活到最后的人,是矮人。
也就是说,简恒的诗集中,“抱着长剑,等待灵魂终结”的人是矮人,因为勇者挑战诅咒魔法前,这柄剑还没锻造好。
理清思路,喻闻又简单地翻了翻四周,没找到更多有用信息,便来到门口。
密室的门上刻着几组9×9数独,他大略看了眼,不算难。
很快填完数独,密室的门向两侧平移。
出口正连接着大厅。
喻闻又抬头看了眼穹顶的恶龙,径直往餐桌的方位走,准备找找有没有什么机关。
“喻闻……喻老师!”简恒从拐角冒头,兴高采烈地喊住他,“总算找到你了!这里有一个跟你有关的密室,但是题目我解不出来,要不要共享?”
喻闻:“先给我看眼你的血条。”
简恒老实巴交地伸出手,“百分之十一。”
喻闻:“哈。”
简恒:“我都打算躺平了!赢不赢都无所谓,关键是来都来了,我总得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笑意真诚,不似作伪。喻闻略微思索,问:“在哪儿?”
简恒指指二楼,“楼上。”
“走。”
上楼的间隙,简恒跟他闲聊,“喻老师,你之前说过,你会弹这个什么,什么鲁特琴是吗?”
喻闻:“会一点点。”
简恒:“真牛!等会儿能给我弹一首吗?”
喻闻浑不在意道:“你想听什么?”
“绿袖子。”
喻闻脚步微不可查地一顿。
简恒浑然未觉,自顾自说着:“我连鲁特琴都不知道,我能知道什么曲子?这是我诗集上写的……”
他或许忘了,喻闻看过他的诗集。
“抱着长剑,等待灵魂终结”——听起来确实像勇者。
喻闻神色如常。
他微笑道:“好啊。”
喻闻看着眼前的密码锁,沉默了。
他问:“三位数的密码你解不出来?”
简恒:“我总不能一个个试吧。”
喻闻心说哥们,你好歹稍微用点心吧?这种没有任何提示的密码,公用信息一套一个准,你骗我过来好歹也装一下啊!
他利索地拨到012,也就是广播中提到的年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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