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被?照得银白的卧室里,把自?己?裹成一团贴在墙壁的身影,最后化作梦里一层一层推着他的浪。
所以当他某个夜晚再次注视着这扇窗,看?到被?不知名花朵装饰得漂亮的小窗长久时间没有亮起灯光,贺崇凛觉得自?己?成了一只走失在深海里的船。
他终于肯承认,推着他的浪离开了。
再也不会?一转眼,就能看?到一双温柔弯着的莹润眼眸,像月亮一样。
岑霁看?着眼前?一张脸在昏暗的光线下?变换着不同的表情,深敛的眼眸里,情绪明灭如晦暗光影,最后全都被?淋了一场雨。
这场雨来?得凶猛,滂沱,转瞬打湿一切。
连他的情绪都不小心溅上几滴。
可岑霁记得最重要的事:“你说的想?让我试一试和?你交往是?什么?意思?你不是?无性恋,对男人女人都不感兴趣吗?”
“我是?对他们没有兴趣,”贺崇凛垂眸,“在意识到对你的心思之前?,我确实做过一个人的打算。”
因?为贺远森和?褚藜闹得不堪的婚姻,贺远森风流混乱的感情史和?褚藜一个接一个找年?轻的肉/体,贺崇凛曾经极度厌恶这种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他小时候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心里装着一个人,却能和?另外的人发生亲密接触。
贺远森不爱褚藜,却要娶她,生出了自?己?。
他说他的真爱是?舒虞,费尽心思把她娶到家,却在舒虞去世后不到一年?,就娶了沈婧。
褚藜说爱他,却不愿意带他走。
回来?后说要带他重组温暖的家庭,弥补曾经缺失的爱,虽然?自?己?说过不再需要他们,但其实如果褚藜稍微坚持一下?,他就会?答应了。
他很好哄的。
他们怎么?能那么?轻易地就抛弃一个人。
他到底有多累赘。
这种疑惑曾经困扰贺崇凛许久。
直到他渐渐长大,见过很多人很多事,明白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构成有多复杂。
这个世界并不是?一枚硬币,只有简单的字体和?印花两?面。
感情可以和?肉/体分离,婚姻可以和?利益挂钩。
在自?身欲望面前?,许多东西就显得缥缈。
也因?此曾经在意的事情化作过往烟云,不再值得贺崇凛消耗情绪。
他们不愿意给自?己?想?要的,那他就自?己?去争取。
但留下?的烙印就像自?小苛刻训练下?无意识间形成的强迫记忆,同样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
直到那个夏天,有人闯进他沉寂的世界,原来?贫瘠的荒野之地也可以生长出植被?。
他在一个人身上看?到了鲜活,生动,像七彩的画笔一样,每天都能将?灰蒙单调的世界描绘得绚丽多姿。
他们的世界简单而纯粹,却又绚烂如彩虹。
“我没办法对那些人产生感情,但你除外。我已经记不清是?从第一眼见到你就有这种感觉,还是?后来?某一刻。我唯一后悔的就是?没有早点意识到自?己?的心意。”
“那你干吗亲口承认自?己?是?无性恋……”岑霁被?这双深沉的眼眸注视着,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贺崇凛苦笑:“如果不那样说,我就没办法掩饰自?己?想?亲你的心思。岑岑,我不想?让你讨厌我,知道我对你有这种卑劣的想?法。”
近乎告白的话语听得岑霁心口一跳,尤其是?那声直白的毫不掩饰的“想?亲你”。
一瞬间,记忆拉回那个日光融融的下?午,唇瓣相贴,灼热的呼吸纠缠在一起,深敛眼眸里像岩浆一样能把人烫化的炽热情绪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岑霁脸开始烧灼,脑海里又像飞进去许多只蜜蜂。
心口跳得不知道是?被?这一句句直白的话语轰炸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就知道心脏跳得厉害,又夹杂着一种说不出的情绪。
“你、你既然?不想?让我知道,为什么?刚才又当着你弟弟的面说那样的话。”
嫂子什么?的,多让人误会?啊。
“对不起,岑岑,我真是?嫉妒疯了,又太害怕了。”贺崇凛也没想?到自?己?会?说出那样的话。
他今天来?西城体育馆一是?克制不住思念的心情,二是?看?到自?己?决心守护的人整日被?人纠缠,再也没办法忍受。
如果他的放手让对方陷入更窘迫的境况,他宁愿自?己?去当那个坏人。
何况……
“我看?到那双和?我相似的眼睛注视着你就难受,我几个弟弟中,小野和?我性格最像,也最有耐心。明烈和?云翊我不担心,我知道你不会?接受他们。可只有小野,我不确定了。”
“等等——”岑霁打断他的话,“你说贺明烈和?贺云翊是?怎么?回事?你、你知道了?”
“嗯。”贺崇凛默了默。
岑霁身躯又是?一僵,他还以为自?己?和?贺明烈的事情没有被?贺总知道。
不过贺明烈那么?明显,连办公室的同事们都看?出来?了,即使和?总裁办有一墙之隔,也不可能不会?注意到。
一直以来?,是?他在自?欺欺人罢了。
就是?贺云翊……
岑霁回想?起那个失真的夜晚,正是?那个晚上,让他下?定决心逃离把他卷进复杂情感纠葛里的深谜漩涡。
可似乎并没有逃开。
他今天掉进了一个更大的漩涡里。
裹挟着他的,还是?他们姓贺的几兄弟。
岑霁闭了闭眼,不愿再回想?那晚的事情,只问:“那又和?陆野有什么?关?系?”
然?后听男人用失落的语气?说道:“你们俩好像有更多共同的话题和?语言,他能陪你过你在辞职信中说的想?要的那种生活。最重要的是?,他在你身边度过了我永远也不可能参与的时光。”
“还有……你对他不一样。”
岑霁愣了愣。
刚才大脑还嗡嗡嗡的,脸红心跳得厉害,现在却有点气?得想?笑。
不止为眼前?这人“蒙骗”了自?己?这么?久,害他差点以为自?己?的心脏出了问题,精神上患上臆想?症,臆想?自?己?的上司对他有那种心思,想?吻他。
没想?到这一切都是?真的!
“你说我对他不一样,我哪里对他不一样了?”岑霁人生中第一次用这样气?恼的口吻和?前?上司说话,也不知道从小到大好脾气?,只在裴逸那里发过火的他为什么?这样生气?。
就见男人眸光似是?波动了下?,语气?迟疑道:“你和?他说话格外温柔,有什么?总想?着他,一直躲着我,却愿意来?看?他演出,把他用剩下?的东西给我……”
岑霁微微睁大眼睛,半晌反应过来?贺总口中说的“用剩的东西”是?什么?。
他今天算是?对这个男人有了另一层认知,原来?不止擅长给他制造幻觉,有意无意撩拨他,内心戏还这么?多,偏偏掩饰得还很好,根本让人察觉不到。
岑霁一度认为这男人的心绪就和?他的面部表情一样,不会?有特别大的波动,没想?到隐藏得这么?深。
也对,能年?纪轻轻坐稳商圈大佬的位置,把贺氏集团发展到如今令人难以企及的高度,心思怎么?可能不深沉。
他每次跟随贺总谈生意的时候就该见识到的,这个男人总能在别人短兵相接,争得面红耳赤的时候,将?谈判桌上的领地不动声色地掠夺到自?己?这边。
岑霁终于气?笑了:“贺崇凛,你是?在吃醋吗?”
问完,又是?一怔。
他竟然?叫出了前?上司的名字。
莹润的瞳仁照出面前?微扩的一双眼眸,显然?,对方也有些意想?不到。
就见那双黑眸闪烁了一下?,向来?不显情绪波澜不惊的眼睛掠过一丝不自?然?,像是?被?戳破什么?。
随后,空气?静默片刻。
继而从低沉的嗓音中溢出一个字:“嗯。”
他这样直白地承认,像刚才那声直白的“想?亲你”,倒让岑霁感到不自?在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应对。
而且明明刚才还有些生气?,现在那种心跳不受控制的感觉又出现了。
他怎么?这样……
一点预兆都没有,藏得很深,坦露出来?又像雪崩一样让人招架不住。
岑霁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还有这么?多隐藏的一面,书中暗示过贺云翊是?隐藏的疯批,怎么?没说他哥哥是?隐藏的狗男人。
“是?不是?很让你讨厌?没办法接受这样卑劣的我?连自?己?弟弟的醋都吃。”贺崇凛望着瓷白脸上震惊的表情,心里微微抽痛。
他不想?吃弟弟的醋的。
事实上,在今天之前?,除了上次在黑色风暴签约仪式上听说小野送了岑助理?早期的乐队唱片,让贺崇凛有一点吃味。
因?为这让他提出要岑助理?邀约喜欢的乐队合作演出的建议看?起来?多么?的刻意和?庸俗。
其他时候,贺崇凛很少有这种心情。
即使有,像之前?小野和?岑助理?闹绯闻,祁寻砚说他们两?人看?起来?比较登对,他也只在心里涌出一点酸意之后,就想?着怎么?把事情解决。
他的成长和?阅历已经不允许他在这样的事情上有过多的情绪,也没有必要。
而且一直以来?,无论什么?样的情绪,他都能做到很好的压制。
可是?今天,确认这个弟弟也对岑助理?抱有异样的心思,贺崇凛才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大度的人。
他也有这样疯狂的,占有欲爆棚的,不自?信的,不确定的一面。
分明在溪沙屿露营的时候,他还能气?定神闲地下?棋,自?以为清醒地点出小野“落错子”的失误,认为从一开始就落错子的棋局,即使继续下?去,一样会?输。
所谓一叶障目,当局者迷。
小野是?,他又何尝不是?。
感情不是?狩猎,也不是?棋局。
所有的技巧和?布局在真心面前?显得那么?苍白可笑。
“我没有很讨厌……”岑霁听着男人剖白的话语,神色开始有些不自?然?,“我就是?今天接收的信息太多,需要消化一下?。”
他们几兄弟怎么?一个两?个都这样啊?
一个接一个地给他憋大招。
岑霁以为贺明烈已经够难应对的了,没想?到他几个哥哥才是?最可怕的。
“那我刚才说的建议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贺崇凛不准备放手了,即使最后满盘皆输,他也要试着争取。
他已经错过一次机会?,失去过一次眼前?的人。
不想?再错过,再失去了。
“什么?考虑……”岑霁耳根又蔓延出一阵热意。
“试一试和?我交往。”贺崇凛深深地望着他,语气?认真,“如果你没办法接受我,可以把我当作帮你挡掉那些你不喜欢的人的工具,反正没有你,我打算一个人过完这一生,免费趁手的工具在这里,你确定不试着用一用吗?”
男人说话嗓音本来?就低低的,富有磁性,每每让人耳膜酥麻震颤。
此时说出这样诱人的条件,更加蛊惑人。
岑霁当了这么?多年?的趁手工具,没想?到情况有一天会?反过来?。
他有点心动,他正不知道怎么?摆脱邵成屹那些人的纠缠。
眼前?这个男人的确是?最合适的工具。
只是?……
岑霁望着他:“你到底是?在向我告白还是?来?提建议的?”
“如果你不介意这场告白没有盛大的烟花,没有浪漫的音乐和?烛光,那它姑且就算,因?为我会?准备正式的第二场。”
“你凭什么?认为在你这样……我会?答应你的提议?”岑霁强迫自?己?迎上男人灼烫的视线,“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辞职?除了我在辞职信上写的,真正的原因?你不清楚吗?”
“我大概猜得到,后来?也知道了。”这是?贺崇凛决定不放手的最大的原因?,那份原本要拆开的房产资料,在岑助理?向他提出离职后,很长一段时间搁置在办公桌上。
直到某天,他拆开。
才知道自?己?弟弟的心思远不止于此,也第一次知道,原来?擅长伪装的并不只有他自?己?,心思深沉的也不只有他。
除了国内这处住宅,云翊竟然?已经在国外置办好了房产,还伪造了两?个新的身份。
联想?到那晚岑助理?的异常,一切浮上表面。
贺崇凛竟然?也会?生出后怕的感觉,差一点,他自?己?都不忍心摧残的美好就这样凋零掉了。
那天,贺崇凛在没有亮灯的办公室里挣扎了很久。
换作任何一个人对岑助理?做这样的事情,还试图以新的身份藏匿在异国他乡,贺崇凛不知道会?把那个人丢在哪片深海里喂鱼。
然?而这个人是?自?己?的弟弟,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弟弟。
可要是?什么?都不做,他不能保证下?一次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他教给岑助理?的格斗术能应对肢体相搏,却不能应对人心叵测。
何况,还有邵成屹他们那些人虎视眈眈。
那些人更没有下?限。
岑霁见眼前?男人幽深的眸色波动,在上面覆上一层狠戾,不知道是?不是?光线太过昏暗的缘故。
他只说:“既然?你清楚真正的原因?,就知道我不想?搅进你们复杂的几兄弟当中。还有……”
岑霁别开脸,想?起什么?似的,“和?你不明不白地在一起,让别人怎么?想?,已经有人说我是?你的地下?情人了。”
贺崇凛面上一怔。
他真是?心思太乱了,竟然?让他忽视了这一点。
是?啊,他总是?打着关?心的名义入侵喜欢的人,但其实也没有真真正正地替岑助理?考虑过。
“那我试着从追求你开始好不好?”
“岑岑,我们从第一步开始,如果你检验合格,再考虑要不要让我成为你的工具。”
大概像去年这样的时节, 空气很暖。
草木介于繁盛和蓊郁之间,春末在向夏日过渡,很快, 被春花装点的七彩绚烂的世界就会变成翡翠一般的碧透。
岑霁那时候在想什么?
一个夏季来临, 他马上又可以用冰沙和薄荷自制一杯凉爽的气泡水。
同事们?很喜欢爸爸做的应季花糕,秋天有桂花糕,夏天便有栀子花糕, 妈妈总是将它们?包装得精美, 让他带到公司去?, 分给大家。
然后, 再给贺总留一份,不管贺总最?后有没有品尝。
可以带烁烁和念念去?水上乐园了,等?小店打烊,顾客散去?, 可以在院子里乘凉、讲故事、看星星。
岑霁以为, 今年这个夏天也是这样。
怎么?也没想?到短短的时光流转,季节转变,他的世界会发生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此时会面对这样让他不知道怎么?抉择的问题。
“你……让我想?一想?。”
岑霁长睫轻轻颤了下, 心湖不断被漩涡搅动?着。
贺崇凛深眸化开, 如浓稠的夜泼进一点天光, 瞬间染上金光熠熠的色彩。
“好,我等?你,你慢慢想?。”尾音都在上扬。
岑霁的耳根不争气地再一次红了。
走廊转角。
陆野倚着墙,用作舞台演出的妆造已经乱了, 晶亮的碎片在浮动?过来的灯光下还轻微闪烁着光点。
黑发却垂下几缕,遮住眉眼, 也遮住里面的一切情?绪。
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陈行舟找了一圈,终于在不起眼的走廊一角找到自家艺人。
“你怎么?——”
陆野抬手,做噤声的动?作。
陈行舟连忙闭上嘴巴,眼神询问为什么?突然离开。
然而倚墙的青年做完这个噤声的动?作就恢复了一贯的清冷淡漠,没有回应,只抬起脚步一言不发地离开。
陈行舟快步跟过去?。
等?到人声开始喧闹,他终于忍不住问陆野怎么?了。
“记者?那边已经在等?候采访了,我到处找不到你。”
“你下次不要再这样突然玩失踪,被媒体?抓到把柄会说你耍大牌。”
“对了,听说贺总也来了,你哥不是很忙吗?竟然也会出席这种场合?贺总他——”
陈行舟再一次闭上嘴巴。
他无意间瞥见黑发遮掩下漏出的一点情?绪。
陈行舟不是一个感性的人,却在这一刻生出一种奇怪的想?法。
如果情?绪有重量,可以计量,他刚才瞥见的那一点重量一定?可以压垮山河,他就是这样确认。
发生什么?了?
明?明?上台前男生的眼里还像期盼日月星辰,连他都感受到了喜悦。
怎么?一转眼,星辰陨落,日月也失去?了光辉。
乌泱泱的情?绪黑云般压过来,转瞬吞没一切,那道清冷身影和他脚下的地方,便成了把自己流放在世界尽头的一座陷落孤岛。
但陈行舟什么?都没问。
因为问了,这个总喜欢把事情?藏在心里的男生也不会说。
他隐隐觉得和陆野大哥的那位助理有关,他刚才好像看到了那个漂亮男人的身影,听说已经从贺氏集团离职了。
在这样的揣测中,忽然,走在前方的身影开口了。
“你说,一个人对所有人温柔,却只对一个人发脾气,是不是意味着,那个人是特殊的。”
陈行舟一愣。
差点被左“一个人”,右“一个人”绕晕了。
对所有人温柔的人?
他脑海里浮现出一张温柔漂亮的面庞,尽管没打过几次交道,可每一次见到,都像吹来一阵轻和暖畅的风,能让人溺毙在那样的温柔里。
陈行舟知道自己猜对了。
果然又和那位“岑助理”有关。
只是陈行舟疑惑,能让那位眉眼弯弯的温柔助理发火,是什么?人?什么?原因?怎么?把人惹恼了?
因为他实在难以想?象温润美人动?怒的样子。
“我觉得吧,”陈行舟斟酌着字句,同时观察着自家艺人的脸色,“特不特殊不知道,能把对所有人温柔的人惹火,那个人挺坏的,他没事把一个好脾气的人惹恼干吗?”
是啊……
大哥干吗要去?招惹岑助理。
为什么?偏偏是大哥。
可是,又好像一点意外都没有。
他们?两?个人总是在一起。
应该来说,自己干吗要心存幻想?。
陆野早该知道的,即便不是贺明?烈或贺云翊,也不会是他。
他本来就是在去?年夏天那个大雨滂沱的下午,后插进来的人。
他们?之间缺失的不仅仅是三?年的时光。
还有,那双眼睛注视着自己的时候,从来都是清澈的,坦荡的,像澄净的湖水,没有一丝杂色。
是他自己贪恋过了头。
贪恋那人给自己的温暖,治愈。
还贪恋对方的专注和特殊。
最?后,还妄想?钻空隙把人撬到自己身边,一辈子贪恋下去?。
他才是那个卑劣的、贪心的、应该嫉妒的人。
陈行舟见清冷淡漠的男生问完一句奇奇怪怪的话后不说话了,又恢复了平日的寡言沉默。
侧脸阴影依旧如孤岛陷落。
担心这样的状态面对记者?会出什么?问题。
陈行舟可不想?陆野当着媒体?的面冒出像刚才那样突兀的一句话,引大众解读。
到时候,不知道会发酵出什么?爆炸性的事故。
于是本来催促着陆野去?见媒体?记者?,陈行舟以陆野身体?不适为由?,推掉了采访。
也因此当岑霁准备返回舞台幕后的时候,没有看到男生的身影,却收到一条消息。
[岑哥,我有点事情?提前离开了,很抱歉不能陪你去?吃晚饭。]
岑霁回道:[没事,以后还有机会。]
他们?谁也没提刚才的事情?,不知从何开口,干脆缄默。
或许埋藏和维持原状,并不是一件坏事。
只是男生仍试图抓住什么?:[我刚才说的来我身边当助理的事情?你还会考虑吗?]
岑霁看着这行小字,长久凝望,最?后回复一声,尽量让内容看起来轻松:[对于打工人来说,这个条件的确很诱人,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会心动?。]
[可是岑哥不会心动?对吗?]
岑霁:[我只是觉得,工作还是应该找自己合适的,无论老板招员工,还是员工找工作,都是一个双向的过程和选择,彼此契合最?重要。]
[我明?白了。]良久,对面发来一句,[那祝岑哥下一份工作是你喜欢的,合适的。]
[谢谢,你也是,一定?能找到愿意到你身边和你契合的助理。]
行驶的商务车里,男生放下手机,抬手遮了遮眼睛。
他在去?年那个夏天做了一个繁花迷人眼的梦,有人撑着透明?雨伞,走进一条破败的小巷,像大雨过后,凿开团积在天空中乌云的那缕金色天光。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夏天是这样的明?媚,不只有让人喘不过气的闷热和潮湿。
秋天的枯叶不再只代表着凋零,可以是金色绚烂的。
他开始像其他人一样期盼着冬日的一场雪,不再害怕雪花堆积起来的厚厚的重量,能够在暖烘烘的屋子里看一整个飘雪的夜晚。
马上,夏天又要来临了。
可是他的梦却终止与此,起于夏天,终于春末。
他最?终没能等?到新一个夏季到来。
“我有时候想?,是什么?原因让我们?几个兄弟不约而同地喜欢上你。”在岑霁注视着手机,心情?复杂的时候,身后的声音传入耳际。
“无论是流着相同血液的明?烈和小野,还是和我们?一起生活了这么?久的云翊。像是在我们?心里植入了某种程序,看到你,就情?不自禁被你吸引。”
“你能不能不要说这样奇怪的话。”岑霁心里正复杂内疚着,陡然听到这样的话,一下子烧红了脸。
这个男人怎么?这样啊,平时惜字如金,情?绪不外显,现在却像决堤的洪水,崩泻千里,随便说点什么?,就让人脸红心跳。
“我说真的,我真的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贺崇凛语气认真,“我那时看到明?烈把你环入怀中,教你投篮,他那么?没有耐心的一个人,却把耐心全用在了你身上。”
“投篮?”岑霁狐疑,“你是说去?年公司举办趣味运动?会的时候?”
贺崇凛这才意识到说漏了什么?,可这时遮掩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便索性全盘托出:“是,我那个时候就看出了他对你的心思,或许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可是从我的角度看过去?,太明?显了。”
他们?眼里的渴求是一样的。
岑霁怔住,努力回忆趣味运动?会那天的事情?,于是,脸开始一点一点烧灼。
“所以、所以你那天总和我撞项目是故意的?”
背我也是故意的……
贺崇凛没有否认。
“那贺云翊呢?”
“我看到他送你花的卡片了,认出了他的字迹。”
贺云翊什么?时候送过他花?
忽然想?起有个晚上贺云翊问他有没有收到什么?礼物,对了,那天他们?公司所有人都收到了水果篮,里面全是他爱吃的水果。
还有,他那段时间每天早上路过公司前台都会看到温雅和安迪在花瓶里插漂亮的桔梗花,路过的员工都会送上一枝,却独独不给他。
“该不会邵成屹说的‘花被截掉’也是你干的?”岑霁想?起什么?似的。
贺崇凛沉默一瞬:“对……我不喜欢他缠着你。”
岑霁呆了呆,有点傻眼。
他的生活竟然从那时就开始被渗透,又或许更?早的时候,他现在怀疑在潜水馆遇到贺总也不是偶然。
这个男人原来蓄谋已久,早已在他身边编织了一张网,一点一点网住他,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岑霁抬脚就走。
贺崇凛追过去?:“岑岑,你去?哪里?”
“我能去?哪里?这么?晚了,我要回家。”岑霁绷着声线,今天不止这个相处了这么?久的男人打破了他一个又一个认识,他自己也在一点点被颠覆。
贺崇凛就跟在他身后:“你自己开车了吗?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可以打车。”岑霁加快脚步,头也不回。
就听身后声音小心翼翼,试探着问:“打我的车好不好?还像上次那样,付我双倍车钱。”顿了顿,补充一句,“不给钱也行。”
岑霁又差点气笑?了。
可听他提起打错车的那晚,脸上的热意又控制不住升腾。
最?终还是打了前上司的车。
他们?不愧是兄弟。
上一次,是媒体?出入的地方,他被贺明?烈拉拉扯扯,高大帅气的身形惹眼,让他不知道怎么?办,陷入僵持。
这一次情?景重现,眉目相似的英俊面孔,高大峻拔的身形,只是没有拉扯,却一步一步跟在他身后,也不往前,就跟在半步远的距离,距离丈量得十分精准。
路过的人视线都忍不住往他们?身上看。
今天西?城体?育馆开幕,场面盛大远非签约仪式那天能比,媒体?那边早已听到风声,贺氏集团的总裁亲临现场,可始终没有见到人。
要是这个时候被拍到,岑霁不想?一觉醒来上头条。
他已经上过一次了,和贺家人,不想?再经历这样的事情?第二次。
一路沉默不言,两?人都没有说话。
熟悉静默的氛围,熟悉的驾驶位和副驾驶位。
让岑霁恍然以为,他没有离职,世界没有崩盘,马路上车辆喧嚣,路灯飞速后掠,他们?像某个平常的晚上一样出差或是下班回家。
他是岑助理,身边的人是他的上司,是贺总。
明?天起来,又是平凡的一天。
在这样的恍然中,车辆很快行驶到芸景小筑。
岑霁打开车门,说了声谢谢,便什么?不再说,往小院走去?。
过了会儿,折返回来,语气羞恼:“你不回去?吗?公司最?近不忙吗?”
贺崇凛苦笑?,视线掠过降下的车窗:“我等?你房间的窗户亮了再走。”
“那你要等?到什么?时候?”岑霁又开始不懂男人的心思了,“我还要吃晚饭,陪烁烁念念玩,陪爸妈聊天,等?我回到房间要很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