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崇凛无论如何都不能摧残掉这份澄莹,不止他自己?,其他人也不允许。
帮岑助理系好?安全带,贺崇凛关?上车门,折回?驾驶位。
清冽的气?息抽开,那丝带给岑霁错觉的短暂抚慰也随之抽离。
他又忍不住想往日复一日沁入他四周的熟悉气?息靠拢。
这次的幻觉来得太真实。
视觉、听觉……
现在连嗅觉都具化掉了。
岑霁强撑着理智,催促“司机师傅”把车开快一点。
“能请你打开车窗吗?我有点热。”
不是有点,是快要被烤化了,像把他架在岩浆上炙烤一样。
钻进?体内的蚂蚁由一只两只变成一千只一万只,凶狠地啃噬着他,让理智已经接近溃散的岑霁产生了一种可怕的错觉,要不了多久,他的五脏六腑就会被啃噬殆尽。
贺崇凛便打开自己?这一侧的车窗,让风在疾驰的车辆中迅猛地灌进?来。
不止岑助理觉得热,他自己?体内都开始游蹿着热意,像是被传染了似的。
尤其是当岑助理往风源的方向?不断拱过来身体,夹杂着不知名花香的柑橘香气?不断怂恿着他的神经。
贺崇凛最后不得不听从岑助理的,在一家酒店前?把车停下。
他怕继续这样下去,还没赶到医院,他和?身边的人不知道谁先崩弦。
恰好?是贺氏集团旗下经营的酒店,辉煌的灯火照亮了漆黑的夜。
贺崇凛把车在酒店指定的距离正门最近的停车位停下,然后去解岑助理身上的安全带。
几乎一脱离安全带的束缚,这具熬了一路的身体就绵软地滑倒在了自己?身上。
漂亮的眼珠已经被水汽洇湿,彻底罩上朦胧的面纱,连在剑术馆生出?卑劣心思那次都舍不得下重力?道的唇瓣咬破了皮,往外渗着血。
贺崇凛刚才还心猿意马,这会儿?却只剩下满心满眼的心疼。
他守护了这么久的漂亮小猫被逼成这副模样,那么偏僻的地址,他几乎可以肯定是有人不怀好?意。
是谁这样大费周章,还使用这种扭曲人意愿的手段?
贺崇凛皱眉将人抱起,眸色在辉煌的灯火下晦暗不明。
而他怀中的岑霁这时候的神智已经完全溃散,看到的东西全是雾蒙蒙的叠影,分?不清现在到了哪里,也分?不清现在是什么状况。
岑霁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人抱起,脚步漂浮在云端。
他应该抗拒,可因为怀抱和?弥散在鼻间的清冽气?息太过熟悉,他像渴水已久的鱼儿?忽逢一片绿洲,最后选择溺毙进?这熟悉的温柔里。
前?台的工作人员远远就看到大门外走进?来一个高大峻拔的人影,怀中抱着一个人,脑袋依偎在怀里,看不清面容,但?一眼就能辨认出?是个男人。
在酒店工作会遇见?各种各样的人,同性情侣早就见?怪不怪,可如此气?质矜贵,面容英俊的男人还是第一次见?。
他抱着怀中的人,像是抱着什么易碎的珍宝,就是看起来有些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询问基本的预约和?入住信息并让对方出?示身份证件。
贺崇凛这才想起他并没有随身携带这些东西。
“驾驶证可以吗?”
“抱歉,先生,驾驶证不能作为酒店办理入住的身份证明。”前?台工作人员有些不忍拒绝,可规定摆在这里,再?帅气?的面孔也不能成为破例的凭证。
贺崇凛眸色沉了沉,感受到搂着自己?脖子的力?道紧了紧,胸口被隔着衣服面料不断蹭来蹭去。
他说了自己?的名字,让先帮忙开一间房,之后会有人处理。
得知这位气?质非凡的男人竟是贺氏集团的总裁,而他们就职的这家酒店就隶属于贺氏集团旗下,也就是说,眼前?这位是他们最大的领导。
两名工作人员在向?经理确认无误后不敢怠慢,立刻给贺总开了一间他们酒店最好?的情侣套房,由经理亲自带过去。
注视着拿到没入电梯的身影,两人对视一眼。
劲爆消息!贺氏集团那位不染任何世俗尘欲,听说是无性恋的总裁竟然带人开房了!
就是不知道被他抱在怀里像珍宝一样小心翼翼的是什么人。
送贺总到套房门口,帮忙打开房门和?里面的所有设施,酒店经理很有眼力?地赶紧退场,心里忐忑又激动?万分?。
而等房门关?上,贺崇凛把岑助理抱到床上,动?作很小心地把他放下。
夜已深,酒店外面的大楼亮起各种璀璨的光芒,明晃晃地照进?室内。
贺崇凛帮岑助理脱掉鞋袜,在海岛上细雪覆盖的一双脚再?度暴露在自己?眼前?,他克制着自己?移开视线,嗓音沙哑地问道:“你自己?可以吗?”
回?应自己?的只有细软的闷吟和?找不到宣泄口一般的不安扭动?和?乱蹭。
无奈叹了口气?。
贺崇凛走到窗户前?拉上所有的窗帘,隔绝掉那些窥伺一般的灯影,然后关?掉套房里所有的灯。
连喝醉酒后醒来脸都能烧得像傍晚海平线上绚烂的烟霞,又是交了女?朋友准备结婚的人,没办法?接受男人对自己?做这种事情吧?
浓稠的黑泼墨一样在房间里洇开。
一同洇开的还有掩藏在黑夜里和?夜色狼狈为奸的卑劣心思和?一声声揉碎般细软的低吟。
它们像猫爪子一样挠在贺崇凛的心上,应当撩拨得他心神难耐,却像在海岛那晚,轻盈着下坠。
不知过了多久,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又或许一个世纪。
时间被?浓墨掩盖,短促的喘息也好像融了进去,却又在赤/裸的夜色中无所遁形。
所以当?岑霁从汹涌的潮水中湿漉漉地挣脱出来, 几乎没用多长时间, 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以为是?幻觉的。
那么劲烈的催情香,万蚁噬骨一样摧残着他的理智,他便觉得自己看到的一切都是虚影。
可要是?虚影, 揽着他的怀抱就不会那么熟悉。
他从来不会辨认错的清冽气息也不会在一室暧昧的痕迹中?这么清晰地?翻搅着他的神经。
岑霁想, 应该是?哪里出错了。
贺总不会出现在这里, 就像贺云翊不应该喜欢他。
但是?一切都好像错乱了, 像春雨过后爬在自家小院侧墙上的藤。
他某天推开窗户向下看去,才发?现它?们绿莹莹地?爬了满墙,开艳丽的橘红色的花,藤蔓却被?绿叶覆盖, 根系错结, 不知道?是?从哪里延伸出来的,又不知道?要往哪里攀爬过去。
就知道?它?们不知不觉铺了满墙,瀑布一样。
来小院吃饭的顾客每次看到都会盛赞一声好漂亮,岑霁也觉得好看。
可不免又有?些苦恼。
因为一到下雨天, 就会有?很多小虫子从窗户爬进来, 夏天也是?。
岑霁不怕小虫子。
只是?觉得收拾起来有?些麻烦。
而他自己现在的状况, 就混乱得像这些爬了满墙的藤,找不到理清的头绪。
哪家公司的员工会先和上司最小的弟弟牵扯不休,再从不知什么时候生出异样心思的另外一个弟弟那里逃开,转而就和哥哥纠缠在了一起?
黑夜里, 岑霁浓密的睫毛轻微颤了颤,上面还挂着几颗不受控制的晶莹泪水。
黯淡的情绪沾着湿漉漉的水珠, 不知是?谁的心跳震颤着耳膜。
岑霁试图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梦,一场危险又逼真的梦。
可是?,当?他不小心动了动,感受到一片狼藉,脑海里绷紧的一根弦终于无声地?断掉了。
然后有?一道?低磁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像很多次那样,微热的细流在头顶上盘旋。
这道?声音说:“你?可以当?作是?男性之间的帮助,不用有?心理负担,这不是?你?的本意。”
“嗯。”岑霁听?到自己回了声,尾音带着情欲没有?完全褪去的绵腻语调,他自己听?了都脸红心跳。
这是?他发?出来的?
岑霁身?躯僵了僵,再也不敢出声。
恍然想到很久之前,方总调侃着说有?人催促着给贺总打电话,让贺总去找他,那个撒娇的音调就甜腻掉牙。
他今天又给贺总打电话了。
把贺总当?作付双倍价钱的出租车司机,贺总来了,和上次一样。
然后他就把贺总当?作疏解欲望的工具。
贺总竟然照单全收了。
沉默无声无息地?在墨色一样的酒店套房里铺开。
其实眼睛重回清明?,适应了黑暗以后,并不是?什么都看不到。
窗帘遮光性很好,所有?的灯都被?关掉了,但还是?有?一点细微的光线漏了进来。
就是?这一点光,描绘出从他身?后抽离的高大轮廓。
岑霁看着这道?模糊的身?影拎起外套,高昂衣料摩挲,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来。
贺总依旧没有?开灯,很显然在照顾他的自尊。
像在海岛的清晨醒来,肚子和他唱反调般戳穿他的窘迫,男人也只在唇角勾出一抹笑?后,就把空间留给他,让他能够把自己卷在被?褥里当?鸵鸟。
岑霁分不清这样的温柔。
他有?时候觉得这是?男人漫不经心流露出来的一点温意,有?时候又觉得是?对自己才会这样。
不管哪一种,都让岑霁足够迷茫混乱。
前者会让人一不小心沉溺进去,后者会让人产生假性错觉,在贺总身?边这么多年,他没见过这个男人对别人这样。
岑霁终于想到打破艾嘉鱼缸的那个晚上,他透过摇曳着水草的玻璃缸望向男人呼之欲出某种情绪的眼眸,想问什么。
他想问:贺崇凛,你?是?不是?喜欢我?
瞧,多可怕。
无知无觉的时候还好,他想不到这些。
然而一旦撕开一道?裂口,就像那些被?揪扯出的白絮。
所有?的假性错觉堆叠在一起,份量再轻,一片一片地?累积起来,压在心口也沉甸甸的。
沉甸到让他想要问出这种可怕的问题。
还好岑霁没有?问出口,不然太可笑?了。
因为贺崇凛不会对他说喜欢。
贺明?烈和贺云翊说了。
贺明?烈不止说了一次。
贺云翊还要把他关起来,要和他接吻。
在岑霁思绪乱七八糟的时候,衣料摩挲的窸窣声停止了。
低沉磁性的声音再度响起来。
“明?天没有?要紧的事?情,你?不用着急来公司上班。酒店房间……你?要是?不想住这里,我会让人安排车送你?回去,免得你?爸妈担心。”
连他家里都考虑到了。
岑霁说了声谢谢。
这一次,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语调,不发?出那种让人脸红心跳的尾音。
他其实还想说点什么。
比如,不好意思,贺总,我打错电话,给您添麻烦了。
又比如,您可以直接把我放下来,不用管我的。
可是?无论说什么都不合时宜。
也有?点做作。
于是?,岑霁就看着那道?身?影在暗色中?离开。
房门“咔哒”关上。
灯一直没开,他自始至终都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不管是?在寂静马路刺眼的灯光下,还是?融进酒店套房的浓稠夜色中?,和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带给自己痛苦又欢愉的触感一样。
岑霁到最后还在挣扎着安慰自己。
或许真的是?梦。
只有?梦境才会这样失真,模糊,朦胧。
讲述的故事?才会这么离奇曲折,跟他原本平淡如水的生活背离。
可是?就像脑海里的弦被?腿间的狼藉崩断掉,没多久,门铃响起,酒店的工作人员问他需不需要衣服的干洗服务,顺便帮他收拾一下房间。
岑霁打开门,看到胸牌上写着经理字样的人满脸堆笑?着问他:“您今晚是?留在这里还是?回去?贺总已经嘱咐我们备好了车,您如果要回去,我会马上安排。如果您不想住这间房,我们就帮您换一间。”
岑霁听?着这些话,望着眼前一张恭维又带一点谄媚的笑?脸,忽然明?白为什么总有?人误会他和贺总的关系了。
他这个时候真的特别像贺总养在外面的情人。
或许不止这个时候,每一个他和贺总亲密接触的时候。
在地?铁上,在一同出入公司的电梯里,包括和贺总在办公室里找小鱼被?巡楼安保人员撞见的那个夜晚,也有?可能他站在贺总身?边就能让人误会。
之前商宴上那些向他探听?贺总私生活的爱慕者和邵成屹就是?这样揣测的。
好像他和贺总之间一定要有?这层关系。
现在真的有?了。
虽然用贺总的话说是?男性之间的帮助,不是?本意,可总归不那么坦荡了。
岑霁牵扯出招牌客套的礼貌笑?容,说道?:“谢谢,我等?衣服干洗好就回去。”
“好的,我立马让人安排。”
酒店服务很迅速。
毕竟是?隶属于贺氏集团经营下的酒店,无论配套设施还是?服务质量都是?顶尖的。
岑霁被?弄脏的衣服很快被?清洗干净烘干,叠放整齐地?送到他面前。
他去浴室冲了个澡,冲刷掉身?上残留的燥意和腿部那些让人面红耳赤的暧昧痕迹,然后换好衣服乘坐贺总贴心为他安排的车辆回到家中?。
向芸听?到动静从卧室里出来,惺忪睡眼看到儿子面色不太对,问道?:“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我还以为你?又跟着你?们贺总出差了。”
岑霁听?着这声“贺总”,心情复杂得像打翻了各种调味瓶。
各种滋味在心口交织,最后汇成了他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
连他妈妈都认为他回来晚了是?和贺总在一起,不是?和别的朋友聚会还是?怎样,他的生活到底被?贺总还有?贺家人入侵得多么厉害。
“没有?,妈妈,就是?遇到点事?情忙完很晚了。”
“那你?吃饭了吗?要不要让爸爸给你?准备点夜宵?”
“不用麻烦爸爸起床,我不饿。”岑霁又说谎了。
贺云翊邀请他共进烛光晚餐,最后发?生那样的事?情,他一口东西没吃。
从情欲中?挣扎出来耗费了巨大的体力,他其实很饿。
可岑霁一点胃口都没有?,有?些东西后知后觉,不管是?那些把自己的心脏弄得特别陌生的假性温柔,还是?贺云翊今晚带给他的压迫感和害怕的情绪。
他让妈妈快点回去睡觉,不用担心他。
然后自己回了三楼卧室。
那天晚上,岑霁睁眼望着头顶上的天花板重捋了一下自己的人生和书中?的剧情。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跑偏的?
他这个生活在小说世界里连名字都没有?的背景板和工具人,有?一天竟然会陷入到贺家几兄弟复杂的情感旋涡中?。
总是?看他不顺眼处处和他作对的贺小少?爷对他穷追不舍。
本应该和未婚夫顾时屿纠缠不休,夺回全世界宠爱的贺云翊把疯劲用在了他身?上。
和上司过于亲近的距离终于有?一天有?了新的突破,发?展到了床上。
偏偏他被?这样分不清真假的温柔弄得混乱不堪,整个人都乱掉了。
同一时间,贺崇凛从酒店离开后没有?回公司,而是?回了半山主宅。
这个时间点,无论是?贺远森还是?家里的佣人全都安歇了,却只有?刘管家还在客厅等?候着什么。
“刘叔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吗?”
“崇、崇凛少?爷,我不困。”刘管家语气有?点慌张。
二少?爷今天出了门,却不让他们任何人跟过去,而且这么晚了还没回来,刘管家现在心里万分焦急担忧,生怕被?发?现二少?爷不在家。
贺崇凛视线淡淡落在他身?上:“还是?早点睡比较好,刘叔您现在身?体不比从前了,要注意身?体。”
“是?,是?,崇凛少?爷。”
“华悦庭府这个地?方您知道?吗?”贺崇凛出其不意问了声。
刘管家怔了怔:“没听?说过。”
顿了片刻,他问:“您怎么会提起这个地?方?”
“没什么。”贺崇凛敛眸,朝楼上书房走去。
刘管家望着他森冷的背影,心里的忧思和不安更重了。
到了后半夜,刘管家终于等?回了二少?爷。
整张脸看起来苍白如纸,身?躯也摇摇欲坠似的,仿佛随时都会幻化成泡影消失掉,脸色却阴鸷得可怕,和平日的乖巧完全不一样。
刘管家被?这样的二少?爷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住他,问他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请家庭医生帮他看一看。
贺云翊冷鸷地?拂开他的手,阴恻恻笑?了声:“不用,我好与不好他都不会关心我,更不会喜欢我。”
刘管家担忧的眉头拧得更紧,又生出满肚子疑惑。
二少?爷这是?怎么了?
怎么看起来跟变了个人似的。
还有?,他口中?的不关心和不喜欢他的人是?谁?
担心大厅里的动静惊动熟睡中?的其他人,尤其是?今晚突然回到家的崇凛少?爷,还有?二少?爷身?体一出什么不适就责问佣人的老爷,刘管家就试图把二少?爷搀扶进房间。
可是?没走几步,二少?爷又往大门外跌跌撞撞地?走去,说要去后山画室,刘管家怎么也拦不住,只好跟了过去,守在外面。
一进到画室,贺云翊就借着穿过玻璃花房照进来的皎洁月光,打开里侧的一道?门,那里有?一间阔大的暗室,是?他收藏珍宝的地?方。
墙壁上挂满了画。
其中?有?两幅巨大的画布特别显眼。
一幅画着一个似是?两张面孔拼凑在一起的美人,如果岑霁在情人节的那天一早看到贺云翊的消息来到画室,就能辨认出画上的人是?他自己。
左半边脸是?自己平时的样子,右半边是?他在年会上的扮相。
两张不同却又肖似的面孔拼凑在一起,便成了降临在贺云翊心里的完美美神。
另一张巨大的画布上则是?之前办画展的时候,在那个金光熠熠的下午画的小岑哥。
贺云翊到现在都记得那个被?降下的夕阳染上橙润色彩的下午,小岑哥侧撩衣摆,天然的光线落在那具比例完美的躯体上。
光影朦胧,腰间蝴蝶振翅欲飞。
他再也没有?见过能将纯和欲结合得这么完美的人。
眼睛澄净漂亮的像水晶,灵魂纯白如雪,连躯体的比例都这么完美无缺。
让人不忍心玷污,又控制不住地?想要占有?。
贺云翊心中?再度生出懊悔的情绪,懊悔让小岑哥独属于自己的契机就这样因为自己的心软流失了。
他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望着满室的画像。
直到周围的光影由?暗一点点变亮,晨光熹微,他才想起什么似的,拿起手机。
于是?,当?睁眼盯着天花板捋了自己混乱人生一整个晚上,却依旧找不到到底从哪里发?生偏离的岑霁终于要抵抗不住困意时,听?到手机不断传来信息提示音。
他撑着沉重的眼皮瞥了手机一眼,发?现是?贺云翊发?给他的。
[对不起,小岑哥,我错了,我不该那样对你?,是?不是?吓到你?了?]
[我真的太想和你?在一起了,可你?总不理我,每次和你?相处的时间又那么短,还总是?被?明?烈和陆野他们打断。]
[你?那么忙,我听?说你?要相亲结婚了,等?你?以后结婚有?了自己的孩子就更没时间理我了。]
[小岑哥,你?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你?不是?说会当?作昨晚什么都没发?生吗?我换一种方式,你?以后别不理我好不好?]
岑霁看着这样撒娇卖惨的贺云翊,有?那么一瞬又差点掉进他的蛊惑陷阱里。
很快意识到,这是?伪装天使的贺云翊。
真正的贺云翊已经在昨晚撕掉了他惯会迷惑人的乖巧面具。
岑霁放下手机,撇开脸。
乱藤一样攀缠在心底的思绪好像有?了一点方向。
他闭上眼睛。
困意袭来,疲惫的身?体和大脑终于能够入眠。
这一次的梦境很不安稳。
一会儿是?贺云翊垂着琥珀色眼眸的眼尾狗狗一样地?向他乞怜,一会儿又是?无数张面具在他周身?快速旋转。
转着转着,那些面具一张一张全都撕碎掉了。
破裂的碎片组合成粗壮的藤蔓,又像贺云翊捧到自己面前镶着蓝宝石的精美脚链。
这些藤蔓缠绕住他的四肢,脚链栓在他的脚腕,把他从身?到心大力拉扯着。
在岑霁以为自己快要被?撕裂成千万片的时候,一道?无形的力量砍断了那些藤蔓。
他被?解救出来。
却又掉进另一个黑洞一般深不见底的深谜旋涡。
他在旋涡里下坠,永远也没有?尽头似的。
好不容易脚底触碰到什么,一种让人脸红心跳的喘息声开始在旋涡里放大回响,像山洞里的回声。
岑霁怔愣了片刻,随后发?现那些羞耻的声音是?自己发?出来的。
深谜的漩涡不是?漩涡,是?一双熟悉的深邃眼眸。
它?们在黑暗中?凝视着自己羞耻的一面,又仿佛洞悉到什么一样。
岑霁惊醒了。
隔天,他收拾齐整去公司上班,忽视掉贺明?烈担忧问他昨天为什么请假没来公司上班的话语,径直走向总裁办,敲响总裁办的门。
贺崇凛的办公桌上摆放着靳栗(栗子姐)刚拿过来的岑助理去过的那处地?方的详细资料,尤其是?户主信息。
贺崇凛正要拆开,看到岑助理走到自己面前。
那晚梦境般的旖旎不仅困着岑助理,也困着他。
他用尽了所有?的忍耐力才克制住自己没有?把岑助理强掳到自己身?边。
只是?看到眼前清丽秀美的面庞染了点憔悴,像是?清晨漂亮的洋桔梗被?采摘下来枯萎了一瓣。
贺崇凛心脏抽痛了一下。
还是?没办法?接受那晚自己对他做的事?情吗?
“岑助理——”
“贺总,这是?我的辞呈,我想向您申请离职。”
第104章 (微调)
在岑霁的记忆里?, 跟在贺总身边这么多年,他解读过很多次男人面上的表情?。
这张英俊得像是造物主精雕细刻的完美作品上表情?其实并不怎么丰富,甚至可以说是单一, 可岑霁总能解读出细微的区别。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他看出区别,却解析不了其中?的深意。
就像这一刻,他能明显看到男人眉峰似是抽动了一下, 黑眸一瞬间?很?沉, 比那晚的夜色深。
流畅的下颌线条绷得厉害, 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半晌, 从那双薄唇中?溢出有些沙哑的嗓音:“岑助理为?什么会突然提离职?”
“不是突然,是我经过深思熟虑做出的决定。”岑霁回道。
“是不满意公司的福利待遇吗?马上就到新一年的职位晋升季了,岑助理要是不满意,我可以找人资那边谈。”
“不是的, 贺总。”岑霁摇摇头, 视线避开一点男人直直盯着自己浸了浓墨般的眼珠,“公司福利待遇很?好?,办公室氛围也很?好?,是我个人原因。”
“个人原因?”贺崇凛依旧直直地?望着他, “如果你是因为?那天晚上的事情?……我说了, 你可以把它当作男性之间?的帮助, 不用放在心上。”
岑霁哽了哽,对上这双眼眸。
那种心脏被一根细线往下拉扯的感觉更强烈了,变成了两根三根。
原本心里?还存一丝犹豫,他在这一刻坚定下心:“也不是这个原因, 贺总,我没放在心上。我就是工作久了想停一下脚步, 换换心情?,换一种生活方?式。”
一种不再围着你转,不再等藤蔓爬了满墙,才发现自己被入侵得厉害的生活。
因为?藤蔓在阳光下能够放肆生长,即使枯朽,等春天来临,它又?可以重?新伸展出生机盎然的根系。
但是那面被攀爬的墙,却有可能在日复一日和日积月累中?,被满墙的重?量腐蚀破坏掉。
“岑助理,你说的换一种生活方?式是什么样的?一定要辞职才能实现吗?”
岑霁没正面回答,只肯定点头:“是。”
“给你放一个月……三个月的假让你转换心情?可以吗?”岑霁又?好?像出现错觉了,他竟然觉得贺总说这句话时?的语气?很?是紊乱急促,像是在极力挽回什么一样。
“在这期间?,工资照发,一切照常。你不用来公司,不用接公司任何电话,什么事情?都不用管,彻彻底底给自己放个假。如果到那时?你还坚持辞职,我再给你审批。”
“抱歉,贺总。”岑霁听着这些话,像差点掉进贺云翊的蛊惑陷阱里?一样,也差点沉溺在这样诱人的许诺中?。
可是他要保持清醒。
他那天晚上捋了一夜,除了被眼前男人侵入的痕迹,还有他不知道怎么应对的贺明烈和贺云翊。
偏偏他们还是几兄弟。
岑霁没办法?面对这种混乱的状况,也找不到最优的解决方?案。
他只能提出离职。
不然只要在贺总身边待下去,他就避免不了和贺明烈同处一个屋檐下,避免不了和贺云翊打交道。
避免不了心脏被一点点渗透,逐渐成了四处透风的墙。
而在这样的思索中?,岑霁也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贺明烈和贺云翊会喜欢上他。
天□□夕相处,的确有可能让人产生这种依恋和心动的错觉。
因为?这个人身上的一切,好?与不好?的特质全都会在近距离的相处中?被放大,一不小心,吸引人的一面就像那些跳跃出七彩颜色的光圈一样,让人产生目眩神迷的错觉。
贺明烈说不定就是这样的。
至于贺云翊,应该是常年待在家里?见?到的人太少,把自己当作了他唯一能抓住的排解。
贺云翊应该是太孤独寂寞了。
岑霁后来想了想。
虽然他是个平平无奇的背景板助理,可确实哪里?都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