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霁望着眼前如梦似幻的浪漫景象,心底掠过疑惑。
贺云翊今天不是只让自己教?他做饭吗?怎么提前布置好?了烛光晚餐,难道他今晚就要邀请心爱的人一起共进晚餐?
岑霁于是问?出心中?的疑惑。
贺云翊含糊其辞,没有正面回他的问?题,只是撒娇道:“小岑哥,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他一用这样的语调说?话?,就没人能够抗拒。
就像贺云翊用那双恳求看人时眼尾微微下垂的水光潋滟的眼眸注视过来的时候,很容易让人心生怜惜一样。
岑霁按下满腹疑惑,走进厨房。
贺云翊不愧天资聪颖,无论学什么都非常快,连做饭都是。
很快,在自己的指导下,像模像样的烤松饼、小炒黄牛肉,以及自制酱面等摆盘漂亮的家常小菜被端上餐桌。
完成教?学,岑霁看看时间不早了,跟贺云翊说?了声准备回家,不打扰他们?的约会。
贺云翊却微微一笑,卖关子似的:“小岑哥,你先别走,等我一下。”
说?完,他朝楼上走去。
过了会儿,换了身平日出行或是正式场合才会穿的剪裁得体的白色燕尾服,衣服上别了精致的胸针,偏长偏浅的头发?被束在身后。
贺云翊现在复建得越来越不错了,不用手杖支撑也能站立行走很长时间。
岑霁看他西装款款地朝自己走来,步履闲散,姿态优雅,像从城堡深处走出来的贵族王子。
入了夜,屋子里亮起了灯,光晕自上而下笼在他身上,又?给人一种白天使降临的错觉。
“您这是?”岑霁见他特地换上正式的衣服,更?加确认了贺云翊今晚就邀请了他喜欢的人共餐。
只是,时间不早了,那个人还没有到?来。
岑霁在这里待了这么长时间,也不见那人的身影。
贺云翊依旧没有正面回答他的疑惑,而是走到?餐桌前点亮所有的香氛蜡烛。
馥郁的香气伴随着蜡烛的暖光在屋子里弥散开来,昳丽无双的男人在这时抬起头,冲他微微一笑:“小岑哥,我能邀请你共进晚餐吗?”
岑霁听到?这句话?,身形怔住。
不知是香薰的气息太过浓郁还是怎么的,他觉得自己的神经忽然之间变得有些迟缓。
“不是要等你喜欢的人一起吗?”
“是啊,他已经来了。”贺云翊目光锁着他,明明眸中?是泛着笑意?的,却让人心底无端升起一股寒意?。
岑霁轻蹙了一下眉,视线开始搜寻着这处阔大的屋子。
半晌,确认这里除了自己和贺云翊没有第三个人存在。
像是看出了他内心的疑惑和挣扎,贺云翊不忍心似的:“小岑哥,你别找了,我说?的那个人是你,一直都是你。你喜欢我们?共同准备的这份惊喜吗?”
贺云翊语气轻缓,声线暧昧温柔,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这是情人之间的昵语,然后陷入到?这样的蛊惑当中?。
可只有岑霁自己知道,这句话?中?透出的信息对他内心的冲击有多大。
其实,从刚才贺云翊让自己等他一会儿的时候岑霁就察觉到?一丝不对,在餐桌上氛围感十?足的香氛蜡烛被点燃,烛光闪动时,这种预感就更?强烈了。
只是岑霁觉得不太可能。
贺明烈已经够让他焦头烂额了,再来一个贺云翊……
何?况,岑霁想不明白贺云翊为什么会对自己生出这种心思。
在他怔神的时候,白衣款款的男人走到?自己面前,光落在贺云翊身上,阴影迅速投在了自己这边。
贺云翊身形偏瘦,却并?没有坐在轮椅上看上去那么孱弱。
事实上,当他站起来的时候,修长瘦高的身影笼过来,比贺明烈带给自己的压迫感还强。
岑霁被他牵动着手,等迟缓的神经重新?运转,反应过来时,已经在布置浪漫的餐桌前坐下了。
“拍卖会结束的时候我就想和小岑哥一起共进晚餐,可惜那天被陆野破坏掉了。”贺云翊语气流露出不满,一想到?那天小岑哥的时间被自己的弟弟和陆野分割走两份,他心底就控制不住地嫉妒泛酸。
不过现在好?了,以后小岑哥就是他一个人的了。
不管是明烈还是陆野,亦或是那个准备和小岑哥一起组建家庭的女人,他们?谁都别想从自己这里抢走小岑哥。
岑霁还不知道贺云翊存了怎样阴暗的心思。
他坐在椅子上,如坐针毡,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屋子里有些闷,香氛的气息过于浓郁了。
于是站起:“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小岑哥就这么不想和我一起吗?”贺云翊脸上的笑容淡去一点,“每次和小岑哥在一起的时光都很短暂,今天好?不容易可以和你单独相?处,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离开吗?”
“我……”岑霁一时无言。
怎么也没想到?来教?贺云翊做烛光晚餐,会演变到?这种地步。
似乎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重,贺云翊垂下眼,琥珀色的眼眸又?染上那种惹人怜爱的情绪。
“对不起小岑哥,我不是故意?想用这种语气和你说?话?,我只是看到?你要离开,有些着急。上次情人节我在画室等了你一天,可你一直没有出现,你不知道我有多难过。”
“情人节?”岑霁讷讷出声。
“就是大年初五你来我家那天。”贺云翊神情有些黯淡。
经贺云翊提醒,岑霁想起来什么似的。
大年初五那天,他代表秘书处像往年那样去贺宅给贺先生祝寿,但因为贺明烈的突兀告白带给他的冲击太大,他提前离席。
回到?家才发?现贺云翊一早给自己发?了消息,让自己宴席结束后去一趟后山的木屋画室,说?有惊喜要给他。
清隽的眉头促成一团,岑霁对当下发?生的一切有种做梦般的不真实感。
“你那天说?的惊喜……也是这个吗?”
“不。”贺云翊摇了摇头,“我那天只是想把这份礼物送出去。”
然后向你诉说?自己的心意?,没想这么快以这种卑劣的方式占有你。
但现在……
贺云翊眼里掠过一抹幽沉的暗光。
他拿出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打开,里面是两条像项链还是什么一样的饰品,上面装饰着璀璨晶莹的蓝宝石。
虽然被切割成了好?几颗,但岑霁一眼认出,这是之前陪贺云翊去拍卖会上,贺云翊花三个亿拍下的珍贵蓝宝石。
再也没有比这更?纯粹漂亮的颜色了。
“你不是说?要制成胸针吗?”岑霁把目光瞥开,心底还在做最?后一丝挣扎。
贺云翊微微笑了笑,语气轻缓:“是这样打算,可我有一天发?现比起胸针,还是做脚链比较合适。小岑哥,你不喜欢吗?你当时不是还计算打多久的工才能拥有它吗?”
“你不用计算了,它直接是你的。”
岑霁哑言。
他当时只是感叹一下自己和有钱人之间的差距,并?没有想要这颗蓝宝石的意?思,更?别说?还是以这种方式。
“抱歉,这份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小岑哥这是拒绝我了吗?”贺云翊睫毛轻颤,尽管已经预料到?这个答案,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不过,不重要了。
反正他今天的目的并?不是让小岑哥接受自己的告白。
岑霁不是没有看到?对方眼里的失落和难过,换作以前,贺云翊流露出这样的情绪,用一双让人垂怜的眼睛望着他时,他一定会不忍心拒绝。
可今天,他只能说?出残忍拒绝的话?。
只是依旧令人震惊,难以置信。
贺云翊怎么会喜欢他?
岑霁一瞬间觉得是不是屋子里的香氛气息太过浓烈,让他产生了幻觉,不然他怎么会听到?这么过于离谱的话?。
贺云翊他不是喜欢顾……
不对,贺云翊早就和顾时屿解除婚约了。
可即便?如此,他的重心不是应该放在怎么从陆野那里夺得全部人的宠爱和目光吗?
怎么会这样。
纷乱的遐思间,岑霁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沉,脸和耳根也漫出一阵热意?,有种喝醉酒后的迷醉感,可分明高脚杯里的香槟他一口都没碰。
“时间真的不早了,我明天还要早起上班,不能睡太晚,要先回去了。”岑霁不打算探究为什么贺云翊会喜欢上自己的事,他现在只想离开这个让他感到?不适的地方。
“你还是不愿意?和我一起共进晚餐吗?”贺云翊敛下眸,昳丽的脸庞在烛光掩映下看不清表情,但听失落的语气,应该是受伤的。
岑霁忍着呼吸的不畅,强忍着说?了声:“抱歉。”
不止脑袋昏沉, 他?连步履都像是被什么东西拖着一样,有?些沉缓。
贺云翊望着?这道身影,映着?窗外完全降下的暮色在闪动的烛光下勾勒出剪影一般的美好轮廓。
他?想起刚才推开房门?的时候, 看到小岑哥踩着青石板朝自己走来。
小径两旁的青枫垂成天然弯曲的弧度, 伸开的绿意像是情人期盼已久的手,随时要将等?候的人揽在怀中。
那些被霞光染出一层明艳色彩的绿草被垂感很好的西裤擦过,旁边开着?几株淡紫色的花。
让贺云翊恍然以为他?那天看到的年会上小岑哥扮演的美神真实地走到了?自己面前?。
完美无缺的身体比例。
如雪一般晶莹剔透的心。
在他?人生即将腐烂沉沦的时候, 把?他?从阴暗滋长的地方拉了?出来。
从旁边布置浪漫的餐桌前?扯下几条香槟色的丝带, 贺云翊往那道身影靠去。
待两?道身影交织在地面上的编织地毯上时, 他?垂下眼尾, 用撒娇般的语气乞求道:“小岑哥,你别走好不好?”
岑霁正试图打开不知什么时候被贺云翊关上的房门?,听到陡然响在耳畔的声音,惊怔地回过头。
然后修长的臂膀从身后环过来, 用作礼物装饰的漂亮丝带顺势往他?转动门?把?手的手腕上缠绕。
贺云翊呼吸清晰温热, 眉目乖顺得像他?又不像他?:“你看,我们准备了?这么久的晚餐,你要是离开的话,它?们会浪费掉的。而且……”
他?语气顿了?顿, “你现在这样, 出去了?也不好受。”
“什么意思??”岑霁还没反应过来贺云翊要做什么, 只觉得那种让人脸红耳热、呼吸不畅的迷醉感越来越强烈,让他?迫不及待想要打开门?或是窗户呼吸新鲜的空气。
就听细微的热流似是贴过耳膜,贺云翊一圈一圈地缠绕着?丝带,像是在包装精美的礼物。
“这些香薰蜡烛不是普通的蜡烛, 带有?催情作用,是我特地让人订制的。小岑哥不喜欢我没关系, 我们先在一起,之后再慢慢培养感情。”
贺云翊不想用这种方式的。
他?原计划是掰弯小岑哥,让小岑哥喜欢上自己,再说服小岑哥和自己一起去国外。
贺云翊已经在国外置办好了?房产。
在气候偏暖的地方,房屋的样式和装修风格以及里面的家具都是小岑哥亲自选的。
尽管这个“亲自”里,夹杂了?他?的欺骗,像那份目的不纯的测试一样,可?至少结果是对的,目的达到了?,是小岑哥喜欢的。
贺云翊想象着?有?一天和喜欢的人一起过不被打扰的生活。
只有?他?们两?个人。
没有?人突兀地打断他?们,小岑哥的时间再也不会被分割。
他?彻彻底底属于自己。
就是低估了?弟弟的决心,并不是和那些贪图小岑哥美貌喊小岑哥老?婆的人一样,只是喜欢那副漂亮的皮囊,对小岑哥是一时兴起的迷恋。
这也无所谓。
贺云翊不怎么把?弟弟放在眼里。
毕竟明烈太年轻了?,才成年没多久,他?给不了?小岑哥任何东西,连自己的零花钱都无法掌控的毛头小子,羽翼未丰,根本构成不了?威胁。
贺云翊在意的,是怎么也没想到小岑哥有?一天真的会相亲结婚。
尽管和小岑哥一家露营的时候就听岑叔叔提起过,但贺云翊一直觉得这种事情太遥远,他?会在这之前?让一切尘埃落定?。
小岑哥不能和女?人在一起。
可?现在,小岑哥真真切切地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了?。
他?们言笑晏晏,举止亲昵,郎才女?貌地在春日融融的阳光下交谈,把?他?不见天日的阴暗心思?衬得狼狈不堪。
贺云翊想,把?小岑哥变成自己的人,他?就没办法抱女?人了?。
小岑哥这么温柔美好,做不来欺骗的事情。
何况,他?迟早要成为自己的人。
贺云翊只是把?时间提前?了?一点,稍微调整了?一下步骤。
他?们最?终是要相爱的。
岑霁有?些迟缓的大脑反应了?几秒才消化掉贺云翊刚才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带有?催情作用的香薰?
难怪刚才蜡烛一点燃,他?就觉得屋子里的气息过于浓烈了?些,他?还以为除了?芒果,自己是对什么花香过敏了?。
还有?贺云翊说的先在一起……
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岑霁想要抬手捂住鼻子,阻止屋子里浓郁的香氛气息入侵自己的神经,却在这时发现自己的手被绑住了?。
他?刚才过于震惊,贺云翊贴过来的气息夹杂着?麻痹人神经的香氛味道太过浓烈,反应过来时,漂亮的丝带已经在手腕上打了?结。
意识到有?可?能发生什么。
岑霁慌忙用绑着?的手去拽门?把?手,试图打开门?跑出去。
贺云翊眼神怜悯似的:“小岑哥别费力气了?,打不开的,这里的门?锁我全部让人换过,你现在这样打不开。”
岑霁听到这句话,清润的瞳仁微扩,脸上再也难以掩饰慌乱的表情。
他?艰难启唇:“你听我说,你一定?是哪里搞错了?,你喜欢的人不应该是我,而且你这样做是不对的,是——”
“犯法是吗?”贺云翊不以为意笑了?笑,截断他?的话,“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很快就会变成我们两?情相悦。”
他?收拢手臂,抬起一只手捏住精致白皙的下巴,让眼前?这双第一眼见到就觉得漂亮得不像话的眼睛对上自己。
“小岑哥,别拒绝我好不好,你看我把?这里布置得这么漂亮,我特地研究过男人和男人怎么做,体验会很好的。”
“你要是不信,我们可?以先试试接吻。”
贺云翊说着?,在烛光晃动下昳丽得近乎妖冶的脸凑过来,灼热的呼吸跟着?贴近。
下巴忽然吃痛。
岑霁用被绑着?的一双手重重袭上他?的下颚。
贺总的格斗术和搏击术教学除了?第一课时和第二课时,还有?第三课时。
尽管岑霁在这方面不算是个好学生,可?后来加练的几节课还是很有?成效。
至少,在对付毫无防备的贺云翊来说并非一点效果都没有?。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在贺云翊说出接吻两?个字,气息贴过来时,他?本能地有?些排斥。
明明和贺总呼吸交缠的时候,就不会这样,心跳只会鼓噪喧嚣一般地紊乱。
趁贺云翊还没有?从突然的袭击中反应过来,岑霁连忙挣开他?快步跑到餐桌前?,布置浪漫的长桌上,银质餐具闪动着?锃亮的光。
岑霁取来一只刀具,动作艰难地割开绑在手腕上的丝带。
贺云翊大概很有?仪式感,连绑的绳结都是蝴蝶形状的,虽然是先打的死结。
岑霁扔掉丝带。
贺云翊这时回过神来,舌尖顶过弥散着?血腥味的口腔,他?在唇角勾出笑意。
“没想到小岑哥还有?这么不温柔的一面,好疼,不过我更喜欢了?怎么办。”
你是受虐狂吗?
好脾气的岑霁在心里暗骂一声。
以前?怎么没发现天使般的贺云翊有?着?这样一副阴暗的面孔。
不对,他?忽视了?,贺云翊在原书?中的设定?本来就是疯批。
只是岑霁一直以为,那只是针对陆野的,在贺云翊失去全世界后才会变成这副样子。
可?是陆野没有?和贺云翊作对。
贺先生和贺太太依旧把?他?当亲儿子看待,贺总和贺明烈也没有?把?他?当外人。
他?生活照常,虽然和未婚夫顾时屿解除了?婚约,但仍旧是大家都围着?他?转的贺二少爷,什么都没变,什么也都没有?失去。
而且他?的甜蜜话语和让人心生怜爱的天使面庞太具有?迷惑性了?,让岑霁一度忘记了?贺云翊隐藏款的疯批设定?。
也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这样的心思?会用在自己身上。
岑霁看贺云翊朝自己走来,摇曳的烛光在他?昳丽无双的脸上跳跃出晦暗不明的光影,以往那种总以为是错觉的无形压迫感忽然有?了?形状。
担心他?再对自己做什么无法预测的事情,岑霁干脆先下手为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和脑袋里的晕眩,用尽最?大的力气把?贺总教自己的格斗术和擒拿术发挥了?出来。
贺云翊身量高,可?到底自幼孱弱。
这几年的复建让他?肩背宽厚了?些,胳膊和腿也有?了?力量,但岑霁到底是一个健全的男人,曾经也是打过架的。
何况香薰蜡烛的作用是双向的。
它?让岑霁产生了?麻醉的感觉,贺云翊其实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又或许贺云翊太自信了?,没想到自己会这样强烈地反抗。
岑霁在他?惊愕的眼神中,扯来原本想要绑缚自己的质感很好的丝带,将贺云翊的手和旁边的实木家具绑在了?一起。
然后抡起椅子砸碎一扇玻璃。
清新的风穿过破碎的窗户灌进屋子里,岑霁窒塞已久的呼吸终于得到了?顺通。
他?放下椅子,望向贺云翊:“虽然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但今天的事我会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小岑哥,你真的要走吗?”贺云翊显然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变成这样,他?一方面感到难以置信,一方面心里十分懊悔。
就不应该心软,追求什么浪漫,在香薰蜡烛中添加催情剂的方式还是太温和了?,应该直接给小岑哥注射药物的。
小岑哥居然还有?力气反抗和逃脱。
岑霁不是没有?看到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上懊悔的情绪,可?他?以为这只是贺云翊对自己今晚行为的后悔。
强撑着?爬上窗户,岑霁回过头,像贺云翊总是不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一样回他?的问话。
“绳子我打的是活结,你自己挣一挣就能挣开。”
“还有?……”他?轻蹙了?一下眉头,“换个人喜欢,也换一种方式。”
说完,跳下窗户。
没有?去看身后贺云翊是什么表情,也不想知道他?现在有?多伤心难过。
只在心里想着?以后一定?要避开贺云翊。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会让贺云翊对自己产生这种心思?。
还有?,不是已经离开香气浓郁的屋子了?吗?刚才清爽的风也吹走了?他?大脑里的昏胀,怎么那种晕眩燥热的感觉又像卷土重来似的。
岑霁拖着?虚浮的脚步往园林外走去。
刚才从窗户上跳下腿脚发软,摔在了?地上,膝盖应该是擦伤了?,腿部钝痛的感觉一如贺云翊今晚带给他?的心理震撼一样,这个时候才迟缓地爬上心头。
岑霁努力让自己的大脑保持清醒,和体内蠢蠢欲动的情谷欠作斗争。
等?走了?很远的路,完全离开这处偏远的园林主宅,他?拿出手机,翻找出送他?过来这里的司机师傅的电话号码,并将号码拨通。
几乎是立刻,电话被接通。
岑霁说明目的,麻烦司机师傅来这里接他?一趟。
“对,就是这个地址,您傍晚的时候来过一次,能请你快一点吗?我有?点不太舒服,等?不了?太久,我会付您双倍车钱。”
“我会沿着?这条路往下走,你快到了?给我打电话,我给你发位置共享。”
确认完这些信息,岑霁挂断电话。
放下手机的那一刻,他?在心里自嘲地想,贺云翊的催情香薰不仅有?搅动他?体内燥意的作用,连听觉神经都能麻痹。
他?竟然觉得刚才司机师傅的声音像贺总。
低磁,沉稳。
听着?就让人心安。
丝毫没有?注意到,昏暗的夜里,他?看东西已经出现了?叠影。
H打头的通讯录里,他?拨通的不是司机师傅的号码,而是贺总的。
夜空中挂了几颗疏散的星星, 一轮弯弯的新月隐在树梢后。
月色明亮皎洁,银色细辉轻柔地落在僻静道路上一道艰难行走的身影上。
岑霁只觉得步履越来越沉重,像是灌了铅一样, 每走一步都需要耗费巨大的体力。
身上好?烫, 热意在体内翻滚蔓延,岑霁不得不脱下西装外套,松开总是扣到最上一颗一丝不苟的衬衫扣子。
晚间凉爽的风顺着优美漂亮的脖颈灌进?衣领里, 却并不能吹散他浑身的燥意, 反而撩过星火一般。
星星点点的火花在风的鼓作下迅速集结在一起, 很快化作汹涌难抑的火焰, 在他体内蹿涌。
岑霁额前?的碎发被渗出?的细密汗珠濡湿。
他低头看一眼手机,期待屏幕亮起,很快就想到,才过去多长时间, 除非司机师傅就在附近, 不然不可能在很短的时间内赶过来。
可是身体越来越难受了。
刚才还像是汹涌的火焰在体内乱蹿,烧得他浑身发烫,现在却仿佛钻进?去一只又一只蚂蚁,啃噬他的脏腑和?神经。
岑霁难耐地扯了扯衣领, 用手在胳膊上狠狠拧了一下。
皙白的手背上迅速泛起红痕, 疼痛短暂地驱散了体内的燥意, 也让他越来越溃散的理智重回?一丝清明。
在这短暂的清明中,他想起那晚长窗外湖水空濛,雪一片一片地飘落。
染上浓重情欲的漆沉眼眸对上自己?,里面的情绪仿佛下一秒就能将对视的人卷入深谜的漩涡。
原来贺总那个时候这么难受吗?
他还以为忍一忍就能过去, 没想到这么难捱。
有那么一瞬间,岑霁希望自己?能回?到那个飘雪的冬夜, 把整个躯体埋在厚厚的雪地里,让大雪覆盖住他全身。
又或是把自己?沉在冰凉的海水里,像鲸鱼一样。
可这样的话,还会有人把他从水里捞起吗?
灼目的光刺破偏僻道路上寂静的夜,耀眼得像海岛清晨升起的太阳。
就是在这个早上,岑霁望着跳跃出?七彩颜色的光圈,觉得心脏陌生得厉害,一会儿?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一会儿?又像被一根细线往下拉扯。
他抬手挡了挡视线,想阻止这种不合时宜的喧嚣搅上心头。
光更强烈了,在他身旁停下。
高大森然的身影拨开光影走来,岑霁觉得自己?一定是出?现幻觉了。
不仅听觉神经被麻痹,视觉神经也出?现了错乱。
他看到贺总走到自己?面前?,呼吸带一丝急乱:“岑助理,你还好?吗?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
“不用,你就近找一家酒店或是旅馆把我放下就可以。”岑霁半晌反应过来是接他的司机师傅来了。
他原打算让司机师傅把自己?送回?家,可看现在的情况,他不知道自己?的理智还能支撑多久。
连幻觉都出?现了,把司机师傅看成了贺总,岑霁担心还没回?到家,他会做出?什么不可控的事情。
贺崇凛望着眼前?浮动?着不自然潮红的一张脸还有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曾经经历过一次的他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只是,岑助理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不是……和?女?朋友约会去了吗。
环湿地生态建设的项目出?了点问题,贺崇凛最近都在忙着和?政府那边的人打交道,刚抽开身,就接到岑助理打来的电话。
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贺崇凛立刻就知道岑助理不对劲。
可他只以为岑助理是一不小心又喝醉了酒,误拨了他的电话,像之前?秘书处聚餐那样。
那次是本能。
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在重要生意伙伴面前?,谈判的酒局还在继续,撒娇般绵软的声音轻易就勾走了他的神思。
一如今晚,明知岑助理从岛上回?来后就一直在避着自己?,应该是察觉到自己?不轨的心思,想和?他保持距离。
贺崇凛还是因为对方一通误拨的电话,连夜驱车赶了过来。
他开车向?来比较稳,这次一路踩着油门。
将近一小时的路程,不到半个小时就被他赶到了。
途中还要仔细辨认着路况,生怕错过岑助理的身影。
然而贺崇凛想多了。
不知什么时候印在心上的身影怎么可能错过,月色下,他一眼就看到了岑助理。
没问岑助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没问岑助理为什么会来这么偏僻的地方。
贺崇凛将岑助理安坐在副驾驶上,帮他系上安全带。
感觉到熟悉清冽的气?息环绕鼻间,岑霁不自觉往这丝气?息的方向?靠了靠。
贺崇凛正弯着身,脸颊不期然被一片温软擦过。
他脊背僵了僵,抬眸,就对上一双近在咫尺的雾蒙蒙的眼珠,蒙着情谷欠,眼梢被染上了绯丽的红,还被逼出?一点难捱的生理性泪花,像是在哭。
这一幕连带着贴过来的灼热温度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搅动?着贺崇凛的心神。
他差一点就不管不顾地吻上这双不安分?的唇瓣,然后在四下无人的寂野之地随便把人按在什么地方交/合。
可到底贺崇凛不是禽兽,做不来趁人之危的事情。
岑助理的漂亮和?美好?是招来了很多觊觎的眼神。
可这不是他被伤害的理由和?原罪。
何况贺崇凛一直恋恋不舍在岛上化身“鲸鱼”的岑助理,他那样乖顺地信任着自己?,给自己?下了“不是坏人”的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