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后,人数成了二,路人离开了。
“……”
慕稚郁闷地关了直播间,这有什么好玩的,一点意思都没,搞不懂自己不久前为什么会打开。
他一路顶着阳光阴沉地回了酒店,经过前台的时候经理对他笑了笑,慕稚想起慕宁说过的话,停下脚步。
“这几层有娱乐场所,你可以去看看。”经理递过来一张单子,“最近还有几场音乐剧巡演,需要订票联系我就行。”
慕稚点头,“好,谢谢。”
他进了电梯,不知是不是水土不服,心跳得有些快。
这种感觉在接近房门时变得更为强烈,他停下脚步,许久没有插入房卡。
身后“咔嗒”一声,有住户出了房间。
“站在那里做什么。”廖松琴带着笑意,“要和我一起去看演出吗,阿稚。”
慕稚缓缓转过身,看到酒店暖光灯带下弯起眉眼的廖松琴,他穿着修身的白衬衫,皮带西裤勾勒出细窄腰身,往下是紧实的臀腿线条。
他见慕稚不说话,倚在门框上的身子一动,走过来,“怎么了?”
“叮”,电梯到达,随着缓缓打开的门,有人惊喜地“咦”了一声。
“吱吱,你站在外面干嘛,音乐剧晚上才开始呢!”
话落,小跑过来的陆隅瞥见一旁的廖松琴,怔了怔。
慕稚:“。”
好熟悉的场面。
他想回国,立刻,马上。
【??作者有话说】
大家晚上应该都要跨年,就不打扰大家的欢乐时光啦,提前释出小小修罗场(嗯其实是昨天下午没码完来不及给大家加更了,伪装成元旦祝贺发了出来。
新的一年都要健康快乐哦!
他们以一种等边三角形的站位沉默会儿,陆隅率先开了口。
“松琴哥,你也在啊。”他不知为何别扭得很,勉强笑了笑,“我和吱吱晚点要去看音乐剧,先出门了。”
“没记错的话,音乐剧晚上八点才开始。”
廖松琴状似不经意地晃了晃手机,露出上面的购票页面,“不知道你们看的是哪一场?如果是看法扎的话,我这里有前排票。”
陆隅眉头很轻地皱了一下,又快速舒展开,“我们也是前排,不用了。”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
慕稚受不了这种氛围,他看到陆隅还拖着箱子,上前一步,“先把行李放下吧,我刚才去街心公园逛了一圈,风景不错。”
陆隅跟着他往房门走,闻言笑起来,“好啊,那我们先去公园逛一圈再吃饭,吃完就可以去剧院了。”
“阿稚,”廖松琴在身后叫他,“我住你对门,有事随时找我。”
慕稚点了点头,跟着陆隅离去。
到了餐厅,慕稚在手机上回复慕宁的消息,陆隅捧着脸盯了他一会儿,服务员过来询问是否要点单。
“嗯,要这几样。”他收回视线。
等慕稚反应过来时,发现桌上的菜全是自己爱吃的。
“……”慕稚笑起来,“我都没记住你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
“没关系。”陆隅把布丁放到他面前,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慕稚,“本来就是我在追你嘛,你记得给我加分就好。”
他看起来不好意思极了,慕稚有心逗弄,“是加上音乐节缺勤的分吗?”
“那个不着急,这几天慢慢加。”
陆隅诚恳道,“以后不会再缺勤了。”
慕稚本就没有真的在意那次缺席,都是成年人了,慕宁回国前夕忙起来几天见不着人,经常失联,慕稚其实已经习惯了这种空缺与独立。
他弯起嘴角,“没关系,我已经把分加回去了。”
他们赶到剧院时距离开场只有五分钟,陆隅两手推着慕稚肩膀,开火车似的冲进大厅,“呼……跑得我都热了。”
慕稚回头看他,“我们是几号?”
“我看看……二排一和二排三。”陆隅视线梭巡着座位号,定在中间某处,“啊,这里。”
厅内暖气充足,慕稚也有些热,他脱下厚外套抱在怀里,跟着陆隅往里走。
陆隅见了,伸手把外套拿到自己手里,另一手拉住慕稚手腕,带他越过观众们落了座。
慕稚想把外套拿回来,“谢谢。”
陆隅却挡开他的手,“抱着不热吗?我先拿着吧,你冷了跟我说。”
抬起的手过了会儿才收回去,慕稚很轻地笑了笑,“好。”
室内灯光逐渐变暗,慕稚心不在焉地盯着舞台上的某个道具发呆,放在扶手上的手指突然被碰了碰,他下意识挪开,看过去,“怎么了?”
陆隅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凑过来小声说,“我在来的航班上紧急看了官方摄影,这样现场看的时候就可以直接体验二刷的乐趣了。”
慕稚有些意外,“你以前没看过这个?”
这部音乐剧火爆全球,不止一次去国内巡演过,再加上陆隅先前说起时语气太过熟稔,慕稚还以为他是忠实粉丝。
“是没。”
陆隅继续小小声,“宁哥说你喜欢这些,我就去了解了一下。不过我看完确实挺喜欢,谢谢你吱吱,否则我就要错过这场演出了。”
这时侧后方传来男人低声道歉的动静,慕稚侧了侧头,昏暗的光线里,他看到后排有人越过收腿避让的观众,在自己正后方坐下。
他没有在意,心绪复杂地朝陆隅歪了歪头,“那你平时喜欢什么?我……我们下次去做你喜欢的事。”
纵使光线不足,慕稚也清晰地看到陆隅眼睛一亮,惊喜地张了张嘴。
台上已经有演员出场,在音乐响起前陆隅扔下句“晚点聊”,下一秒诙谐的开场乐就伴随着掌声夺走了两人的注意。
廖松琴身旁没有人。
开场半小时后,隔了一个座位的老绅士低声询问他这里是否有人,想要换到正中的位置坐。
廖松琴说有,虽然他心里清楚,那个人不会坐到这里来。
所有人都在盯着台上的裙裾翻飞的演员,廖松琴透过忽明忽暗的光,看到慕稚专注的侧脸。
他有个不自知的小习惯,入迷时总会微张着嘴,圆润的唇珠饱满而水润,那样上翘着出现在廖松琴面前时,总会有亲吻的冲动。
廖松琴突然很想知道,除了他是否还会有别人注意到这一点。
“吱吱。”陆隅的声音离得很近,带着笑意,“你太专心了,一直嘟着嘴。”
慕稚猛地抿起唇,看了他一眼。
他还没有完全从舞台上抽离,这一眼迷茫中带了点慌乱,好像从来没有人在他面前点破过这件事,而陆隅这么做很冒犯。
就好像……一直在盯着别人嘴唇看。
陆隅意识到这一点,连忙结巴着道歉,“啊,我,我不是说那个,我的意思是……”
“嘘。”慕稚唇依旧紧抿着,他不看陆隅,一个劲看演员的高跟鞋,“不要说话了。”
陆隅听话地住了口,跟着往台上看去。
散场后,慕稚去洗手,陆隅坐在原位抱着两人的外套等候,他有些无聊地前后看了看,猝不及防和廖松琴对视上。
“……松琴哥。”
陆隅这次笑得更为勉强,“你一个人啊。”
廖松琴脸上没什么情绪,“嗯。”
他不欲多说,起身要走,身后陆隅犹疑了会儿,问,“你是为了吱吱来的吗?”
出乎意料的问题。
廖松琴回过身,低头直视陆隅,“是。”
他们一坐一站,廖松琴两手空空,陆隅的回视因怀抱着两件厚外套而稍显滑稽,廖松琴却只觉得心脏被拖拽着下沉,阵阵刺痛。
他怀里那件灰色羽绒服是慕宁回国后给慕稚置办的。
慕稚今天的穿着中,脏橘色毛衣是年前廖松琴强拉着对方买的,内搭一件黑色高领针织衫,刚买来的时候尺码偏大,被慕稚稀里糊涂扔到洗衣机里滚了一通后缩了水,反倒合身了。穿的短靴是两年前廖松琴出差时买的,慕稚很喜欢它拉链的设计,每年都要翻出来穿。裤子没见过,围巾亦然。
廖松琴知道,往后慕稚身上和自己无关的东西只会越来越多,衣服是这样,心也是。
他似乎只能眼睁睁看着慕稚一次次把自己推远。
陆隅神色一瞬变得复杂。
廖松琴压抑着痛感,勾起嘴角,近乎嘲弄地问,“你现在知道了,又能做些什么呢?”
“是你吗?”
陆隅不答反问,“吱吱喜欢的人。”
“以前是。”
“那你喜欢他吗?”
廖松琴不答。
“我已经让过你一次了。”陆隅不需要答案,他眼眶发红,一字一顿,“音乐节,我没有去,你去了,但你什么都没做成。”
“我不会再让了。”
面前的青年近似在低吼,廖松琴背光站着,清晰地将对方的每一寸情绪都收入眼底。
他很慢地俯下身,审视陆隅因紧张而抽动的嘴角,放大的瞳孔,以及轻颤的指节。半晌,好像终于确认了对手的色厉内荏,他直起腰。
“在慕稚的事情上,我都不敢让,你又凭什么?”
廖松琴眉眼带笑,冷嘲道,“陆隅,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作者有话说】
后排的廖松琴:胃疼。
放完狠话以后:更疼了。
没预估错的话下章表白,预估错了当我没说。
周三会加更一章(‘3‘)
他回到座位,“走吧。”
面前的人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被吓了一跳,慢半拍回应,“啊,好。”
“怎么了?”慕稚好奇地看了看四周,“碰到主演下班了?”
“不是,碰到个熟人。”
陆隅脸色恢复如常,抖开外套披到慕稚肩头,“现在十点半,要去湖边看看夜景吗?”
慕稚当然没意见,“好啊。”
回到酒店,陆隅精力旺盛,拉着慕稚去吧台层小酌。
慕稚喝了点,酒意微微上头,开始望着窗外的夜景发呆。
“我们去打桌球吧。”陆隅拿着经理给的娱乐项目清单,从上看到下,“打一局就回房休息。”
从高空俯瞰下去,先前夜游的莱纳河在各色灯光下波光粼粼,仿佛撒了很多糖霜和美梦,流经这座异国城市的每一处,送到人们枕边。
慕稚觉得气氛很舒适,不想动弹。
陆隅在对面撒泼打滚,“来一局嘛吱吱,你这么早就困啦?明天不需要早起,玩嘛玩嘛。”
“我明天要……”慕稚眨巴着眼,卡了壳。
按照他原定的旅游计划来看,明早是去山巅教堂的日子。弥撒早晨八点开始,慕稚没有信仰,但想去看看。
可他喝了酒,想不起来自己要说什么。
直愣愣地和陆隅对视一会儿,慕稚妥协,“那好吧。”
进了桌球室,慕稚刚看清室内的装潢,陆隅就被踩了尾巴似的大步上前将他拦到身后,对着某处道,“……又是你啊,松琴哥。”
被酒液泡松散的神经猛地拉紧,慕稚视野被陆隅背部挡得严实,听到那人说着话走近,“慕宁约我来一局,可惜中途有事被叫走了,只剩下我。”
说着,廖松琴嗅到空气中的酒味,面色冷下来,“喝酒了?”
气氛不太和谐,陆隅收了笑,“我们一起喝了点,没多少。”
慕稚都醉得迷迷瞪瞪了,还叫没多少。廖松琴看了眼正探头探脑的慕稚,对方受惊的小动物似的,立刻缩回陆隅身后。
他气笑了,“阿稚,你躲什么?”
廖松琴正要上前捉人,陆隅一侧身子,把人严严实实遮住,“我们要打桌球了,哥你没什么事就先走吧。”
他看起来防备心极强,廖松琴环视四周,桌球室内只有三两个旅客逗留,不远处就是小型吧台,有情侣嬉笑着去那里取了酒,一方俯下腰身出杆的时候,另一方隔着衣料寸寸抚过对方身体的弧度,而后在酒精的作用下接旁若无人的吻。
他看得皱眉。
“慕稚喝多了。”廖松琴擅自决定,“他休息,我们来。”
此话一出,陆隅和探出脑袋的慕稚都看了过来。
“我和你?”陆隅笑起来,“那这次赌什么?”
“赌他回房睡觉。”廖松琴言简意骇,“别的不该赌。”
陆隅一凛,“我知道,我的意思是……”
廖松琴打断,“追加一条,输的人明天不能在他面前出现。”
“哈?”陆隅不喜欢这个赌注,“凭什么,这个需要吱吱本人同意吧!”
他预约了明天美术馆的票,还偷偷找陆端要了慕稚的个人信息,帮他也预约了。
好好的约会计划如果被廖松琴打乱,那真是无处申冤。
“他不就站在这里?”廖松琴挑眉,“是你一直挡着他。”
陆隅不情不愿让出位置,低头问,“吱吱,你同意吗?”
廖松琴也低头看去。
慕稚没说话,留给他们一个发顶。
陆隅和廖松琴在这一刻思想达成了神奇的统一,发散地感慨:头顶好圆……
看起来很好摸。
慕稚耷拉着脑袋,沉默的时间太长,让人不由得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站着睡着了。
“不同意。”
就在廖松琴要伸手扶他的时候,慕稚猛地抬起脸,一连串地说着:
“我不想打桌球,不想玩,你们两个明天都不要在我面前出现。”
他脸颊泛红,下唇上还有没完全消退的齿印,色泽快速由白变红。
慕稚闭着眼大声喊,“你们太烦人了!”
翌日中午,慕稚在酒店午餐结束前快速吃完饭,起身去等电梯。
他盯着电梯门上模糊映出的身影看了会儿,袖子下的手握成拳,克制着道,“你们要跟到什么时候?”
“可是我今天想和你约会。”陆隅可怜巴巴的。
慕稚见他这样,稍有些不忍,但没动摇,“今天有事。”
随后他又转向另一边不言不语的男人,“如果没有事做,可以去找我哥,这样我们就能早点回国了。”
陆隅大呼小叫,“为什么!我们才刚来两天啊,好多没玩呢。”
“……”慕稚揉了揉额角,“反正你们别跟着我。”
电梯到达,他率先走了进去,身后廖松琴和陆隅跟上,一路到达房间楼层,慕稚自顾自刷卡进门,准备收拾一下出发去教堂。
房门合上,他却没急着行动,而是原地站了会儿。隔着门板,隔壁传来关门的动静,再过了会儿,对面也传来刷卡的“滴”声。
这下应该不会再有人打扰了。
慕稚等着关门的声音,却迟迟没听到。
他正疑心是自己漏听了,下一秒,某种奇怪的预感促使慕稚往前一步,把耳朵贴到冰凉的门板上。
“注意安全。”门后是廖松琴低沉的声音,“我知道你在听,玩得开心。”
一直到慕稚走出酒店,穿过街心花园,耳朵上那阵冰凉又滚烫的触感都没有消失,在异国的乐声中纠缠斗争,把他的耳尖变得通红。
蓦地,慕稚发现自己走到了昨天那个街头艺人所在的雕塑下。
熟悉的曲调响起,街头艺人轻轻摇晃着躯体,萨克斯厚重悠扬的声调顺风飘出很远,裹走人的杂念与灰暗。
今天多云,下午会有小雨,或许是天气阴冷,这里只有他们两人。慕稚驻足欣赏着,拿出手机,按下视频键。
就这么拍了会儿,慕稚骤然瞥到对方脚边的琴盒。
琴盒开着,一边放小提琴,一边放人们的打赏,里面躺着几张面值不一的钞票。
一股冲动席卷上来,慕稚只犹豫了很短的时间,把手机立在长椅上,快步走过去放了钱。
他打赏的金额不小,艺人平稳地吹着萨克斯,微微颔首致意。
慕稚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有些磕巴,“我能用你的提琴合奏吗?”
对方脸上出现了惊讶的神色,紧接着弯起眉眼。
他冲慕稚做了个“请”的动作。
旺卡古老的欧式城堡下,慕稚搭琴拉弦。看得出乐器的主人很爱护它,因此慕稚的动作格外小心。等了一个小节后,他闭上眼,微颤的音符从指尖泻出,踩着萨克斯绵长的尾声加入。雕塑后飞起成群的白鸽,越过街心公园,穿过旺卡阴沉多雨的天空,一路顺风而去。
穿堂风掠过,吹动慕稚的衣摆,他放下琴弓,原地静默会儿。
“很棒。”街头艺人衷心道。
那股劲头过去后慕稚才感到不好意思,他抿唇笑了笑,小心地放好小提琴,去长椅上取了自己的手机。
走去教堂的路上他反复观看那段视频,近日被廖松琴和陆隅扰得纷繁的心境一片敞亮,慕稚觉得自己来对了,旺卡是座浪漫的城市,而他一人也能得到浪漫。
然而这么走了段路,慕稚开始犯难。
导航提示他接下来的路段需要乘公交车,可四下一片空旷,别说车站的影子了,连行人都没有几个。
慕稚原地站着,进退维谷。
早上的弥撒已经错过了,他不想连教堂的真容都看不到。
风变得大了些,慕稚找了个避风的角落站着,打开叫车软件。完成了一些列注册后软件提示他进行最后一步认证,这下又绊住了慕稚,认证需要驾照或旺卡id,护照也行,前两个他没有,后一个他放在了酒店,连车都叫不了。
天边乌云越积越密,慕稚没有带伞,因为按照预期他已经在教堂里坐下了,随后慕宁会顺路接他去吃晚饭。
他迟疑了会儿,没有打扰慕宁,重新往来时的路走去。
“是要乘车吗?”没走几步,一道童稚的女声响了起来。
是个扎着牛角辫的小女孩,看起来不过五六岁。她眨着碧蓝色的眼,又问,“是不是要去山巅教堂?”
“是。”慕稚弯下腰,“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小女孩不答,伸出肉嘟嘟的手指,“绕过前面那片树林,再走一段路就是车站。”
慕稚顺她指的方向看去,确实有一片树林。
看来是导航出了差错,他道谢,“你帮了哥哥大忙,经常有人在这里迷路吗?”
小女孩又不说话了,她眨着眼和慕稚对视一阵,忽然收回手,对着慕稚身后某个方向嘿嘿一笑。
慕稚没有防备,跟着她看到白蜡树下正捂着脸的男人。
“……”慕稚静了会儿,“你怎么……”
“我没想打扰你。”廖松琴头疼,“看你上车我就打算走了。”
他也没想到会被小女孩出卖,又不能说什么,只好在那对牛角辫上捏了捏,换来女孩“咯咯”的笑声。
廖松琴侧头看还站着的慕稚,“不去乘车?”
慕稚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身后的脚步声没停。
廖松琴一派“被发现了就不藏了”的架势,慕稚看他,他就微笑,慕稚不看他,他就快步跟上,刀枪不入的牛皮膏药似的。
这么折腾了一路,慕稚累了,索性当他不存在,自顾自打开预约码进了教堂。
从恢宏的穹顶下走过,来到敞开式观景台,慕稚看到了翻涌的云海。
天尚未完全阴沉,丝丝缕缕金光在乳白色云雾下跃动着,穿透潮湿的空气,以群山为背景作一副神圣的画。
身侧廖松琴走了过来,没有说话,和他一起静静看旺卡雨前的绝景,直到太阳被逐渐吞没,只留下细碎的光。
慕稚闭上眼,许了个愿。
羊毛大衣把他的身型勾勒得尤为修长,白衬衫领口立起,往上是他许愿时紧闭的唇,让廖松琴想起慕稚高中时来到他家,也是穿着一件这样的白衬衫,坐在行李箱上朝自己看过来。
十八岁的慕稚抬起头,带着几分尚存的懵懂,近似于被抛弃的不安,以及早早成型的恬淡,撞进廖松琴眼中。
如今二十一岁的慕稚侧脸盈着光,在日暮山巅虔诚地闭上眼,求喜乐,求平安,唯独不再苛求爱。
廖松琴心脏有力地跳动着,他看了许久,直到晚颂的礼赞声响起,山顶簌簌飞起白鸽,将他的声音很轻地带进慕稚耳中:“不想当你哥哥了。”
“想追你。”廖松琴笑起来。
慕稚睁开眼,望进那双黑色的眼中。
那里面有释然,苦涩,还有过往慕稚极力忽视,却终于不得不面对的,被他称为错觉的情愫。
他张了张嘴,发觉自己说不出话。
【??作者有话说】
终于。。写完这章了(吐血
尸体有点不舒服,周五见。
“我的意思是,”慕稚顿了顿,“我现在,对于我们的关系……”
他看起来很用力地组织着语言,眉头蹙起,不自觉抠着食指指节。
廖松琴有些心疼,轻声替他说,“对于我们的关系,你不想更进一步了。”
“……嗯。”
“可是我想,”廖松琴说,“不舒服我就会停下,阿稚,给我一点机会吧。”
风把廖松琴的额发吹乱,遮住了点眉眼。他的表情有些可怜。
慕稚没有被迷惑:“我拒绝有用吗?”
“当然有。”廖松琴笑起来,“我说了会做给你看,接受与否,全在于你。”
可他的神情却怎么都不像容许慕稚拒绝的样子。
晚颂还没结束,慕稚不想贸然打扰,在露台上无所事事地站着。
廖松琴也不说话,看着他。
“……”慕稚被看得起鸡皮疙瘩,“这也是你行动的一部分吗。”
廖松琴说“不是”,伸手,替慕稚捻掉随风飘到他发上的棉絮。
慕稚身体习惯了廖松琴的接近,十分乖顺地原地不动。
等他想起不久前的对话,又猛地挡开廖松琴的手。
“不要动手动脚。”慕稚严肃道。
“啊。”廖松琴挑了挑眉,“遵命。”
时间临近傍晚,慕稚接到了慕宁的电话,对面不知说了什么,他犹豫一秒,如实道,“不是,廖松琴在我旁边。”
慕宁又说了什么,慕稚向着教堂外走去,“好,我们马上出来。”
廖松琴自觉跟上。
穿过一排排摇曳的烛火,慕稚站在穹顶下,最后看了眼教堂。
晚颂的人们念完最后一句祷词,有序地起身离场。好像一支隐秘的乐曲终结,各人奔向各人的生活,只留下微笑的圣像屹立在高台。
他不再停留,转身出了门。
天上下着连绵小雨,慕稚和廖松琴站在屋檐下,散场的人不断从身边经过,偶尔激起水花。
廖松琴默不作声,绕到了外侧。
慕稚移开视线,当没看到。
廖松琴追人会是什么样?慕稚以前难以想象,现在依旧没有实感。
他瞥了眼斜前方挡住风雨的廖松琴,拿出手机,偷偷搜索:怎么追人。
‘怎么追一个对自己没感觉的人,这五个步骤看完不后悔。’
‘不知道怎么追女生?三招反人性认知,轻松拿下。’
反人性?慕稚下意识要点进去,又清醒过来。
往下划拉了一通,终于看到个像点样的。
‘首先,追求一个人的第一步,是要到ta的联系方式。’
没什么帮助,早就有了。
慕稚继续下划。
‘第二步,寻找ta感兴趣的话题,每天主动出击。’
嗯……有点道理。
慕稚默默记下,如果廖松琴找自己聊音乐剧、乐队,或是别的什么话题,那就是在主动出击。
他一定要冷漠相对,让廖松琴没法把话题进行下去。
‘第三步,时不时约ta出去玩。’
好,不去。
‘第四步……’
慕稚手指顿了顿,快速瞟了廖松琴一眼,确定对方没有在看自己,微微侧过手机屏幕,继续浏览。
‘……与ta相处时,多些肢体接触。’
这不就是廖松琴刚刚做的吗!
慕稚松了口气,还好他制止了,这一步已经防御住了,好险。
然而继续往下看,慕稚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第五步,给ta制造惊喜,送小礼物。’
‘第六步,制造邂逅,经常在ta面前出现,多多露面才有机会刷好感哦!’
什么啊,慕稚想,这就是追求吗?那廖松琴岂不是在他读大学前就在追他?
无稽之谈。
慕稚忽然觉出自己行为的愚蠢,删除了搜索记录,远处车灯划破雨幕,慕宁下了车,打着伞快速走近。
慕稚钻到他的伞下,看廖松琴撑起另一把,雨水顺着伞沿不断滚落,砸到他脚背上。
说到底,廖松琴的追求就和旺里的天气一样,阴沉多雨,变化无常,当真的人就会成为错信天气预报的傻瓜,被淋得浑身湿透了,还只以为是自己没带伞的错。
慕稚暗暗握拳,廖松琴要追就追,反正他才不会动摇。
“怎么不是陆隅陪你?”
慕宁坐在副驾,问后排的慕稚和廖松琴,“他是不是只顾着自己玩了?”
“没,只是今天想去的地方不一样而已。”
“那松琴想去哪里?”慕宁调侃,“你别太惯着阿稚,去哪儿都陪。昨天不是通宵了吗?也不知道抓紧补补觉。”
慕稚鼓了鼓脸,偏头看窗外,不说话。
“我自己想来的。”廖松琴简略地答,“觉什么时候都能睡。”
后脑勺对着他的慕稚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哼哼。
“啊,你也喜欢这种地方。”
慕宁有些惊讶,“以前艺术鉴赏课你不是能逃就逃,期末论文都差点写错论题,现在这么有艺术素养啦。”
慕稚嘲讽地哼哼。
“哎哟,看来是被阿稚传染的……不对,这个叫熏陶,”慕宁莫名感慨,“我这么多年都没被他熏陶到,你这个代理哥哥倒做得好,跟阿稚越来越像了。”
廖松琴面不改色,“只听过弟弟像哥哥,没听过反着说的。”
慕宁“嘿嘿”笑,“反正你疼他,就比我少一点点。”
嗯。慕稚皱鼻子,都快疼到床上去了。
休想得逞!
到了餐厅,慕宁先一步落座,慕稚习惯性在他对面坐下,刚一坐好就猛地警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