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小猫好像真的生他的气了。
倪雪和赵万殊向前走了一段路,来到酒店大门外。倪雪对赵万殊说:“万殊,时候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赵万殊有些疑惑:“学长,你……不回去吗?”
倪雪没有细说,只是道:“还有点其他的事。”
“好,那我先走啦。”赵万殊对倪雪挥了挥手。
跟赵万殊告别之后,倪雪在原地吹了会儿夜风,直到头脑变得清醒一些,才转身重新向酒店宴会厅走去。
他对赵万殊说了谎。
其实他根本没有其他的事。
如果一定要有的话……
……就当是跟老同学叙叙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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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故作镇定,是谁我不说。还是期待大家的评论噢=3=!
第52章 52 互送体温
倪雪回到酒店一楼宴会厅,但他没有主动去找蒋冬河,而是来到了自助取餐的区域。
高强度连续工作了一下午,他早就感觉饿得前胸贴后背,并且已经暗自留意这家酒店的甜品许久。
在赵万殊面前,他多多少少要维持一下身为前辈的形象,不方便直接对草莓奶油小蛋糕下手,但现在周围没有认识他的人,于是倪雪去取了一个托盘,拿上食品夹,走到陈列着诸多甜食的柜台前,夹起了一块草莓大理石芝士蛋糕。正当他琢磨着要不要再来一个朗姆酒葡萄巧克力起司时,他听见了从身后传来的一道声音。
“倪雪?”蒋冬河的语气听起来略显诧异,但也有显而易见的欣喜,“……你怎么又回来了?”
倪雪回过头,看见蒋冬河,并不解释原因,只说:“嗯。”
“是不是肚子饿了,甜点没什么饱腹感,要不要再吃点别的?”蒋冬河视线落在倪雪手中的餐盘上,温和地笑了笑,又说,“你想吃什么,我去帮你拿。”
倪雪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蒋冬河,你突然变得这么热情,让人挺不适应的。”
“不是突然变成这样,”蒋冬河依旧看着倪雪,声音很轻,“是因为这五年很想你。”
倪雪微微睁大眼睛,怔住了。
方才他对蒋冬河百般冷落,实际上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如果说他与蒋冬河之间隔着一片大西洋的时候,自己还能狠下心对蒋冬河的事情不闻不问,他想过他会跟蒋冬河偶遇——但那或许是在他回国之后,可是倪雪却从来没有想过蒋冬河会忽然出现在伦敦。
无论蒋冬河温柔的态度是出于什么理由,让倪雪对着这样的蒋冬河继续说出重话,倪雪做不到。
如今的蒋冬河二十四岁,仍然是很年轻的年纪,但却已经淬炼出一份与学生时代截然不同的气质。
西装革履,容貌英俊,仅凭外表便能轻松获得无数橄榄枝,也能更轻易地让人产生类似于心动的幻觉。
“我也有点饿了,”蒋冬河问,“倪雪,陪我吃顿晚餐好不好?”
“好。”倪雪在附近找了桌空位,把托盘放在桌子上。
蒋冬河也去拿了一个餐盘,倪雪善意地提醒道:“每样吃的少拿一点就好,千万不要相信英国厨子的水平。”
两个人面对面地坐下,彼此心照不宣地把控着谈话的界限,听上去仿佛真的只是老同学叙旧,而不是两个暗藏心思的人在相互试探。
倪雪简单地问了一些蒋冬河工作上的事情,蒋冬河一一回答,除此之外,倪雪没再打听其他的事情。
这两人醉翁之意不在酒,蒋冬河注意到倪雪其实根本没吃下什么东西,他担心对方到了晚上会饿,又把手伸向自己的衣服口袋,摸出一块巧克力。
这是蒋冬河上午出发前在超市里买的,因为他不确定还有没有时间吃午饭,备上一块巧克力以便随时补充体力,不过后来没有用到,反而是现在派上了用场。
蒋冬河摊开掌心,把巧克力递给倪雪,“要不要吃这个?”
一块90%黑巧,倪雪接过来拆开包装,巧克力含在嘴里,口感醇厚香浓,还有一点甜。
等一顿饭吃完,室外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去,倪雪和蒋冬河这才一同起身离席,走出酒店。
“我叫辆车吧。”蒋冬河贴心地问倪雪,“你住哪儿?”
倪雪说了一栋公寓的名字。
蒋冬河所在的酒店偏偏在城市另一边。他叹了口气:“我们不顺路。”
“没关系,那我再打一辆车。”倪雪打开Uber,换算了一下从这里打车回家的价格,顿时感到十分心疼。他又看了看路边的绿色lime,如果不是距离实在太远,他一定会选择骑车。
等车期间,蒋冬河忽然发现身边的倪雪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色衬衫。作为点缀,倪雪还在衣领处别了一枚羽毛形状的银色胸针。十一月伦敦夜晚的气温不足十摄氏度,只穿一件衬衫显然无法起到任何御寒的作用。
“穿这么少,当心感冒。”蒋冬河脱下自己的大衣,披在倪雪的身上。
除去这一件大衣外套,蒋冬河里面还有板板正正的西装三件套,并不觉得冷。
这样的穿搭不好驾驭,换个人来穿恐怕都会显得臃肿堆叠,但蒋冬河个高腿长,又拥有足够撑起衣服的肩宽,站在路边像个刚结束拍摄任务的男模。
其实倪雪并非没带外套,只是在酒店时不慎被一杯咖啡弄脏,他就直接把衣服送到了酒店的洗衣房。倪雪看着蒋冬河的大衣,忽然觉得有几分眼熟。
衣服上还有蒋冬河的体温,以及一股似有似无的香气,很好闻。
“蒋冬河,我记得你说过,你觉得大衣不实穿。”倪雪说。
蒋冬河:“人总是会变的。”
在这时,倪雪叫的出租车已经赶来,在路边停稳。倪雪穿好大衣打开车门,对蒋冬河说:“衣服过后还给你。”
蒋冬河听懂了倪雪的意思。或者说,倪雪也明白蒋冬河把外套给他的含义。
既然要还衣服,那么他们两人就一定还会再见面。
倪雪上了出租车,脑海中再次闪过他和蒋冬河刚才的对话——等等,蒋冬河作为一个初来伦敦的外地人,东南西北都未必分得清,怎么就知道他的公寓跟他不顺路?
他回到公寓,打开房间里的灯。借着灯光,倪雪脱下身上这件大衣,仔细打量片刻后,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会感到眼熟。
倪雪打开衣柜,用衣架挂好的一排衣服里,赫然有一件一模一样的大衣。
同样的品牌,同样的尺码,深灰色,做工精良,剪裁合身,面料手感极佳。
在倪雪刚工作没多久时,他去商场买下了这件大衣。当时想的很简单,只是因为适合蒋冬河。
但这毕竟是一件价格超过五位数的衣服,倪雪不忍心让它一直闲置,自己也穿过两次——他和蒋冬河身高相近,身材也差不多,这件衣服在他身上同样合衬,可是倪雪始终觉得它只属于蒋冬河。
后来,倪雪又把衣服放回了衣柜,再也没有穿过。
蒋冬河回到入住的酒店房间,习惯性地打开ig,竟然又刷到了倪雪今天更新的内容,发布于五分钟前。
这回只有一张图片,不露脸的上半身照片,倪雪站在酒店落地窗前,只露出尖巧的下巴和线条流畅的下颌线,衬衫胸前两条长飘带轻盈地垂下来,那枚银色羽毛胸针熠熠闪光。
倪雪右手随意地握着一只勃垦第红酒杯,在杯中深色液体的映衬下,修长手指更显素白。
配文很简单,是一个红酒杯emoji。
蒋冬河看得仔细,注意到图片中的落地窗似乎有一个人影。他放大一看,辨认出是赵万殊。
看来是赵万殊帮倪雪拍下了这张照片。
倪雪这一晚发布的内容并没有有关蒋冬河的任何痕迹,这让蒋冬河的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好像……有一点不爽。
除此以外,蒋冬河还发现,现在的倪雪已经不会把情绪写在脸上,他无法分辨倪雪今夜的心情,可是他莫名觉得,倪雪只有在与他单独相处时看起来有些伤心。
这应该不算他过度解读。
所以蒋冬河想把衣兜里的巧克力给他,想把自己的外套给他,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能让倪雪看起来开心一些。
蒋冬河想了想,点开评论区,留下了一条“晚安”。
普普通通的两个字,混迹在各种语言的评论之中,显得很不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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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真是慢工出粗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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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53 也可以不是直男
蒋冬河回复完倪雪发布的ig,短时间之内还没有要入睡的意思,他换算了一下国内时间,大概是上午八点,那些朋友已经陆续起床,于是他翻了个身,打开微信,在“别怕我们是自己人”群聊中慢慢地打字。
[蒋:我遇见倪雪了。]
[是太阳公公:???]
[lelele:!!!]
[你滴睿子:你详细说说呢,虽然我在地铁上,但我不差这点流量。]
[蒋:我和他是开会时碰到的,没有想到是他负责会议口译。]
[是太阳公公:我去,这么巧!]
[今纾:那后来呢?]
[蒋:他现在在这边一家翻译公司工作,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回国。]
[lelele:我们不是想听这个!]
[lelele:别告诉我你们什么都没发生。]
[蒋:……]
[蒋:嗯。]
[你滴睿子:冬河,要不然兄弟们给你支几招吧……]
[蒋:他好像还在生我的气。]欲 延
[蒋:但是他昨晚收下了我给他的外套,应该还有缓和的空间。]
[蒋:……我会好好表现的。]
[是太阳公公:记得给我们实时转播哈。]
蒋冬河放下手机,勾了勾唇角。
他和倪雪再次遇到,原本是一件意料之外的事,蒋冬河也没打算这次直接跟倪雪发展到什么程度——先不提倪雪能不能答应,就连他自己也得慢慢适应。
什么事都需要有一个循序渐进、徐徐图之的过程,不可操之过急,从两个人目前的相处情况来看,缓和关系是第一步。
第二天,倪雪把蒋冬河的那件大衣送去了干洗店。至于以后该怎么还给蒋冬河,又是一个新的问题。
表面上,是他删除了蒋冬河的所有联系方式,实际上,蒋冬河那串电话号码他早就烂熟于心倒背如流,但倪雪不确定蒋冬河有没有更换过号码。
他还记得读研的时候,有一次去参加同学的生日派对,他被人灌了一肚子洋酒,后来瘫在房间里的小沙发上,意识逐渐模糊,听着周围人群嘈杂的交谈声和音响里的音乐声,他忽然产生了一种错觉,不知道现在到底是哪一年,不确定自己在国外还是国内。
再然后,倪雪无意识地在手机键盘上输入那一串号码,按下了绿色的拨号键。
电话拨出去的那一刻,倪雪这才骤然惊醒,又迅速地将电话挂断。
那时国内是凌晨,蒋冬河大概已经睡着,后来如倪雪所料,蒋冬河并没有注意到那一通发生在凌晨的未接来电。又或者是那个号码已经换了新的主人,无论是哪种情况,倪雪都无从得知。
这天,倪雪下班比往常早些,他罕见地亲自下厨给自己做了顿饭,等他把锅碗瓢盆洗干净、整理完屋子、窝进沙发里开始看书的时候,突然接到了来自朋友的电话。
那位朋友是伦敦一家酒吧的老板,英籍华裔,一位二十五岁的短发花臂女人,名字叫林白。
英国酒文化盛行,无论年龄性别,不限场合,随处可见酒瓶和饮酒的人,喝酒在当地人眼里不仅是社交工具,更像是种生活方式,同学们下课后大部分会去酒吧,喝到深夜再换个店续摊,一直通宵达旦。
到了这种地方,倪雪不得不入乡随俗,酒量逐年进步,当初还是不折不扣的一杯倒,到现在也能连灌几杯面不改色了。
当时许多同学很爱来林白的酒吧,倪雪也很喜欢这里的环境,他认为这是整个伦敦赶due最有效率的地方。
他单独来过几次,林白看他眼熟,一来二去,两人就聊上了天。
倪雪接起电话,听见林白在那头冷静地说:“灰山失恋了,点名道姓需要你的安慰。”
灰山全名灰山进介,英日混血,是倪雪在伦敦的另一位朋友。灰山是插画师,他常来林白这家酒吧的原因与倪雪相同——在这里赶稿效率最高。
有很多时候,倪雪会觉得灰山的性格很像彭尧。他们都会迅速地爱上一个人,又迅速地移情别恋。
因此,灰山口中的“失恋”,就像买菜做饭一样,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那人大概只是打着失恋的口号,让倪雪陪他一起喝酒。
倪雪叹了口气,对林白说:“你把手机给他吧,我现在就能安慰他。”
一阵窸窸窣窣过后,电话那头换了个人。
“这回是跟谁分手了?”倪雪问灰山,“之前那个LSE历史专业大学生?”
“那个早就分手了!”灰山抱怨道,“你一点都不关心我,我现在明明喜欢冷都男,可是他们的性格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
林白夺回手机,给倪雪下最后通牒:“给你三十分钟的时间,赶紧过来。”
和朋友们见面不需要打扮,倪雪懒得再换衣服,睡衣睡裤外面直接穿了件长外套,就这样走出家门。
从公寓到酒吧,走路需要二十分钟,倪雪每次都会步行过去。但倪雪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再遇到蒋冬河。
蒋冬河跟另外两位同事预计在英国停留四天,现在还剩下三天自由活动的时间。三天时间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刚好只够游览伦敦这一座城市,所以三人决定就把伦敦好好地逛一逛。
今天蒋冬河带着另外两人去看了几个景点,杜思源和黄英回到酒店后,他又独自一人出来散心。
算上前面三次,这是他第四次来英国,常在河边走,这回终于湿了鞋,蒋冬河原本正沿着人行道走,迎面来了一个路人,狠狠地撞了一下他的肩膀,蒋冬河再一摸自己的衣兜,果不其然,钱包被偷了。
没过一会儿,又有一人迎面走来,这次蒋冬河提高了警惕,刚要将对方仔细打量,却发现这人竟然是倪雪。
“……蒋冬河?”倪雪有些意外,“这么晚在外边干什么?”
蒋冬河:“就是想散散步,结果钱包被偷了。”
“怎么回事?”听见蒋冬河丢了东西,倪雪的表情一瞬间变得严肃起来,语气也染上几分焦急,他蹙起眉问道,“手机护照身份证没丢吧?”
“没关系,钱包里只有一些现金和小票。”蒋冬河平静道,“剩下的那些东西都在更贴身的口袋里。”
蒋冬河解释完自己的情况,看着从倪雪外套下摆露出的黑色格子睡裤,扬起一侧眉毛,“那你呢,晚上直接穿着睡衣睡裤出门又是怎么回事?”
“我准备去朋友开的酒吧。”看在蒋冬河身在异国他乡被人偷钱包的份上,倪雪大发善心,主动邀请道,“你……要来喝一杯吗?”
既然倪雪已经这么说,蒋冬河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两个人沿街慢慢地走,过了三个路口,倪雪终于在一家店面前停下脚步。
蒋冬河也驻足望去,发现这间酒吧的名字是两个汉字,就叫做“林白”。
倪雪推门而入,在熟悉的位置上看见了林白和灰山。灰山靠在林白的肩膀上,桌上已经摆了一排空的酒杯。
倪雪和蒋冬河走近,灰山先是跟倪雪打了招呼,视线又落到一边的蒋冬河身上,眼睛随即一亮。
他立刻从随身携带的速写本扯下一页纸,在上面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递给蒋冬河。灰山又转过头跟倪雪强调:“看到没,这种才是我现在喜欢的冷都男类型!”
倪雪:“……”
“你喜欢没用。”倪雪说,“他是直男。”
蒋冬河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一张纸条,显得十分无所适从。但就在这几人谈话之间,他似乎听出了一点端倪——那个男生对倪雪说的是日语,倪雪跟他打招呼时也用了日语,只有刚刚那一句“他是直男”是英语。
倒像是说给他听的。
沉默片刻过后,蒋冬河才对倪雪低声开口:“也可以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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艰难日更中……(倒地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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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54 不会轻易上当受骗
室内正在播放一支节奏强劲的Grunge Rock歌曲,在独奏吉他段落和重型鼓声的掩盖之下,蒋冬河的说话声刚好只够倪雪一人听见。
闻言,倪雪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蒋冬河,蓦地又想起蒋冬河说过的那句“人总是会变的”。
……也可以不是直男?
蒋冬河在他这里信誉度不高,至于此人所言是否属实,还有待倪雪的后续考察。
倪雪又扯了两把椅子过来,拉着蒋冬河一起坐下。
“临时带了个人过来,不介意吧?”倪雪给林白和灰山介绍蒋冬河,“蒋冬河是我以前的同学,这次来伦敦出差,请他喝一杯。”
蒋冬河也不插嘴,就在旁边安静地听,同时心想——好家伙,他还真是一夜回到解放前——放在以前,他们给别人介绍彼此的时候,会说这是我的同学、室友、朋友,现在倪雪干脆利落地拿掉了后面两个身份,两人之间的关系又变回了“以前的同学”。
倪雪又对蒋冬河继续说:“有纹身的那个叫林白,也是这家酒吧的老板,跟她讲中文她也能听懂;给你塞纸条的那个叫灰山,英日混血,是一位插画师。我们三个关系不错,总聚在一块喝酒。”
蒋冬河立刻敏锐地觉察出倪雪这句话的重点:“你现在酒量很好吗?”
“当然。”倪雪笑了笑,“早就练出来了。”
在这时,林白问倪雪和蒋冬河:“你们两个喝什么?”
倪雪摇了摇头:“在吃药,不喝酒了,喝果汁吧。我今天跑这一趟纯粹是为了跟你们聊天。”
倪雪最近睡眠质量不佳,又开始服用助眠类的药物,其实在他刚来英国的时候,失眠症状最严重,以至于他一度对药物产生了依赖性。后来一段时间有所缓解,倪雪才停止了服药。
蒋冬河看向倪雪,追问道:“什么药?”
倪雪并不想细说,含糊其辞地说:“感冒药。”
如果究其原因,倪雪想,也许是因为他还在与蒋冬河较劲。
他希望自己出现在蒋冬河面前时,永远是体面的、骄傲的,而不是展露出没那么光鲜的一面。
“好吧。”林白耸耸肩膀,只好问蒋冬河,“蒋,你呢?”
“我都可以。”蒋冬河说。
“要不然我帮你调一杯?”倪雪站起身,“虽然今天没法给你展示酒量了,让你看看我的手艺吧。”
调酒是林白教给倪雪的,直到现在倪雪也认为喝酒这项活动其实很无聊,调酒则要有趣许多,各种液体兑在一起,还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控制比例,好不好喝另说,能咽得下去就行。
自从蒋冬河与倪雪再次遇见以来,几乎每一件事情都在提醒蒋冬河,倪雪改变了许多。倪雪既可以是实习生眼中可靠稳重的前辈,也可以是酒吧里最惹眼的兼职调酒师,改变未必是坏事,蒋冬河暗自思忖,看来他需要全面地客观地重新认识倪雪……不对,他对倪雪恐怕没有办法做到客观。
他温声道:“那你随便发挥就好。”
中岛蜂窝吧台就在附近,从蒋冬河的位置看过去,可以清晰地观察到倪雪的动作。他虽然酒量不错,但对调酒完全是外行,他不懂那些瓶瓶罐罐和各种工具是用来做什么的,然而这不影响他欣赏倪雪的动作。倪雪手指修长,没有明显凸起的骨节,用力时手背会现出青筋,倪雪有序地操作每个步骤,十几分钟过后,倪雪手握酒杯回到蒋冬河的座位旁边。
酒杯中是橙色的液体,蒋冬河问倪雪是什么,倪雪告诉他:“伏特加杏仁酸。”
那天,几个人在酒吧里坐到很晚,灰山喝了几杯之后忽然来了灵感,借着此刻微醺的状态再次掏出速写本涂涂画画,倪雪对此早已习以为常,慢条斯理地咬着吸管喝果汁,林白还要忙着照看酒吧生意,喝不了太多,又回到了吧台前,只剩下蒋冬河一杯接着一杯,到最后竟然只有他一人醉了。
蒋冬河只感觉头脑昏沉,视物都带着重影,他用一只手撑着自己的头,开口道:“倪雪,我好像……喝得有点多。”
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倪雪看不出蒋冬河到底有什么变化,他看向蒋冬河的目光充满怀疑:“你不是酒量很好吗?”
“嗯……?”蒋冬河似乎反应了一会儿,才缓慢地应答,“今天的酒度数太高……”
倪雪伸出一根手指在蒋冬河的脸侧贴了一下,确实有一点发烫。
林白发现了这边的情况,向几人走过来。她说:“时间也不早了,那今天就先到这,大家都回去吧。”
灰山的住处离酒吧很近,直接走回去就可以,至于蒋冬河……倪雪拍了拍蒋冬河的肩膀,问:“你住哪个酒店?”
蒋冬河说了酒店的名字。
酒店离林白酒吧也不远,大概十五分钟的路程,比倪雪的公寓到酒吧的距离更近些。然而酒店与公寓却是相反的方向。
蒋冬河一个醉鬼,又刚刚经历过钱包被偷,倪雪实在不放心让这人单独回去。于是他问蒋冬河:“还能走路吗?我送你回去。”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雨,林白的店里备着很多把雨伞,她随手将其中一个递给倪雪:“下次来的时候还我。”
倪雪撑开透明雨伞,与蒋冬河一起走进伦敦的夜雨中。
一路上,蒋冬河一直沉默着,也没有什么异于平时的举动。倪雪对他喝醉的说法存疑,为了检验对方,他说:“蒋冬河,你走个直线我看看。”
蒋冬河很听话,单独向前走了几步。
一条标准的直线。
“你真的不是在装醉?”倪雪皱起眉,直接道,“你在我这儿可有前科。”
两个人都知道倪雪说的是什么。
几年前的那个除夕夜,蒋冬河装醉装睡,任由倪雪偷偷吻了他的嘴唇。
在那个时候,与其说倪雪相信蒋冬河真的醉酒睡着,其实更像是他自欺欺人,让自己相信蒋冬河不知情,这样他就不会任由自己胡乱猜测。
但是现在倪雪才不会这么轻易相信他。
一声轻笑从身边传来,是蒋冬河发出的声音。蒋冬河扬起唇角,解释道:“……这回真的不是。”
倪雪:“我不信。”
“喝醉也分程度,我还不至于丧失自理能力,而且我的酒品很好。”那抹笑意仍旧停留在蒋冬河的脸上,他眨了一下眼睛,像在自言自语,“倪雪不相信我了,那我该怎么办啊。”
雨伞无法挡住倾斜着飘落的雨丝,等两人走到酒店楼下的时候,身上衣物已经被雨水沾湿。
他们停下了脚步,按照常理,这个时候应该互相道别。
蒋冬河率先开口,却是问他:“倪雪,这五年里你有没有交过男朋友?”
直至此刻,倪雪终于可以确信,蒋冬河大概真的醉了。
尽管他们重逢之后,蒋冬河的态度暧昧不明,甚至直白地说过“我很想你”,但在蒋冬河清醒的时候,恐怕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倪雪笑了一下,说:“有啊,谈过三个,各个都比你帅,还比你温柔体贴。”
“那不是很好吗,”蒋冬河也笑了,“为什么会分手?”
沉默了许久,倪雪败下阵来,自暴自弃道:“骗你的,没看出来吗。”
蒋冬河:“我知道。”
倪雪从不缺追求者,来到英国之后,也有不同肤色不同年龄的人主动对他示好。在极其偶尔的几个瞬间里,倪雪冒出过一个想法:如果他真的与别人展开一段恋爱,会不会真的可以做到忘记蒋冬河?但这样的想法总会在下一刻就被打消——如果他仅仅是为了忘记一个人,与另一个人步入交往关系,既是对另一人的不尊重,同样也表明他其实忘不掉蒋冬河。
这也没什么的。“忘不掉蒋冬河”与“过好自己的生活”不冲突。
“倪雪,”蒋冬河喊了一声倪雪的名字,“可以抱一下吗?”
倪雪的身体微微僵住,另一段回忆渐渐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曾经,他对蒋冬河说过同样的话。
那时蒋冬河替他挨过一酒瓶,两人去了医院,倪雪看着蒋冬河额头上渗血的伤口,心里很不是滋味,他问蒋冬河,可不可以抱一下。
此时此刻,倪雪忽然想再摸一摸那道疤。于是他也这样做了,伤疤依旧留在蒋冬河的额头上,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消失,除此之外,倪雪还摸到了蒋冬河的脸颊有点湿润。
不知道是雨水还是眼泪。
……原来蒋冬河也会流眼泪吗?
倪雪一点一点靠近,张开手臂,两个人终于拥抱在一起。倪雪低声说:“蒋冬河,你这个时候应该推开我。”
“倪雪,很晚了,”蒋冬河却说,“一会儿上楼坐坐吧。”
倪雪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他警告自己:倪雪,这只是蒋冬河的小小诡计,你已经是成熟的倪雪了,千万不要轻易上当受骗。
十分钟后,倪雪和蒋冬河一起出现在了蒋冬河的酒店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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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55 养猫恐怕会费钱
蒋冬河拿出房卡,在房门刷卡处刷了一下,发出轻微的响声后,他按下门把手,打开了房门。
倪雪站在蒋冬河旁边,大脑还并未能做到妥善地处理刚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蒋冬河说“上来坐坐”,但大家都成年人了,不至于听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况且现在已经这么晚,外面还下着雨,他显然不可能真的再回去——所以他和蒋冬河怎么就突然进行到这一步了?会不会有点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