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吓得语无伦次,“你快拿开……求你了,有话好好说,别这样!”
说话的同时,他悄悄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要按护士铃。
季云添收回手,垂眸轻轻摸着小蛇,小黑倒是可爱呢。
你说是吧?
在护士铃按下的瞬间,外面便传来脚步声。
病房门没关,季云添的那俩保镖还一左一右守在那儿。
来人不是护士。
一只铮亮的黑色皮鞋先映入眼帘,紧接着是上好西装面料包裹着的长腿,金属皮带,黑色衬衣严整地束在皮带下面,衬衣最上面一颗扣子随意敞开,露出那枚性感的喉结。
当然,此时的江寻脑海中什么想法都没有,看到傅晏礼就跟看到了救星一样。
赶紧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下来,连鞋都来不及穿,光着脚三两下就跑到傅晏礼身后躲起来,双手紧紧抓着对方结实的胳膊。
“舅舅救命!”
傅晏礼手里同样拎着一个果篮,他垂眸扫了眼那双紧抓着他胳膊的手,随后看向对面的季云添,以及那条缠绕在他五指间的小黑蛇。
小蛇吐着蛇信子。
男人沉静的双眼里不见一丝波澜,很轻易便猜到前因后果。
都是一个圈子的,傅晏礼和季云添自然打过照面。
季云添视线扫过去,江寻整个人都躲在了傅晏礼后面,只能看到那双手,五指修长纤细,手背因为用力而青筋突起。
小黑还挺有能耐的呢。
季云添轻笑一声,将小蛇重新收回衣袖中,礼貌打招呼:“傅总,好久不见。”
傅晏礼还没给出回应,身后的江寻突然探出脑袋来,话语间突然就有了底气:
“季云添你个王八犊子有能耐就跳起来打我,拿蛇吓人算什么本事。”
躲在大佬身后,安全感满满。
江寻突然想到一个词,狗仗人势。
听到这话,傅晏礼眼皮极轻地挑了挑,眉眼舒展。
而季云添的脸色则有了微妙的变化,转瞬即逝。
他彬彬有礼地颔首,措辞礼貌:“既然傅总来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傅晏礼:“嗯。”
电动轮椅不快不慢地驶向门口,季云添眼含笑意,“江寻,下次见。”
江寻仍然躲在傅晏礼身后,没有理会这个疯子。
直到季云添带着他那俩保镖离开,江寻才彻底松了一口气,赶紧松开了还抓着傅晏礼胳膊的双手。
他手脚还发软,这一松手他没站稳,身形一个踉跄就要往旁边摔去。
没摔,一只手扣在他腰间,稳稳地将他搂住。
等他稳住了身形,傅晏礼才松开手,“小心点。”
江寻尴尬得耳尖泛红,“谢……谢谢。”
刚才距离太近,他在傅晏礼身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味,不是香水,倒像是洗衣液残留的味道。
傅晏礼余光里看他微微蜷缩抠着地板的双脚,指甲修剪得整齐,脚趾头圆润。
扫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把鞋穿上。”
江寻连忙应声,去穿鞋。
“舅舅您快坐,喝水,对了您怎么突然过来了?”
“听说你受伤了,过来看看。”
傅晏礼把手里的果篮放下,坐在沙发上,并没有询问刚才的事情,那不是他的性格。
江寻也省去了解释,他摸摸鼻尖,“也没什么事,就不小心摔了一下。”
傅晏礼看他潮湿泛红的眼眶,似是蒙了一层水雾,喉间微动,突然问了句:“怕蛇?”
第32章 攻三出现了
江寻手软脚软地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双腿并拢,双手分别搭在膝盖上,坐姿乖巧。
听到傅晏礼这么问,他止不住点头。
怕蛇,怕死了。
季云添肯定是知道这点的,蓄意报复他,俗话说打蛇打七寸。
不过江寻没想到性情冷淡的傅晏礼会来探望他,还带了水果,褚星野他舅人还怪好的嘞。
至于季云添带的水果,他是一口都不会吃的,谁知道有没有往里下毒。
傅晏礼倒了杯水递给江寻,看他接过去喝了几口,抬起手背随意擦了擦嘴角沾上的水渍,两瓣薄厚适中的唇被打湿,抿了抿。
“小江寻你没事吧?”
外面突然传来一道女声,还有高跟鞋踩到地板发出的咚咚声。
江寻诧异地看向走进来的叶婧,天气转凉了,叶女士仍然穿着一身长裙,外面是件针织开衫,手里拿着一束花,依旧女神范十足,步调优雅。
他连忙起身,“舅妈您是跟舅舅一起过来的?”
“是啊,刚才在外面接了个电话。”叶婧把手里的花束递给江寻,关切地看着他额头上的伤,“听说你踩到西瓜皮摔倒了,没什么大碍吧?”
江寻:“……”
他强颜欢笑地接过花,指尖轻轻拨着柔嫩的花瓣,心想老子这辈子跟西瓜皮不共戴天。
“没事,就破了个口子。”
他就说傅晏礼怎么会来探望他,原来是跟叶婧一起来的,这就不奇怪了。
叶婧也没有待多久,跟江寻聊了两句,接了个电话又要忙去了。
她挂了电话之后便看向傅晏礼,明艳动人的脸上含着笑,眼波流转间皆是风情,柔柔地开口:“晏礼,你送我过去吧。”
傅晏礼抿了抿唇,“嗯。”
叶婧亲昵地挽着丈夫的胳膊,冲江寻友好地挥挥手,“小寻,那我们就先走了。”
“哎,舅舅舅妈慢走。”
江寻站在门口目送着夫妻俩离开,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连背影看起来都那么般配。
啊哈,又磕到了。
褚星野要羡慕死。
江寻伸了伸懒腰,转身回到病房,刚瘫在沙发上,右眼皮就跟着一跳。
左眼跳,是财。
右眼跳,是大脑操控的眼轮匝和颜面神经发生的间断性的不自主的阵挛性抽搐。
江寻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没事。
他拿起手机一看,十月十五日,脑海中的某根神经突然跟着一跳,有什么一闪而过,想要捕捉却找不到了。
江寻托起腮帮子,咬着食指关节苦思冥想。
六六六不得不提醒:【主线任务】
江寻犹如醍醐灌顶,猛地站起来,今天是主角受林简与攻三白敛初次相遇的日子!
原著里,林简在兼职的时候遇到了被债主追打后受伤奄奄一息的白敛,出于同情便帮了他。
从此以后,白敛就默默喜欢上了主角受。
人间小苦瓜要出场了。
江寻看了看时间,下午一点,原著里林简遇到白敛的时间是今天下午两点。
他手一抖,手机差点儿就摔在地上。
草,快没时间了。
江寻拿着手机拔腿就往外面跑,没一会儿又折返回来,手忙脚乱地把身上的病号服换下来,套上平时穿的衣服,继续夺命狂奔。
林简家境困难,除了每个周末去咖啡厅兼职外,还有其他兼职。
他每天中午都去学校附近的餐馆帮忙端盘子,兼职两个小时。
楼下,一辆银灰色阿斯顿马丁缓缓从医院停车场驶出来,汇入车流当中。
驾驶位,傅晏礼单手搭在方向盘上,修长五指微屈,骨节分明有力。
男人深邃眼眸目视着前方道路,余光里突然扫到路边站着一道单薄身影,二十度左右的天气,只穿着简单的短袖T恤和长裤。
刚才还穿着病号服站在病房门口目送他和叶婧离开,一转眼又出现在马路边。
傅晏礼眉眼微动,驾车朝着那道身影所在的方向过去。
一阵凉风吹过,正准备打车去学校的江寻冷得搓了搓胳膊,出来得着急忘穿外套了。
不多时,一辆豪车突然停在他面前。
驾驶位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令人过目不忘的英俊侧脸。
“上车。”
江寻怔愣了一瞬,紧接着屁颠屁颠地小跑着绕到副驾驶,打开车门坐进去。
他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开口:“舅舅,麻烦您送我去A大。”
时间紧迫,来不及客套了。
傅晏礼也没问为什么,直接发动了车子。
江寻抬手擦了擦脸上的冷汗,神经紧绷地盯着手机里的时间,好半天才抬起头来。
他这才发觉不对劲儿,叶婧不是让傅晏礼送她吗,怎么这会儿又不在车上了?
“舅舅,舅妈怎么没跟您一起?”
傅晏礼将车里的暖风打开,“她还有别的事。”
江寻噢了一声,也没有多想。
车里逐渐暖和下来,江寻的一根神经始终绷着,后知后觉才想起解释:“我临时有点急事要回学校处理。”
他舔了舔干涩的唇,干笑着:“应该不耽误您的时间吧?”
傅晏礼余光扫过去,指尖轻点了下方向盘,淡声道:“没事。”
少年人的情绪都表现在脸上,一眼就能看出来,不知道为了什么事而着急,才让他带伤从医院赶过来。
傅晏礼没问,只是加快了车速。
半个小时后,阿斯顿马丁停在A大东门口,吸引路过学生的注意力。
江寻道谢之后便下了车。
他站在原地看着那辆车驶远,这才拔腿往那家餐馆跑。
林简还在餐馆里兼职,此时过了用餐高峰期,店里只有三三两两的客人。
看到江寻,正擦着餐桌的林简十分意外,立刻停下工作迎了出去。
“江寻你不是受伤住院了吗,怎么突然过来了?”
他担忧地看着好友裹着纱布的额头,“怎么样,疼不疼啊?”
“没事,一点小伤而已。”
江寻还微微喘着气,他抬手擦擦脸上的汗水,幸好及时赶到了。
“我刚好路过就顺道过来看看,你什么时候下班啊,我等你一起回学校。”
“好啊,还有二十分钟吧,你先坐。”
江寻点了杯饮料,一边漫不经心地喝着,一边想着事情。
小苦瓜是在餐馆附近的某个僻静小巷子里受伤的,穿过小巷子可以抄近路回学校,林简为了赶时间,经常往那儿走。
只要待会儿别经过那里就行了。
江寻心情放松地咬着吸管,正巧江怀瑾这时候拨了电话过来。
“江寻,你不在病房跑哪儿去了?”
江寻看着干活的林简,回他大哥:“回学校了呗,我爱学习。”
江怀瑾:“说人话。”
江寻:“我不爱待在医院,放心,我真没事了。”
还能来回跑八百米呢。
江怀瑾听着他这精神十足的声音,也没有多担心。
江寻:“对了哥,我带回家里的那条狗,你帮我照顾一下。”
本来还想着今天就把小狗崽子送到学校附近的宠物店寄养的,等之后再给它找主人,谁知道突发意外。
江寻笑得有些意味不明,“放心,它就在我房间里待着,不会乱跑的,你喂一下就行。”
“嗯……明天我就回去把它带走。”
言下之意就是,不会让你脆弱的子星弟弟过敏。
江怀瑾自然听出江寻话里的意思,他抿了抿唇,沉默片刻才回答:“没事,我帮你照顾,不急。”
江寻心里还惦记着任务,也没有跟便宜哥哥多扯,道了声谢之后便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没多久,林简也结束了工作,要赶回学校上下午的课。
“江寻,我知道有条近路回学校,可以省一半路程呢。”
江寻把喝完的饮料杯子扔进垃圾桶,“不急,还有时间呢。”
“我想去林记糕点买点吃的,你陪我去吧。”
林简一向很好说话,也没有多想,爽快答应了。
糕点铺跟那小巷子是相反的方向,味道还不错,江寻在货架上挑挑拣拣。
他这算是成功阻止主角受和攻三见面了。
至于攻三……江寻是不想多管闲事的,他懒,没事干嘛给自己找麻烦。
他又没有道德,没有良心。
结完账,两人刚从店里走出去,江寻的脚步突然一顿,脸色变了又变,难看得要死。
【叮——恭喜宿主触发随机任务:从追债人手里救出白敛,并送他回家】
【任务成功奖励一千积分,失败随机抽取惩罚】
【任务开始,倒计时一小时……】
“……”
江寻在心里骂骂咧咧,他就该猜到任务没有那么简单。
“江寻,你怎么了?”
“我突然有点急事,你先回学校不用管我。”
江寻把手里提着的糕点袋子塞给林简,撒腿就跑。
他还是一个病号,老六能不能有点良心!
六六六自谦:【良心不多,随宿主。】
“……”江寻咬牙切齿,继续夺命狂奔。
几分钟后,他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地停在僻静的小巷子前,等缓过劲来才小心翼翼地往里面走去。
走到一个拐角,里面隐隐传来嘈杂声音,只有右耳正常的江寻根本听不清楚。
他猫着身体躲起来,偷偷探出半个脑袋。
僻静的小巷子里长满杂草和青苔,无人清理。
从江寻的视线看过去,不远处的角落里站着三个膀大腰圆的花臂大哥,脖子上还戴着金链子,光看背影都凶神恶煞。
此时,三人正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冲地上趴在的身穿蓝白校服的少年拳打脚踢。
少年蜷缩着身体,背脊如一张拉满的弓弦紧紧绷着,绷出脆弱的弧度,身形几乎被挡住。
江寻看不清他的脸,但能看到他垂落在地上的手,修长,沾满泥土,手背上都是挫伤,指甲深陷进泥土里。
洗得干净发白的校服上满是尘土和脚印,甚至还沾上了血点。
江寻匆忙撤回视线,身体紧贴着墙面,幽幽地在心里喟叹一声,果然是小苦瓜啊。
任务是从追债人手里救出白敛,所以不能等那几位大哥揍完人离开之后再捡漏。
江寻捏捏自己的小胳膊小腿,还没花臂大哥们的手臂粗,一掌就能给他扇飞。
正面刚是不可能的,那就只能跑了,跑还不一定能跑得过。
江寻一张脸皱成苦瓜。
犹豫两秒,江寻心一横,继而探出半个身子,正欲张嘴叫喊。
“唔……”
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突然从身后捂住他的嘴巴,同时一条精壮有力的胳膊横过来,牢牢扣住他的腰往里一带。
江寻的后背贴上了一具温热结实的躯体,似乎能感受到对方胸腔里蓬勃有力的心脏跳动。
具有侵略性的雄性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将他笼罩在其中。
嘴巴被捂住,他惊愕地瞪大眼睛,扭头一看,对上了那张不久前才见过的脸。
男人下颚线条锋利流畅,神态镇定淡然。
傅晏礼。
江寻心中愕然,但悬在嗓子眼里的一颗心却陡然落了下来,连一丝挣扎都没有。
他拍拍傅晏礼扣在他腰间的大手,用眼神示意对方松开。
傅晏礼下巴抵着江寻的发顶,前胸贴着少年人单薄的背脊。
呼吸之间,江寻温热的呼吸喷薄在他的掌心里,有点痒。
傅晏礼松开捂住江寻嘴巴的手,另一只手却仍然扣在他腰间。
隔着一层单薄布料,掌心下的皮肤触感温热,没有多少肉,却意外的柔软。
腰间的存在实在明显,江寻有些不自在,他抬起那双圆圆的小狗眼看向身后的男人,也不敢大声说话,压低嗓音小小声开口:“舅舅,手,松开……”
傅晏礼不动声色,竖起修长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随后他低头,两瓣薄唇几乎贴着江寻的左耳廓,轻微翕动,似乎说了什么。
江寻自然是什么都听不到,只感觉一阵热气喷洒在他耳廓里,带起令人头皮发麻的颤栗。
他下意识偏了偏头,躲过去。
他想问傅晏礼刚才说了什么,对方却突然松开了扣在他腰间的大手,后退半步拉开距离。
随后拿出手机解锁,指尖灵活在屏幕上敲打。
——想解决里面的人?
江寻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看着傅晏礼那张情绪寡淡的脸,又觉得是他想多了。
他如小鸡啄米般点了几下头。
傅晏礼继续打字。
——躲着,别出声。
江寻继续小鸡啄米点头。
别问,问就是对大佬有种盲目的信任。
傅晏礼熄灭屏幕,紧接着把手机递给江寻,意思是让他暂时保管。
江寻讷讷地接过手机,紧接着就看到穿着一身精良考究西装的傅晏礼弯下腰身,捡起地上的一块板砖。
昂贵的黑色皮鞋踩在脏污的地面上,像是闲庭信步一般,无声往那三个花臂大哥的方向走去。
“小子,谁让你不还钱呢,这也不能怪我们对吧。”
“少他妈废话,要是三天之后再拿不出钱来,老子就废了你一条腿!”
“差不多得了,真把人打残了谁来赚钱还给咱们。”
少年奄奄一息躺在地上,三个大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一言我一语。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正无声地朝他们逼近。
傅晏礼停在两步之外,同时挥起手里的板砖,眼也不眨地往其中一个大汉后脑砸去。
大汉惨叫一声,旁边的人立刻扭头看去,“你……”还没来得及出手,直接被一板砖拍中脑门。
剩下最后一个低声骂了句脏话,气势汹汹地挥着钢管往傅晏礼脑袋上砸去。
傅晏礼扔下手里的板砖,同时侧身闪躲,抬手捉住对方手腕,狠狠一扭。
“啊!”
江寻站在不远处,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一个干劲利落的过肩摔,大汉惨叫着倒地。
黑色皮鞋踩在他手背,慢条斯理地碾压几下,动作甚至有几分优雅,透露出主人的从容不迫。
“啊!大哥饶命,大哥饶命……”
傅晏礼跟他们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片刻后收回了脚。
那大汉长着一张凶神恶煞的脸,脸上还有一道刀疤,此时却犹如被扼住咽喉的小鸡仔,满眼畏惧地看着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
英俊斯文,气质内敛不露锋芒,但周身却充斥着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
直觉告诉他这人惹不起。
大汉搀扶着另外两个倒地哀嚎的同伴,一瘸一拐从江寻身边跑过,连头也不敢回。
江寻看着三位花臂大哥狼狈离去的身影,怔愣片刻又扭头看向另一边的傅晏礼。
隔着一段距离,男人如青松一般笔挺站立着,身上的西装依旧整齐严瑾。
他拿着手帕,仔仔细细擦拭着手里沾上的尘土和几点血迹。
眼眸半垂着,密密匝匝的长睫挡住眼里平静的情绪,似深渊,又像浓雾笼罩下的深林,令人捉摸不透,想穿越那片浓雾去一探究竟。
江寻回过神来,看着男人指尖染上的血迹,心中又闪过瞬间的凉意。
刚才傅晏礼拿板砖砸人的动作干脆利落,无情又冷血,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像是经常做这种事情。
江寻打了个哆嗦,千万不能得罪大佬,不然下一个被板砖拍的就是他。
整理好情绪,江寻迈着兴奋的小碎步上前,海豹式鼓掌,情绪非常到位:“舅舅好厉害,把他们全都打趴了!”
傅晏礼收回手帕,瞥了眼地上奄奄一息躺着的少年,又抬眸看向江寻。
意思很明显。
江寻抬手摸摸鼻尖,目光左右看了看,讪笑着:“我助人为乐,见不得以多欺少。”
傅晏礼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只是意味不明地重复了一句:“嗯,助人为乐。”
他的语调拉长了些,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江寻快笑不下去了,生硬地将话题转移到傅晏礼身上:“那舅舅您呢?”
傅晏礼:“刚好路过。”
江寻:“……噢。”
行,咱们都不要再问了,给彼此一个体面。
江寻想到刚才那三个花臂大哥头破血流的惨状,不由有些顾虑,“那几个大哥不会有事吧?”
“我下手有分寸。”傅晏礼看向他裹着纱布的额头,“倒是你。”
江寻呲牙:“我没事,好得很呢。”
傅晏礼:“确实。”
还能快跑几千米。
两人就这么忽略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伤号,你一言我一语。
江寻聊不下去了,正想着怎么把傅晏礼给打发走,他握在手里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
是公司下属打来的电话。
他赶紧把手机还给傅晏礼,语速加快:“舅舅,您有事就先去忙吧,不打扰您工作了。”
傅晏礼看出来了,这是要赶人。
没良心。
傅晏礼接过手机,温热的指尖似有若无地扫过少年人的皮肤,任由手机震动,“有事可以找我。”
说罢,他便转身往巷子外面走,长腿阔步的,转瞬便消失在了拐角处。
江寻吐出一口浊气,抬手擦擦脸上的冷汗。
傅晏礼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总不能真是路过吧?
跟踪他?
日理万机的霸总怎么会有那闲工夫跟踪外甥的订婚对象?
图什么?
哈,刚好路过就刚好路过吧。
傅晏礼人真的还怪好的嘞,帮他解决了大l麻烦。
肯定不会害他。
终于想起地上还躺着个人,赶紧上前查看情况。
白敛似乎已经昏迷过去了,手上和脸上都是淤青和擦伤,单薄的校服布料包裹着少年人纤薄劲瘦的身体。
干净利落的黑色短发,眉眼全露了出来,尽管脸上还挂着彩,但仍然可以看出来是个大帅哥。
眉骨深邃,五官英气俊朗,唇薄,还带着几分少年人的青涩。
校草级别的。
接下来得把人间小苦瓜送回家。
江寻费劲巴拉地把白敛扶着坐起来,让他的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轻轻晃了晃。
“小苦……弟弟,醒醒!”
摇晃了一阵,白敛不适地拧了拧眉,紧接着睁开眼睛。
一张陌生青涩的脸映入他的眼帘,含着笑,“你终于醒啦。”
白敛皱皱眉,看向江寻的眼里带着警惕和冷漠,他生硬地挥开江寻的手,踉跄着起身,一步步往外走。
江寻暗自咬牙,真是的,要不是为了完成任务,谁愿意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他立刻起身追上去。
“同学,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吧。”
“你看你,伤得这么严重,我扶着你。”
第34章 任务失败,面临变态惩罚
白敛还没走几步,脸上就冒出了一层冷汗,他唇角抿直了些,微蹙着眉,倔强的眉宇间皆是隐忍克制。
江寻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一看就知道小苦瓜的左腿受伤了,不受力,走路一瘸一拐的。
看着他浑身伤痕的模样,江寻不由动了几分恻隐之心,还是个高中生呢。
“能不能行啊,不行就让我背你回去,别不好意思。”
白敛扫了多管闲事的陌生人一眼,对上那双明亮圆润的眼睛,眼尾微垂,带着几分幼态和无辜。
他收回视线,脚步没停,每走一步左脚都传来钻心之痛。
好半晌,那人还像黏糕一样跟着,白敛不耐烦地皱皱眉,压着嗓音干巴巴从嘴里吐出一句话:“不需要。”
他的嗓音有些哑,又有几分清亮,处于少年人和男人之间。
总算是说话了,江寻也没勉强,“行吧。”
话音刚落,白敛脚下一个踉跄,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喉间溢出一声痛苦隐忍的闷哼。
江寻眼皮子一挑,连忙将人扶起来。
“你这孩子,都说背你了,还不听劝硬要逞强。”
白敛在江寻的搀扶下起身,浑身冒着冷汗,将重量靠在旁边的墙面上,又看了眼前人一眼。
明明年龄跟他差不多,甚至看起来比他还小,说话却以年长者自居。
长得又瘦又矮,头上还有伤。
“你能行?”
江寻听出了白敛短短三个字里的质疑和轻视。
他嘴角抽抽,嫌弃他长得矮呗,一米七四怎么了?
但还是需要微微抬起头才能跟白敛对视。
得,身高目测一米八五以上,虽然看起来瘦,但指定有六块腹肌的那种,重量肯定不轻。
江寻不服气,直接屈膝蹲下来,往自己后背一拍,“少废话,上来。”
白敛没再说话,他抿了下干燥的唇,抬手拍拍衣裤上尘土,还是脏。
男生轻拧了下眉,随后弯腰趴在了江寻单薄的背部上,仿佛稍微用力一压就能断。
江寻咬咬牙,使尽吃奶的力气背着高大的男生起身,装作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你家在哪儿?”
白敛趴在他背上,清瘦的身体微微僵硬,嗓音透露着莫名的哑意,“左拐,再右拐。”
不过两百米左右的路程,江寻就累出了一身汗,双腿摇摇晃晃,脖子上青筋突起。
男人不能说不行。
“到了。”
江寻如蒙大赦,立刻把背上的白敛放下来,边喘息擦汗,边看着前面的楼房。
这片地方都是一栋栋握手楼,每栋楼之间的空隙不超过一米,连阳光都照不到,看着极其压抑。
眼前的楼房有六层,不知道有多少年历史,墙皮都泛黄脱落了。
墙上还贴着各种各样的小广告,以及招租信息。
江寻两辈子都没接触过这种地方。
白敛看他身上的衣着打扮,虽然看不出牌子,但一看就不是便宜货。
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少爷。
他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转身一瘸一拐地往楼道里走去。
江寻哎了一声,赶紧跟在他身后。
狭窄昏暗的楼梯,没有电梯。
“你家住几楼?”
白敛扶着墙面,艰难地迈步上楼,俊朗立体的侧脸透露着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冷漠,“你可以走了。”
还没把人送到家,江寻当然不能走。
他硬是把男生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扶着人一步步往楼上走。
一步一个台阶,一路上到最顶层六楼,停在某道绿色的铁门前。
江寻扶着墙气喘吁吁,“你这住得也太高了,每天爬上爬下的多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