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仙鹤泡到石头了吗/重生后本座攻略了那个石头影卫—— by沈四皿
沈四皿  发于:2024年03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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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我,我不知道……”
眼看审讯陷入僵局,楚泽鹤突然上前一步,问了个问题:“你主上,可与当今圣上有关?”
人十惊疑的转头看向楚泽鹤,还没说什么,那杀手突然惨叫一声,用前额直直砸在地上,像是想把自己磕死一般。
楚泽鹤手疾眼快点了他穴位,将他定在原地。
人十转向楚泽鹤,面目冰冷的问:“你知道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新才发现有友友给我投了营养液?我不太会用jj,看不到消息。
不管怎么说,谢谢小天使~!
(希望这个营养液不是自动生成的,不然我就很尴尬了……)

楚泽鹤即如此问了,便不怕人十怀疑。他说:“我刚才便有所怀疑,这些人武功不弱,有独门秘法掩饰气息,不论在哪个门派都应当是排名极前的影卫。而刚才他们的表现却仿佛从未听过冥教影卫行事一般,这便是疑点了。”
“你说的有理,但是……”人十倒是认同他说的话,但光凭这些,又怎么能推测出这些人与皇家有关?
“再者,整个城主府之人无声无息便消失不见,除了与圣上有关的几位,还有谁有这等能力?”
人十陷入沉思,也分析道:“他们专程等在这里杀我们,便是咬定了冥教会来此处。想来想去,叱龙庄被焚只是引我们前来的幌子,目的是想……借刀杀人!再加上传闻的圣上欲攻打西域,便可推测出此人主上乃是皇家之人。”
焚了叱龙庄,又莫名转移整个城主府的人,恐怕是想将城主身死的罪责嫁祸给冥教。
一环扣一环,缜密至极!
楚泽鹤点点头,觉得人十此人心思细腻,善于推断。“不过,你还漏了最重要的一点。”
“是什么?”人十忙问。
楚泽鹤一指那人腰后破了的衣衫透出来的刺青,无辜说到。“他们身上有皇家影卫的刺青。”
人十:……
皇家影卫刺青,以特殊草药汁液刺入皮肤,不可仿制,极易辨认。
至于为何皇家影卫如此大摇大摆的将这种东西刺在腰上,只能说明皇家影卫实力强大。如果不是楚泽鹤这个变数,人十等人早已是五具尸体。
“你们还有多少人?”人十被楚泽鹤摆了一道也不气恼,转头问那人。
那人以额头触地,双手被缚在身后的姿势趴在地上,哆哆嗦嗦的说:“还有……七人……”
“都在何处?”
“……全在……叱龙庄。”
楚泽鹤心中突然一片冰凉。
十二去的地方正是叱龙庄。他以为十二活着回来,那他去的地方定然是最安全的地方。
楚泽鹤不顾人十的喊声,运起轻功便掠了出去。
也正如楚泽鹤心中所担忧的那样,叱龙庄周围,早已布下天罗地网,正等着冥教影卫进入。
影十二,或者说,人十八,领着三个影卫前去探查叱龙庄遗骸。
从山坡上远远望过去,那里不过一处被烧得焦黑的院落,有积雪覆盖其上。
人十八双眼紧紧盯着那块地方,双目以楚泽鹤熟悉的认真、专注的严肃神态看向远方。他立在原地,一身司影堂影卫黑衣,身影如不动的磐石。远处叱龙庄残骸,有片片雪花被风吹起,阳光在雪堆上折射出刺目的银光。他看着看着,突然打了一个手势:
有、埋、伏。
三人面色一变。
在后面的地字辈影卫反应过来前,树林中突然冒出四人,将人十八四人包围起来。
这四人不多废话,只沉默的集成阵法,手中匕首如镰刀割谷,不断挥下。局面突变,四名影卫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人十八面无表情挡开冲自己面门而来的匕首,保下自己,身后却传来一声闷哼,已有一名影卫失了性命。
地一点了两人前去支援,才勉强保下剩余三人性命。
即使加了两个高阶地字辈影卫,如今局面也不过堪堪平衡,地一心下惊讶这些杀手实力,不敢冒进。
几人正僵持着,突然斜地里刺出一柄青色长剑,剑气自叱龙庄残骸处传来,如碧波万顷,水波徐来。顷刻便至众人面前。那剑气到近处时,众人才惊觉此剑哪是什么阳春白雪,反而是惊涛拍岸,荡气回肠。地一瞳孔急缩,动手了。
剑之所至,技之极致,习剑大成之人,自能一剑破万法。
他们影卫并不练剑术,对所谓的剑气、剑意自是没什么领悟。对上这样的剑,他们便只能以内力硬抗。在场众人中,也只有地一才能抗了。不只是因为武功,更是因为责任。
地一轻功运之至极,闪身而至,全部内力尽数灌注于手中双刃,挡在众影卫面前,硬生生接下了这瞬息而至的剑气。
如大地般承载苍生,守护苍生,无可动摇。
紧接着,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地一竟是被这道剑气直直击飞了出去,变成一抹黑色残影落入众人身后的林中。
“咦?”
一个青衫剑客这时才慢吞吞的出现在众人眼前。此人样貌温润如玉,面目温和有礼,身着广袖流苏,若不是手上的长剑,单凭外观,难以让人相信那霸道的一剑竟是由他所出。
“看来沈某人这几年退步了。”他打量了一下在场众人,颇有些自嘲的说。
那几个杀手见到来者,尽数行礼道:“沈大人。”
青衫剑客点点头,文雅问:“我等了半天没见到人来,便来寻你们了。事情可办好了?”
不错,人十八观察到的叱龙庄内的‘埋伏’,正是此人。只是没想到,他们终归是逃不掉前后夹击。
那几人均不回答。
青衫剑客奇到:“莫非冥教这些影卫还有变数不可?”
“城主府那边……”一个领头人面露难色。
“没有传讯,不代表事情未完成。”青衫剑客笑眯眯的回答,“你们七人将这些人尽数绞杀便可。”
人十八面上冰冷,心里警惕起来。如今露面的杀手不过四人,也就是说还有三人潜伏于暗处?这青衫剑客是敌是友,为何特意点出?
那些杀手也颇为奇怪,尤其是看到青衫剑客竟然收起剑,悠哉游哉的挑了块样貌平整的石头坐下,似是不打算再出手的样子。
青衫剑客坐下,看了看众人目光都盯着他的样子,和蔼一笑,像只诡计多端的老狐狸:“怎么了?”
仿佛在说:你们接着打呀,我还没看够呢。
地一未起,地二便暂时接了他的位置,向众人打了手势。
如此紧要关头地二也顾不上解释为何自己会出现,人字辈影卫自是主动归入统领范围,如今明处五对五,暗处有三个敌人不知踪影,但地字辈影卫未出手的也有三人,局面到底如何尚不知晓。
地二盘算了一下那青衫剑客的武功,觉得若是对方尽了全力,在场所有影卫加起来恐怕都敌不过他。可此人态度实在奇怪,看起来一副不想出手的样子,还平白卖了他们一个破绽。
地二稍加思索后,便领着影卫与四个杀手缠斗起来。
其间局势几度变化,皆是因为藏在暗处的杀手与影卫依次出现所致。一旦此方不利,便添上一人,硬生生将这场暗杀改成了缠斗。青衫剑客一开始还兴致勃勃,看到后面哈欠连天,心里大呼无聊。
这帮人的比斗在他这种江湖高手看来,仿若菜鸡互啄。青衫剑客也不打算再等,他感觉到这林子里的人都在此处,于他所要行之事最是方便不已。于是他拍拍长袍站了起来,右手握上剑柄。
拔剑,抽剑,起势——
青行长剑如一汪极盛的清泉,纳百川,挟江海,挥过一圈,剑气绵绵荡荡,如白练般缠绕叠加,汇聚成长长一条河流,在这冬季冰雪中更显其势之盛。那凝于周身的剑气似水流,在极点被剑挥出,倾泻而至。
一剑,江河浩荡。
这是儒雅至极的一剑,也是威势至极的一剑,此剑一出,莫说是冥教影卫,连那些杀手也不可能活着。
众人呼吸一滞,正是觉得必死无疑之时,突然听得一声爆呵:
“姓沈的,你敢!”
这一声,自然是楚泽鹤说的。
至于那青衫剑客听了这YU-~XI话,先是吓了一跳,接着满头雾水,自是不提。剑已出,不可能收回。楚泽鹤不敢轻视昔日好友的一剑,只能摸出身上带的匕首,凭这短了不知多少的兵器做剑,以剑气补了那短的一大截,使了一招“剑荡平生”。
楚泽鹤此剑,如霓凰展翅,凤凰开屏,白鹤长啸。剑气遮天蔽日,似旷古洪流、时光长河中沧海一粟,若广袤天地、春夏秋冬中须弥芥子,包罗万象,又藏于万象中。一剑,道尽平生所恨、所爱、所憾、所苦。
大道至简,他如此粗糙的一剑,反而牢不可破,让青衫剑客移不开眼睛,深深被此剑折服。
那道青绿的浩荡江流般的剑光,在这含了众生相的奥妙一剑中,竟如一条小小溪流一般,散得一干二净。
剑光浩荡,那一剑吞了这小小溪流之后,自己也再无踪迹。
楚泽鹤刚一落地,那把匕首便因为承受不住这般大的威力,砰然炸裂成几片。他把匕首扔到一边,急急去看十二有无受伤。
他抬头,便看见十二居然十分少见的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他,那般神情,就像只小兔子一样,轻轻撞了一下楚泽鹤的心。
他的十二,怎么这么可爱。
若楚泽鹤能听到所有人的心声,便知道他定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影十二是个不开窍的石头,面无表情是常态。即使惊讶,也绝不可能有什么‘可爱’的神态。反倒是他突然出现,使了那一剑,仿若姑射神人,绝顶高手。虽然戴着□□,看起来相貌平平,但那通神气度,怎么也不像一个普通的冥教影卫。
在十二的注视下,楚泽鹤挺了挺胸,霸道的摆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淡然模样。
局面一度十分沉默。楚泽鹤眼睛转了转,发现老沈站在这里,便拼命给他使眼色,让他开口救救场。
青衫剑客:……这位侠客似乎眼睛有些有些不好。
“不知……”那青衫侠客恭敬拱手问,“这位兄弟认得沈某人?”
说认识,怕是有些错估两人的交情了。
楚泽鹤自然记得沈青澜,他便是那个会问起影十二的好友,唯一一个。
而现在,若他没记错,沈青澜应当在为朝廷打工。
“青行长剑,沈青澜。”楚泽鹤淡淡说到,“常雪剑沈芜青的儿子,随母姓。”
沈青澜面上神情不变,只是笑着说:“兄台认得家母?”
哼,腹黑狐狸。
楚泽鹤怎么不知道他这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是什么意思?一提他老妈就炸毛,沈青澜这家伙咋这么妈宝。
“若你真想做那事,可以来找我。”楚泽鹤看着他,挑眉回到。
沈青澜一愣,面上笑意减淡了些,“兄台所言,沈某听不太懂,不知兄台所述何意?”
楚泽鹤懒得和这家伙在言语上打机锋,只说:“本座冥教少教主,楚泽鹤。”
此言一出,冥教影卫率先变了脸色。
作者有话要说:
蠢作者会看了!不好意思!
感谢“一那个业”小天使为作者投营养液,谢谢!蠢作者超级开心,多更一章!

地二等人待楚泽鹤亮明身份后,立时便跪:“属下参见主上。”
如今楚泽鹤拿着影堂手牌,故而即使是人字辈、鬼字辈影卫亦是能称呼一声‘主上’的。于是剩下三个人字辈影卫也立刻行礼:“属下参见主上。”
楚泽鹤眉头一皱,“起来。”
其他人他不管,但十二怎么能跪这么久,更别提他身上定然还有伤。
楚泽鹤环视一圈,问:“地一呢?”
“回主上,”地二回答,“地一重伤,生死不明。”
楚泽鹤挑眉,看向沈青澜。
在场所有人里,也就只有他能重伤地一了吧?
沈青澜知晓他的身份后,早已愣在原地。如今对方楚泽鹤的目光,沈青澜收敛了神情,只道:“不会伤及性命。若不是那位地一兄弟出手拦那一剑,地兄弟也不会重伤。”
沈青澜本意不过是逼出那些藏在暗处的冥教影卫,谁能想到此人居然宁愿自己扛下这一剑也不愿意他下属受伤?
楚泽鹤叹了口气,让地二先去看看地一的伤势。
沈青澜站在一边看着楚泽鹤,眼中已是没了玩笑之意:“敢问少教主大人说的话,当真?”
楚泽鹤点点头,“自是当真。”
沈青澜长出一口气,道:“那好。”
说罢,他舞起青行长剑,冲入那七名杀手身边,长剑飞舞,剑尖若判官笔,以鲜血为墨,触之即入地狱。
那些杀手本就被如今局面弄得一头雾水,听沈青澜的意思又暧昧不明,正是混乱之时,哪知道沈青澜突然发难,一柄长剑割喉断首,毫不客气?
不过片刻,七人毙命。
沈青澜收剑,走向楚泽鹤。几个冥教影卫齐齐戒备起来。
反观楚泽鹤,他倒并不因这突然的变故而惊讶,只是负着手看沈青澜站定在自己面前后,他发现——
嘿,老沈这会儿居然比我矮这么多!原来这家伙比我小啊?
十二生辰倒是已经不可察了……
“少教主大人,”沈青澜无语的发现楚泽鹤居然开始偷偷走神,他叫了一声,说到:“沈某如今为朝廷鹰犬,行事并非完全自由。叱龙庄一事,另有隐情,相信以少教主大人之聪慧,应当已经猜出一二了。”
楚泽鹤看着他,微不可察的点点头,“本座只问你一个问题。”
“沈某自当知无不言。”
“与你同行的黑色墨袍之人,是否当今三皇子?”
沈青澜没想到楚泽鹤已经猜测的如此详细了,不由得一愣。随即正色点点头,也并无保留的回答:“正是。”
“你奉命杀了他?”楚泽鹤问。
沈青澜摇摇头,“奉命是真,但在沈某动手之前,三皇子已是一片白骨了。三皇子年幼时骑马摔伤过腿,沈某本可借此辨别。可凶手竟将尸骨砸碎了。”
楚泽鹤微愣,“所以,杀人藏尸之人不是你?”
沈青澜面色一肃:“其实……沈某人还曾怀疑过是否为冥教手笔,原来少教主大人亦是不知道其中因果?”
楚泽鹤觉得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沉思了一番,问:“你为何怀疑是冥教之人所作?”
沈青澜如实回答:“三皇子白骨所在之地在冥教所属的叱龙庄断崖下,沈某不得不作此设想。”
楚泽鹤这才明白刚才的疑点在哪里:“你是说,你发现三皇子白骨时,叱龙庄还未被焚?”
沈青澜同样脸色一变,心念电转之下已经想明白了疑点,很明显两人推测是相同的——焚尸与焚庄,乃是同时发生的事情。若是没有那般浓烈的香料燃烧气息掩盖,在香料坊旁边燃烧尸体,这般气味肯定会惊动庄内之人。
沈青澜之前没想到这点,不过是因为当时叱龙庄还好好的,他已经确定了凶手,若是叱龙庄人犯事,那气味如何也无关紧要。
“沈某本以为叱龙庄被焚是因为冥教试图遮掩痕迹,之前还在感慨冥教行事比沈某更狠绝……”
“而冥教会以为朝廷是想要借刀杀人,借冥教之手除掉凉城城主和三皇子……”
看来冥教当真招惹了一个难缠的对手。此人竟能在冥教和朝廷两股势力中斡旋,最后把自己完全摘了出去。若不是楚泽鹤这个变数,恐怕如今朝廷和冥教便是针锋相对之势了。
楚泽鹤摸摸下巴问:“你可知琅风派大弟子,林白泽?”
沈青澜略微思索,“红楼侠客榜有其名,白衣玉剑,琅风白泽。可是此人?”
“你这几天从未在凉城见过任何琅风派之人?”楚泽鹤奇到。
“未曾。”沈青澜摇摇头。
楚泽鹤大为遗憾,只后悔真不应当这么轻易就把那三人宰了的,若是交给司刑堂仔细审审,说不定能问出什么来。
只是楚泽鹤不知道,即使是地字辈影卫,送这三人回去也是一趟有去无回之路,甚至会暴露冥教的底细和位置。他倒是误打误撞,让琅风派不仅损失了三位青年才俊,还加上了一个在林中迷路以致误入陷阱的琅风派长老。
至于冥教巡逻的影卫发现这位长老,把他带到司刑堂之后问出了什么,便是后话了。
两人交换了一阵信息,楚泽鹤只觉得此事不过露出冰山一角,冰面下的东西他还不曾看清。虽说沈青澜终将长成一只老狐狸,但如今道行显然不够,一旦自己身处局中便看不清楚了。
“不知待沈某恢复自由身后,可否去寻少教主?”沈青澜面目一肃,拱手问。
楚泽鹤:……老沈啊,你咋说的好像我俩要私奔一样。
“本座自是欢迎。往后,你称我泽鹤,我称你沈兄便可。”
沈青澜大方接受了,拱手继续说:“泽鹤兄今日一剑,沈某拜服。沈某斗胆,敢问泽鹤兄师从何人。”
楚泽鹤看着面目仍旧年轻的沈青澜,心中突然升起一丝怀念。
他那一剑,乃是日后沈青澜用出的一剑。
那一剑,荡尽平生。
唯独那一次,沈青澜大醉之中,举剑狂舞,他才在那一剑里一瞥老狐狸心中那些未尽之言。
若说他刚才那一剑,剑意是“放下”。那沈青澜那一剑,满满的都是“放不下”。
可放不下什么呢?楚泽鹤不敢问,也问不出口。他怕那答案太大,他怕那答案是负了沈青澜的这个天下。
面对老友,楚泽鹤常常觉得言语如此无力。他多希望自己问了,也如沈青澜问了自己关于十二的事一样,他也问问沈青澜心里究竟装了什么。
可只言片语,又怎么说得清呢。
楚泽鹤摘下自己脸上的□□,露出自己本来的面目,直视沈青澜双眼,只说:“一位故人。”
沈青澜直视楚泽鹤的丹凤眸,看清楚了其中的离愁。明白楚泽鹤是在自证自己说的是真话,不愿两人生嫌隙。于是他后退一步,拱手道:“泽鹤兄天资,沈某拜服。”将这个话题揭过。
恰巧人十也带着那两个皇家影卫来了,与在场的影卫交换一遍情报后才知道自己手下的鬼字辈影卫竟是少教主,惊得一时愣在原地。
“城主府那两人已是无用,他们冒犯泽鹤兄,沈某便将他们交给泽鹤兄处置。”沈青澜交代完便先行离开了。这些影卫身负特殊使命,本就不可能活下去。现在不杀,皇家影卫也会追杀他们。沈青澜不介意送楚泽鹤一个情报源。
事情告一段落,楚泽鹤让地二和地三先回冥教说说事情经过。
地一重伤,他和几个地字辈、人字辈影卫留在凉城司影堂的小院子里休整。再说,叱龙庄被焚之事仍有许多不解之处。
换回银丝广袖鹤纹墨袍,楚泽鹤坐在书房上首,复盘了一下之前的发现。
那边人十刚请过罪,自认自己冒犯主上,当领百鞭,还得加个针刑才能做表率。楚泽鹤大手一挥免了罚,反倒是问他愿不愿意留在凉城,人十自然满口答应。这边楚泽鹤就开始琢磨十二的事情。
“咳,人十八。你可愿意留在此处?”楚泽鹤清清嗓子,状似无意问到。
人十八面无表情跪在下首,有些惶恐。
平心而论,他在任务中并未表现多么出色,一路走来不过令行禁止,听命行事。方才对敌,甚至还需要靠主上才能从那青衫剑客手中捡回一条命。可如今,主上竟如此赏识自己,还亲自开口问自己是否愿意留下。人十八跪下,表情坚定到:“属下愿誓死追随主上。”
楚泽鹤从没想过,自己还有幸能再听一次这话。那些死去的记忆仿佛重新复活,裹缠住心脏,疼痛得几乎窒息。
他不要什么赴汤蹈火。这人只要好好的站在自己眼前,他便心满意足了。
楚泽鹤轻轻道:“……人十八,你过来。”
人十八膝行向前,凑近了一些。
“再过来些。”楚泽鹤声音轻轻的,仿佛哄劝一般,生怕吓到对方。
人十八又凑近一些——再近,便是冒犯主上了。主上这般高洁之人,怎能容他们这些影卫玷污。
人十八听到主上似乎轻笑了一声,随即一只白玉般的手覆在自己侧脸上,温柔又怀念的碰了碰他的脸颊。随后,那指尖抚上眉眼,那处还没有被乡野粗糙的生活和岁月蹉跎,较之楚泽鹤心目中的模样来说年轻了许多。
楚泽鹤再也忍不住,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夹着一丝旁人无法察觉的颤抖:“你可愿随我姓,唤作楚执?”
楚执楚执,我楚泽鹤的执念。
这名字,不知夹杂了他多少私心,像是要将人一辈子绑在身边一般。

能得主人赐名,是无数影卫一辈子也不敢奢求的事情。
有了名姓,正如刀剑有了称号,证明他们是唤作此名的一柄利刃,而非大街铁匠铺上随处可见的铁剑。
主人赐名,赐的不只是地位,更是‘意义’。
大丈夫存于世,谁不想建立一番功名,在渺渺天地间留下一缕自己来过的痕迹?
影卫,自是不可能肖想功成名就的。今日身死,明日便会有人顶替自己的代号,百代如此。天地苍茫,他们是不会被记载于史册中的工具,也是不会被其他人所怀念的物品,比寻常百姓更无存在意义。
即使楚泽鹤喜欢上了十二,那也只是待十二特别。其它影卫,死便死了。沈青澜杀了那两个查探城主府的影卫,也不过是他点点头,道一句‘知道了’的程度。
能得主上赐名,便证明在主上心中,他是特别的一把刀剑。
楚执木着一张脸重重磕头,“属下谢主上赐名!”
楚泽鹤笑了。
一般得主上赐名的影卫,哪个不是趁机表一番忠心?也就只有这笨蛋,只会说一句谢,连漂亮话都不会说。
他又道:“人十听令。”
人十恭敬跪下。
“本座赐你姓名‘穆意’,以示你心思细腻,反应机敏,秉公行事,紧要关头却不拘泥。”
穆意得此等嘉奖,自然同样谢恩不提。
天色已晚,楚泽鹤遣了众人离开——该休息的休息,该值守的值守。自己则待在书房里思索沈青澜的话和自己的发现。
沈青澜并未看到杀害三皇子的杀手,而是通过雪地上的血迹加上三皇子突然失踪才找到了断崖下三皇子的尸骨。至于为何沈青澜确定那人是三皇子,是因为现场掉落了碎裂的三皇子的玉珏。那是三皇子母妃遗物,他珍视之至,随身佩戴,绝不可能弄坏。
也就是说——
楚泽鹤福至心灵,明白过来,原来那地上血迹并非是留给自己看的,而是特意留下给沈青澜看的。以沈青澜之武功,一剑扫开冰雪亦不是什么难事,且他也有必须要找到三皇子的使命在身,起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而沈青澜见到尸体时,叱龙庄还未被焚。可当时叱龙庄就已经与冥教断了联系,第二天,叱龙庄才突然燃起大火,一切东西都烧得一干二净。
……怎么看,都觉得疑点颇多。
楚泽鹤扶额,梳理了一遍时间线,又斟酌着各方势力背后的东西,实在是劳心伤神。加上这几日奔波,他未曾休息过,所以想着想着,他慢慢撑着额头睡着了。
梦中是冥教被破那年。
那年,楚泽鹤遣了所有影卫离开,当时的司影堂堂主只是沉默了一下,随即带着所有影卫头也不回的走了。只有楚执跟在自己身边。
破庙里,那男人跪在自己身边,声音低沉,脊背挺直,说着“属下影十二,誓死跟随主上。”
“那你去死吧。”楚泽鹤听到自己这样恶毒的说。
那声音绝望沙哑,轻描淡写,却带着对自己的憎恶,和对世界的憎恶。
不等影十二说什么,楚泽鹤先阴恻恻的一笑,睁大眼睛盯着地面,神经质的屈伸着手指,往日那鲜衣怒马的天纵少年仿佛从不存在一般,只剩下一个古怪的疯子,头发散乱,衣服破烂,语调阴阳怪气的说:“我已经是个废人了,全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什么……什么都没有了……”
“……属下影十二,誓死跟随主上。”
他当时没看影十二,只是看着地上的砖缝,砖缝里长出来的干枯的野草,砖上面坑坑洼洼的痕迹,和边缘的缺陷。他对那地面上的东西记得那么清楚,但他当时没看影十二,所以记忆里就没有十二。
他颤抖的说完,又开始笑,干巴巴的,瘆人的笑。笑完又哆嗦着想哭。
都怪他们,都怪楚如泉,都怪那小子,都怪皇帝……
他还记得,影十二在自己身边跪了很久很久,如一块守护着自己的镇石一般;他还记得,对方说“属下誓死跟随主上。”翻来覆去好像个只会讲这句话的鹦鹉;他还记得,他一头扎进影十二怀里大哭不已,十二的胸膛宽厚温暖,牢牢地任他靠着。
后来他才知道,当时的司影堂堂主是去寻他父亲了。楚如泉出手,震慑了不少人。
可正因如此,留下来的人才更可贵。
在楚泽鹤看来,若没有十二,楚如泉带人赶回时他早就是一抔白骨,又何谈后面光伏冥教?
心尖一阵酸痛,如高空坠落。楚泽鹤猛然惊醒。
他睁大凤眸,俊逸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楚泽鹤又深又慢的吸了口气,此时已是后半夜,冬夜万籁俱寂,只有白雪簌簌落下的细微声音。
他倚在书房椅子上,苦笑了一声。
楚执身死那几年,他总是大醉,求着能多梦楚执一些。可无论自己怎么求,那人都极少出现。
就好像……他的鬼魂已是不再留恋这个主人,功成身退了一般。
极少几次梦见对方,也都是自己打他骂他,支使他做些不该是影卫干的活计。愈梦愈痛。
这个傻子。楚泽鹤在心里又骂。一对匕首就把自己一辈子都卖给他了,如今自己给那家伙赐了名,岂不是两辈子都得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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