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恨?”
“少教主恐怕是不会懂的,但我已受够了。”
“那就这么办吧。”
于是,楚泽鹤云淡风轻的说。
今日春光灿烂,晴空万里,是一个常见的普通春日。
而在这无论如何都看起来很平常的一天中,楚泽鹤简单的决定了一国太子未来的命运。
——粗暴又霸道。
靳子夜都愣住了,完全没想到这位少教主就这么突然的同意了。
果然,红楼说冥教少教主行事乖张洒脱,放荡不羁,是真的。
怪不得楚泽鹤喜欢影卫,恐怕只有经历训练的男子,才能承受他这样的手段吧?
靳子夜转了转眼睛,开始思索是不是要给楚泽鹤塞点皇家影卫。
那个弄错情报的黄雀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正在和拿云打架的黄雀突然觉得鼻尖一痒,啊切一声打了个喷嚏,被拿云寻到破绽,一刀拍进地面。
黄雀哀嚎:“姓拿的你有完没完!我不就是想在我徒弟面前长长脸,说了你那么一句嘛!那臭小子不还是把你当偶像——”
“闭嘴。”拿云落到他身边,用脚踹他,“我就是比你厉害。”
站在一边的黑衣人少年点点头,仰慕的看着拿云胖揍黄雀的身姿,说:“拿云大人真的太帅了……我从小就把他当作目标!”
楚执站在他身边,好奇问:“那你为何不入司影堂?”
那少年可怜巴巴的说:“因为师父骗我说他比拿云大人厉害。”
“噢。”楚执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心想幸好自从主上将双手刃给自己的时候,自己最仰慕的人就成了主上。没有人比主上厉害,所以没有人骗得到自己。
比起室外的鸡飞狗跳,室内靳子夜和楚泽鹤两人轻声谈着朝中局势。
前世今生楚泽鹤对朝廷都不特别关心,靳子夜耐心的和他说了,清晰又直观。
朝中势力错综复杂,又正值牧风帝想攻打西域、太子和众皇子争权夺利的时候,朝局动荡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李无涯是太子的人,太子有兵权。只是太子对权力渴望过多,有李无涯始终不够,太子也知道红楼榜有个天榜武榜。
楚泽鹤未出手之前,天榜第一是楚如泉。李无涯,排第二。
虽然楚如泉已经十三年没出过手,但是江湖中人谁不曾畏惧这个曾经的武学天才?
更过分的是,楚泽鹤是他儿子,琅风派中楚泽鹤第一次不算认真的出手,红楼人将他排到了第一,甚至超过了楚如泉。
太子又怎么能再容忍楚泽鹤?
所以太子一边将手伸向一向中立的红楼,一边用天地盟招揽楚泽鹤。
“太子用权力对红楼多处打压,莫楼主就是这时找到我的。”靳子夜把红楼武榜给了楚泽鹤过目。
这份朝廷中也没有多少人能看到的榜单就这么呈现在楚泽鹤面前。
看到楚泽鹤面色有些变化,靳子夜说:“我知少教主武功当世无人能敌,但朝廷中亦有少教主想不到的高手,少教主请千万小心行事。”
比如如今武榜第三的白马银枪李无涯,第四的永安侯林执桀,最近升上第六的长弓射日刘飞星。
“不必担心李无涯。”楚泽鹤道,“我请了沈芜青来。”
“沈芜青?”靳子夜一愣,反应过来,“青澜的母亲?可她会愿意来?”
“或许会,或许不会。”楚泽鹤有些意味深长的回答,表情有了一丝耐人寻味的乐趣,“本座的下属,可是个很坚持的人。”
而永安侯林执桀,并不在意朝廷斗争,哪方都不支持,和楚如泉一样,都是很久不曾出手的前辈。按照他与楚如泉的关系,楚泽鹤还得喊他一声林叔叔。
第五名是如今名剑榜第一的怀尘大师,想来也是不会参与朝廷斗争的。
第六的刘飞星是新近升上来的武者,如今身居正一品御前带刀侍卫,兼羽林卫统领,身后是刘家,刘家属于太子一派,需要在意一些。
第七名本来是拿云,但是如今成了名剑榜第二的老剑仙。拿云到了第八名。
后面的,基本都是无名小卒。
虹胜焰排到第二十三名,沈青澜在三十二名。可见朝廷的确卧虎藏龙,高手颇多。
楚泽鹤估计了一番,点点头道:“好,本座清楚了。现在来谈谈条件吧。”
殷勤介绍的靳子夜喝茶的动作一顿,有些怔愣。
——他以为少教主真的只是觉得夺得天下很好玩,怎么现在突然谈条件?
楚泽鹤轻笑一声,纤长指尖隔着桌面点了点靳子夜,说:“本座的条件是,那个位置,你来坐。”
靳子夜震惊,有些无措的笑了笑,“少教主是……想摄政?”
楚泽鹤自然不是为了那个位置。
太子要除,但决不能是冥教动手。至尊之位要夺,但夺下他的不能是冥教。
楚泽鹤要让冥教表面上看起来只是个江湖门派,绝不能与朝廷过多牵扯。但内里真实势力如何,就是他说了算。
“本座对天下没有兴趣。”楚泽鹤道:“你坐上那个位置后,本座要你查一件十三年前的事情。”
靳子夜虽然不知道十三年前发生过什么,但是他知道冥教有多大势力。于是他想了想说:“若是连冥教都无法探得,我恐怕也无法给少教主一个满意的答复。”
楚泽鹤问:“你可知灵蛇剑吕蟒?”
“……有些印象,似乎是太子门客之一?”
“他手下有一异族人,能使搜魂蛊探听人的记忆。那人阴差阳错之下知道了十三年前那件事的真相,所以本座猜测,太子身边有人,或许知晓当年发生之事。”
“探听记忆的蛊虫?还有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若当真如此……我便多打听些,看看有没有十三年前便在太子身边的老人,他们或许知道一二。只是皇位……”
靳子夜没问为何楚泽鹤不逼问那个异族人真相,转而婉转回答。
但是在靳子夜看来,那个位置早已与他无缘。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一那个业”小天使的营养液!
第53章
“别误会了,靳公子。本座不是想扶你坐上那个位置——你坐上那个位置,是本座的条件。”楚泽鹤笑道:“靳公子最好早日开始准备,若是条件不满足,交易不成立,本座不会帮你。”
靳子夜恐怕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交易,一时间有些无措。
“你应当知道太子准备何时开启天地盟,在那之前,我便将人带走了。”楚泽鹤没打算给他太多消化的时间,起身道。
靳子夜反应过来,连忙点头:“少教主留一人给我即可。”
楚泽鹤知道靳子夜也是要和太子交差的,他也没有为难靳子夜的意思,“穆意留下给你。”
“或许会有危险。”
“他聪明,懂得保自己周全。”
见楚泽鹤这样说,靳子夜点头道:“好。”
两人敲定了细节后,楚泽鹤高声道:“穆意。”
一道黑影自房门外闪了进来,穆意跪地恭敬道:“属下在。”
“接下来你便留在云城。本座知你心思敏捷,给你紧要关头判断局势后行事的权力。”
楚泽鹤这话听起来简单,但对影卫来说是百年难遇的赏赐。
司影堂从来都教导影卫听令行事,不让他们有过多的个人判断。
一把刀不需要有自己的思想,主上所指便是他们剑之所向。
但现在,楚泽鹤没有给穆意清晰的指令,反倒让他自行判断。
这是对穆意的肯定。
上一次得到这样许可的,还是跟随教主的乌骨大人。
穆意有些惊喜,知道自己被主上认可了,“属下遵命,属下定不负主上信任。”
而楚泽鹤当着靳子夜的面这样吩咐他,一是为了表态两人已成同盟,二是为了抬高穆意在此处的地位。
靳子夜心眼通透,只是笑了笑。
云城事了,靳子夜留楚泽鹤小住,楚泽鹤拒绝,当天便带着楚执离开。
靳子夜为他备好马车,楚泽鹤便准备出发了。
楚执有些疑惑为什么穆意不跟着一起来,楚泽鹤解释说穆意尚有任务要做。
于是,穆意收获了楚执一个羡慕的眼神。
站在靳子夜身后的穆意:……
楚泽鹤黑了脸,把楚执拽进马车。
一行人缓缓驶离云城,前往东南方的申城。
马车里,楚泽鹤抱着楚执,哼哼唧唧的说:“你和穆意倒是感情好。”
楚执认真答:“影七助属下良多。”
“你还说。”楚泽鹤戳他一下,表示对楚执的不满,“这几天受委屈了吗?有没有想我。”
楚执心头一软,看着楚泽鹤说:“想主上。”
想看到主上的背影,想站在主上身后,想听到主上的声音。
想为主上遮风挡雨。
楚泽鹤很是受用楚执的坦诚,把人搂紧,低声说:“我也想你。”
“嗯。”楚执觉得耳朵一热,自以为隐蔽的悄悄捏紧了楚泽鹤的衣袍。
楚泽鹤埋头凑近楚执的脖子蹭了蹭。
楚执身体一僵,下意识搂住楚泽鹤的腰。
两人坐了一会儿,楚泽鹤说:“刚才在云城,见到我的时候,你想说什么?”
楚执一愣,似乎没想到楚泽鹤居然看出来了自己当时的心情。
当时他想说的话好多好多,想到的事情也好多好多,他觉得自己冰冷的外壳之中裹挟着逐渐复苏的心,在见到楚泽鹤的时候滚烫的跳动着,不知疲倦的生产快乐与热情。
他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
没想到主上看出来了。
楚泽鹤直起身来看他,笑着问:“怎么不说话?”
楚执仰头,张了张嘴,最后说:“属下不敢。”
“怎么不敢,不敢说?”楚泽鹤笑了,“什么都能说,说吧。”
楚执垂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低声道,“主上瘦了。”
楚泽鹤轻轻一笑,“都是因为坏人把你劫走了,我担心你。”
楚执一愣,愧疚道:“属下武艺不精,求主上责罚。”
“那就罚你以后不准随便动手。”楚泽鹤想到琅风派一战,心里还有些惴惴,“说了不准出手,你还怕我受伤不成?我受伤就受伤,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楚执哪里听得了这话?他忙喊道:“主上!”
看他脸色焦急,楚泽鹤安慰道:“好好好,我不说了。还有什么想同我说的?”
“还有……”楚执看了楚泽鹤一眼,好像有点心虚的说,“主上的双手刃,属下弄坏了。”
“那个不怕,我已经让沙迟去拿新的了,就是我原本要送你的那对。到申城你就能用上。”
楚执点点头,想起穆意对自己说的话,他有很多想说的,但想了很久,楚执握紧了楚泽鹤的手,说:“主上,属下觉得,怀尘大师那话不对。”
被楚执主动握住,楚泽鹤有些受宠若惊,他心里美滋滋的,带到脸上就有些乐呵呵的笑意,“什么不对?怀尘大师……什么时候的事?”
“琅风派时,怀尘大师说主上‘只是为往事烦忧之人,与天下众生并无不同’。属下想了很久,还是觉得……这句话不对。”
“你倒真是记得牢。”楚泽鹤失笑,点了点楚执眉心,“那你觉得哪里不同?”
楚执按住自己的胸膛,认真道:“这里不同。”
楚泽鹤有些疑惑的看着楚执的动作,“有什么不同?”
“属下这些年出过很多任务,多到属下都记不得了。但是属下还记得见过的人,听过的事。有参加乡试的学子抱着母亲痛哭,说后悔自己未曾拼尽全力;有死了妻子的男人和小妾花前月下,说当年就不该娶正妻入门;有失手杀人、有浪子回头、有金盆洗手,他们都很后悔,都为往事烦忧,被前尘旧事事情所困。”
楚执认真的说:“可属下手起刀落,从未犹豫过,一次都不曾。”
“直到那天,主上说起教主夫人的事情。属下第一次犹豫了,属下突然自己能理解那些人了。属下觉得一切目标都活了过来,成了属下身边的芸芸众生。”
“属下会因为主上的话感到难过,这和常人相比很不同。所以主上是特殊的,和天下任何人都不一样。”
楚执说的太坦荡,太严肃,让楚泽鹤无法移开自己的眼睛,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一字一句将自己拉入温暖的港湾,拉入某种柔软的栖息之所。
他的灵魂在对方身上找到片刻救赎。
楚执总是这么赤诚的,赤诚到可以赋予楚泽鹤这样的人一片安眠之地。
只是——
“谁教你说的这些。”楚泽鹤明确察觉到不对劲,突兀的问。
这可是楚执两辈子加起来说话最多的一次,他可不信这石头能这么流畅的说出这些话来。
楚执也很诚实道:“影七教我说的。”
楚泽鹤:……
“影七说,让我记下来说给主上听,主上会喜欢。”楚执毫不犹豫的把穆意卖了。
楚泽鹤扶额觉得有点生气又有点好笑,“这是你真心话?”
“是属下真心话。”
“罢了。”楚泽鹤笑着摇摇头,“是你真心话便好,我很开心。”
楚执眼睛一亮,“穆意还给属下准备了好多,属下都和主上说。”
楚泽鹤:合着你俩这么多天就讨论了这些?
如果穆意在旁边,定然要大呼冤枉——这些都是楚执的心里话,他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于是穆意做了纺织人,将那些吉光片羽的真心连成锦缎,教给楚执穿针引线的方法,给了楚执一个表达的能力罢了。
不然的话,给他八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怂恿别的影卫和楚泽鹤说这话。
“我也有话同你说。”楚泽鹤低头凑近楚执,用力抓紧他的手,声音低沉:“楚执,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放开你。你要明白我是什么样的人,我有什么样的手段,我说这话代表了什么意思。如果你肯答应,这天下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楚泽鹤的凤眸看着楚执,瞳孔每一寸都燃烧着某种名为疯狂的感情。
楚执心里一跳,觉得主上这样的神情,格外美丽。
就好像有某种酥麻的感觉顺着脊柱迅速划过,楚执讷讷的说:“属下誓死……”
“我想要的和你说的不一样。”楚泽鹤脸上没有笑意,他第一次在楚执面前流露出上位者的威严,近乎强迫的说:“我要你答应的东西,比你现在给我的要多十倍百倍。”
本来两人之间的氛围突变,楚执有些不知所措,觉得空气中好像充满了火药,下一刻触动就会发生些什么无法控制的事情。
但楚泽鹤这话一出,楚执意外的放松下来。
莫说十倍百倍,千倍万倍他都愿意给。
他觉得自己给主上的,从来都不够多。
所以楚执说,“主上想要什么,属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话音刚落,就见楚泽鹤的面容突然凑近,下一刻,唇上覆上了一个柔软的东西。
楚执瞪大眼睛,发现主上的唇与他贴在一起。
“唔……”
他感觉到楚泽鹤用手抓住他下巴,逼迫他张开嘴。楚执没有做过这种事,但是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胸腔中汹涌的感情有了发泄的渠道。
“嗯……唔……”
仿佛楚泽鹤教会了他一种方法,可以无声的诉说自己的心。
于是楚执不受控制的拽住楚泽鹤的衣领,用力的贴了回去。
感受到楚执的回应,楚泽鹤干脆的将楚执按在马车壁上,发出一声闷响,禁锢了他多余的动作。
楚泽鹤撤开半分,两人呼吸交缠,他一手撑在楚执身边,声音喑哑:“本座曾和自己说过,要给你五年。现在本座等不了了。如果我不说,你恐怕永远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在什么位置。”
楚执喘着气睁大了眼睛,脸色通红,像一只坐立不安的小兔子。
“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楚泽鹤问。
楚执点了点头。
“这就是本座的要求。”楚泽鹤低声道,“本座可以许你少教主夫人的位置,或者教主的位置也无所谓。楚执,若你不答应也没关系,本座不会碰你。但你要明白,我说一辈子不会放开,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楚执控制不住的说:“好。”
于是两人又贴到一起。
两人都是血气方刚的男子,正值青年,互生情愫,亲亲抱抱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有赶车的拿云抬头望天,颇为感慨主上也长大了。
想当年,教主还是少教主的时候,与教主夫人也是这样甜甜蜜蜜的。
只是教主没有主上这样能说会道,当年初见,教主还说教主夫人的凤眸看起来像妖精。
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
时间真快啊。
他亲够了,就放开楚执。
两人分开后,楚执才突然想到自己刚才究竟回答了什么。刚才情之所至,他自己被冲昏了头,居然从未想过自己配不配。
他是影卫,是刀剑。入后院,是要折锋的。
正巧这时,楚泽鹤欣喜说:“我现在让人准备,等我除了太子,我们便回去成亲。”
这话听起来活脱脱像个变态大魔头。
楚执只觉得脑海一空,周身有一种不真实感。
“成……亲?”
楚泽鹤低头亲他一口,“是呀。”
听完这话,楚执觉得如在梦中,更不真实了。
这可真是一个怪梦,他居然梦到主上要与他成亲。
明明主上那样高洁,他光是想想就已经是僭越,现在居然还大不敬的希望主上与自己成亲。
成亲,对楚执来说并不是一个很遥远的词语。
他也见过几次拜堂,听过几回喜乐,只是他是影卫,他出现的地方,往往还会有比喜烛和盖头更红、更扎眼的东西。
这样一想,楚执觉得这个梦更滑稽了。
于是,他浅浅的笑了。
在梦里笑一笑主上,应当也可以的吧?楚执这样想着,嘴角含笑去看楚泽鹤。
楚泽鹤彻底愣住了。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楚执的笑容。
噢,不对,不是第一次。
只是楚执死前那笑,他看了,却宁愿楚执不笑。
为什么楚执没有不甘心,为什么楚执一点也不担忧自己。为什么他可以笑得那样释然。
就像现在这样。
于是楚泽鹤问:“很开心吗?”
楚执点点头。
楚泽鹤就把头埋进他脖颈,搂住楚执说:“还不够。”
要更开心一点,比抛弃自己去死的时候更加开心才行。
不然楚泽鹤会生气,会嫉妒。
会认为死亡比新婚更能讨得楚执的欢心。
楚执不明白楚泽鹤的意思,他只是悄悄收起嘴角的力道,又变成了平淡的面无表情,心里却惋惜的想,如果现在发生的一切是真的就好了。
可是他又觉得是真的也不太好。他是个影卫,怎么配得上主上呢。
直到傍晚,两人在拿云诡异的目光下进了同一间客栈房间,楚泽鹤扯开楚执腰带的时候,楚执还低着头愣愣的看着主上的动作,心里坚信这是个怪梦。
随后,他被主上放到床上,松开头发。楚执认真的看着楚泽鹤,毫无反抗或者迎合的意思。
楚泽鹤觉得很好玩,于是亲了亲楚执的眼睛,笑着说:“怎么这样看我,害怕吗?”
楚执摇摇头,只是坚定了绝对不能睡着的想法。
因为睡着了,梦就醒了。
后来事实证明,昏过去是不受意志力控制的。
两人折腾到三更天,第二天楚泽鹤神清气爽的起床了。
拿云顶着两个黑眼圈坐在客栈吃肉包。
楚泽鹤出现的时候,拿云愣了一下,可疑的清清嗓子道:“主上,马车已备好。”
“不必了。”楚泽鹤摆手,“休整一日再走。”
拿云:……
对哦,他怎么没想到。
楚泽鹤走过他身边,和小二吩咐了几个菜。
等菜的间隙,拿云小声道:“主上,虹胜焰跑了。”
楚泽鹤点点头。
拿云也知道楚泽鹤本来就有放人的心思——衙门府牢怎么可能关得住虹胜焰?所以也只是和楚泽鹤提了一嘴。
菜来了,楚泽鹤亲自端着上楼。
拿云殷勤上前要接过托盘:“属下……”
楚泽鹤凉凉看了他一眼。
拿云立刻闭嘴了。
他看着楚泽鹤风华绝代的背影,总觉得主上用如鹤般的身姿端豆浆实在是有点小题大做。
随即,拿云叹了口气,打手势吩咐所有影卫解散休息,自己给马喂粮草去了。
而客栈房间内。
楚执睁眼的时候,下意识想起身,突然觉得全身像是散架了一般不听使唤。
稍微一动,就酸疼不已。
楚执微愣,想起昏迷前的事情,一时间分不清真实或虚幻,虽然红了脸,但心里突然有了一个猜想——
自己恐怕是重伤未愈,命不久矣,所以才做了这种荒唐的梦。
梦里另一个人居然还是主上……
楚执面无表情,欣喜之余,眼神却有些落寞。
如果能留在主上身边,就算从未做过这种梦也无妨。
正想着,楚泽鹤推门进来了。
听到声音,楚执下意识一跳,手去摸枕头下的刃。
他不动倒好,一扭身,楚执觉得全身肌肉都在抗议,一瞬间的力量支撑他起身,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以在楚泽鹤眼里,就只能看到楚执突然半坐起来,青丝如瀑。他身上的锦被滑下,露出紧实纤细的肌肉,和身体上的点点红痕。
随后,像一条鱼一样扑腾弯曲一下身体,又侧着躺平了。
两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一下。
随后,楚泽鹤低声笑了。
在低沉的笑声充满房间的时候,楚执瞪大了眼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将自己撑起来,努力行礼道:“主上……”
“躺着便是。”楚泽鹤赶紧不笑了,将手中的餐食放到桌上,走去床边按住楚执,“昨晚折腾了那么久,还难受吗?”
提起昨晚,楚执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看向楚泽鹤。
难道,梦还没醒?
“嗯?”看到楚执的眼神,楚泽鹤眯了眯眼,伸手钳住对方下巴,“后悔了?后悔也晚了,你已经答应了本座。楚执,莫让本座生气。”
楚执被迫顺着楚泽鹤手上的力气仰起头,和楚泽鹤交换了一个亲亲。
亲完之后,楚执看了看楚泽鹤,舔了舔唇,觉得还不够。
于是他拽着楚泽鹤又亲了一次。
楚泽鹤:……
霸道的楚少教主此刻还不明白楚执究竟心里在想什么,但他十分受用对方的奉献,于是又对着楚执上下其手。
楚执昏过去又醒过来,梅开二度,有些难过的想这次梦应当是结束了。
而自己的伤似乎恶化了,如今连一个指头都抬不起来了。
直到听见楚泽鹤在门外压低声音说:“后日再走。”
拿云回道:“是,主上。”
楚执偏了偏头,眨了眨眼。
此时已是黄昏,夕阳残照,楚执看向窗外,觉得天边黄色的柔云,像极了盐焗鸡的皮。
楚执:……
哦,原来他是饿了。
爱可以骗人,但饿骗不了人。
心念电转下,楚执突然明白了,一切都是真的。
于是,凭借着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楚执挣扎的爬起身来,摔到地上,在楚泽鹤听见声音急忙进来的时候恭敬跪好。
他声音颤抖,带着惶恐和乞求,将头磕在地上,对楚泽鹤说:“属下媚上,求主上赐死。”
站定在他面前的楚泽鹤愣住了。
他声音带了一丝不可置信,问楚执:“你说什么?”
楚执又说了一遍,这次带了些坚定:“属下媚上,求主上赐死。”
“你再说一遍?”
“属下唔……”
楚泽鹤抓着楚执的脖子,将他摔在床上。
一声闷响,楚执咬牙咽下一声痛哼。
随后,楚泽鹤黑着脸覆到楚执身上,声音冰冷,凤眸阴沉:“怎么,本座碰了你,你嫌恶心?”
恶心到求死?
难道前世,也是这样?
感受到楚泽鹤身上越来越可怕的威压,楚执诚实的摇了摇头,心想主上果然生气了。
他这样的身份,怎么能爬主上的床。
他不后悔,也不恶心。
但他不知道该怎么说。穆意教过他那么多遣词造句的方法,在这紧要关头他却一个也用不出来。
于是楚执只能焦急的看着楚泽鹤。
楚泽鹤看到楚执的眼神,心先软了半分。
他捞过床上的锦被盖住楚执的身体,冷声问:“你在想什么,楚执。跟着本座,你觉得委屈?”
楚执摇了摇头,只能想到昨天马车里那个吻。
他只记得这么一个表达方式。
所以他就用了。
楚执抓住楚泽鹤的衣襟,贴上他的唇。
像是想倾诉自己胸腔中全部的爱意一般,将自己献祭给楚泽鹤。
虽然不知道楚执是不是在哄自己,但触碰到对方唇瓣的那一刻,楚泽鹤剩下的半分心也软了。
两人分开后,楚泽鹤刚想继续追问,楚执说:“属下想誓死追随主上。”
他加了个“想”字。
对于楚执来说,这已经是最大的失礼。
楚泽鹤听出了这个字背后的一丝乞求的感情,还有一点撒娇的味道。
他想答应自己,他想跟着自己,他想和自己在一起——但他不知能不能做到,他不明白自己是否配得上,所以才用想。
于是楚泽鹤笑了,带着令人熟悉的霸道神色,说:“你想要什么都可以。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楚执听了,觉得主上太好太仁慈,他很诚实的说:“属下想吃盐焗鸡。”
楚泽鹤:……
一行人本来是要前往申城的,结果被楚泽鹤生生拖慢了进度,待到申城门口,已经半个月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