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些项目要么是处于前期开发阶段,最近几年都见不到回报。要么就是股权投资,无法撤资,即使撤资也需要大量时间周旋。
这一步是为了将庄氏的资金链压缩到极致紧绷的状态,庄清河做得恰到好处,让一切看起来正常运作,可一旦爆雷,那么多米诺骨牌就会一路坍塌。
而以上这只是庄清河诸多手段的一部分,其他还做了什么,商珉弦目前尚且不清楚。
但是仅仅这些已经足够了,他完全可以想象,庄清河是如何在所有人都没察觉的情况下,一步一步将整个公司的根基蚕食、驻空的。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一个集团的崩溃,往往都不是外部竞争造成的,而是来自内部的结构性坍塌。
庄清河时常给人一种松弛感,好像什么都懒洋洋的,根本不会让人想到他私底下在做什么。
商珉弦回忆了一下,事实上他见过很多次庄清河疲惫的状态。
那种疲惫感经常被外人误以为声色放荡的倦怠,商珉弦也是现在才知道,那其实是一种苦心孤诣,殚精竭虑的枯竭。
庄清河的计谋如同倾巢而出的白蚁大军,将庄衫的公司蛀得摇摇欲坠,只等最后一击。
而这最后一击,庄清河甚至不用亲自动手。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大厦将倾,随便一阵风就能把它吹倒,只看这阵东风来得是早还是晚。
庄清河把所有人都骗了,一直以来他步步为营,目的根本就不是夺权,而是破坏!
商珉弦回忆起那次和庄清河一起出差,打麻将的那个雪夜。
他说:“麻将是一门哲学,在极度的混乱中创造秩序。”
他说:“我喜欢破坏秩序,混乱才是达成目的最好的手段。”
他说:“有时候我们必须先学会创造秩序,才能更精准有效地破坏秩序。”
原来是这个意思。
庄清河从来不是优柔寡断的钝刀,他是破阵高歌的长矛。
商珉弦对庄清河说不入局就不会被局左右,是他又一次小看了庄清河。
庄清河自己就是布局者。
谋略的最高境界,其实就是以利他的角度,完成自己的布局。
庄清河做了所有庄杉希望他做的事,却又在他的眼皮底下不动声色将他经营多年的事业搞垮。
等庄杉发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没有挽回余地。
庄清河身上总是流露出的那种疲惫感,也是因为熬尽了心神吧?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庄杉一直以为庄清河尽在把控之中,觉得庄清河的每一个反应都在他的预料之内。
其实,这都是庄清河给他的错觉。
庄清河预判了他的预判,然后分毫不差地演给他看。
他是庄杉的儿子,他身上只能有庄杉欣赏的恶习,不能有他欣赏的美德。
一直以来,庄杉看到的,都是庄清河想让他看到的。
父子相斗,庄杉早就一败涂地了。
只是他自己不知道。
还有第五步棋吗?第五步棋是什么?
庄清河总在做选择,在坏的和更坏的两个选项里做选择。
一个人的人生中每一次选择其实就是一条岔路二选一,大部分人总是走着走着就迷失了最初的方向。
可是庄清河不一样。他似乎不管怎么选,都在朝着一个对他来说无比巨大的目标前进。
多少条岔路都引不走他,过一会儿你再看,他又朝着那个方向去了。
他到底要做什么?
庄清河不声不响地做着自己的事,你挡到他的前面,他就绕路过去。你把他所有的路都挡住了,他也不急,温和耐心地挖地道。
你挡不住他,你就算把他关到笼子里,他也能拿出铁棒磨成针的决心,将你的牢笼一点点蚕食。
他到底要做什么?
商珉弦又想到了不久前他们之间的一段对话。
“蚂蚁很厉害啊,永远目标明确,而且不管你怎么挡它的路,过一会儿你再看,它又朝着原来的方向去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嘛?”
“是因为蚂蚁有高度灵敏的嗅觉神经。”
“不对,是因为它想要的那颗糖实在太甜了。”
庄清河,你想要的那颗糖到底是什么?到底有多甜?
需要你花这么多年的时间,熬尽心神去布这样一场局。
商珉弦问:“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庄清河沉默了片刻,回答:“为了海洋。”
商珉弦还是不懂:“他和你搞垮庄杉的公司有什么关系?”
庄清河视线转向他:“海洋是个傻子,庄氏落在他手上,就如稚子抱金过市,他会被那些人啃得渣都不剩的。”
所以他干脆把这座金山给毁了。
他留了一些钱给庄海洋,托管给基金,庄海洋每个月能收到钱。
这笔钱不少,足够他衣食无忧。
但也不多,不足以被人惦记。
另外还有医疗险意外险,遇到重大意外和疾病时可以启用。庄清河已经在尽力给庄海洋想万全之策了。
然而这个解释目前还是不足以让逻辑在商珉弦这里自洽,他根据庄清河说的这些,再联合一些其他线索,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庄清河做的这一切还需要一个重要前提,那就是有一天他不在了。
商珉弦记忆力很好,很多细枝末节都在此刻冒了出来。
庄清河坚持要邓昆离开南州,现在看起来不仅仅是为了让他独立生活那么简单,他这样的一个人,不会嫌邓昆麻烦。
还有,他为庄海洋想这么多万全之策,都不如把他带在身边来得靠谱。他为什么不这么做?
愿意为了庄海洋费这么多心思花几年时间去筹谋的庄清河,绝不会是因为嫌庄海洋累赘。
除非......
除非是他做不到,他知道自己在接下来的时间照顾不了庄海洋。
商珉弦还想起了他们分开的那八个月,赵言卿曾在自己面前抱怨,说庄清河总让孟书灯当免费保姆陪庄海洋玩。
孟书灯性格敦厚又正直,商珉弦知道庄清河很信任他,一直以来对他的关照帮助也非同一般,又总是让孟书灯和庄海洋多接触。
这种行为现在看起来,就像是......托孤!
“那你呢?”商珉弦直直地看着庄清河,问:“你给庄海洋想好了后路,给邓昆想好了后路。”
他语气难免急切起来:“你给自己安排的后路是什么?”
给我安排的又是什么?
庄清河转头看了他一会儿,捏了捏他的手:“商珉弦,别怕。现在有你了,我的想法已经不一样,我会换一个处理方式。”
所以他前些天才会约谈宋明山,这其实也是他的妥协。
而庄杉手上还有一个自己最致命的秘密,但是他会处理好的。庄清河带着强烈的自信,这么告诉自己。
他真诚地看着商珉弦:“相信我好吗?我能处理好。”
商珉弦在他的注视中冷静下来,他现在不能乱,庄清河需要他。
“庄清河,我来做你的东风。”
秋风逐渐沾染寒意。
庄氏问题频出,很快就不可避免地迎来了第一波冲击,先是银行出面要求撤资,接着供应商们也纷纷要求提前收款。
也有个别合作伙伴并没有选择落井下石,一直处于观望态度。而这些公司和企业无一例外都接到了商珉弦的电话。
商珉弦话也不多说,就一句。
“识时务者为俊杰,通机变者为英豪。”
商氏地位超然,很多时候都是南州各大企业的风向标,商珉弦这句话几乎可以算得上是直白的威胁。
很快,庄氏的催收大队又壮大了不少。
“你要收购?”庄清河惊讶地看着商珉弦。
“嗯。”商珉弦低头看着资料,说:“相关情况我都了解了,问题不大。”
庄清河没说话,商氏资金实力强大,即使全额收购庄氏完全不是问题。
他只是没想到商珉弦会为他做到这种程度。
而庄杉在数次融资失败之后,终于答应了商珉弦的收购。
商议当天,庄清河也到场了,这是继被算计那次之后,他头一回和庄杉碰面。
父子相见,分外眼红。
庄杉这些天也已经得知了庄清河和商珉弦非同一般的关系,他看了庄清河身后不远处正跟人说话的商珉弦,问:“庄清河,这就是你的能耐?”
他讥讽道:“你还是走了以色侍人这条路。”
以色侍人,是庄杉曾经给庄清河安排的路。
那时随着庄清河一天天长大,他的皮囊也逐渐出名了。当时凡是在聚会上看到庄清河的人,事后都会打听,那个少年是谁?
他的美貌是祸,不是祸国殃民的祸,是惹祸上身的祸。
庄清河如果是个女人,那他的美貌会是庄杉手里用来联姻的重量级筹码。
可他偏偏是个男的。
可偏偏好这个的男人也不少。
庄清河也是在那段时间突然想通,为什么那些人看他的眼神让他觉得那么不舒服。因为他们不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在打量一只羊。
他们在用眼睛掂量这只羊能不能吃,好不好吃。
之所以让他去教会学校读书也是为此做准备。
庄杉准备了一只用来献祭的羊,给他镀上一层圣洁的光,就像把羊的皮毛洗得更白。
从白房子里出来的纯洁少年,本身就自带一种禁忌感。
而过去这么多年,曾经的少年已经长大,也有了自己的利刃和爪牙。
庄清河看着庄杉,连眼中的鄙夷都是淡的,就像在看一只没了牙齿只会叫嚣的老狗。
庄杉冷哼一声,又问:“他能护你到什么时候?”
商珉弦这时已经从庄清河身后走上前,蹙眉看着庄杉,回答了这个问题:“我能护到把你送走。”
庄杉被噎了一口,狠狠剜了庄清河一眼,转身离开了。
商珉弦抬手拍了拍庄清河的肩。
庄清河转头冲他笑了笑,总是独自撑着的庄清河,在商珉弦这里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被包容被呵护的感觉,
一家公司在被收购之前,需要接受收购者对被收购公司进行的各项调查活动,命曰尽调。是为了获取被收购公司的详细信息,以用于评估其潜在价值。
尽调是收购程序中最重要的环节之一,所需时间大概是一到两个月不等。
然而在对庄氏的尽调工作进行了才半个月的时候,商氏集团突然发布了声明,决定停止对庄氏的收购。
原因是在尽调过程中,发现该企业在运营和管理上都不同程度发现了重大问题。
可庄氏经营出现问题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否则为什么要接受收购?
对此,商珉弦再次公开发言,强调庄氏存在的问题,远比目前能看到的问题还要严重。
庄杉气得大发雷霆。
此举无异于雪上加霜,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庄家这下彻底站不起来了。股票连跌,短短两天,公司价值缩水近30%。
商珉弦落井下石的做法令人大跌眼镜,这种举动几乎是在往死里打压庄氏。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庄清河有些不太理解。他当然不可能是为庄杉叫屈,只是怕对商珉弦影响不好。
“你不是恨他吗?”商珉弦低头看着资料,头也不抬道:“那自然不能让他这么顺利地把公司卖掉。”
庄清河明白了,商珉弦这是在为自己出气,他说:“可是你不考虑自己吗?你这样做,所有人都会觉得你出尔反尔,落井下石,不择手段。商珉弦,商人最看重的就是信誉。”
商珉弦这才抬起头,语气理所当然:“可是所有人加起来,也比不上一个庄清河,我只在乎庄清河怎么看我。”
商珉弦其实已经留了一手,他提出的只是管理和运营上的问题,若是爆出账目、合同等严重问题,那么庄家只能被勒令退市了。
他愿意点到为止,也是为了保护庄清河。
因为庄清河是法人。
商珉弦自然不会让庄家真的被追责,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商珉弦的声明一出,庄氏完全成了一个烫手山芋。连商珉弦都不看好的烂摊子,还有谁敢接呢?
庄杉没有别的办法,不惜自降身价,亲自登门去找商珉弦。
商珉弦表示还是愿意收购,但是把价格压得极低。
“你知道庄氏的法人是庄清河吧?”庄杉想用这个威胁商珉弦。
商珉弦淡淡道:“你知道我可以让你破产并负债的同时保下他吧?”
庄杉病急乱投医 ,甚至说:“商珉弦,我可是庄清河的爸爸。”
商珉弦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说话。
他心里想的却是:巧了,我也是他爸爸。
庄杉在商珉弦这里没讨到一点便宜,窝窝囊囊地用一个让他肉疼的结果把自己给卖了。
接下来,商珉弦直接跳过尽调过程,开始了收购工作。
庄家等于换了一回血,转了一圈又变得干干净净,早晚他会把这些交回庄清河手里。
他给庄清河兜底,让他心无旁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至于那是什么事,庄清河不说,商珉弦不问。
他们形成一种难以言说的微妙默契,彼此毫无保留,无条件信任。
收购工作复杂且繁琐,没有几个月的时间下不来,不过除了前期商珉弦需要盯着一点,剩下的事情就可以交给别人去做了。
秋风渐浓,转眼中秋快到了。
庄清河的伤经过一个多月的调养和恢复,基本已经痊愈。
商珉弦这天下班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庄清河在厨房玩。
林姨买了两斤蛏子,准备晚饭时炒,庄清河喜欢吃。他不仅喜欢吃,还喜欢玩。这会儿没事,他就拿着蛏子捏着滋水玩。
蛏子泡在水里喝饱了水,拿出来捏着两片壳一捏,就会像小水枪一样滋出一股水。
庄清河看样子已经玩了半天了。
商珉弦打了打他的手:“别玩了,弄一手腥味儿。”
“哦。”庄清河很听话地把手里的蛏子扔回水盆里。
商珉弦:“我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
商珉弦思忖片刻:“你现在好了吧?”
庄清河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个,轻声回答:“我已经好了。”
商珉弦没说话。
庄清河低声又问:“现在吗?”
“不。”商珉弦摇摇头:“后天。”
庄清河失笑:“为什么是后天?有什么说法吗?”
“后天中秋节。”
“哦......月圆之夜,好吸取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是吗?”庄清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附和。
“......”商珉弦低声反驳:“不是。”
“嗯?”
商珉弦只好继续说:“这是我们互通心意后的第一次,也是成为恋人后的第一次。”
“哦......”庄清河眼睛含笑地看着他:“是不能这么仓促。”
两人就这么一本正经嘀嘀咕咕地商量起了“第一次”的安排,最后决定那天要在3608过。
没人在眼前,可以荒淫,不,可以随意一些。
转眼到了中秋节这一天,这天是假期,不过商珉弦临时要回公司处理一点事,庄清河就跟他约定,晚饭前自己去接他。
庄清河把车停到地下停车场,就直接上去了。一进商珉弦的办公室,商珉弦就抬头问他要车钥匙。
庄清河把车钥匙给他,问:“要这个干什么?”
商珉弦笑了笑没说话,拨了内线让陈秘书进来,把钥匙交给他。陈秘书拿了钥匙就出去了,一脸神秘的样子。
过了半个多小时候,陈秘书进来还钥匙,商珉弦这边也忙完了,两人边一起下楼准备离开。
依旧是庄清河开车,商珉弦坐在副驾驶,他一上车就开始有种莫名其妙的躁动,最后还是忍不住提醒:“开导航啊。”
去3608的路,庄清河闭着眼都认得,可他看了商珉弦一眼,还是依言把导航打开了。
“请设置目的地。”
庄清河吓了一跳,导航出来的居然是商珉弦的声音,他惊讶地转头看向商珉弦,问:“你还真录了?你要我车钥匙就是弄这个?”
“嗯。”
庄清河笑了声:“你不知道用手机随便录几句话就能合成语音包,然后直接替换吗?”
商珉弦蹙眉,很不满意庄清河的反应,强调道:“我这个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这是我让人另外做的程序,不单单只是改了语音,还有别的。”
“别的?”庄清河研究了一下导航界面,没看出来有什么不一样,问:“还有什么?”
商珉弦傲娇地不肯直说:“以后你就知道了。”
庄清河笑了声,没有继续追问。商珉弦给他准备了小惊喜,他当然要配合。
进到3608,庄清河瞬间就被植物的清新气场包裹了。偌大的套房里,摆满了白色的月季花。透过敞开的卧室门,庄清河看到连床上都铺满了月季花瓣。
庄清河都看呆了,他都不知道商珉弦是什么时候背着他准备了这些。
“庄清河,还有一件事我要跟你说。”商珉弦在他身后开口。
庄清河转身,目光柔柔地看着他:“你说。”
商珉弦张了张嘴,犹豫了许久才说出来:“我决定过段时间就去治病,我想把自己治好,以一个正常人的样子跟你在一起。”
“也许,我还能想起小时候的事。”
庄清河心里一震,看着他许久没有说话。
“我们小时候真的是认识的,是吗?”商珉弦早就有猜测,只是现在才开始有勇气面对,他说:“我可能是太懦弱了,我总是很抗拒十二岁之前的记忆。我总觉得,如果我知道了就会出大事。”
“可是,如果......”商珉弦仿佛在拼命压制着恐惧的情绪,似乎只是谈论就足够可怕了。
“庄清河,如果十二岁之前的记忆里真的有你,我觉得......我还是......”商珉弦说到一半,突然感觉呼吸困难,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攥住了心脏。
那仿佛是一种趋利避害的本能,在用身体的信号警告他,撤离!撤离!
商珉弦拼命抵抗着这种警告,还是坚持把话说完:“我还是想记得关于你的一切。”
庄清河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上前抱住他:“商珉弦,不管什么事,你都记得还有我,我们一起面对。”
他说:“我们已经长大了,我们都是很厉害的大人了。不要怕。”
商珉弦点点头:“好。”
两人拥抱了一会儿,商珉弦终于恢复好了,他问:“你这会儿该说什么?”
庄清河看了看这一屋子不正经的氛围,想了想,迟疑开口道:“大王,来抓我呀?”
“……”
商珉弦捏住他的腰,咬牙:“庄清河!”
这人怎么就没个正经,这么重要又浪漫的时候。
庄清河嘶了一声,连连讨饶:“我知道该说什么了。”
商珉弦松了手。
“商珉弦,我爱你。”庄清河在他耳边轻声说:“我真的很爱你,等你病好了,我们找个好天气,去中心公园喂鸽子好不好?”
“这次我绝对不会骗鸽子了。”
吧台旁边的餐桌上已经摆上了丰盛的大餐,还有提前醒好的红酒。
他们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吃东西上,因为心里想着待会儿要发生的事,都有些急切。红酒倒是喝了不少,随着微醺的醉意上涌,两人很快就纠缠在了一起。
庄清河热切地和他激吻。商珉弦的黑色衬衣也敞开了,露出平滑漂亮的胸肌。
他大手托住庄清河的后背让他借力,另一只探到他的身后给他。
“放松。”商珉弦朝他屁股轻轻扇了一巴掌。
庄清河抖了一下,有点委屈,小声说:“我放松了。”
这时,商珉弦又加了一根手指。
庄清河手里攥着一朵月季花,他想起刚才吃饭的时候,商珉弦说这些花可以吃,于是就咬下一片花瓣在嘴里嚼。
“好吃吗?”商珉弦问他。
“嗯。”
挺甜的。
庄清河想了想,又咬下几片花瓣,然后亲吻商珉弦,一同品尝清甜的花汁。
商珉弦眸色越来越深。
“嗯......”庄清河仰头叹息,努力配合。
商珉弦想了想,拈起散落在吧台上的花瓣,塞了进去。
“啊!”庄清河猛地往上一弹,问:“什么东西?”
“跟上面的蟕吃的一样。”说着又往里面簺了一些。
庄清河手忍不住攥紧,手指的骨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手里的花瓣也一同被绞得汁水四溅。
他将头枕在商珉弦的肩上,花的汁液顺着手腕缓缓流下,苏麻感如不断扩散的蚁群。
“你乱簺什么......”
“好吃吗?”商珉弦问他,故意又往里推了推。
“......”
“疼吗?”
庄清河摇摇头。
隔了太长时间确实有点不适应。
商珉弦开始缓慢动作,手一直在后面托着他。
庄清河闭眼轻哼,他喜欢温柔的情愛,他觉得温柔的亲吻和缓慢的律动都是有意义的。手指缠握的温度,肌肤相亲的距离,眼神一个相触就令他丢盔弃甲。
原来可以这么温柔,像跌进了一团云朵中,什么都不用想,只想沉沦。
可是商珉弦毕竟忍了很多天,如轻音乐般舒缓的杏艾并没有持续太久,就变成了狂暴的舞曲。
一边看着他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表情。迷乱的、失神的,最终凝成一种皱着眉头的隐忍。
商珉弦像开发新游戏一样,似乎想把所有玩法都来一遍,他不停地把庄清河提溜来提溜去。
在整个套房的每个角落都留下了痕迹。
最后他又托着庄清河来到吧台,放到椅子上。那是一个有靠背的高脚木椅,商珉弦把庄清河放上去,让他反着骑跨在椅子上。
庄清河有些不安,抓着靠背问:“干什么?”
这个椅子的高度跟专门用来干这个似的,高度特别合适。商珉弦早就想试了,他站在庄清河后面,把他往后拽了一点,
“庄清河……”商珉弦喊他的名字,温柔的声线和狂烈的动作不像是来自同一个人。
“呃?”庄清河呼喘着寻声回头,被商珉弦吻住。
“我爱你。”商珉弦一边亲他,一边表白。
庄清河,我爱上你了。
爱到连你的谎言都一起爱了的那种爱。
爱到你就算冲我竖中指,我也只会想在上面套一枚戒指的那种爱。
唇舌交缠,庄清河被吻得透不过气,他觉得商珉弦好像要把他的舌头勾出来吃掉一样,扯得舌根生疼,忍不住发出呜呜的哀泣。
口水眼泪到处都是,身上也是粘腻的汗。庄清河像一只刚破壳的雏鸟,湿漉漉地……
商珉弦觉得自己拥有了一个和所有人都不一样的庄清河。
他不再笑得散漫且凉薄,与世间万物格格不入。他在自己怀里的时候直白可爱。他乖顺地摊开一切,献祭一般和自己纠缠。
商珉弦觉得自己直接与庄清河的灵魂碰撞了。这种亲切又安心的感觉,只有庄清河能给予自己。
中间商珉弦倒是也让庄清河休息了一会儿,带他去浴室洗澡。洗着洗着,又开始了新的一轮征伐。
“等等。”庄清河突然反手扣住商珉弦的手臂,说:“又东西要出来。”
“要x了吗?”
庄清河摇头:“不是,感觉不一样。”
商珉弦想了想,又说:“你是要尿了。”
“啊?”庄清河惊讶地转头,问:“你怎么知道?”
商珉弦蹙眉:“你傻吗?除了这两种东西,还有什么能从那里出来?”
“......”不得不说,商珉弦这话好他妈有道理。
“那你先停下,我去马桶那边。”
商珉弦垂眸看着他的后颈,不知道在想什么,几秒后吐出一个字:“不。”
“欸?”庄清河没想到他会拒绝自己这么一个合理要求,转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哀叫了一声。
商珉弦居然不管不住地又继续了。
庄清河急了,大叫:“停下,先停下......”
两分钟后。
庄清河低着头轻声啜泣。
身后商珉弦低头看着,突然说:“你滋水的样子好像一只蛏子。”
“......”庄清河红着眼睛骂他:“你他妈才是蛏子。”
什么破比喻。
商珉弦坚持:“就是很像。”
白白软软的样子像,没了壳只能任人随意欺负的样子也像。
庄清河不想说话,低头看着淅淅沥沥的水流。
他觉得丢死人了,可是这个过程却该死的漫长。
商珉弦也在等他,没动。
两人就沉默地听那个声音,这让庄清河更尴尬了。所以他一边尿一边骂一边哭:“商珉弦!你……你给我,给我等着!呜呜……操!”
瓯岛山顶。
许僭越坐在偌大的客厅,面前是一面巨大的空旷的墙,上面只挂着一副天使画像。
他手边那杯点燃的威士忌已经将方糖融尽,空气中满是焦糖的味道。
窗外的圆月被乌云半遮,微弱的月光照着他轮廓完美的侧脸,他垂眸看着手机上庄氏因经营不善被收购的新闻。
过了许久,他才放下手机轻笑起来。
南州某公务员小区。
宋明山坐在书房翻阅着一本书,那本书明显有些年头了,纸张泛黄,牛皮封面经过长期摩挲已经变得很柔软。
他似乎是在读,又似乎只是望着书中的内容回忆往事。许久之后,他把书合起来,打开一旁的保险柜,把书放进了空荡荡的保险柜中。
灯光斜照进去,映出书皮上的两个烫金大字,《圣经》。
随着保险柜的柜门关上,这两个字再次隐匿在不见天日的黑暗中。
绿风岛地下停车场。
邓昆蹲在庄清河的车边,一根接着一根抽烟,身边已经散落了一地的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