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珉弦还想说什么,但是庄清河转身就走了,只留了个背影给他。
他走后,商珉弦转脸继续面向江面。
许久之后,很不高兴地哼了一声。
宴会结束,庄清河回到自己的房间,发现邓昆在房间等他。
庄清河问他:“你怎么还没睡?”邓昆的房间就在他隔壁。
想了想,庄清河又问:“是不是船上太晃,睡不着?”
邓昆没说话,坐在单人沙发上低垂着头,脸庞隐匿在阴影处看不清表情。
邓昆今天一整天都不太对劲,让庄清河有点担心。他看了邓昆一会儿,问:“那份武馆的转让书签好了吗?”
“嗯。”
庄清河吐了口气,说:“小昆,我已经在圳海给你找了医生,把你这几年的档案都发给他了。你回到圳海后,记得每个礼拜去见他一次。”
邓昆没理会这话,而是突然问了一个不合时宜的问题:“清河,你还记得在孤儿院的时候,本来说要收养我的那对夫妻吗?”
庄清河僵了一下,睫毛颤动,不动声色地垂眸:“嗯,有印象,怎么了?”
邓昆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有时候想想,还是觉得很不甘心,如果我当年能被他们顺利收养就好了。”
庄清河扯出一个笑,没说话。
“我现在都还记得那对夫妻,男人做古玩生意,女人是高中老师。感觉都是很和善的人,如果能做他们的小孩儿,应该很幸福吧。”邓昆还是看着他的眼睛。
然而庄清河一直垂着眼皮,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
邓昆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清河,你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庄清河再抬起眼时已经面色如常:“你今天好奇怪,你想让我说什么?”
邓昆看着他:“没什么。”他把手里的资料递给庄清河,说:“东西在这,我已经签好了。”
庄清河接了过来,心里泛出不安。他把文件袋上线绕开,抽出里面的资料。入手并不是他以为的资料,而是一张泛黄的登记表。
庄清河看了开头一行字,猛地抬头望向邓昆。
邓昆正用一种冰冷含刺的眼神看着他,他扯出一个阴冷诡异的笑,说:“没想到我会拿到吧?”
庄清河眼眶红得吓人,问他:“谁给你的?”
邓昆不答反问:“你那么着急把我赶走,就是怕我知道这个?”
时间在此暂时定格,时光回溯。
十多年前的一个11月22日。庄清河和邓昆共同的生日。
两个一无所有的小孩儿,决定把自己唯一独属于自己的东西,送给对方当作生日礼物。
就是他们当时的名字。
庄清河手里的那张泛黄的登记表,用两个日期记载了一个尘封了十多年,早已布满灰尘的秘密。
庄清河和邓昆都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以这张登记表的记载内容来看,当年打算收养邓昆的夫妻是在当年11月14日第一次来访。他们就是在那一天选中了邓昆,决定收养他。
但是因为要做一些前期准备,所以没有在当天把他带走。
11月29日,这对夫妻再次来到孤儿院领,并且办理了收养手续。
登记表上的备注显示,夫妻二人第一次拜访决定收养,和最终收养的是同一个人。
可问题是,邓昆并没有被他们收养。
他们带走的孩子是谁?
自然就是在这中间和他换了名字的庄清河。
十多年前,那家本就不算特别正规的孤儿院管理疏松,工作人员的流动性也大,根本没有给孤儿们上集体户口的概念。
所以他们那时候没有户口,也没有身份证,只有一个名字。
也因为人员流动性大,新来的工作人员并不知道他们换了名字的事。
所以那天,庄清河就被带到了那对夫妻面前。
这看似是一个因管理疏漏和巧合造成的阴差阳错的错误,可是有一点怎么都说不通。
前后不过隔了半个月的时间,那对夫妻不可能没有发现决定领养的孩子换了个人。
可他们还是将庄清河带走了。
一直善于抓住各种机会的庄清河,在当时做了什么?
导致他们选择了庄清河,而放弃了邓昆。
而邓昆也因此,在那之后被一个男人带到圳海,开始了他悲惨的人生。
邓昆的暴虐在此刻突然迸发出来,他以极快的速度闪身到庄清河面前,死死掐住他的脖子,咬牙质问:“你当时做了什么?”
庄清河被他掐着脖子摁在沙发上,连惊呼都被死死扼住,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你到底做了什么?”
这不是质问,因为庄清河被掐着脖子根本说不了话,这纯粹是愤怒的宣泄。
庄清河感觉胸腔被一种沉重的压力覆盖着,一丝气息都喘不出来。他奋力地挣扎,想要扒开邓昆掐在自己喉咙间的铁钳。
可是邓昆的手劲儿太大了,他感觉自己的脖子都快被拧断了。
而邓昆还是处于狂烈的愤怒中,对他的挣扎视而不见,疯狂又克制,语速急促:“你跟他们说什么了?说了我的坏话吗?还是说我已经不在孤儿院了?”
庄清河的眼珠已经隐隐有凸出的趋势,脸早已经憋得通红,脚下乱蹬,不停挠着邓昆的手。
终于,邓昆松开了手。
庄清河整个人弹着滚到地上,像条活蹦乱跳的虾,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一样。
邓昆越来越愤怒,眼神直得瘆人,完全处于一种听不进任何话的状态。他看着庄清河:“这么多年,你每次看着我的时候都在想什么?是不是觉得我像个傻子?我还像条狗一样每天围着你转。”
庄清河生性狡猾,邓昆陪着他在圳海多年,最清楚他的手段。他对有利用价值的人嗅觉敏锐,每个人都可以成为他上升的阶梯。
他可以踩着别人的骨头毫不愧疚,对有利用价值的人从不手软。
邓昆以前从不在意庄清河为人是好是坏,他的清河想做什么事都可以。
直到他发现,原来自己也是他脚下森森白骨中的一具。
“这也就算了,我本来都可以不计较的,可你为什么还要赶我走?”邓昆几乎是在怒吼。
当年在孤儿院时,庄清河比他先离开孤儿院被人收养,而在那之后没多久,他就被那个男人带到了圳海。
又过了很多年,他们在圳海重逢,邓昆曾经问过庄清河被收养之后的经历。
庄清河当时笑嘻嘻地对他说,说收养他的那对夫妻人很好,对他也很好。不过他跟他们缘分太浅,在那个家没几个月他就被庄杉找回去了。
其实半年多前庄清河生日的那天,许僭越就已经告诉了他这件事。
但是许僭越只说了一半,他只告诉邓昆当年那对夫妻后来收养了庄清河。
邓昆以为是那对夫妻最后改主意了,他以为庄清河也不知道。
尽管心里有些微妙的不舒服,但是他觉得这也不是庄清河的错,所以决定把这件事放在心里,再也不提起。
可他现在突然知道真相,再回想起当年在圳海庄清河回答他时笑嘻嘻的表情,就恨不得把这个人撕碎。
他就像一个在花妖宴会上突然清醒过来的人,恍然一梦,风吹过。没有了障眼法,眼前的情景突然现了原形。
美酒是脏水,食物是蛆虫,主人是骷髅。
他们说的没错,庄清河就是恶鬼,他吃人血长大的!
庄清河趴在地上咳了好大一会儿,还没缓过气,就抬眼问他:“是谁给你的?”
他声音嘶哑得吓人,红通通的眼睛里满是水光,猜测道:“陶管家?”不可能啊。
接着他又想到一个人,厉声问:“是不是许僭越?”
邓昆没有回答,他拽住庄清河的头发把他扯起来,沉浸在自己的愤怒中,质问:“我本来可以不去圳海的,清河!你毁了我的人生,你知道我在圳海是怎么活下来的吗?”
庄清河剧喘着说:“我知道......”
我知道,所以我才......
邓昆什么都听不进去,或者说他也根本不需要答案,他已经陷入了一个蛮荒世界。
他直接打断庄清河:“所以你这些年对我的好算什么?是愧疚?还是可怜我?你说把我当兄弟,当家人也是骗我的?”
庄清河眼里沁泪,被他拽着头发看起来狼狈极了,他表情诚挚又慌张,解释道:“小昆,我没有.....”
他想继续解释下去,可是邓昆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邓昆打断他,用寒冷的目光死死盯住他:“他们不可能没发现换了人,也不可能连问都不问。”
庄清河咳得厉害,他努力呼吸想把气顺过来,可是突然又爆发出一阵更加惊天动地的咳嗽。
他一边咳一边用破碎不堪的声音说:“小昆,这件事我可以解释,你先冷静下来。”
邓昆敏锐地抓住他话里的重点:“解释?也就是说,你知道是吗?”
庄清河看着他,呼吸渐渐急促。
邓昆更觉得自己猜测没错,连听他解释的必要都没有了。
而且他知道庄清河有多会哄人,那是他的天赋。
他也知道自己有多容易被庄清河说服,所以干脆不让他开口。
这么多年来,庄清河早就再所有人面前透支了自己的信任,现在就连邓昆都不肯再赊一点信任给他了。
“如果不是你那么自私,我怎么会活成现在这个样子?”邓昆拽着庄清河的头发把他拽起来。
庄清河不想跟他动手,头皮被扯得剧痛,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邓昆拖拽着他的头发,把他甩到沙发旁的地上。看向桌上那瓶写满了英文的药,抓了过来。然后他不顾挣扎,狠狠掐开庄清河的下颌,让他的嘴被迫张开,把那瓶药都灌了进去。
“咳,咳咳……呜…咳咳咳……”庄清河被呛得又开始咳起来。
他的下巴被邓昆这样一弄,又脱臼了。药液有的被他咽了下去,有些掺着口水顺着嘴角滑到了脖子里。
庄清河剧喘着,用手托着自己的下巴,狼狈地背过身缩成一团,用颤抖的手把脱臼的下巴重新复位。
很快他觉得身上烧得很,呼吸间的热度都能把人灼伤。他双眼通红,声音听起来像是难受得快哭了,扭头问:“你给我喝了什么?”
“一点助兴的药。”
庄清河猛地瞪向他,狂怒:“你疯了?你想干什么?”
邓昆看着庄清河,觉得自己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邓昆缓缓走向他,说:“清河,我可以不怪你,我甚至可以当一切都没发生过。只要你答应和我离开南州,我们随便去什么地方都可以。”
自从回到南州,庄清河身边总有数不清的人。他知道他的清河有事要做,所以从来没有抱怨过。
可是那个商珉弦......
自从他出现后,庄清河又是让他去交女朋友,又是要赶他走。是因为觉得他太碍事吗?
可是他都很听话了,为什么还要赶他走?
只要庄清河答应和他离开南州,以后他们两个永远在一起,他可以不计较小时候的事。
“清河,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没人在乎我,我也只有你了。”
庄清河感受着药效上来,感觉越来越烫,身体里叫嚣着一种渴望,甚至连额头上都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
呼吸变得粗重,眼前视线也开始迷蒙。
“很难受吗?”邓昆有些担心地看着他,把他抱起来放到沙发上,说:“很快就不难受了。”
“只要我们做完,你就会忘了商珉弦。我们就还像以前一样,你不让我做的事我都不做 ,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庄清河简直像是被雷劈了一样,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他看着邓昆的眼睛,知道他是又犯病了,整个人陷入了某种混乱中,情绪接连跳转,连说话都颠三倒四。
而邓昆一脸认真地又说:“你是因为和商珉弦做了那种事才喜欢他的,他是你的第一个男人,所以你才那么在乎他。”
“清河,你根本不懂。你不懂这些事,你太单纯了。”
邓昆说着,就动手去解庄清河的裤子。
庄清河从懵的状态中猛然抽回,死死攥住自己的裤腰,怒道:“邓昆!你还知道我是谁吗?”
邓昆置若未闻,和庄清河的手较着劲,嘴上说:“你就是因为只有商珉弦一个男人,所以才会觉得他特别,等过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庄清河的手前段时间受过伤,使不上太大劲,更何况邓昆本就比他更彪悍。
他吓得魂飞魄散,头皮发麻,甚至还有一种被迫乱.伦的恶心感,一边死守阵地,一边怒吼:“小昆!你先给我冷静。”
邓昆的早年经历使得他应激后反应很强烈,而且一旦陷进去就很难出来。这种情况是安全感丧失的标志,医生在治疗过程过,曾经试图给他形成一种能快速将安全感重新引入体内的锚点。
最后发现,最好的锚点就是庄清河。
庄清河能令陷入应激不可自拔的邓昆回归理性,只要庄清河一叫他的名字,就能令他快速回归现实。
可此时庄清河拼命叫他的名字,却对邓昆丝毫起不到作用,像一个骤然失去了法力的咒语。
庄清河实在挣扎得厉害,他又惊又怒又怕,本来就受伤的手在挣扎中又被皮带扣磨破了,开始往外渗血。
邓昆看到血后,眼眸加深,停了下来。
他动作停止,身上的气压却加重了,像怒到极致反而归于平静。他抬眼看着庄清河,眼神混乱得让人心惊。他说:“好,好好好好......”
邓昆说了一连串的好,可从他的表情来看,那是一点都不好。
“你不要我,那你可以试试别人,反正效果都一样。”邓昆说这些话的时候眼里闪着疯狂的光,他是真的觉得这个做法可行。
庄清河被他这句话弄得后背发凉,问:“你想干什么?”
邓昆一言不发,抓起他就往门外走。
庄清河肝胆俱裂,全身都酸软无力,被他拉得跌跌撞撞,徒劳地想掰开他的手,惊恐万分地问道:“邓昆,你想干什么?”
邓昆至若未闻,说话间就把他带到同楼层的一个房间前,然后敲门。
不多时,韩天一从里面把门打开。
邓昆拽着庄清河,把他推到韩天一怀里,说:“送你了。”
韩天一莫名其妙地愣在那,没反应过来。
而庄清河无力地扑倒在地,转身看向站在门口的邓昆,眼里又惊又怕,声音都在发颤:“小昆……”
邓昆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在他惊惧的表情中,缓缓把两人之间的那扇门慢慢关上。
“小昆!!!”
庄清河表情骇极了,几乎是手脚并用往门口爬,嘴里不停喊着邓昆的名字。
这次他的声音没有起作用。
以往将庄清河的呼唤当做锁住咽喉的链条的邓昆,这一次对他的呼声置若未闻,仍是把门关上了。
门关上后,屋里只剩庄清河和韩天一两个人。韩天一搔了搔头,蹲下身看着他,一脸懵:“这是什么情况?”
庄清河没搭理他,拼着力气起身,想去开门。
“你这个样子要去哪?”韩天一蹙眉将他拦下,接着便惊叫道:“你身上怎么这么烫?”
庄清河浑身灼热滚烫,呼吸急促,喘息间喷出的都是情谷欠。
韩天一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玩味地看着庄清河,说:“哟,这是送上门来的的啊。”
“滚开!”庄清河冷脸推了他一下。
韩天一反而一把扣住他的肩,理所当然地说:“差不多行了啊,谁不知道邓昆对你言听计从,他这么做还不是你的授意,我不爱玩欲擒故纵那套,我喜欢直接奔放的。”
“我奔你大爷!”庄清河眼睛几乎要喷火,甩手挣开,扑过去要开门,又被韩天一拦住。
这下他真的炸了,一个肘击到韩天一脸上,骂道:“滚!”
韩天一猝不及防被他打中,跌坐到地上,捂着脸痛叫出声。然后猛地抬头,恶狠狠道:“庄清河,你他妈……”
眼看庄清河还要再打,韩天一扑上去压住他,嘴里喝道:“你给我冷静一点!”
庄清河被他整个压在地毯上,眼睛一眯,抬腿伸到韩天一脑后,然后两条修长笔直又有力的腿就成剪刀状绞住了他的脖子。
韩天一被他弄得喘不了气,手在地上猛拍,是投降的意思。
庄清河腿上狠狠一绞,用强大的核心爆发力直接将他整个人掀翻在地。
然而一套动作下来,庄清河也没什么力气了,那几个高爆发的动作让药效很快就随着血液游走了他的全身。
他看着被韩天一挡住的房门,又看了看房间里面靠窗的窗户,很快做出了决定。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
庄清河艰难起身,跌跌撞撞地走到窗边,哗得一下扯开窗帘,推开窗户往外看了看。
他没记错。
窗户外面就是甲板地面,但是这个房间是在三楼。
韩天一从地上爬起来,看到庄清河的举动后顿时一脸惊恐,吼声破空而出。
“庄清河!”
那边庄清河晃晃悠悠地爬到窗台上,一条腿已经跨到了窗外,闻声回头望向他。
江上的夜风从窗口吹进来,吹乱了庄清河的头发,隔着凌乱的发丝,那双通红的眼睛里满是近乎愤怒的绝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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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不想再喜欢商珉弦了
韩天一目瞪口呆,一脸震惊地看着他:“庄清河,你不是想跳下去吧?”
庄清河望向他没说话,雾蒙蒙的眼睛,有些失焦,又有些绝望。
“你给我回来!你疯了吗?这可是三楼!”韩天一狗似的狂吠。
庄清河没搭理他,转头看向窗外。
三楼到地面的距离,对于平时的他来说,问题不大。但是现在他被下了药,腿有点软,而且神智有些涣散。
掌握不好力道和落地姿势,跳下去也许会受伤。
不过没关系,他如果伤了,邓昆和韩天一总不至于还把他抓回来做什么吧?
应该……不至于吧?
庄清河脑子生锈了似的卡了卡,又有些不确定。
韩天一看着他,想到了一种动物。
小时候外婆给他讲过,说壁虎在遇到惊吓和危险的时候,会把尾巴折断,趁机逃出生天。
这叫断尾求生。
韩天一此时看着跨在窗台上的庄清河,突然就想起了壁虎。
壁虎在白垩纪时代就已经存在了,已经有上亿年的历史。
这种放弃局部保全整体的求生技能,是它们在这漫长一亿多年间进化来的。
而庄清河仅仅用了二十多年就学会了,因为他总是陷入两难,以至于他必须拥有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出取舍的能力。
回顾庄清河的一生,其实就是一直在做选择。
在坏的和更坏的中间做选择。
韩天一开口,轻声喊他:“庄清河。”
庄清河转头看他。
韩天一:“别跳,我放你走。”
庄清河一言不发。
“我真的放你走,你现在就可以走。”
庄清河又一次目测了楼下空地的距离,然后抬头看了看韩天一,似乎在衡量。
韩天一站在他和门的中间,而他现在浑身虚软,几乎没有战斗力。一旦近身,而韩天一又反悔,那他根本反抗不了。
庄清河很快做出了抉择,他指着窗外,看向韩天,命令道:“你,现在下去,站在那。”
“……什么?”韩天一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庄清河怕自己诈他,要把他支到一个能让他看得见,但是又过不来的地方。
那个地方就他坐在窗台上能看到的下面的那片空地。
“……”韩天一真特妈服了,这人都到了这种地步了,还有那么多心眼,警惕心怎么那么重?
“庄清河,你瞧不起谁呢?我说话算数,说放你走就放你走。”
“你当我是什么畜牲吗?强迫人这种事我可干不出来。”
庄清河看着他,丝毫不肯退让。
“行行行。”韩天一举手投降,往门外走,边走还边交代:“你坐稳当,别掉下去。”
说完他就出门了。
韩天一应该是一路跑着下去的,也就两分钟,他就出现在了庄清河的视野中。
韩天一站在甲板的灯下,灯光照得他闪闪发光,江面的夜风吹乱了他的头发看不清表情。
他挥动双臂,语气还带着快速奔跑后的喘,焦急地冲着庄清河喊。
“庄清河,我下来啦,你快回去。”
庄清河见状,这才扶着窗框收回挂在外面的腿,离开了房间。
他在走廊上走得跌跌撞撞的,自己的房间是不能回了。他哆嗦着拿出手机,想打电话给施光,让他派个快艇来把自己接回去。
船上不能再呆了,在这之前,得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躲起来......
刚掏出手机他就撞上了一个人,手一晃,手机掉到了地上,直接摔黑屏了。
庄清河附身想去捡手机,却被那人一把拉住胳膊捞了起来。
“庄清河?”
庄清河抬起充满迷雾的眼睛,看到眼前的人,是商珉弦。
不想理他,他又想弯腰去捡手机,可是商珉弦拽着他的胳膊不放。庄清河突然就炸了,甩开他的手,怒道:“走开!”
商珉弦没松手,他看出庄清河全身无力,腿都快跪到地上了。于是帮他他把手机捡起来,递回给他,又问:“你怎么了?喝多了?”
庄清河没说话,拿起手机开机,没反应,开不了机。
他推了一把商珉弦,想最起码先离开这个楼层。
还没迈出两步,两条腿就别在一起绊了一下,整个人往地上载去。
腰上突然环住一条手臂,把他扯了回去。商珉弦扶稳他,皱眉问:“你到底怎么了?能不能说?”
这个楼层没几间房,走廊又安静,有一点声音房间里都能听见,这时,庄清河那个房间的门从里面打开了。
庄清河回头一看,看到邓昆从房间出来,正在往这边看。
庄清河一惊,猛地回头钻到商珉弦怀里,说:“商珉弦,带我走,快......”
商珉弦:“......”
变脸真快。
庄清河还在催促他:“快带我走。”
商珉弦看了眼邓昆,扶住庄清河准备转身离开。
“商老板。”邓昆在身后叫住他。
庄清河狠狠抓住商珉弦的手臂,头也不敢回,无声地冲商珉弦摇了摇头。
邓昆走近了,看了庄清河一眼,问商珉弦:“你要把我家清河带到哪去?”
庄清河听到邓昆的声音,手上又用了点劲儿,抓得商珉弦都有点疼了。
商珉弦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转头对邓昆说:“他不舒服,我带他去休息。”
“哦。”邓昆的目光在庄清河身上扫了一下,声音平静道:“交给我吧,平时都是我照顾他的。”
庄清河眼睛死死地瞪着地面,往商珉弦怀里缩了缩,始终没有看向邓昆。
商珉弦面无表情,语气平静却带着上位者的倨傲和独裁,直接拒绝:“我会照顾他。”
邓昆看着他,眼眸逐渐变深,眼中透露出一种欲斗的狠戾。
商珉弦面对邓昆身上强烈的攻击性,依然是一副稳稳的模样。
两人目光对视锁定,空气中的张力拉满,隐隐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对抗。
庄清河不想把商珉弦搅进来,张了张嘴,刚想认命跟邓昆回去。
就在这时,韩天一从楼梯上来了。他在走廊尽头看着三人,蹙着眉,有些搞不太清状况。
然后他提步走过来,问:“你们仨在这干什么呢?”
听到突然插.入的声音,邓昆原本蓄势待发的拳头松了下来。
他当然可以用武力把庄清河弄回来。商珉弦一个他能对付,可再加上一个韩天一,就有点麻烦。
只要弄出一点动静就会惊动到旁人,船上到处都是安保。
而且现在是在船上,不着陆地,明天早上之前根本走不掉。
商珉弦看出邓昆的退让,淡淡地收回视线,扶着庄清河离开了。
商珉弦把庄清河扶进自己屋里,放在沙发上。刚要起身,就被他抓着衣襟不松手。
庄清河直直地看着商珉弦的嘴唇,理智和情谷欠对决,将他活活撕成两半,乱糟糟的内脏洒落一地,都是他的狼狈。
他眼神迷离地抬了抬脖子,离商珉弦的脸又近了一些。鼻息间的味道那么好闻,正好能解他身上的火,于是就嗅着追了过去。
商珉弦愣了一下,就被他亲上了。庄清河吻得急切又躁动,甚至充满了侵略性。
他手紧紧地抓着商珉弦的衣襟,如饿极了的婴儿吃奶般急切地吸吮着。
直到吻得喘不过气,商珉弦退开的时候,庄清河还拽着他的衣领不放,嘴里发出不满足的哼声,追着他往前蹭。
商珉弦蹙眉看着他,问:“你怎么了?你没喝酒啊。”
他刚刚才注意到庄清河身上并没有酒味儿,接吻的时候更加确认他没喝酒。
庄清河喉咙里嘤咛了一声,很委屈似的又想把他往自己这边拽。
商珉弦很疑惑,握住他的肩:“你到底怎么了?”
庄清河知道他在跟自己说话,但听不清也无法思考,就努力想集中精神。神思稍微凝聚后,他看清了商珉弦脸上的疑惑。
清醒一点后,他就想起来了不久前在甲板上,商珉弦对自己说他又交了一个男朋友。
一盆水兜头泼下,那几乎将人焚烧的晴欲冷了几分,他找回一丝清醒的理智,看了看自己拽着商珉弦不放的手,像发现自己做了错事一样猛地松开。
重重呼了两口气,转身把自己蜷了起来,很难受地轻喘着。